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84章 聚首泉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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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婵从卢府离开的时候还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这段时间的转变,让他有些受不了。
大起大落倒不算什么,连续两次受到官家的厌弃,还是因为同一个人的时候。
他自问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大宋的未来,他不理解官家为何要如此对自己。
自己花费一生想要守护的国家,最后一刻居然背弃了自己。
走在路上的张婵,一直在回味着过往。
他到底错在哪里?他不是非要给卢瑟落井下石!是卢斌,卢瑟的父亲,亲自找到他,告诉他卢瑟在做行险的事情。
皇城司的职责是什么?就是将一切罪恶扼杀在摇篮里!
自己就是这么做的,难道这也错了?
不光是官家,就连政事堂的枢密院都好的穿了一条裤子。
大家都在指责他,那些昔日的手下,刚才看自己的眼神里,大多数是幸灾乐祸吧。
自己在这个位置上站了太久了,或许只有自己倒霉,那些人才有机会出头。
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府邸,此刻的府里除了管家之外都走的差不多了,似乎早就得知自己被贬斥的消息。
他的府里都是宫里配的,恐怕现在皇城司上下乃至宫里都知道他张婵被官家厌弃了。
张婵觉得自己不能够就此沉沦,他必须要做些什么?
不能等到那些人卡住自己的脖子,就此认输。
回到自己的卧室,整理的所有细软,用4个字来解释他目前的情况,家徒四壁。
在生活和享受上,他大概是所有内侍中最清廉的那一个。
内侍好钱财,就算是陈吉祥也是这样,平时官家心情好,后宫嫔妃也会赏赐一些。
至于张婵那些俸禄,都给了那些阵亡的兄弟家属。
对于张婵来说,只要有一个窝棚,可以遮风挡雨就够了。
但就是他这样的清廉,挡住了很多人的发财之道。
现在听说张婵倒台了,平时那些和和气气的都头勾当,这会儿都在争权夺利。
“张都知果然在这里,看样子皇城司内传闻是真的了?”德雷克推门而入,“那正好,也是到了我告辞的时候。”
“你不用因为我而辞职。”张婵自顾自的收拾行囊,“以你的水平,任何人来当这个都知,都会重用你的。”
“大宋有句话,千金马易求,伯乐不常有。”德雷克找了个空位坐下来,翘起二郎腿,“我家主人也是这么说的,说实话,你算的上是我其中一个伯乐,可惜是我自己太过贪念,现在那帮子,解剖水平已经远远的超过我了,现在我就算回去,也只能从学徒慢慢的往上爬。”
“你后悔了?”张婵将行囊放在桌上,静静的看着德雷克。
“不,我从来没有后悔,自从主人将我从奴隶的身份变成他的麾下之一,我就知道这辈子都只会忠于主人。”德雷克从怀里摸出一枚牌子,“感念张都知着一段时间的照顾,可是我也没想到,张都知会和我的主人闹成如今的地步。我要是记得没错,张都知之前,还是我家主人在官家面前说话才起付的吧?这会不会就是大宋常说的,忘恩负义呢?好了,时间不早了,我也该上路了。就此别过!”
“等等,我若是说我从来没有想要害过卢瑟,你信不信?”张婵喊住德雷克。
“我信与不信又有什么重要呢?关键是官家信不信?宰辅门信不信?文武百官们信不信?卢家的人信不信?”德雷克头也没回,摆了摆手就此离开。
张婵苦笑起来。
当他转头看向桌子上的包袱时,上面多了一封没有署名的信件。
打开信件张婵看了起来。
信件上只有两个字,泉州。
德来克从张婵府邸离开后不久,就上了停在门口的马车。
“我办事你放心,信已经送到了。”德雷克嘿嘿笑道。
“既然如此,就先前往泉州吧!”车夫赶着马车一路前行。
此刻的幽州城外,五里处,临时刑场,已经剥了一半了,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和屎尿臭味。
好几个石家男丁都活活的被吓死了。
卢瑟已经离开幽州城,此刻正在前往天津府的路上。
幽州城的事情就交给杨延昭他们去头疼吧。
“主人船只已经准备好了,此刻正停在天津港码头。”查理对卢瑟说道,“那些船来自耽罗岛,原本我是想让杰克派一艘船过来,让他们主动接洽,我就替主人答应了下来。”
卢瑟点了点头,坐在车厢里品着香茗。
原先这条通往幽州城的道路有些颠簸,现在已经平稳很多。
范仲淹和曹倚是个人才,两人发动数十万民夫,将这条路好好的修缮了一番。
包括现在乘坐的马车,车轮都是包上橡胶皮的。
马车四周,那些佣兵骑着自行车,刚开始还有一些不习惯,时间久了,除了屁股受不了,其他都还好。
“那些小子已经玩疯了,有人试了一下,从幽州城开始骑到天津府,最快也就大半天的时间。”查理言语中流露着兴奋,“真想和他们一起去玩玩!”
“以后有的是机会,等我开始修炼后,外界的事情都要交给你来办。”卢瑟递了杯茶水给他,“不过你要把握好尺度,所以说佣兵都是自己人,但我在和我不在是两码事,你要尽快树立自己的威信,在这方面亨利就做得很好。”
查理一个劲地憨笑,摸着后脑勺,“这方面弗朗索瓦比我更好,这家伙现在还在京城训练他的刀斧手,真想见识下他和任福到底谁更强。”
“任福?”卢瑟听到任福这个名字,就觉得牙根疼,“任福和和弗朗索瓦没有任何可比性,弗朗索瓦的冷静,谦逊,都是任福欠缺的!如果他现在不改变自己的话,未来的命运都是注定的!”
查理受教的点头,冰窖里那些木盒,都是他和亨利两人一起操弄的,所以说这些东西他们两兄弟最熟悉不过了。
任福自然也有木盒,在木架上摆着。
赵恒回到宫中,从小内侍的手上,拿起那本记录了所有本朝官员的卷宗。
不时的翻看几页,上面一个个鲜红的名字,有些人标注了寿终正寝,有些人则标注了枉死或者战死。
最后翻到了任福那一页,赵恒将卷宗丢在桌面上,用力拍打着卷宗,“你说说这些人,一味的盈盈狗狗,只是稍不顺心,就公然的跑到外族那里摇尾乞怜,反过来就是要大宋一口,任福这小子冤啊!”
随后小内侍带着一封密诏跑了出去,这封密诏是赵恒品字写给陈吉祥的。
密诏要求陈吉祥看住任福,务必监督他焦躁的性格。
这时一名皇城司密谍与小内侍擦肩而过。
小内侍转头看了一眼密谍的背影,随即继续往前跑。
赵恒接过密谍送来的情报,他这才知道任福也加入了此次拦截30万大军的行列中。
同时他也知道陈吉祥已经跟随卢瑟前往泉州。
他不知道卢瑟为什么此时要前往泉州,但是他知道卢瑟的师傅陈抟只给他一个月的休息时间。
可见一个月的时间就快到了。
“没有来自高丽那边的消息吗?”赵恒有些急切的问道。
“目前还没有,倒是有一些关于幽州城的事情。”密谍从怀里掏出另封密信递给赵恒。
赵恒兴奋的接过,打开一看,双眼圆瞪盯着密谍,喉结上下蠕动,“这是那混小子做的事情?那些石家人?和那位永庆县主有关系吗?”
“听说这伙人就是之前在雄州城揭竿起义的那些人,皇城司的情报里,得知…得知那些乱党曾经派人接触过太常寺少卿卢斌。”密谍说着不敢抬头看赵恒,“那些石家人男丁被剥皮实草,女子和孩童全都被沉入大海。”
赵恒只感觉到自己的喉咙里发出咕咕的声音,卢瑟此举实在是太阴狠。
“好,很好!干的好!朕看至此以后谁还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赵恒兴奋的用力拍打的大腿,疼的自己龇牙咧嘴,“张婵那边有什么消息吗?”
见密谍有些躲闪,“让你说你就说!”
“张都知已经连夜离开京城,从车马河那边的消息传回,都知似乎前往福建路。”密谍连忙禀报道。
福建路?福建路!赵恒忽然起身,“派出所有闲散的密谍前往泉州,一定要保证卢瑟的安全!若是遇到张婵,给朕先扣一下!”
赵恒也不知道自己内心是真的想要占城的命,还是怎样?
一边是自己身边的老人,一边是对大宋作出杰出贡献的新人。
那密谍连忙告退。
曹韦连夜出现在御书房内,当赵恒将此事告知曹韦,曹韦先是一愣,随后亲自领命,“臣愿意带人前往泉州!”
赵恒很满意曹韦的决定,现在身边确实没有可用之人,不是在高丽就是在幽州城。
至于折家人,种家人,西北军太敏感。
曹家也是将门,高家已经不堪重用,杨家人都在前线,现在能用的也就指望曹家人。
曹韦可以揽下此事,也是非常兴奋。说明曹家在官家的心里还是有地位的。
曹韦想到卢瑟之前给自己说起过,自己曹家的闺女将来会成为官家的皇后。
不知道是不是盲目自信,他总觉得卢瑟的话可信性很高。
回到曹府,先是进入书房,写了一封亲笔信,由专人直接送往天津府给曹倚,同时又给福建路一带的曹家人去信,让他们尽量盯住张婵的动向。
在曹韦的立场,他是不相信张婵会对卢瑟行什么歹意。
但如果站在张婵的立场,两次大起大落都跟卢瑟有关,这种可能性不是没有。
一切交代完毕,曹韦连夜拿着兵符前往西郊大营点兵。
他现在必须与时间斗争,至少要尽快赶到泉州。
赵恒回到李皇后的寝宫,一直闷闷不乐。
连李皇后出现在自己身旁都不知晓。
“官家是有什么心事?”李皇后揉着赵恒的肩头,“不妨跟臣妾说说?”
“说来说去都是你那阿弟!”赵恒说着,轻轻拍了拍李皇后的小手,“坐下说,也不是什么大事。原本我以为你那阿弟太狠,居然做出无君无父的事情。后来才知道事出有因,那卢斌真不是个东西!枉费朕对他的一翻看重,他居然为了自己的前程,将卢瑟推到危险之处!他居然敢和那些叛乱者互通有无!死不足惜!”
李皇后有些担忧,脸上没有表现出来,手上的劲稍大了一点,赵恒有些吃疼,但同时也知道李皇后的心思。
“别捏了,坐下说话。”赵恒对皇后还是生不了气,“我没有针对你那阿弟的意思,我只是觉得那些人,贪心不足蛇吞象!就算给他们喂在多的骨头,他们总有一天会转过头来弑君!”
“阿弟真的将卢斌杀死了?”李皇后用帕子捂着口道,“不会吧?他才多大?那是他亲生的爹爹吧?他如何下得去手?”
“自然不是他亲自动手,当朕知道卢斌的所作所为,要不是那臭小子做在前面,朕也要活剐了卢斌!”赵恒揉着额头气愤道,“这些人,朕用高官厚禄,都不能让他们满足,只想着撕咬下更大的一块肉,不惜和乱军苟合!”
赵恒拉着李皇后说了好久,见李皇后的呼吸都急促了,就知道她被吓到了。
剥皮实草,历朝历代都没有如此严酷的酷刑。
只是听那些潜伏在辽国的密谍提起过几次。
没想到那小小的人儿,心里也藏着一个如此残暴的灵魂。
“阿弟定然不会这么做的,不会的!”李皇后一个劲的碎碎念,赵恒也觉得自己刚才牢骚太多,伸出手捏住她的手上,轻轻拍了拍,“好好好,不会的,不会的,一定不会的,是皇城司那边搞错了!朕给你保证不会的!”
“噗嗤”李皇后忽然反应过来,轻轻拍了拍赵恒的手背,她知道丈夫是在宽慰自己,“就算阿弟真的这么做了,也是卢斌可恶在先,可恶的家伙!都是自己的儿子,为什么非要嫡庶之分?好在那卢琴不像他的爹爹那般功利!此次他会进入一甲吗?”
“你这是后宫干政了!”赵恒羊装生气的,“朕难道不想给他个状元当当?三元及第啊!大宋朝开国这么多年,也只出过一个!若是此次卢家出了个三元及第,对整个卢家,乃至整个范阳卢家,都是很大的贡献!只是现在范阳郡还在辽国,那个臭小子,居然就给朕拿下了幽州城!那个臭小子啊!受益将来有他辅左,朕就算现在去见列祖列宗也是无憾了!”
“官家你又乱说话!”李皇后娇嗔的拍了他后背一下,“受益还那么小,还需要爹爹在一旁教导为君之道!官家可不敢再说这种话了。”
“好好好,以后都不说!你呀你!”赵恒轻轻点了点李皇后的额头,“太晚了,早点安置了吧!”
卢瑟一行已经坐上林家派来的商船,林掌柜亲自督船。
“此次倒是麻烦林掌柜了,让林掌柜看笑话!”卢瑟朝着林掌柜拱了拱手道,“要是此事有我五哥主导,恐怕必然节外生枝。好在他身边还有一个你,你是真心为我五哥着想!琉球岛和丹罗岛还行吗?”
“太可以了,这种无主之地,放在往年,早就被人惦记上了,哪里还有我们的份?”林掌柜连忙摆手道,“只是帮七少爷做了点微不足道的事情,卢斌到最后一刻都没有心生歉意。”
“很正常,当一个人位列高位时,要的会更多,更加贪婪。就像是一条喂不饱的狼一样,总想着反噬主人。”从卢瑟的口吻中,根本听不出来他所说的那人是他的亲爹,这也是林掌柜越听越心惊的地方,在他看来,卢瑟可以对他亲兵如此狠心,对别人更加不会有任何心软的地方。
“回头让卢锐有空回京城看看母亲和翁翁,他们时常在我耳边提起他,就算没有血缘关系,他们也当他视如己出!”卢瑟说罢,端起茶碗喝了一口,“泉州一带的事情都准备好了吗?”
“一切都遵照七少爷的指示,孔家那些商船队我们都已经派人盯着了,保证到时候一个人都别想逃脱!”林掌柜连忙回道,“至于您那位大姐姐卢琳,似乎不太好,早早地就被孔家赶了出来,此时安置在一处破庙中,我们找到她的时候已经病入膏肓,好在医治及时,我们的人说明来意,卢琳这才放下戒心。”
只见卢瑟攥紧拳头,“既然孔家的人想找死,给我先杀几个。那位新来的泉州知府叫什么名字?打听到他的背后是谁了吗?”
“暂时还不知。”林掌柜一脸歉意的。
“无妨,一个死人的来历对我也不是很重要。”这此话一出口,着实吓了林掌柜一跳,你说要杀光孔家,就罢了,那泉州知府好歹也是朝廷命官,难不成说杀就杀了?
“怎么?怕了吗?放心,这种脏活累活自有人会去干!”卢瑟嘴角带着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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