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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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祝留收到了一个美国打来的电话,是jennifer打来的。
“我就知道你会设计出我想要的。”
“很荣幸您能喜欢,如果不是您那天拨冗跟我分享的故事,我不会有这样的灵感。”祝留真的很感谢jennifer愿意相信自己,跟自己讲述她的经历。可是祝留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里是有些惊讶的。曾经的她一直都是个内敛甚至是内向的女孩儿,不懂得表达自己,也没有维护关系的意识。从什么时候起,她变了呢?
“是你真的很优秀,自从他离开后,我的人生就只剩下余生了。”jennifer停住了。
“那我没有用钻石您会介意吗?会不会有某种缺失感?”祝留试探着问,不光是因为她想知道顾客的真实想法,更多地是担心jennifer日后看着戒指会不会觉得心里不舒服。珠宝这种东西就是这样,私人订制更是这样,就着新鲜劲儿什么都好说,怕的是日复一日的摩挲,总会有厌了倦了的时候。其实又何止是珠宝呢?
jennifer轻笑了声,然后说:“不会,如果要说缺失,人生本身不就是有让人无可奈何的遗憾吗?”
祝留听到了有男人喊jennifer去化妆,声音里带着些德州口音。
通话的最后,jennifer说希望以后演唱会上佩戴的珠宝都能由祝留来设计。
祝留真的很惊讶,这相当于一笔长期大单,同时意味着焕颜有了位全球代言人,更意味着祝留从此成为焕颜不可替代的设计师。
这种感觉让祝留想起了陈辰第一次夸她的时候,那是祝留第一次知道自己是有天赋的,是特别的,在小女孩儿的幻想里甚至是不可替代的。
陈辰教了她很多年绘画,虽然其间断断续续,但是祝留泡在画室里的时间实在是太长了。祝留一直感觉他就像亲人一样,当然她把这点不会告诉他,如果他知道一定会状若懊恼地扶住额头感慨“我都已经这么老了吗?”
春节祝留回不了家,在给陆鹃打过拜年的电话后,紧接着就会打给陈辰。
时间是真的眷顾陈辰,他好像不会衰老。从祝留还是个小女孩儿的时候,他就是那副温润模样,好像人情冷暖、沧海桑田都不会经心。
下午祝留跑到了公司天台上,窝在角落里给陈辰打了个电话。她叫他老师,这么多年她一直都叫他老师。她可以叫他哥哥,可以叫他名字,叫叔叔的话嘛虽然陈辰不乐意但好像也可以。可是,她一直叫他老师。
“留留?怎么了?”
“嗯,也没什么要紧的事。”
陈辰被她这种有些小别扭的感觉逗笑了,他说:“世上的事桩桩件件都是要紧的。留留,别把一切看得太轻,那样很多年后是会后悔的。”
如果这是在画室里,祝留一定会说“那多累啊”。可是此刻握着手机,她突然不想争了。
祝留说:“也是,你知道吗?我的设计被认可了哦。”
陈辰本来正在跟美国的友人视频,看到祝留打过来电话,连声道歉都来不及说就接了。电脑那头的人就惊讶地看到这么愉悦地打电话,“嗯,听到了,我的学生被认可了。”
祝留笑了,不知道是不是多年相处的原因,陈辰随随便便一句话就可以让她很开心,他了解她,比项逢更了解她。
“最近吃得怎么样?”
“公司食堂的伙食还不错,楼下也有蛮多好吃的店。”
“哇,我孤苦伶仃在这里画画什么好吃的都没有。”与陈辰视频的友人静静地看着他委屈的表情,感觉头顶飘过一群乌鸦。
“不会吧,我看你创作的电影海报贴的到处都是啊。”
“低调低调。”
“这还低调什么呀,五百万呢。”
“柠檬精。”
“我才不是柠檬精,我告诉你,我有一天也会轻轻松松一副设计稿五百万。”祝留提高了音量,本来窝在角落里的身体也站直了。
这是一道声音从身后传来“你当然可以一副设计稿五百万。”
电话里陈辰的笑声传来,“哈哈哈哈,你继续加油,为师看好你。”
祝留按断了电话,一脸生无可恋地转过头,两次被抓住上班时间打电话,真是太苦了。
赵正言挑了挑眉,“跟谁打电话呢?闺蜜?”
“不是。”
“不是闺蜜,也不是男朋友,那是你家里的兄弟姐妹?”
“这是什么排除法?”
“你给男朋友打电话的语气特别客气甚至有些拘谨,而你打这个电话时的感觉很放松甚至有些,嗯,嚣张。”
赵正言这样的男人真的很可怕,他可以寥寥几句就让你发现他希望你发现的东西,而且不会让你觉得这是他有意为之。
祝留愣了愣,突然间无话可说,难道她跟项逢之间显得那么有距离感吗?掩饰般地往旁边移了几步,“我继续画图去了。”
赵正言笑着说:“拿下这么大一个单子,有什么感想?”
祝留看着赵正言,一时也摸不准他的路数。于是深深地鞠了一躬,“感谢赵总给我的机会。”
赵正言难得地愣了一会儿,祝留也觉得自己中二,但强撑着转身走了。
赵正言到底是没忍住,手扶在头上笑出了声来,祝留在他的笑声里红了脸,走得更快了。
祝留在电梯里嘟囔着:“蠢爆了,真是。”
当天晚上,祝留忙到了十点半。八点的时候,祝留突然有了个挺好的想法。可是公司群里有hr连发了好几条对大多数员工有意义,但对祝留没什么意义的消息。祝留直接把手机静音了。结果就是,祝留完全忽视了时间的流逝,就跟她那些年把自己窝在挂了遮光帘的小画室里一样。
十点半,祝留一抬起头发现已经这么晚了。一按手机,发现项逢发来了好几条消息,还打了三个电话。祝留赶紧拨了过去,项逢一秒就接了,“留留?”
祝留应了声,还没开始解释,项逢就开始吼“你怎么回事?你知不知道这么晚不接电话我有多担心?你知道这半个多小时里我是怎么过来的吗?”项逢真的是快要气疯了,他知道她这样的女孩儿可能会遇到的危险,可是他发现自己什么都做不了,他感觉自己太没用了。这种感觉是很痛苦的,真的。
项逢是个怎样的人呢?他是一个明明在街头流浪了那么多年,明明三教九流人情冷暖都看遍,却会让人感觉值得信任和跟随的男人。
你看,赵正言取得祝留的信任用了那么多个手把手教导设计的晚上,但是项逢只用了一个烟火迷乱的晚上,不准确地说他只用了出现的那两秒钟。
很多年后,有人问程湛为什么跟着项逢,程湛推了金丝镜,镜片对光线的反射,让人们有些看不清他的神色。人们只听到他说:“不为什么,那个时候的我一无所有,我知道他能改变我的命运,哪怕那个时候——”程湛笑了笑继续说:“他也一无所有。”
此时祝留可以清楚地听到项逢粗重的喘息声,一时不知道如何言语。
就在这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拿过了手机,“您好,我是祝留的上司。她今天加班,手机静音了,所以没接到您的电话,这是公司管理条例的问题,希望您能理解。”
赵正言的声音毫无波动,就像在陈述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实。如果说看到三个未接来电时,祝留心里的感觉是坏了,那么此刻赵正言解释过后祝留的直觉是完了。
赵正言没有自我介绍,但项逢知道他是谁。项逢自嘲地笑了笑,挂断了电话,手垂下,任手机滑落在地板上。是啊,她的身边有能够护着她的人,自己又他妈的有什么资格担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