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 5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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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都在传什么？”王三福最近一直闷头干活, 并不知道村里的闲言碎语。此刻被王二嫂提及，他直接开口问道。
“能传什么？肯定是一些不好听的话。”王大娘没好气的冷哼一声，语气到底还是缓和了下来, “老三, 娘不是非要编排你媳妇的不是。娘就是想抱个孙子。实在不行, 孙女也行。你自己难道就不想当爹？不想跟你媳妇朝夕相对的过日子？”
王三福怎么可能会不想？他巴不得赵欢儿老老实实回来稻香村，安安生生跟他一起过日子。哪怕赵欢儿不卖胭脂水粉也行, 哪怕赵欢儿一文银钱都赚不回来也没问题。
王三福丝毫不介意，也没有任何的想法。他自认养得起赵欢儿，靠他的双手绝对能保证赵欢儿填饱肚子的。
但是，赵欢儿不愿意啊……
时至今日, 王三福哪里看不出来, 赵欢儿是真的看不上稻香村的苦日子。她想要过的，是县城人上人的好日子。
可偏偏这样的日子, 王三福给不了赵欢儿，也劝不住赵欢儿。
至于说孩子, 王三福是真的很想, 非常迫切的想要。他都已经想好了, 只要赵欢儿有喜，无论如何他都会把赵欢儿带回稻香村。
然而，赵欢儿的肚子始终没有传出好消息, 直让王三福失望不已，变得越发的颓废了。
看王三福只是低着头不说话, 王大嫂和王二嫂撇撇嘴，本来还想再讽刺几句的，却被王大娘难看的脸色给吓退了。
她们对王三福这个小叔子其实没有太大的意见，自然也没必要因着王三福被王大娘这个婆婆骂。
想了想, 王大嫂两人索性就老老实实的闭上嘴巴，保持了沉默。
左右王大娘是王三福的亲娘，不可能对王三福如今的境况全然不管不顾。哪怕她们当嫂子的什么也不说，王大娘肯定也有自己的盘算。
“老三，你还是去县城找你媳妇吧！”王大娘算是看出来了，赵欢儿的心很大，他们王家根本就留不住赵欢儿。
如若一直放任赵欢儿独自留在县城，万一哪日赵欢儿对王三福生出了二心，那才是王家天大的耻/辱。
没办法，王大娘就只能暂时妥协，先劝着王三福去县城把赵欢儿给稳住了。
“娘，我不想去。”王三福是真心觉得，去县城没有留在稻香村过的自在。
“那也不能不去。你自己非要娶回来的媳妇，你不好好守着，真想等她自己飞了、跑了，你才后悔？”王大娘能说出这番话，也是一定程度上的认输了，“谁让咱们王家没有那个福气，能把赵喜儿娶回家来？要是当初迎进门的儿媳妇是赵喜儿，你现下都是两个丫头的爹了。”
“还是点心铺的老板。”说了不开口，可提到赵喜儿，王大嫂忍不住还是嘀咕出声。
赵喜儿点心铺赚的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谁能不眼馋？反正王大嫂就成日里惦记着，只恨不得将赵喜儿赚的那些银钱全都装进她自己的口袋。
没奈何王三福是个不争气的，还不知道享福。愣是将赵喜儿这个极其会赚钱的金钵钵给拱手让人了。王大嫂光是想着，就觉得气闷，恨不得将王三福狠揍一顿。
只可惜，就算她打了王三福也无济于事，换不回赵喜儿这么个能耐又有本事的弟妹。
如今啊，王大嫂也只有艳羡的份儿了。
“不单单是点心铺，赵喜儿陪嫁的那十亩良田收成也很好啊！而且根本不用你费心，赵老板自己就会派人来收粮，白白把银钱送到你的手上。”跟王大嫂不同，王二嫂眼馋赵喜儿那十亩良田的陪嫁已经很久，至今都念念不忘。
这不，稍稍一提及，王二嫂就忍不住拿嫌弃的眼神瞥向了王三福，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确实很好。比咱家的收成还好。”两个儿媳妇都能看到的事实，王大娘又怎么可能心下没数？
当下王大娘也是忍不住长叹一声，摇着头叹息道：“到底是咱们王家的福气不够，错过了这么一个金疙瘩。”
“早先谁也不知道，赵老板会这般大方啊！不过是嫁个闺女，居然如此大手笔的陪嫁。他们家又不是没有儿子。”虽然不想承认，但当初王大嫂确实是这样想的，也是很支持王三福换亲的。
但前提绝对是，赵喜儿的陪嫁没有这么的多。
如若早知道赵喜儿的陪嫁又是良田又是铺子，打死王大嫂，她都会坚决反对王家三儿媳妇的人选突然换成什么也没有的赵欢儿。
别看赵欢儿出身好，娘家爹还是读书人，可那又怎样？除了名声上好听点，丝毫没有给他们王家带来半点的好处么！
“可赵欢儿家里也有弟弟，而且都那么大了，随时都会娶亲……”王二嫂也觉得自己之前太愚蠢了，就只看到了赵欢儿的读书人家出身，却忘了赵明治已然到了要成亲的年纪，赵家大房的家产可不都是赵明治一个人的？
不像赵喜儿，说是有个弟弟没错，可赵明睿到底还小，才五岁。赵青山又不缺银钱，能亏了这么个闺女？就算要给儿子留产业，光是米粮店接下来十来年的生意，也足够赵明睿长大之后吃喝不愁了。
说来说去，还是她们自己太单纯了，凡事想的过于简单，才会着了赵欢儿的道，不知不觉中就吃了极大的亏。
如今再一想到赵喜儿点心铺蒸蒸日上的红火生意，王二嫂就眼红不已，心下除了满满的羡慕，就是止不住的遗憾和后悔了。
差一点点，她也能跟着沾光了……
“行了，人都已经娶回来了，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王大娘何尝不知道，他们家娶回来赵欢儿是多么大的错误。
可已经没办法挽回了，不是吗？赵喜儿不但已经另嫁他人，还已经给周家添了两个闺女。
哪怕他们王家后悔了、想要重新把亲事给换回来，周家也不会答应啊！
想想周家那位可是秀才老爷，而且听说今年就要继续科考，指不定马上就会变成举人老爷。再对比自家王三福要什么没什么，他们还怎么跟周家争？
王大嫂和二嫂当然也知道，现下说什么都晚了。可这不是忍不住嘛！不说她们心下不痛快，说了至少图个嘴上痛快不是？
不过被王大娘这么一呵斥，王大嫂和二嫂都不敢继续开口，双双都闭上了嘴巴。
王大娘不是成心想要给两个儿媳妇难堪。对比赵欢儿这个小儿媳妇，王大嫂和二嫂至少很省心，也很安分。
如此想想，王大娘哪里还能多说什么？
无奈的摇摇头，王大娘的视线最终还是落定在了王三福的身上：“老三，你到底打算怎么办，给娘一个准话。省得娘成日里吃不下、睡不着，整颗心都为你提着。”
“娘，我去县城。”王大娘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王三福还能说什么？
哪怕再是不情愿，这趟县城他也必须去了。
不过王三福并非真的打算以后都在县城定居。他还是想要将赵欢儿带回稻香村来过日子。
毕竟人在县城，赵欢儿的心只会越发的飘，王三福根本拿捏不住，也掌控不了。
至此，王大娘总算是满意了。
王大嫂和二嫂互相看看，也没再多言其他。不管怎么样，先把赵欢儿给弄回稻香村来，她们更多的招儿才有机会使得出来不是？
赵欢儿没想到，她这么快就在县城等来了王三福。
不可否认，见到王三福的这一刻，赵欢儿是高兴的，也是得意的。几乎是一瞬间门的功夫，赵欢儿的脸上就挂起了好看的笑容。
往日里王三福最是喜欢看到赵欢儿冲他笑了。只因为这样会让王三福觉得，赵欢儿见到他是欢喜的，心下也是有他的。
但是如今，王三福不敢这样想，也不愿意继续自作多情下去。
轻轻抿抿嘴，王三福走近了赵欢儿，径自开口问道：“听说你娘家弟弟没有考中童生？”
这是王三福今日从稻香村来县城的路上，无意间门得知的消息。
虽然有些不厚道，可王三福到底是松了口气的。
最起码这样一来，赵欢儿的身份就不会变得更加高不可攀。他和赵欢儿之间门的距离也不会继续变得遥不可及。
“嗯。”没成想王三福一开口就提了这事儿，赵欢儿顿觉脸上无光，笑容也跟着淡了下来，“你从哪里知道的？这事儿都传到稻香村去了？”
“来县城的路上，听人说起来的。”稻香村自然还不知道这件事，如若知道，王三福毫不怀疑，他爹娘和兄嫂们对他的态度会直接来个大转弯。
只不过这种事情又哪里瞒得住？现下是不知道，但王三福相信不需要多久，稻香村所有乡亲都会知晓赵明治科考落榜的事情了。
届时村里将会是何其的热闹，又将会生出多少流言蜚语，王三福光是想着就头疼。
“那就是你爹娘他们都还不知道？”赵欢儿登时就松了口气，接下来说话的口吻就带上了几分命令，“那你回去可不许乱说。”
乱说？本来就是事实，即便说了也不是乱说吧！不想跟赵欢儿起没必要的争执，王三福实话实说道：“这事儿瞒不住。”
“能瞒多久是多久。难不成你想被人看笑话？”赵欢儿当然知道，这件事不可能长长久久的瞒下去。
这不是想着稻香村都是乡下人，王家人除了种田也没别的本事，只要不来县城卖粮食，根本没机会打听到她娘家的消息嘛！
反正能瞒几日是几日，赵欢儿可不想这么快就被人笑话。尤其还是她一直都看不上的王家人嘲笑她、看低她，她就更加忍不住了。
“知道了。”王三福本来也不是喜欢到处多嘴的人，而且还是这么一件注定了会给自家平添诸多麻烦的事儿。
既然赵欢儿这样交代了，他便也应了下来。
不过，王三福也不是没有其他条件的：“你就打算一直在县城住下去？县城的开销实在太大了。就算你想要来县城摆摊，也可以白日里来，夜里回去。”
“我才不要。每天都来回赶路，多累啊！家里又没有马车可以代步，我脚都走疼了。”赵大伯家里也没有马车，赵欢儿以前不论去哪儿都是走路，从未有过怨言。
可如今周家有了马车，赵喜儿去府城都是坐马车的。赵欢儿亲眼瞧过几回，难免就心下有了想法，惦记上了。
“马车太贵了。”稻香村不需要马车，买回来也用不上，王三福根本不会过多的考虑，“你如若嫌累，就买驾牛车吧！”
牛车王三福还是愿意接受的。毕竟不用的时候，牛还可以用来下地耕田，很是方便。
而且牛车便宜，哪怕赵欢儿不乐意花她自己卖胭脂水粉赚来的银钱，光是他们分家得的那些银钱，也足够了。
“什么？牛车？”赵欢儿不敢置信的看着王三福，“不想丢人”的话语差点脱口而出。
好在她的理智及时回笼，并没有真的说出口。否则，只怕王三福又要跟她吵上一架了。
一看赵欢儿的表情，王三福就知道她是不喜欢。如若是以前，王三福肯定会多说些好听话哄着赵欢儿。
但是现下的王三福，就没有那个心情了。他不想过于惯着赵欢儿，也不想一直纵容赵欢儿继续飘下去。
既然赵欢儿嫁给了他，成为了王家的儿媳妇，就应该认清楚现实，意识到自己的身份。唯有赵欢儿自己想清楚了，才不会总是想着一些不切实际的事情。
比如，出行必须坐马车，却接受不了坐牛车。
要知道在他们稻香村，家里能有牛车就是很光彩的事情，也极其的了不得，出门都会招来各种羡慕的注视。
因着王三福的沉默，赵欢儿一时间门就不知道该怎么表态了。
以前的王三福决计不会如此的不解风情，也不会让她陷入尴尬和为难的境地。但是今日的王三福，似乎很不一样。
不得不说，赵欢儿对王三福还是有些了解的。
也正是因着她足够的了解王三福，赵欢儿很快就意识到了不对劲，看向王三福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打量。
“三福，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儿吗？你好像不是很高兴的样子。”带着些许小心翼翼，赵欢儿适当的露出了关怀的神色。
“娘来问我，这都好几个月过去了，你的肚子有消息了吗？”没有丝毫的遮掩，王三福直接说道。
赵欢儿瞬间门就僵住了，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
在怀孩子这件事上，她也不是不着急。可也不知道怎么一回事，她直到现下都还没怀上。
之前她还信誓旦旦想着正月里就能怀上，正好她就借着要王三福来县城照顾他们母子的理由，直接将王三福拐带来县城。
可她的肚子始终没有好消息，乃至她也没有那个底气对着王三福吆三喝四。这才有了她独自来县城，王三福却一直留在稻香村的局面。
“娘也不是催咱们。可咱俩已经成亲两个年头了，也该是急了。”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哪怕王三福没读过书，在生孩子这件事上也颇为坚持。
“嗯，我知道。”赵欢儿也没理由反驳和拒绝王大娘的催促。好在她人在县城，不在稻香村，否则王大娘的唾沫星子怕是早已经吐到她的脸上来了。
还有王大嫂和二嫂，铁定也早就故意找上门来笑话她了。
想到这里，赵欢儿越发不愿意回去稻香村，就一门心思想要留在县城。
反正她如今卖胭脂水粉赚的银钱足够她在县城吃喝不愁，她完全不必担心哪日会突然露宿街头。
当然，她还是不能跟赵喜儿比，也比不上赵青山米粮店的红火生意。
对此，赵欢儿还是有些芥蒂，也着实有些不甘心的。
“所以你还是跟我回稻香村吧！”王三福话音还没落地，就看到赵欢儿的脸色变了，随即又补充道，“只是让你晚上回去稻香村过夜，白日里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我不会拦着你来县城做生意。”
“那你直接留在县城不就行了？都说了回去稻香村路上太累，也会耽误不少时间门和功夫。不如咱们两人就趁着省下来的这些时间门，好好在县城走走逛逛，顺便还能看看有没有其他合适你的生意做做？”要赵欢儿回稻香村，肯定不可能。
反之，赵欢儿倒是想要将王三福留在县城。最好，王三福还能找个赚银钱的生计，那就更让她满意了。
“我不会留在县城。”王三福皱起眉头，板着脸一口回绝。
“那我也需要好好歇息，才能养好身体，给你们王家生孩子啊！”赵欢儿撇撇嘴，随意找了个借口想要敷衍住王三福。
王三福却是不吃这一套，想也没想就回道：“咱们稻香村其他妇人哪怕怀着几个月大的肚子，也照样下地干活。”
“我能跟她们一样吗？王三福，你是不是忘了，我从小到大都没干过下地的活，也没累着过？远的不说，咱们就说说我那堂妹，她嫁人后过的是什么日子，你知道吗？需不需要我领你去柚子巷亲眼看看？”没想到王三福竟然拿她跟稻香村那些乡下妇人比，赵欢儿气不打一处来，直接就搬出了赵喜儿。
“可这样的日子，也是你从她的手中抢过来的，不是吗？”赵欢儿不拿赵喜儿说事，王三福或许还不一定会爆发。
然而赵欢儿非要拿赵喜儿举例子，王三福瞬间门就被刺/激到了。
跟赵欢儿对周亭宴又爱又恨的感觉完全不同，王三福对赵喜儿只有愧疚，说不上来的对不住。
平日里王三福是尽可能不会提及赵喜儿，甚至连赵青山的米粮店都没再去过的。
他是想要避开跟赵喜儿所有相关的人和事，也是发自内心的希望赵喜儿能过的好。
否则，他这一辈子都良心不安，甚至是夜不能寐。
但这并不意味着，赵欢儿就能拿赵喜儿现下过的何其何其好，来讽刺王三福。
某种程度上来说，赵喜儿就好像是王三福心下的一根刺，拔不得、碰不得，却又实实在在的长在那里，忽视不得。
万万没料到王三福竟然会这般说她，赵欢儿好半天都没回过神，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最终也就只挤出了一句满是委屈的怨言：“我会这样做，都是为了谁？”
“难道是为了我吗？”冷笑一声，王三福的神色前所未有的严肃，“赵欢儿，你扪心自问，你是为了我，才嫁去稻香村的？”
“我当然……”面对王三福的质问，赵欢儿红了眼睛，梗着脖子想要回答。
“既然是为了我，你现下就立马跟我回稻香村安安生生的过日子，以后都别再折腾了，如何？”根本不想听赵欢儿惯常就会的狡辩之词，王三福再度问道。
这一次，赵欢儿到底是没了声音。
不是不能找到其他可以敷衍和推脱的理由，可赵欢儿看得出来，此时此刻的王三福只怕是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也是以，赵欢儿只能暂且闭嘴，不再急着跟王三福争辩，也不再一副义正言辞表忠心的姿态，只委委屈屈的站在那里，一个劲的默默掉眼泪。
按着赵欢儿想的，只要她这样做了，王三福就肯定会心疼和愧疚。自然而然的，也就不会再强逼着她非要回稻香村去了。
只要她人还留在县城，她就有的是法子挣脱开如今的困境。更甚至，她还能带动王三福远离稻香村的苦日子。
王三福却是铁了心，其他旁的什么事情都顾不上，就只想着带赵欢儿回稻香村。
乃至他明明看到了赵欢儿的眼泪，却是不为所动，就态度强硬的站在那里，坚持非要带赵欢儿走人。
周寡妇就是在这个时候晃过来的。
也是碰巧，周寡妇今个起了一大早，就为了到处寻摸新鲜的鱼虾，打算买回去做给赵喜儿和周亭宴吃。
在市集上来回转了好几圈之后，周寡妇总算买到令她满意的鲜活鱼虾，正准备扭头回家，就远远瞥见了赵欢儿和王三福面对面对峙的画面。
这还是在大街上呢！这两人竟然丝毫也不遮掩，直接当场吵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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