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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你这是要得相思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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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见赵鼎,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赵鼎如日中天之时,秦桧都弗能撄其锋,至于王庶,如果不是代表天下主战之将领,以他之官阶其实都不能进入真正的权力中心!现在秦桧深得皇上宠信,占了半壁江山,王庶是主战军中代表,又兼兵部尚书,这才勉强有半席之资,而赵鼎,在两方势力不停侵蚀之下,仍能分庭抗礼,以前实力,可见一斑!

岳发祥与王伦岳兵正在府中研究如何拜访赵鼎。

如果按照正常条件,王伦只需拿着十万两银票,再拿着张孝纯亲笔书信,递上拜帖,静等消息即可。

现在的问题是,没有十万两银票!

岳发祥问岳兵这个大总管,岳兵一脸委屈,“安乐府”两万两就出去了,三百多人的行李要不要花钱?吃饭要不要花钱?你搞“团建”要不要花钱?府里搞深度保洁要不要花钱?哦,有三百多人呢,可他们业余啊,做的不够好,我只能花钱请人啦!还有今天一个花瓶,明天一个太师椅,那么多推销的,我没想花钱的,可架不住那伙美娘子一个个往你怀里拱啊!不过咱们是不亏的,二公子您瞧瞧,现在府里多么气派!虽然有些东西稍微多了些,可咱有备无患啊,花瓶碎了再补一个就是,太师椅您坐坏了再换一把,省得以后还得多掏运费不是?对了,二公子,咱们府中还缺一个花匠,那么多花花草草总得修修剪剪不是?现在住的这伙,除了吃喝,什么都不会,还得拿钱养着,咱们有那么多闲钱吗?您总是说,日后有大用,我看他们都是一伙混吃等死的货,要不是您,我早就把他们轰出去要饭了,哼哼,一个个人模狗样,整天之乎者也,好像谁没读过书似的?老爷还教过我呢,“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不就是说让我们天天多说话就能学到东西了吗?

岳发祥听的直翻白眼,你跟父亲也差不多大啊,怎么提前就更年期了?一个大男人家家的,话怎么这么多?还老爷教过你“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哪个老爷教过你让你碎碎念就涨知识的?

赶紧让岳兵停下,直接问:“兵叔,你就告诉我咱们还剩多少钱吧!”

岳兵道:“钱不剩多少了,当初我们换银票的时候,有些珠宝看着稀罕些的,就估摸着暂时咱们不用很多钱,就没换成银子。当初的银子和一些普通的珠宝一共换了八万多两银票,现在买房子加上其他乱七八糟花的钱,不到三万两,咱们现钱就剩五万多两了,还有些珠宝,就是咱们的全部家当了。”

岳发祥心中一动,“走,我们瞧瞧珠宝去!对了,喊上王伦。”

这些珠宝岳发祥之前也都见过,但只是瞧着好看,具体什么价值可就说不上来了,心想王伦跟着张孝纯多年,而张孝纯久居高位,应该是懂得一些。

果然王伦一看,就有些挪不开眼睛了。

指着珠宝对岳发祥道:“二公子,其他倒也罢了,这对碧玉狮子和这件翡翠白菜可是不多见啊。您看这对狮子,虽然个头不是很大,但通体碧绿,一点杂质都没有,口中所含小球应该是红宝石雕琢而成的,这颗球是活的,但嘴却小,所以可以动但不会掉出来,这等雕工也是一绝,应该是大家之手笔,如果只是一只,倒也罢了,奇就奇在一模一样的两只一对,那就难能可贵了。拿到外面给达官贵人和巨富大贾看到了,卖他们大几千两银子应该不难,甚至上万两也不算奇怪,如果只是给珠宝行的话,可就要打个对折了。而这颗翡翠白菜却并无雕琢痕迹,应该是天生地养之物,造化之妙,实在神奇!其价值不输于这对狮子。其他嘛,加起来也不及这两件。”

岳发祥和岳兵听了王伦这番话,都佩服王伦对珠宝鉴定的内行,尤其岳兵直接道:“看来你们这伙整天之乎者也的白面书生也不是一点用都没有。”

王伦很是尴尬,你这到底是夸人还是骂人呢?却是不敢发作,只能装作没听到。

岳发祥对王伦笑道:“你说如果把这对狮子和这颗白菜送给赵鼎,他会不会直接就见我们?”

王伦和岳兵都大吃一惊,王伦还没说什么,岳兵抢先道:“二公子,这可使不得啊,我们以后用钱的地方多着呢,还养着那么多闲人!这个赵鼎给他的十万两银子我们还凑不够,再送他这么两件宝贝,我们以后只能喝西北风了。”

岳发祥也不想告诉他有盐税分成的事,只得说道:“兵叔,以后我们有钱的,您放心!”转头又问王伦:“你说说吧,别管钱的事。”

王伦道:“当初张大人和赵鼎交好的时候,我也见过赵鼎数面,此人表面清高,内心却甚是贪财,别人送他东西他未必肯收,我送他必然收。如果拜帖后面附上这份礼单,只要他在府上,定会直接相见。”顿了一顿,又奇道:“刚才管家不是说没钱吗?咱们急着见他,如果他问起来银票的事,那不是有些不好?”

岳发祥道:“这有何难?你就直接说这些物品是随身携带而来,专门为他辛苦看守一路。但银子数量巨大,你们人多眼杂,不敢随身而带,另外有专人护送,路途遥远,尚未到达即可。”

王伦道:“这样讲倒是没有问题,但赵鼎此人不见兔子不撒鹰,那么人员安排肯定不能立即兑现了,还得要在府上白吃白喝好一阵子。”说罢,瞥了岳兵一眼。岳兵把眼一瞪,就想还嘴,岳发祥怕他又说起来没完没了,赶紧打断道:“这倒是不急,我到时扮作你的书童,随你一起去,先看看此人再说。”

话说到这里,岳兵和王伦知道岳发祥早有计划,也不再说什么,都只好点头答应。

岳发祥又吩咐岳兵和王伦去给碧玉狮子和翡翠白菜换两个上好的盒子,别怕花钱,两人也想着这么贵重的东西都要送人,再花点钱换盒子也不怕了,也没有多嘴,直接应声而去。

岳发祥见其他人都有事忙,自己略有些无聊,这世生活没有电视机也没有手机,除了练武读书,弹琴下棋,写字作画,好像也只剩下喝酒聊天了,喝酒聊天能聊些什么,不正经的聊聊青楼女子哪个更喜人,哪个更撩人,正经的还是聊些诗词歌赋等等。

怪不得古人在这方面造诣都这么高,原来都是闲出来的。

胡思乱想一通,又想着要是王玥这个小妮子在就好了,什么都不做,陪着自己说说话聊聊天也好啊!

有心想去找王玥,又想着王府丫环老妈子众多,这妮子又在深宅,也不方便,只得罢了。

算了,练练琴艺得了。

现在岳发祥指法已经熟练些了,弹的是王玥教的练习曲《有所思》,这首曲子不难,但可练各种指法,是当下初学者必学之曲。

弹着弹着,想起父亲那首《满江红》,此曲军中流传已久,岳发祥自小耳濡目染,早已无比熟悉,心意所到,琴声一变,杀伐之意渐起。

正在岳发祥弹得入神,身后突然响起一声:“好一曲《满江红》”,岳发祥回头一看,只见一位少女亭亭而立,满脸晕红,双眼含情,正似笑非笑地盯着自己,不是王玥又是何人?

岳发祥喜道:“玥儿到了,我正想着你呢,你就来了。”这话脱口而出,但其中含义在怀情少女听了,却是天籁之音。

王玥又喜又羞,声音顿时甜腻了很多,口中却道:“你瞎说些什么呀。”心虚地看了一眼秋月,又道:“是爷爷让我来的,他说一两日内去府上见他一次。”

岳发祥看着王玥娇羞满面,知道这小妮子心思,直接说了一句调笑之语:“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玥儿姐姐这是要害相思病呢?”

王玥被岳发祥道破心思,有些恼羞成怒,举起粉拳,便想狠狠地打他几下,只是高高举起,却是舍不得落下,急得自己直跺脚,但就是无论如何也不肯挪动脚步跑开。

岳发祥知道再调笑过度,可就过分了,马上岔开话题:“不知几日不见,玥儿姐姐棋艺是否有长进啊?我们手谈一局如何?”

王玥正羞的不知如何自处,听到这里赶忙道:“好啊好啊!看我不杀得你片甲不留。”

秋月自去准备棋盘棋子,顺便给两人沏茶,然后静立一旁,看两人下棋。

岳发祥大学时代无聊时也学过几天围棋,棋艺虽不甚高,但什么“大雪崩”“星小目”等定式却是记得清楚,又和王玥学习这么些天,慢慢前世名局也想了起来,进步异常神速,起初王玥要让他三子,结果没过几天两人平盘较量,也是互有胜负。

今日王玥被岳发祥一句《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弄得心思不定,昏招迭出,前两盘都是大龙被杀,中盘便已惨败。王玥不依,胜负心大起,要再下三盘,岳发祥心中苦笑,只好让了三盘。王玥反败为胜,心中甚是得意。岳发祥见天色不早,这才把依依不舍的王玥送回府中。

第二天一早,书童打扮的岳发祥和王伦同去赵鼎府上拜见。

“安乐府”距离赵鼎住处不近,二人到的时候赵鼎已经下朝,给门房递上拜帖和礼单,便静静等候。过不多时,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匆匆来到门前,领两人转过街角,从一扇侧门进去。

过了前厅,那人道:“有人会带王大人去见老爷,这位小哥就留在这里喝杯茶吧。”岳发祥不知道赵鼎府中规矩如此之多,自己连赵鼎都见不到,不是白来了吗?王伦甚有急智道:“这位虽是我的书童,但是张大人的心腹,此次他也得见见你家老爷,否则我回头无法向我家大人交差啊!”管家模样的人沉吟一下道,“既然如此,你们便一起进去吧,我等身份,不能够进后院。”

二人穿过前厅,果然又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在等着,但衣衫却比刚才那位华贵,看年纪应该已经六十左右,表情严肃地看着二人。王伦一见却是满脸堆笑:“大管家经年未见,风采依然!”,大管家扶着不让王伦拜倒,王伦顺手塞给大管家一张银票,大管家一怔,随即脸上带上了笑容道:“王大人也不减当年,老爷在等你们,快快有请!”

说罢带着二人又穿过一处走廊,来到了客厅之中,却见主位上端坐着一人,身材微胖,面色红润,但须发都有些稀少,也是白多黑少。岳发祥心中感叹,久居高位之人,劳心费神,不管是忠臣还是奸臣,都老的很快。

二人知道这便是赵鼎,拜倒行礼,赵鼎并不起身,只是用手虚扶一下,示意二人不必多礼。二人依足礼数,行完礼,这才起身。管家领着二人来到客位,岳发祥自然是站着,王伦也不敢稳坐太师椅,只是把屁股尖稍微搭上椅子边,身形保持躬身,以示敬意。

赵鼎问道:“孝纯如今可好?”王伦恭敬答道:“我离去之时,我家大人一切安好,只是最近收到消息,他已经告老还乡。不过,与赵相的约定不会改变,这是我家大人给您的亲笔书信。”从袖中取出一封信,交给旁边管家,管家才递给赵鼎。

这封信确实是张孝纯所书,只不过他不是在他的山东老家,而是在鄂州书写,也是在岳云授意之下书写,赵鼎又怎么会知道?

赵鼎反复看了几遍,这才道:“确是孝纯亲笔无疑。”又叹一口气道:“我当年与孝纯同殿称臣,相交莫逆,你跟着孝纯也多年了,我记得你。”王伦想开口说话,赵鼎一摆手,王伦便说不出来,又听着赵鼎道:“奈何烽火连天,徽钦二圣被掳去金国,孝纯不及南下,屈从于齐国,没想到他却以齐为主,再无二心,如今齐国复又归金国,他还念念不忘恢复齐国所治,各为其主,我也不知道他这是对是错。”接着又喟叹一声,“以我等这种身居高位之人,若说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不为过,所虑者怎么会以个人私利为重?他想恢复齐国,我想与金国议和,无外都是君国百姓四字,你们齐国当初为完颜皇族扶持,这才建国。但你们这么多年,无论军事还是财力,都靠金国扶持,这些年虽然暗中发展,但毕竟势小力薄,大王粘罕失势,四王兀术掌权,你们便毫无抵抗之力,拱手便还给金国。孝纯虽然回到汴梁仍然为相,但经此一轮,金国又怎么会再相信他?能让他告老回乡已经是极大恩赐了!但他心心念念不忘齐国,我也不知道他是如何有此执念的,但他之所求,我是可以做到,可与我之理念正好相反啊!他之设想,建立在我大宋与金国之间必有大战,你们在战中方能觅得一线生机!可我乃是主和一派,为什么议和?因为我大宋虽偏安一隅,但这些年百姓安居乐业,我实在是不想重启战火,一旦重启,多少百姓会流离失所?多少百姓会饿殍遍野?他们主战派总说徽钦二圣在北国受苦,江北百姓有多么艰难,可他们想过没有,一旦战败,不但徽钦二圣仍旧还要受苦,江北百姓仍然生活艰难,就连我江南百姓也没有现在的好日子过了!”说到这里,赵鼎有些激动,“身为宰辅,上不能安君王之位,下不能安百姓之心,有何面目立于庙堂之间?”

这番话说的堂堂正正,大义凛然,要不是岳发祥两世为人,早已被感动的痛哭流涕了。

赵鼎把自己的正义形象表现足了,这才回转话题道:“你们所需之事,我安排下去,自无不可,不过你们是否能利用好,可就不在我与孝纯协议之内。”

王伦赶紧道:“这个自然,赵相能帮此忙,我等已经感激不尽,具体后面之事,我家大人也说尽人事而听天命,成与不成,除了老天,谁又能知道?”然后使个眼色给岳发祥,“我家大人特地让我带两件小东西给赵相,望赵相不要嫌弃!”岳发祥会意,从东西从包裹中拿出,递给了管家。这俩件物品原来都是檀木盒子,略有些陈旧,王伦和岳兵出去,换成了上好的楠木盒子,更显贵气。

赵鼎倒也不谦虚,直接启盒观看。他久居高位,奇珍异宝见得多了,这碧玉狮子和翡翠白菜自然不是他所见过的顶尖之物,但他府中收藏,同类之物也确实没有,所以很是高兴,拿着两件物品把玩了好大一会儿。

王伦看着赵鼎高兴,趁机说道:“至于我家大人与赵相说好的报酬,因为路途遥远,人多眼杂,实在不方便带在身上,另有渠道相送,只是暂时还未送到,望赵相不要见怪。”

赵鼎道:“这样啊,我还以为……”,又想了一想道:“孝纯做事也算有心了,我先让赵信和相关人等打好招呼,一旦报酬到来,便可直接安排,也省的你们再等。”

王伦大喜,拉着岳发祥又再拜倒:“多谢赵相!”赵相微一点头,端起茶杯,二人知道不便再待下去了,当即告辞,赵鼎让管家赵信送二人出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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