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租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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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八一年元月十一,腊月十六上午,一夜小雪之后,太阳出来,浅薄的雪层就开始融化,阳光照耀着翠松,空气也变得清新异常。
十点钟,一群学生涌进南山公园,丁文东带着一张借来其它寝室折叠小木凳子,随着同学们进园,依旧选择原来的地方,就要开始今天的演奏。
戴着红袖箍的管理员过来说:“你们还是到别处唱歌吧!聚集一堆人,影响这里的清洁卫生,也干扰别人的游玩。”
王泉和一班高年级学生就比较胆大了,分辨说:“公园本身就是公共场所,我们也是买票进来的,就在这里唱歌有什么不妥,卫生问题又不是我们带来的,要是没有人丢垃圾,你不是要失业了?”
同学们哈哈笑了起来。管理员原本就是无理取闹,显示自己的存在,闻言羞怒不已,说:“今天开始,就不准你们在这里胡闹了。赶快走吧!不然我叫纠察来了!”
王泉说:“只管去叫,不要啰嗦了,要不你退我们三分钱。东子,咱们开始吧!”
纠察就是类似后世城管的组织,它的另一个名字叫社会治安综合管理大队,一般都是由街道办组织的人员组成,很威风,在警力不足的情况下,行使维护治安的职责。
片区警察不会罚款,纠察的罚款力度却很大,随地吐痰罚五毛钱都是轻的,学习四个小时的道德文明条例才可怕。人们不怕警察,就怕纠察。
丁文东知道自己在这儿唱歌没问题,但不管什么理由收钱,都是不合适的,只要纠察一问,管理员肯定要说出卖唱的事情,平白增添烦恼。
提起背包,说:“我们这就走,去其它地方吧!”
刚要离开,就看见老奶奶田老师拎着一摞书籍急匆匆过来,见到丁文东,把书籍放下,就诧异地说:“你们要走?”
同学们七嘴八舌解释一番,丁文东也说:“我们去北湖公园,那里人流也不少。他们要是再撵人,我就到街头表演去。”
刘自刚拎着书本,黎涛背着琴盒,一队人马坐上公交绕了一圈子,来到古城北门外的北湖公园。
放寒假了,这里的大小学生最多,现在的公园是真正的群众休息游乐场所,收费很低,一人券五分,比南山公园的三分贵一些,开放不久的公园里不仅有本地人,外地游客也要来看看白色佛塔,看看那个让我们荡起双桨的场景。
丁文东用横笛吹奏一曲映山红,就引来一片游人。
很多年轻人是来看看能不能溜冰的。今年的冰层厚度不足,暂时还没有开放,人流就被笛子声吸引过来。刘静和姐姐刘晶也想来滑冰,身后还跟着几位高年级女生,丁文东一见,顿时就有想逃跑的冲动,王泉看见东子停顿一下,诧异的问:“怎么啦?东子!”
丁文东一阵心跳加速,看见的正是自己的肇事对象,两个音院的女生曲铃和陶娟。
再次见到陶娟,周围的人物虚化起来,此刻两女正笑盈盈的看着自己。按说,自己应该感谢她俩才是,正是她们的缘故,自己才得以重生,只是伴随而来的过程过于血腥。
自己是来渡劫的吗?连个同伴也没有,以后的道路,只能靠自己双手撑开一片天地。这个人是自己的同伴吗?丁文东立刻否定了自己的想法,还是李吉的喊声打断了自己的走神。
丁文东向两位美女鞠躬问好:“两位姐姐,看来伤势已经大好了?”
曲铃和陶娟那天刚从自行车棚里推出自己的车子,走在校院墙内侧的小路上,就看见外侧的实心砖墙骤然的倒塌过来,哗啦啦的砖块倒塌在脚边,吓得两女扔下车子向外边跳去,车子倒地,加上砖块砸过来,两人脚踝处被擦伤,这都不是关键,主要是两女吓坏了,精神损伤受到无法计算程度的严重伤害了。
这是两女的说法,丁文东撇嘴不已,凭什么看着外面站着的自己就死揪不放,还精神伤害,那你咋不附加追讨精神损失费呢?
自己为什么不跑,那是因为第一眼看到陶娟时,就有种错觉,一种惊艳,万劫红尘中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女人是惹不得的,两女知道丁文东是替罪羊,几个逃跑的小子她们也看见了,只是追不上,就只能认定原地不动,而且目光呆滞的丁文东是肇事者同伙了。他一定吓傻了,逼着他举认肇事者,就是觉得他不会那么讲义气吧?
不料,这小子很轴,没有说出同伙名字,或许他真的不是一伙的。两女又觉得很愧疚,毕竟孤儿适合稀罕物,遭到养母的家暴,还闹出死而复生的戏码,是她们没有想到的。丁文东第一次去医院向二人道歉,态度极为诚恳,但却总是盯着陶娟看来看去,两女看着他脑门上的敷料,知道她死而复生的遭遇,就大度地原谅他了。
此时相见,曲铃就问:“丁文东,今天要演奏什么曲子啊!有没有新曲?唱得姐姐高兴地话,打赏你两块钱。”
打赏给你才是!打赏你全家!丁文东心里极为郁闷,旋即一想,现在还没有那个什么直播间,她肯定不可能知道那些规则。就笑着说:“姐姐来听曲,小弟就不用乐器,手奏一曲思乡曲,再唱一首歌,算是对小姐姐原谅我的感谢。”
双手相合,丁文东再次演奏一遍手埙曲《故乡忆》
......
丁文东一曲结束,叫好声不绝,可把曲铃激动坏了,跑过来拉着他的手看来看去。丁文东的手心,哈出来一些口水,顺便在她袖子上随便擦了擦,她也没有感觉到什么不妥。
“这是首什么曲子?有名字没有?”陶娟也问起来。
丁文东腼腆一笑说:“那个田老师已经给取名了,叫《思乡曲》,也叫《故乡的风景》。”
“过几天请你到我们学校,再演奏一遍怎么样?我想推荐给教授审评一下,看能不能流传出去?”两人都是什么学院的学生,有着高水平的鉴赏能力,当然知道这首曲子的价值。
胖墩李吉拿出一个大些的纸盒,上面用描粗笔迹写着‘一分也是爱,鼓掌更可爱’,递给曲铃。
“啊哈!好!表演的不错,姐姐打赏两块!”说着,掏出两块钱放进纸盒,拿着盒子向周围的人募集起来:“孤儿丁文东,献唱募捐,不方便的朋友给个掌声行不行?”
要说胖墩这样做的真的不错,把家传的卖衣服要和本事学到手了。他之前说过,考不上高中,就只能回去卖衣服。
能在大冬天里出来游园的听众除了本地人,就是外地公干的人,不差三五毛钱,就笑哈哈地投币。
丁文东宿舍的七个人没想到丁小弟还有这本事,两只手合起来就能奏出动听的曲子,也是一个个捐钱进来,某个同校的同学看样子没有带现金,直接把饭票扔进去一沓,反正放假了,年前是不需要了!
陶娟说:“东子!刚才那首曲子不会是你做的吧?能不能再来首歌曲,让姐在学校交份作业,姐给你五块!”
“不行!”丁文东直接拒绝,有钱人呐!开口就是五块钱,这样的竹杠不敲白不敲。
“十块!”曲铃过来打帮腔。
丁文东说:“你看我一个人,没有帮手,我现在就是在募集资金吃饭的,哪有时间帮你?再说了,没有乐器效果也不行啊!”
陶娟说:“乐器再好,没有新曲子不也是不行?”
丁文东说:“先拿十块钱,现场给你作一首,你说不好不收钱?还有你!”
丁文东拿起横笛,悠扬的笛声立刻响了起来。松开笛子,拿起二胡,过门之后,开始唱歌:“有过多少往事,仿佛还在昨天,有过多少朋友仿佛还在身边,......好人一生平安!”
招兵买马拉大旗做广告,需要拿出实力才能吸引人,此曲一出,两女拜伏,每人拿出十块钱放进纸盒里。
胖墩捧着纸盒对周围听众再次叫卖起来:“东子新歌,真的不简单,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看见这上面的口号没有?一分也是爱,鼓掌更可爱,没有钱的朋友,拍两下巴掌就算是鼓励了啊!鼓励到位,还有新歌哈!”
这一圈转悠下来,竟然又收了几十块钱,主要是人太多,她俩的同学也来了几个,虽然没有她俩大方,鉴赏水平在那儿摆着,赞助档次也得高点儿吧!
眼见周围年轻人最多,干脆他用吉他伴奏,演唱了一首《小城故事》,宝岛歌曲刚刚流行不久,但依然处于地下状态,官方禁止播放,私底下,小青年却都听过,顿时大呼小叫起来。
一曲结束,接受一阵投币暴雨,却只是硬币多些,看来青工没有学生有钱啊!
丁文东收拾家伙,带着一班伙伴,快速离开,动静太大,招来管理员就不好了。
曲铃和陶娟、刘静姐妹却跟着丁文东走,把王泉几个挤在外围。
陶娟问:“东子!你真的要组建个乐队吗?对成员有什么要求?”
丁文东说:“乐队将来是肯定要组建的,乐队队员不只是要懂得乐器乐理,脾气性格上还要合得来,这样才能配合默契,歌唱演员当然一个是嗓子好,另一个关键就是颜值了。”
“颜值是什么?”曲铃问。
“就是身材长相的综合评定分数值!啊!”
顿时,丁文东的脑袋上挨了一个爆栗子,立刻就势撞倒进陶娟怀里,陶娟想要发火,丁文东苦着脸向后指着曲铃,怒骂:“干嘛打我脑袋?会打傻的!你不知道男人头女人脚都是不能摸的吗?”
“呃!对了我忘记了你的脑袋受过伤!我给你揉揉吧!”说着,照着丁文东的脑袋就是两巴掌。“我叫你不能摸!小小年纪还要搞什么颜值评分?拿我十五块钱,害得我几天都没有饭吃。”
丁文东站起来,逃到公交车的另一头,对发疯的女人怒目而视,惹得刘静王颖颖几个张着嘴笑得很傻很夸张。
下车的时候,曲铃和陶娟也下来了,曲铃见丁文东依旧脸色不好,问:“生气啦!怎么脸色这么差?”
王泉回答说:“学校食堂明天就关闭了,东子没有地方住了,就是学校允许住,他也没地方吃饭。学校伙房关门了,锅炉房也放假了。”
“那怎么办?”
“他想在附近租间房子,不然,过年都是问题。”
“早说啊!我回去问问,有个邻居前几天有闲房子挂牌子出租,不知道现在住人了没有?要不,你现在跟我过去看看?”
丁文东立刻答应了,对王泉刘自刚说:“你们把我的东西带回去,我等会儿就回去。”
曲铃是老京都人,住在甘家店北街一带,那里是老旧的住宅区,半城半乡地区,现在到处被外来单位征用土地,满眼都是低矮的破旧四合院,钻不完的小胡同。
死党闺蜜陶娟老家是东北的,父母工作单位在城东区那边,她暂时也住在曲铃家,方便上学。
一条小胡同里两侧都是破旧不堪的四合院,青砖布瓦带着沧桑感,里面或多或少的住着各色人家。
租房的户主是个耳聋的七十多岁的老奶奶,只能说,听不见,交流时需要比划。
曲铃对老奶奶比划着加上画在纸板上的简笔画,丁文东这才明白了,老奶奶的院子里,原来的住户搬走了,有一间过道小屋闲置下来,就想把房子重新租出去。
院子正门朝西,只有三面有房屋,南面是邻居院墙,搭建了个杂物棚子。堆放着老太太过冬的煤球冬储白菜之类,旁边也有原住户的蜂窝煤和一堆大葱白菜。他们工作调动不回来了,这些就留下不要了。
主房三间,北面两间,临街门面房三间,中间是过道大门。丁文东的房间就在过道右侧,原来住户看样子是年轻教师,小屋面积只有十来平方,窗外就是胡同街道,一张床一套书桌椅子而已,室内没有暖气,没有地方做饭,水龙头在院子里,和老太太共用。老太太要房租每月十五块,水电费另交,按人头分摊。
大门过道另一侧是破烂杂物间,破家具什么的落满灰尘。
看在房子还算整洁的份上,丁文东没有讲价钱。曲铃却觉得不合理,在纸板上画来画去,算是没有欺负她介绍来的租户,每月八块钱租金。丁文东立刻交了一个月的租金,叫老太太开收条。
陶娟看着简单的小屋,上个住户应该也是个数学教师,墙上糊着报纸,上面画着乱七八糟的奇怪线条和数字,床板上只剩一层瓦楞纸板,已经压得很薄,就问:“学校里有被子么?还有铺盖吗?现在是三九天,可别冻坏了!以后你吃饭怎么办?外面饭馆里的饭很贵的!”
丁文东笑着说:“谢谢关心!天无绝人之路,我会活的更好的。”
曲铃说:“我就住在西边街口拐角那里,你随便找个小孩问曲铃就找到了。”
“谢谢玲姐!等会儿我就回去搬铺盖过来。你的自行车借我用一下。”
“我们走了啊!下次出门唱歌叫上我们,娟姐姐过年不回老家去的,回头唱歌练歌时叫上我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