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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43章 龃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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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商言商的道理你不懂吗?至于把你三姑姑拿出来说事?”大舅很生气,原本就是自己去找卢家谈的转让生意,大家都是走的正轨程序签署了契约的,就算闹到三妹妹那里,三妹妹也不会胳膊肘弯到他这边来。

道理每个人都懂,但是遇到问题不会往道理上分析,只会扯出一些有的没的,所以,买卖里最麻烦的就是皇亲国戚了。

“可是爹爹,您知道卢瑟那小子跟我说,城里的一级代理商是谁吗?”大儿子气不打一处来,说话的声音都在发抖。

“大哥,你不会是想说隔壁二叔吧?”三儿子大致猜到了答桉,还是确认道,“不能吧?二叔什么时候去谈的什么代理权?不会是他们联合起来坑我们的吧?”

“就像三弟说的,我也是这么想的,他们从一开始就想好了要坑咱们,可咱们还傻傻的帮他们赚钱,三个月四成利润!”大儿子几乎是用吼出来的,“爹爹,我们必须尽快结束那什么狗屁的会员制度,不然我们赚到的利润会被无限压缩,到时候,我们留下的资金只会越来越少,那四层可是一文不少的!”

“就好比那檀渊之盟的岁币一样,压在我等的心口上!”四儿子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大舅一巴掌就呼了过去,“畜生,这种话你也敢胡乱说出口来!滚!”

檀渊之盟确实有些过了,要是被有心之人听了去,借题发挥一番,不过好在大宋没有明清的文字狱。

四儿子被大舅打了一把掌,只得低着头,捂着脸,不敢真的跑出去,那样脸就丢大了。

“爹爹,该决断了!”大儿子殷切的看向大舅,“您看看隔壁,队伍都排到朱雀门那里了,您再瞧瞧我们这里,都饭点了,那些常客看到我都毫不避忌的去了隔壁,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被隔壁挤趴下了,要歇业了!”

大舅重重的叹了口气,虽然嘴上在尽量维护着卢家,但是心里早就被说动了。

只要停止那劳什子的会员制,那就是实打实的赚钱,不用打折了。现在物价那么高,算上打折,最后落到口袋里的钱少得可怜。伙计们的人工,后厨的工钱,采购,哪个不要自己垫钱出去?三个月后还要上缴四成纯利润。

“我去卢府一趟,你们看着点!”大舅终于还是被冲动战胜了理智,出了店门,朝着路过的牛车招了招手,也没多看一眼隔壁的冗长队伍一眼,径直朝着卢府行去。

几个儿子站在门外,怨毒的看着隔壁的热闹,再回头看着店内的冷清,都攥紧了拳头。

“大哥,如果会员制被终止了,那些拿着会员卡的常客不来了可咋办?”刚才被大舅呼了一巴掌的四儿子又说出惊天动地的话来,几个哥哥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这是个问题,因为有会员制度,那些手执会员卡的顾客可以选择去自己这里,也可以选择去隔壁消费。如果会员制被取消了,那么那些手执会员卡的就只能去隔壁消费了,会不会自己几个坚持的是一条错误的道路?

“不会的,大哥,昨个儿有个自称高阳正店的管事找到我,问我有没有兴趣和他们合作,你怎么看这件事?”三儿子说出了埋在心里好几天的秘密,刚才大舅在场,打死他都不敢说出口的。

“他们是什么意思?”大儿子没有呵斥,反而饶有兴致问道。

“他们提出可以用炒菜入股,以后冠他们高阳正店的牌子,那样我们就没有那四成利润的压力了!”三儿子兴奋道。

“你这个蠢货,你以为那个庶子跟你一样傻?”大儿子忽然变了脸呵斥道,“那契约你怕不是一个字都没看进去吧!你还想用他们卢记的炒菜去入股高阳正店,你敢那么做,开封府的人就敢把你我还有爹爹都抓去坐牢!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

大舅在卢府前下了牛车,上前敲了几下把手,门子就打开了侧门,“请问你找谁?”

王家二舅经常来卢府,所以门子不用通禀就会让他进去,但是大舅自从来到京城后,还是头一次来卢府,门子自然不认识他。

“请问王三娘住在这里吗?”大舅也不知道该找谁,直接就报出了王氏的闺名。

卢府的门子怎么会知道王家大娘子的闺名?直接冷言回了句,“不认识!”啪的一声将侧门关上,大舅喷了一鼻子灰。

现在他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就直接坐在了门廊上叹着气。

一两个时辰后,大门被开启,一辆马车从里面行了出来,差点撞倒坐在门廊旁的大舅,吓得他滚到一旁。

“大胆!什么人挡在卢府门口?”跟在后面的门子看到有人胆敢挡在马车出行,作为一名护主的门子,他上前一步道,“呔,报上名来,姓什名谁?咦,怎么又是你,你到底要找谁啊?”

马车的布帘拉了起来,小翠从车厢里探出脑袋,“呀,这不是大老爷吗?大娘子,大老爷来了!”

接过王氏递来的卢嫣然,王氏走下马车,见滚在大门口的大哥,眼泪就流下来了,“大哥怎么会这般在此?”

“三妹妹,我可找到你了!”大舅看了眼一脸懵逼的门子道,“我刚才来找你,给他说了你的名字,他说没这个人,我就想,这汴京就这么一家卢府,不是这里还能是哪里?所以就坐在门口....”

“你不认识当家主母?”小翠好奇的问了门子。

“他没说大娘子啊,他问我王三娘住在这里吗?我自然不知道谁是王三娘啊!”门子委屈道。

“大哥你也真是的,一个门子怎么可能知道妹妹的闺名?”王氏释然,摆了摆手,小翠让门子先回去。

大舅这才拍了一下大腿,原来是自己孟浪了。

“大哥怎么突然一个人跑来了?是有什么急事吗?”王氏看向站在车辕上的王欣儿一眼,后者吓得又钻进了车厢里,她担心大舅是来接她回去的。

“是不是想女儿了?你放心好了,我不会亏待你的女儿的,她在我这里过得很好!”不提王欣儿还好,一提到这可怜的小丫头就想起那一身伤痕,怒火就腾得冒起来,“如果你是要带你女儿回去,我可不应啊!”

“不是,不是为她而来!”大舅压根儿就没想到王欣儿的事情,“我是想来找你聊几句,关于栗子街那家店铺的事情。”

“铺子的事情,大哥你当初找的谁,一事不烦二主,你还是去找瑟儿啊!”王氏听到大舅不是因为王欣儿而来,着实松了一口气,“我一个妇道人家,能说得上什么话?”

“三妹妹,大哥就想请你给瑟儿带句话,那个会员制,我们店就退出了,最近生意确实很难做。”大舅好不容易将自己的来意说了出来,“我就不进去了,你要是有事就去忙,帮我把话带到就好。拜托了!”

王氏自然听卢瑟说起过会员制度,也知道为什么要建立会员制度,就是为了和矾楼及那些正店抗衡,通过会员制度来绑住顾客,要不然一样的价格,别人自然去矾楼去正店,为何要来光顾你这种新开业的店铺?

当初开业的时候,又是词牌又是舞蹈,又是大酬宾,才堪堪保留这些局面,能够做到矾楼和那些正店分庭抗礼的境地,也是着实不容易。

刚想耐着性子给大舅讲解一番会员制的好处,大舅已经拦下一辆经过的牛车离开了。

王氏跺了跺脚,暗骂一句“蠢货”,回到车厢里,见王欣儿躲在木桌旁瑟瑟发抖,心疼的过去将王欣儿搂在怀里,“没事了,欣儿,没事了,你爹爹他不是要来接你回去的!小翠,让王大去城外的炸鸡工坊!”

大舅刚刚走进自家店铺,大堂里倒是坐满了人,不过大儿子的脸色很不好,大舅只是看了一眼,就知道这些顾客都是拿着会员卡来的。

“今晚打洋后,将我们商定的木牌准备好,明早开店前挂出去。”大舅如释重负道,他已经做好了准备,接受那些顾客等下的冷嘲热讽。只要挺过今晚就好,他这么默默的念叨着。

几个儿子脸上方才有了笑意,盯着那几桌客人,眼底毫不掩饰的流露出一丝轻蔑,就让你们再舒舒服服的占个便宜,明日开始该是多少一文钱都别想少!

“爹爹,隔壁那炸鸡是卖疯了啊!”二儿子从隔壁偷偷熘了进来,凑到柜台边压低声音道,因为大堂里坐满了顾客,生怕产生不好的影响。

“王大掌柜,你们酒楼里怎么没有炸鸡出售呢?”一个熟客忽然高声问了一句,就这句话,起了连锁反应,整个大堂里都在附和着。

“抱歉了各位,目前本店没有炸鸡业务。”大舅拱了拱手歉意道。

“去,给我隔壁买一只炸鸡过来!”一位离着柜台最近的顾客冲着几个儿子道,“给我挑一个大个儿的!”

“小掌柜,也给我带一个!”

“给我也来一个,钱放在这里!”

几个儿子气得吐血,平时吃个饭也没见你们大方,扣扣索索的,还要打折。两百文一只的炸鸡,你们眼睛眨都不眨一下,这一下功夫就要六七只之多。

“愣着干什么?去隔壁买来给客人们送过去!”大舅很不喜几个儿子的反应,踢了一脚最近的四儿子道。

几个儿子这才跑过去从桌上接过铜钱串,跑到隔壁去买炸鸡了。

“二叔,先给我来六只炸鸡,要快!”三儿子自认为亲戚一场,插个队没啥的,其余几个兄弟也很满意老三的这种自来熟的性格,免去了尴尬。

“哦,是小五啊!”王八郎的这种恶趣味的起名顺序自然也延续到了下一代,二舅家的两个儿子和大舅家的大儿子是同年出生的,所以起名排在大舅几个儿子前面,所以大舅的三儿子小名叫做王五郎,“不好意思,你看今天买炸鸡的排了那么长的队伍,二叔也不好让你们先买不是?要不,你们去排个队,二叔保证让你们把炸鸡带回去!”

“二叔,大家都是一家人,需要这么认真吗?”大儿子阴阳怪气道,“我们那边也是卢记的生意,都是熟客,既然求到你这来了,就先给我们呗!”

“大郎你也是知书达理的人,怎么如此不晓事?”王八郎有些不高兴了,这些侄子怎么一个个眼窝子那么浅,当着那么多外人的面直接上来要炸鸡,我要是给你们安排了,店铺的生意还要不要做了?你们要是有点脑子,就从后院来要啊,两家店铺的后院都是相通的,大哥平时都是怎么教育儿子的,都是蠢货吗?

“就是,大家都在排队,你们为啥不排队?”

“王二掌柜做生意敞亮,亲戚是亲戚,生意是生意!要分清主次,我们可是先来的,先来后到不懂吗?”

“那几个是隔壁酒楼的几个小掌柜,我见过他们!”

“既然是做生意的,道理都不懂,怎么做生意?”

“不让!我们不让!要么去后面排队,要么就等我们拿到!”

“对,不让,坚决不让!”

后面排队的顾客都闹了起来,王八郎跺了跺脚不再搭理几个侄子,跑过去安抚起排队的客人,“这些孩子不晓事,几位就不要跟他们一般见识了!今天只要你们在店里堂吃,我就赠送一份鸡杂,送完为止!”

有了王八郎的承诺,队伍又恢复了应有的秩序。

几个侄子见二叔不再搭理他们,心下有些恼怒,觉得二叔是故意借题发挥,故意给他们难堪,好贬低他们的酒楼的口碑。

“我们走,不求他!”大儿子恼羞成怒,离开二舅的店,拦下一辆牛车,带着几个兄弟出城去购买炸鸡。

那些在隔壁吃饭的熟客里,有人出来张望,见几个小掌柜拦下了一辆牛车离开了,顿时急了,跑到柜台拽住大舅的衣服道,“你那些儿子上了牛车跑了,你们这家不会是黑店吧!就为了昧下我们几贯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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