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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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留离开咖啡厅后,漫步目的地在街上走了一会儿,人潮拥挤中她几乎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人行道边的花已经开了些,祝留却没有心思看,右臂挎着黑色帆布包,针织裙在这种初春的天气里显得略有些单薄。祝留想:这样的一段爱情,适合怎样的戒指呢?
路边一对穿着校服的小情侣挽着胳膊走过,是一中的,祝留教过不少那所高中的学生。看着他们的背影,祝留在路边的长椅上坐下,加了层薄绒的帆布鞋在地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蹭着,祝留情不自禁地回想自己高中的时候。
那个时候的祝留每天活得很虚无,除了画画以外生命里没有什么有色彩的东西。人与人之间的差别,是两部长篇小说之间那么遥远的鸿沟啊。
祝留突然有点想项逢,想给他打个电话,可感觉项逢最近都很忙,她担心打扰到他又犹豫了。
祝留踢着路边的石块,纠结了几分钟后,干脆拨通了电话。项逢的声音有些急,他身边很吵,好像有很多人的样子。
祝留清晰地听到了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她娇俏地说:“项逢咱们一起去吃饭啊”,那是距离很近才会传入手机中的。随后,祝留就听到项逢着急地从椅子上坐起来又关上门的声音,他还是很温柔,对于祝留主动打来电话有些意想不到。
祝留没说几句,告诉他按时吃饭,中午睡个午觉,也就挂了电话。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感觉心里乱乱的。
祝留突然走到一家新开的泰国餐厅,想到秦嫣肯定喜欢于是就给她发了消息。
二十五分钟后,秦童鞋风风火火地出现啦。黑色桔梗裙配复古妆容,秦嫣一出现就俘获了全餐厅的人的目光。
菜上得蛮快的,祝留喝着椰奶鸡汤问秦嫣:“你说男人是不是会喜欢跟他并肩作战的女人啊?”
秦嫣吃着柠香蒜蓉胡椒虾问:“什么意思?”
祝留支支吾吾地说:“就是陪着他打拼,一起创业的那种,能在工作中帮到他,还可以叮嘱他吃饭什么的。”
秦嫣瞪大了眼睛,“你是怀疑项逢移情别恋了?”
“额,那到不至于,”祝留还真没觉得项逢会这么快喜欢上别人,可是女人了解女人,她就是觉得那个她只听过声音的女人不那么简单。
秦嫣认真地想了想,“我觉得项逢应该不会。”秦嫣顿了顿又说:”可是,谁说得准呢?男人放养终归是容易出问题啊。“
祝留被她高深莫测的样子逗笑了,“那不然怎么办?圈养啊?”
“你得时时提点,不着痕迹地试探,而且永远保持吸引力。”秦嫣给自己盛了碗冬阴功汤,慢条斯理地说。
祝留感觉这三条自己没想过,也不太会。
祝留瞪圆眼睛问:“怎么永远保持吸引力啊?”
秦嫣凑到祝留耳边说:“你们一周几次?”秦嫣这话是压低了声音问的。
祝留:“什么叫一周几次?”祝留这话是以正常音量问的,邻桌的人都看了过来。
秦嫣一脸黑线,“就是做爱,做爱!”她看祝留恍然大悟的样子说:“看来没有,那你家项逢真是挺不错的。”
“当时咱们一起吃饭,你不是不让他——”
秦嫣翻了个白眼,“我那是担心他太过火,没想到他居然真的忍了这么久。”
祝留咬着勺子问:“这种事很重要吗?”
秦嫣用一副看着扶不上墙的烂泥般的目光扫向祝留,“是啊,对男人而言非常重要。”
祝留弱弱地低下头,一勺一勺地喝着椰汁鸡汤,感觉都没有之前好喝了。
两个人又聊起了工作,祝留讲起自己负责的项目。
“omg那是巨星啊!世界巨星!”秦嫣尖叫。
祝留点点头,“对,一个很有味道的女人,给人的感觉蛮舒服的。”
秦嫣冷静了一下,记者特有的敏锐感促使她不自觉地把握每一个细节,“赵正言居然把这么大的项目交给你,一般这种不会交给实习生啊。”
“可能他比较信任我,而且希望给我机会,他希望我能够接总监的班。”
“为什么呢?你不觉得就算是伯乐,这也有点太过了吗?”
祝留思考问题的方式和秦嫣不同,她没有秦嫣那种逻辑的严密性。
”是吗?“祝留问。
秦嫣本想再说点什么,但是看祝留根本没开窍,也就闭嘴了。秦嫣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祝留会不会根本就不懂什么是爱情,她对项逢的感觉真的是她以为的爱吗?
秦嫣低下头拿了块椰汁西米糕觉得有句话还是该说:“留留男人跟女人不一样,他们不会因为温情的东西过多停留,他们在乎的是实实在在的、可以感觉到的快乐。所以如果你确定某个人是你想要的,你就要勇敢地、牢牢地抓住他。”
吃完饭后是十二点半,秦嫣去上课。由于距离上班还有一个小时,祝童鞋继续在路边漫无目的地晃悠。
祝留突然想回延熹的画室画幅画,内容是什么不重要,她想念的是画画这件事本身。那种坐在画室里面对着木制画架上的画纸的感觉,和坐在设计部的小格子里面对着显示器的感觉,终归还是不一样啊。
其实她也挺喜欢设计的,但那种感觉跟窝在画室里漫无目的地画画是不一样的,具体是哪里不一样她也说不上来。祝留又发了一会儿呆,认命般往焕颜走去。
下午两点,祝留已经在办公桌前坐了两个小时,还是什么灵感都没有。她打算去趟洗手间,回来继续想。起身的时候不小心碰翻了新冲好的玫瑰花茶,绯色茶水散落在白纸上,晕染出瑰丽的痕迹,还带着几分颓靡。祝留突然感觉脑子里的那根火柴被某些东西擦燃了。
不管是之前窝在画室里,还是如今做珠宝设计,祝留一专注起来是什么都不在乎的。晚上六点就感觉胃里空落落的,饿得有些疼,祝留也没当回事。
晚上八点赵正言来看她,“怎么脸色这么差?没乖乖地吃饭睡午觉?”
祝留抬起头,“我吃午饭了。”
赵正言哦了一声,“那就是没吃晚饭。”
祝留没出声。
“走,我带你去吃夜宵。”
祝留摆摆手,“不用了,我快弄完了,弄完我就回家了。”
赵正言看了她一眼,笑着按灭了她的小台灯,“拿起你的包,把外套扣子扣好,今天这饭必须吃,我可不能压榨员工。”
祝留的心思根本就不在吃饭上,她心心念念的就是自己正在设计的戒指。祝留知道自己现在的脸色一定不怎么好看,但她也没有掩饰的意思,深吸一口气,闷闷不乐地跟在赵正言后面。
坐在车里时,祝留给项逢发了条短信,说自己今天晚点回去,项逢没有回复。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开始在乎他回她消息的速度。祝留攥着手机,想起中午给项逢打电话时听到的女人的声音,心里有些乱,没来得及细想,赵正言就温声跟她说:“下车啦,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我没有胡思乱想”,祝留跟在赵正言身后小声说。
赵正言被她郁郁不快的样子逗笑了,“是,你这叫天马行空,一位杰出设计师的必备素质。”
宋记餐馆灯火通明,坐在绒面软椅上,赵正言让祝留点些想吃的。每道菜的价位都在一百左右,对于今天的祝留而言并不是不可以接受。赵正言真的是一个很体贴的男人,以他的身份和财力平时去的都是贵十几倍的餐厅,可是他从来没有在祝留面前释放过优越感。
授人以渔,而非授人以鱼。祝留知道他是真的对她好,甚至一直小心地呵护着她的自尊心。如果说各取所需,赵正言其实做了很多他本不必做的事。
祝留本来不觉得什么,食物一上桌就感觉好饿。赵正言没说什么话,也没吃什么东西,倒是祝留吃得很急。
蟹黄豆花汤热乎乎的,祝留感觉整个人都暖起来了。几天前lena的话,今天电话里的那个女人,还有今天颠覆认知的故事和手头未完成的工作~一切好像不那么难了。
赵正言看祝留吃得慢了些,小龙虾的壳也堆成了一座小山,知道她差不多饱了,“负责这个项目压力有些大?”
“没有啊。”祝留的声音闷闷的,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赵正言觉得如果这个盛香米的印花碗再大点,祝留会把头埋在碗里。
“我当初放弃一切家族势力出来单干的时候,好多人都等着看我笑话,说我离开祖辈的基业什么都不是。”赵正言靠在椅背上说。
祝留从他开始说话,就放下筷子。整个珠宝界都流传着赵正言白手起家缔造焕颜的故事,祝留想过他当年创业会很辛苦,但是听他亲口说出来,感觉完全不同。就像一个战无不克的英雄放下长戟,跟你讲述他荣耀后的伤疤。
“有很多关系我需要亲自去打通,曾经陪客户喝酒喝到胃出血。好在后来焕颜的一切步上正轨,我其他的投资也赚了不少,我除了偶尔会会朋友之外,就再也不喝酒了。”赵正言的语气淡淡的,说完后他攥了攥拳,松了松领带。
祝留没问赵正言为什么突然跟自己讲这些,但她知道设计部的风言风语赵正言心里都有数。
“焕颜会越来越好。”
赵正言笑了,其实当他敛去眉眼中的精明时,是一个面容清朗、言谈极有风度的男人。他说:“当然。”很自信,这种自信对祝留这个年纪的女孩儿是极具吸引力的,赵正言清楚这一点。
两个人又聊了些美术史的东西,赵正言的理论功底很扎实。聊到《自由引导人民》那副画的时候,赵正言讲起上大学的时候去卢浮宫玩,每次去那幅画周围都聚了一群人。“这种拥挤并不自由。”
后来赵正言又讲起2013年有位有精神问题的女性参观者用黑笔在画上写了数字,赵正言手指摊开颇有些无奈,“得不到自由就毁掉自由。”
祝留突然感觉很多世界名画,亲眼看过的人和只在书上看过的人终归是不同的。
湘菜的香味儿在这家明亮宽敞的餐馆盘旋,祝留看着赵正言,突然不知该如何言语。这个男人教了自己很多道理,虽然是可能主要为了获得更多的利益,但是他真的帮了她太多。
世间的温柔有很多种,不同人能给的也不一样,赵正言给祝留的那一种是让她成为更好的人,活成想要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