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审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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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吴太守，顶着一张震惊的老脸问“医官，你把话说清楚了，这是什么毒药，毒性如何，功效又是什么？”
医官实话实说，“回大人，大人请放心，此药毒性一般，也不是什么会让人穿肠烂肚的毒药，就是一种可以破坏声带的药。”
“…………！”
宋离尘算是明白了，这世上哪有能让孩子不哭不闹的药啊！杨仙师这药，竟是生生坏了孩子的声带，让她说不出话，也闹不出来了呀！这手法，和当初她说她做噩梦，睡不踏实，而他却给了自己一包迷药！这有什么区别？！
那对夫妻缓缓缓了过来，青年男子立马摇头否认，“不可能啊！医官先生，您是不是弄错了？杨仙师怎么可能会给我们毒药呢？医官先生，要不您再瞧一瞧？啊？是不是哪里，看错了呀！”
孩子的母亲也是被吓到了，抱着孩子就哭，“吴大人，不会的啊…………！”
医官淡定的回答，“老夫行医几十载，这个东西，老夫还是知道的。况且，你就是随便拉一个医馆里的学徒去问，他也是知道的。”
宋长奚此刻也是没有什么好脸色，这个杨仙师，真是好手段！小孩子都敢这般对待！“这位夫人你先别哭，是不是真的，不妨让医官看一下令千金情况便知。”
“不会的……他，杨仙师不会害我们的。”那男子好似在宽慰妻子，又像是在宽慰自己，反复呢喃着一句“不会的，怎么会呀……”
医官摇头叹息着蹲下身来，想去看看孩子，孰料那女娃往母亲身后一躲，眼泪大把大把的淌，可就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你别碰我的女儿！”那妇人见女儿害怕，一把把女儿护在身后，连眼泪也顾不得擦了，只警惕的看着医官。
“这位夫人，医官只是想验证一下，全然没有恶意，公堂上这么多人，你还怕他把令千金吃了不成？”宋长奚道，“只是看一下声带而已，于医官这种行医经验丰富的人来说，不过是看一眼的事，这位夫人你不要紧张。”
“娘子……”那青年男子犹豫了一下，然后开始语无伦次起来，“要不把女儿给他看一眼，就一眼，我，我实在……不是，娘子，就一眼……”
“你放心，他们要是敢伤害咱的女儿，我今天就是在公堂豁了命，也要让你们娘俩离开，娘子，你信我，就让他们看一眼，我不希望女儿出事，真的……”
那妇人泪眼汪汪的看着丈夫，默默的将女儿从身后拉倒身前，温柔的给女儿擦了擦眼泪，“乖啊，咱就看一眼，好吗？听阿娘的话吗？”
那小女孩还是只哭不闹，也没有寻常小孩应有的歇斯底里的哭声，那妇人似乎哭的更凶了，更咽着说，“医官先生，您请。”
那医官原本就蹲着的身子又往前挪了一寸，伸手去在女娃喉前探了探，又让她张口，最终颓丧的摇了摇头起身，“声带已经彻彻底底的坏了。”
“……！”那妇人如遭雷劈，大叫着，“不可能！不会的！你们骗人……不可能的，医官先生，您再仔细看看啊！”
“娘子！”那男子扶着几欲昏倒的妻子，痛心疾首，“咱们换个大夫，咱再瞧，别哭哇！”
“没用的。”医官冷漠的瞥了一眼还在跪着的夫妻二人，“孩子的声带已经彻彻底底的坏死了，振动都不能振动。你莫要说让孩子开口说话，怕是连呜咽都不能。”
“不可能的……不会，怎么会呀……怎么会呢？”
见那妇人还不肯相信，医官又道，“寻常的哑巴只是不能说话，但是呜呜咽咽得发声还是会的，但你的女儿，年纪还那样小，声带毁了便是彻彻底底的毁了，往后就是一点点声音都发不出了。”
也就是说这个孩子以后无论是哭还是笑，都发不出声音了。想说的话，都再也说不出了。
宋离尘感到悲凉，孩子的父母便更是死寂一般的绝望。宋离尘想，何必呢，三两岁的孩童哭闹啼笑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吗？求药，求药！你们当真是求了副好药啊！可一想到他们欢欢喜喜的拿了银钱特意去答谢杨仙师的模样，宋离尘却一句骂他们的话都说不出口了。说到底，他们也是被蒙蔽了的可怜人罢了。
“医官，声带受损，可还有补救的方法？”宋离尘问道，眼下孩子的父母哭的哭，愣的愣，怎么也没有回过神来再为孩子问一句。
医官摇了摇头，却像是有些不忍再听那妇人的哭喊了，“没用的，千黎公主。声带损了可以治，可声带坏死，是治不了的。”
宋离尘觉得可怜。又突然觉得不是所有的大道理都有道理的。就像那句“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宋离尘觉得这女娃可怜，觉得她的父母也可怜，可他们一家三口有什么可恨的地方呢？全然没有。甚至那夫妻俩还知恩图报的想为那位曾经“帮”过他们的杨仙师求情，申冤。甚至刚刚在公堂上两人一个个都愿意以命担保……
可结果呢？被告知了残忍的实情：那个他们一心感激，一心想要报答的人，反倒是害了自己的女儿的人，真荒唐，真可笑，真可怜啊！
树倒猢狲散，那些受过这大树荫蔽的猢狲，因为这个大树倒了，就纷纷离去。唯有一只不肯走，他念着吃了树上的果子的恩情，想报答大树，试图凭着自己微弱的力量把大树扶起来。可是他不知道的是，自己的力量，太弱小了，他同样不知道的是，他吃的树上的果子，是有毒的。
“啪——”一声清澈嘹亮，宋离尘见原本还愣着的男子回过神来就是朝自己脸上甩了一巴掌，“都怪我！我不是东西，娘子，我对不住你，我对不住女儿，你打我吧，娘子……”
甚至还抓了妻子的手往自己脸上甩，“你打我呀！你打我啊……你打我吧。”
妇人哭着不肯下手，忙挣脱丈夫的手，“不是你的错，错在我，若不是我觉得女儿哭闹聒噪，你不会去求药的，怪我……错在我，我们可怜的女儿，怪我……我对不住你，我也对不住女儿………”
宋离尘抬起眼皮看了那堂下跪着的一家人哭的死去活来，“吴大人，去，劳烦将那道士押上来，今日本公主要亲自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