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森鸥外（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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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男人有不少留长发的，这里的“长发”仅是与寸头做比较而得出的形容，而眼前自我介绍名为“森林太郎”的男人头发长度快要到肩膀了，让人很容易通过刻板印象产生“是不是艺术从业者”的怀疑。
不过他穿着质量看起来有说不出的高级的西服套装，又搭了一件黑色风衣外套加一条红色围巾，身上的艺术气息便淡了一些。虽然最近天气很凉爽，但是船本真子怎么看都觉得他像是经常坐在空调房里的——咖啡馆执事或特殊癖好俱乐部里的男公关。你看他还戴着白手套，正经上班族谁会戴着这玩意儿啊！
我果然是被骗了吧？
“这是我的女儿，爱丽丝。”
船本真子的目光随着森林太郎下移，看到一个小女孩扒着他的大衣衣角羞涩地探出头来。她有着金子般在灯光下莹莹夺目的长卷发，碧蓝色的眼睛为稚幼可爱的面庞增添了一分忧郁，她身着精致繁琐的洋裙，简直像一个等比例放大的真人娃娃。
“好，好可爱。”船本真子无意识地轻声说道。
像是被这一句称赞注入了勇气的力量，爱丽丝从森林太郎的背后哒哒哒地跑出来抱住了船本真子的腰，无邪纯真的眼神这样仰望着她，用清脆又带着小孩子口齿不清的含糊声音问：
“你就是爱丽丝的妈妈吗？”
好可爱！
船本真子捂着嘴，怕就要脱口而出的惊叹吓到小女孩。她有些手足无措地蹲下身与爱丽丝平视，想说“是哦，今天开始我就是爱丽丝的妈妈了”，又担心爱丽丝会抵触对刚见面的陌生女人喊妈妈，于是不知道该回什么地看看爱丽丝又看看森林太郎。
“小爱丽丝（爱丽丝ちゃん），妈妈刚下班回来一定很累了，我们进来说话吧。”森林太郎笑道。
爱丽丝歪着头轻快地瞥了他一眼，仰起脸拉着船本真子的手说：“妈妈，我们回家。”
森林太郎微笑着看这对长相毫不相似的母女亲密地依偎着走过玄关走廊的转角，在轻手关上房门的那一刻收起了脸上的假笑，也压下了心底因为自己的人形异能体那个无比陌生的眼神而激涌的暗潮。
她在嫉妒。
不，是他在嫉妒。
像是倏然想到了什么可笑的事情，森林太郎咧起嘴，克制地用舌头扫过上牙膛的虎牙，好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不会太张扬。
客厅里，船本真子和爱丽丝正贴着并排坐在沙发上闲谈，船本真子问他们吃了晚饭没，爱丽丝说吃过了，又问上学的问题，爱丽丝则含糊其词，让真子有些疑惑，看森林太郎过来了，就问：
“爱丽丝这个年纪也该读小学了，森老师没送她去学校吗？”
“叫我林太郎就行了。”听到真子对自己的称呼，森林太郎恍惚了一瞬，毕竟已经很多年没有听过别人这么叫他（せんせい）了。
“那林太郎叫我真子就行了。”船本真子被那一声“boss”给叫怕了，一个执事模样的男人叫你“boss”这种事情光是想象就羞耻心爆炸。
“真子。”森林太郎苦笑道，“小爱丽丝身体不好，长相在日本人中也比较显眼，我担心她在学校会因此受欺负，不能好好照顾她，所以一直是由我自己来担任小爱丽丝的家庭教师。”
听了解释，真子能理解，不合群的人在学校确实很容易被欺负，换作是她，也不舍得让爱丽丝这么可爱的小女孩被孤立或者打骂呀。
可是小孩子果然还是要多跟同龄人接触比较好吧？
爱丽丝倒没有因为不能上学而表现出失落的样子，她挽起真子的手臂，大眼睛眨巴眨巴的，问：“妈妈，今晚我可以和你一起睡吗？”
“可以啊，可是我的床不是很大，如果我和爱丽丝睡床的话……”说着两人一齐看向森林太郎。
他从容不迫道：“我睡沙发就行。”
虽然不会像两面宿傩那会儿一样面临两个人共睡一张床的尴尬，但是船本真子还是觉得有些抱歉，她租的是单身公寓，两个人住面积紧张，三个人住就太拥挤了。森林太郎和爱丽丝从穿衣和谈吐上看家庭的经济条件很不错，跟着真子住，真子尤其担心爱丽丝会觉得委屈。
不过她的烦恼很快就随着闹钟和“嘭”的同时响起的一声巨响一起炸掉了。真子被吓得直接抱着爱丽丝从床上蹦起来，跑出去的时候才发现是厨房炸了。而罪魁祸首很苦恼地说明了情况：“我想用高压锅煮一点豆粥来着，谁知道突然就爆炸了。”
船本真子看着破碎的墙体和宛若凶杀现场般溅满一大片墙壁的豆渣，知道是做三人份的早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要去喂三头猪呢。
“不管怎么说，不管怎么说这也太超过了……”目睹了超越常识的凶案现场，起床起猛了的真子感觉后劲上来，她多想直接晕过去，这样就不用面对现实了。
“不管怎么说，真子先去洗漱和上班，我会处理好赔偿和新公寓的事宜，请再试着相信我一次吧。”
晕乎乎的船本真子准确地捕捉到了“新公寓”这个关键词，他不会是为了换公寓才特地……真子不敢往下想，想也知道一般人都干不出这种事情。
森林太郎不是一般人，他是港口黑手党历任最年轻的首领。
他故意让爱丽丝现身，除了保护他的人身安全，也能抵抗船本真子身上散发的魔性力量。他明明没有结婚，但当他看到真子时，他却理所当然地认为真子就是他深爱的妻子，挣扎的理性让他即刻召唤出爱丽丝把两个人在物理意义上隔绝开来。
然后爱丽丝叛变了，此事暂且按下不表。
昨晚他坐在沙发上接通了中原中也的电话，他突然消失了大半天，中原中也已经给他打了三个电话，只有等船本真子睡着时，他才感觉自己的意志清醒了一点，于是便回了电话。
“boss。”虽然很担心首领的安全状况，但是接到电话的中原中也还是尽可能冷静地思考可能出现的情况，是被绑架了，是出了意外事故，还是要办紧急的私事？
“中也，你不要再打过来了，我们回不去了。”森林太郎说完，两人都陷入了短暂而难以言喻的沉默中。
“我明白了，您落在办公室的爱丽丝小姐的裙子还需要送过去吗？”中原中也迅速反应过来，现在首领说话可能不方便。
对吧？
“中也，公司倒闭了那么多年，也是时候接受事实了，我已经不再是你的boss，还是叫我森先生吧。”
港口黑手党会倒闭？开什么玩笑！中原中也此时有点急躁了，但考虑到可能有第三者听电话，磨了磨牙齿还是接着问：“您是需要钱吗？”
“我需要的是平静的生活。”
这天聊不下去了。
森林太郎也很郁闷，一方面他想调查船本真子，解除这种意志扭曲的状态，一方面他是真心不希望港口黑手党的人和事务打扰到他们一家三口的平静生活。他决定换个方式传递信息。
森林太郎说：“你也知道，爱丽丝还小，正是需要父母陪伴的时候，我现在只求和妻子一起安安稳稳地把她扶养长的。”
“您的妻子是谁？您对港口黑手党有什么工作上的指示吗？”
“什么港口黑手党，我森某人从不做违法乱纪的事情！中也，你沉浸在过去里太深了，我劝你抽空去看一看心理医生，也不要再打过来了。”说完森林太郎便挂断了电话。
沉默，是今晚的中原中也，也是今晚的森林太郎。
总之，先给妻子（自己）换一个公寓。
第二天早上。
“vitasexualis。”森林太郎有些欣慰地看着战斗形态抱着巨大针管的爱丽丝，在这冰冷的屋子里，只有可爱的小爱丽丝……
“我是为了妈妈才这么做的，可不要会错意了。”爱丽丝冷漠地看了他一眼，“废柴大叔。”
“小爱丽丝！～～”这个家他是一秒钟都待不下去了。
“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