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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江北的烂尾故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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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离尘知道这又是他小时候受的苦,心道可怜,但是面上又不能表现的太过于同情,让他看出来。只好硬着头皮跟着江北继续往前走。

天已经黑的很彻底了,华灯初上,挨家挨户的店铺前高挂的灯笼扑朔着昏黄的烛光,街上也不算太漆黑。离月圆之夜还有几天,所以月亮如今也只是披着淡淡的清冷银辉,以不大饱满的姿态,庸庸懒懒的漫照着。

深秋的风缓缓拂过,带着不算疾劲的寒意,江北白衣徐徐,雪白的发带忽上忽下的翻飞,忽然转头看向宋离尘,笑得温柔,“阿离,你听故事吗?”

宋离尘笑着点头跟上江北,“听啊。”

江北笑着攥住宋离尘的手腕,脚尖轻点,白衣翻飞惊鸿,还未等宋离尘反应过来,两人已然一下子跃上了旁边的屋顶。

宋离尘好不容易稳定了惊魂未定跳的扑通扑通的小心脏,赶紧顺着江北的手顺势坐在了屋脊上还带着凉意的灰蓝色的瓦片上,“有什么故事不能在下面讲,非要跑到上面?”(内心os:他母亲的吓死老娘了卧槽。)

江北笑着坐在宋离尘的身旁边道,“是我唐突了,我应当与你知会一声的。”

他都这样说了,自己再揪着不放,岂非小气蛮横?于是宋离尘微微露出一个自以为很大度的微笑,“无事无事。江北你要讲什么故事啊?”

“一个烂尾的故事。”江北又犹豫了一下,闷声道,“你也许不大会喜欢听。”

“……”宋离尘挣扎了片刻,“起初的时候,我最喜欢听父皇讲故事了,但是后来由于我老是不听话,总惹父皇生气,父皇渐渐的,不大愿意给我讲了……而且,他讲的故事,大都烂尾。”

言下之意就是——烂尾的故事本公主听的多了,不差你这一个。

为了让江北感受一下自己听过的故事究竟有多烂,从而放下他对自己的烂尾故事的不自信,宋离尘还特意举了个例子。

“我父皇有一次哄我睡觉,他给我讲了个故事——我父皇说,他以为小姑娘养着养着就长大了,结果,没想到啊,这小姑娘养着养着还是小姑娘。”

见她迟迟不继续说下去,江北忍不住又问,“然后呢?”

“什么然后?”宋离尘略微疑惑,而又笑道,“没有了呀,我父皇就讲了这么多,怎么样,是不是很烂?”

江北:“……”

“这算是……故事?”

宋离尘叹息道,“对呀,我父皇说是,那就是咯,谁叫他是九五至尊?”

“起初我以为我父皇说的小姑娘是我,后来我才知道,我父皇说的小姑娘,是我母后。”

江北默然,宋离尘又道,“所以啊,这么烂的故事我都听过,我就不信你那烂尾的故事,还能比这个更烂。”

此时的宋离尘的吐槽不过是一句儿戏,可等到再后来啊,她就会知道,这将是她听过最美好的故事。

“都说帝后伉俪情深,看来所言非虚。”江北道,“如果这也算是故事,那也挺美满。”

“可我要讲的故事,要比这个苦一些,有一个小男孩儿——”

故事里的小男孩儿,八九岁的光景。十分瘦弱。风一吹就能倒退几丈的那种。

他被囚在一方四四方方的院子里,院子是朱楼碧阁,红墙绿瓦。大抵谁也想不到,这样美好的地方,居然是一所监牢。他坐在庭前的台阶上,望着那四四方方的天空出神,这是他被囚在这里的第二个年头。

对于宋离尘问这个小孩子为什么会被囚,江北并未言明,只是抬头看了一下头顶的月亮,叹了口气,“阿离,你急什么,听我继续说就是。”

于是故事又继续。

一年四季好景变换的飞快,在这一方苑子里,眼见艳阳三月柳抽絮,眼见梁燕剪柳风趣生。眼见天上的白云聚了又散,眼见天上的白云卷了又舒。

闻过隔着红墙飘来的夏日芙蓉清冽的香气。闻过墙外美人蕉馥郁的芬芬……在夏日的午后毫不吝惜的一一送来。

有时候偶尔还能听到稚子有趣嬉戏。听到闷雷滚过,听到墙外的芭蕉被风雨摧折。

亭亭雪上松,纷纷扬扬的雪轻而易举的就覆了这一方苑子,他伸手掬了一捧松上白雪,看着雪被捂化,化成水,从他的指缝间一点一滴流淌干净。看着空空如也掌心,他大抵明白为什么先贤要把光阴称作流年了。

流年,我流逝的年华。

这一捧雪,像极了他在这苑子里被关着流逝而过的一年。

依旧能墙外的孩童嬉闹,他听到墙外的男童好似抢了女童的渔网哈哈笑着,他听到墙外有人扑通一声落如水中,他听到女童喊救命……

墙外的塘边传来一声蛙叫,墙外丹桂飘香,墙外言笑晏晏,墙外……唯有这个小男孩儿,他看着,听着,闻着,就这么过了四季。

他决心不要呆在这里了,他要回家。趁着一个没有月色的晚上,他顺着一棵栽在墙边的柳树,拽着藤条,吃力又艰难的爬上很高的墙头又奋不顾身的跳下去——对于一个年幼的孩童来说,确实很高。

他逃出了那四方的天,又陷入一个更大的四方的天,不知所措,不知该作何的时候在一个女童的帮助下,他逃出了那个更大的院子。

他连夜往城外跑,刚刚跑出了城,就发现,城已经封了,没有通行令不得随意进出……他感到庆幸,前所未有的庆幸,他拍了拍起伏不定的胸膛给自己顺气,又像给自己打气,他开始往家的方向跑,拼命的跑,刮着风也要跑,下着雨也要跑,绊倒了也要站起来继续跑。

他没有盘缠,他喝过露水,喝过脏污不堪的水,吃过冒着被打死的危险抢来的食物,吃过狗嘴里夺来的残羹冷炙,睡过空寂的街道,睡过荒无人烟的荒山野岭……

他枕风宿雪,他栉风沐雨,终于,不知过了多少日的一个午后——也许是十天,也许是半个月,他终于回到了他做梦都想回去的地方。

他伸出枯瘦的手,跌跌撞撞的去抓门环扣门,“爹,娘,开门,给孩儿开门……”

嗓音虚弱又沙哑,身上原本料子还不错的衣服,此刻甚是褴褛,比乞丐都不如,蓬头垢面的活脱脱像个小野人。

母亲见到他,蹲下身去一把抱着他就开始哇哇直哭,说不清是喜悦还是什么,只一个劲儿的哭,“怎么瘦成这样?怎么这样瘦?真是苦了我的孩子了,我苦命的孩子……”

而他的父亲却没有母亲那样喜悦,见到豁了命的回到家的他,只是冷着一张铁青的脸,不肯说一句亲热的话。

母亲嘘寒问暖的问着,一边又张罗着做一顿丰盛的宴席——给她苦命的儿子。

吃饭的时候母亲看着他,一边给他夹菜一边抹眼泪,“可怜的孩子,是娘对不住你。”

他的老父亲叹了口气,破天荒的给他夹了一块肉,“孩子,吃吧,吃完饭,爹再送你回阳城。”

男孩儿的手都僵了,筷子不知该落不该,他过了好久才回到的家。他以为他从此不会再受苦了,他以为他的人生从此光明……可是他的父亲却说,吃完这顿饭就再把他送回去。送回阳城,送回那一方苑子,在那里呆上一年又一年,直到他的父亲垂垂老矣……

难道他跑了十多天才从阳城跑回来,不眠不休,不舍昼夜,只为了吃一顿饭?

“爹,我不想回去……我想留……”

男孩的话还没说完,男人就一把摔了手里的银箸,“你不想?你不想就不去了?”

他的母亲哭着去拉父亲的衣袖,“老爷,你别让叶沓去阳城了,他还那样小,他是咱们的儿啊老爷。”

他的父亲听了这话焦躁的瞪了母亲一眼,一把甩开妇人的手,“你这话,对谁指桑骂槐呢?是我一定要将他送去阳城的吗?他不去阳城,咱们一家百余人的项上人头就得送去阳城,你明白吗?真是妇人之仁!慈母多败儿啊夫人!”

“夫人,你好生糊涂!”

似乎是还没说够,男人差点跳脚,“他私自回来,下一顿饭和官兵哪个先来都说不准,你还护他!他在阳城是受苦,可是他回距西,就得受死啊!夫人,这其中利弊,你应当分的清的啊!你不该糊涂!”

男人这样絮叨,妇人也生气起来,柳眉拧着瞪男人,“是,我是糊涂,可我知道叶沓是我儿子,你怎么忍心呐?姓江的,你于心何忍?你到底还有没有良心?”

男孩儿在父母的争吵中低下头,眼泪吧嗒吧嗒的往面前的碗里砸。

“他是你的儿子,也是我的儿子,你心疼,我难道就不心疼了吗?我七岁的时候也是去了阳城受教的,在阳城整整呆了十八年,我说什么了?”男人气的胡子吹得老高,愤怒的甩了甩衣袍,“他不过去了一年,就不要命的跑回来,我瞧着,这顿饭也吃了,保不齐,就是最后一顿了!”

谁也没想到这一句愤怒当头的话,竟一语成谶。

------题外话------

来来来,

给小主们剧透一下,

江北其实就是………

哈哈哈您们自己猜(狗头保命)

小朋友们是不是有很多问号???

哈哈哈,皮一下很开心。

慢慢来吧,慢慢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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