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无召不得入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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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徽并未让人通报，径直打开了楚玖的寝殿大门，小全子也不敢阻拦，只是叫了更多的禁卫军将紫宸殿严守起来。
“阿玖。”
楚徽没见到楚玖的人影，但她知道楚玖就在殿内，一向宽敞明亮的寝殿如今纱帘尽掩，烛火忽明忽暗，让本就死寂沉沉的紫宸殿像是阴间地狱一般。
屋内久久不曾有楚玖的回应声，楚徽缓步上前掀起层层纱帘，直到，看到了床上那醉的毫无形象的鸦色身影。
楚玖乌黑的齐肩短发散落在脸上，一手捏着酒瓶子，一手捏着一个泥娃娃酒醉的不省人事。
楚徽上前推了推楚玖，晃动之下，鼻尖满是浓厚的烈酒味道。
“母皇...母皇...”
楚玖看了一眼推她之人，虚弱地唤着楚徽。
看到那长发之下的清莹泪珠楚徽惊得手一颤，这是她第一次看到楚玖哭，幼时不管遇到什么事情楚玖都咬牙挺了一路，倔强和骄傲是楚玖不可撼动的底线，她还担心阿玖不会生情，却原来，阿玖也会深情。
“阿玖，你想做什么，母皇，都会尽力支持你。”
楚徽一下子就忘了自己为何深夜而来紫宸殿，也忘了什么北楚、什么大局，她此刻觉得自己亲手将楚玖推入无人之地后又往她胸口刺了一刀。
“母皇，儿臣...儿臣想要...”
“你想留下明慧，与明慧相守是吗？母皇尽力——”
“不！不是，儿臣想要纳王夫，尽快...”
“你！”
楚徽不敢相信的看着楚玖。
“孟家一直有意与我结亲，孟太傅身份也还过得去，请母皇为儿臣赐婚孟星舒。”
“阿玖，你醉了，等你清醒了会后悔的。”
楚徽仍是不相信。
“没有，母皇，我很清醒，我知道我要什么。”
“那明慧呢？永昌候请旨让我放明慧出宫。”
“小漪会懂的，等我拥有了一切、足够强大，我会尽我之力接回小漪，太子是我能够到所有的捷径，我不能让人踩在淤泥之下，我不能成为母皇和北楚的羞耻。”
“孟家结亲之事，不难，只是明慧能否留在宫中，我...”
“暂回侯府吧。”
“既你已有决策，我也不再为难这些事情，明慧那里你自去解释。”
“多谢母皇成全。”
“阿玖，我在这位置已经太久了，早已累了，我本是想等你诞下下一代太子再退位于你，除你后顾之忧，可我现在想想，还是早些交予你好些，这样我们阿玖就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
楚徽叹了一口气，将楚玖的头靠在自己胸前，她极少抱楚玖，既是不想自己像弱小的妇人一般，又想着早些断了楚玖的稚气，留下了许多遗憾，明慧是她用来弥补自己这一块的遗憾才接她入宫的，不想她又害了一个女儿。
“母皇，我楚玖自初蒙起就立誓有一天要统领北楚、让众臣心服口服，我不会失败的，母皇，我不会失败的，小漪和天下，我会得到。”
“睡吧，孩子，等明天天亮，就不会有人再敢议论你和明慧了，你是我北楚唯一的太子。”
楚玖在楚徽温柔的抚拍中睡了过去，松掉了手中的酒瓶子。
楚徽摸了摸她还捏着不放的泥人笑了笑，那是小小的明慧与阿玖，两人面目含笑，相拥而立......
仁宗十四年十月初三，女帝宣旨赐婚太傅府孟星舒，择吉日与太子成婚入宫。
消息一出，又是一颗巨石般砸入平静的帝都，那位狠戾无情的太子殿下要成婚了，太子夫是孟太傅的亲孙子，这比太子与明慧郡主的密交还要令人觉得奇怪，太子也要纳太子夫，成婚生子，那样尊贵霸道的人也会做妇人般吗？
“你说这是不是陛下的意思，孟太傅是被逼迫的吧？”
帝都的大街小巷里，都纷纷议论起了楚玖突如其来的婚事。
“不是，我听说是孟太傅自去宫里向陛下请旨的，说孟少爷自小就钦慕太子殿下，这不得了探花，便向陛下求亲了。”
“不是为了遮掩那事？”
那人一下子放轻了声音，却又忍不住八卦。
“这...我也不知，可那是真的又如何？太子殿下本就当男儿教导，明慧郡主又生得那般美色，如何叫人不心动。”
“话可不是这么说，要是太子殿下非郡主不要，此生不纳太子夫呢？那如何当得这太子及未来的主上。”
“殿下毕竟不是普通女子，天下和美色，殿下拎得清轻重。”
“是啊，太子殿下自被立为太子这些年一处错都没犯过，和郡主这事也不足挂齿，谁不好色呢。”
“你们说，这永昌侯府以后该如何自处？郡主会出宫吗？”
“殿下都要成婚了，怎么会让郡主留在宫中。”
“成婚了又如何，只要陛下与太子殿下同意，谁敢让郡主出宫。”
“终归是不合礼法，只要郡主在宫中一天，那朝堂就不会放过殿下的，且看着吧。”
......
“姑姑，殿下要成婚了，我们的计划...”
“不碍事，成婚又如何，我又不是要取代沈清漪的位置，得不到的东西才是越好的。”
“我们接下来要走哪一步？”
“她不是喜欢她的阿姐吗，若是她知道当年是怎么被生母遗弃在江洲寒雨中的，想必一定会...更喜欢她的阿姐的...”
漱玉殿
“阿玖与孟星舒的婚事想必天下皆知了吧。”
清漪醒来问西玉，昨夜女帝去紫宸殿定是因为这事，那么阿玖答应了吗，是心甘情愿还是逼不得已。
“是，今日上朝之时陛下便宣告了此事。”
“阿玖可曾上朝？”
“太子殿下与陛下一同上朝，并无异常。”
“哦。”
清漪低落地低下了头，纵然知晓这必定会发生的事情，可还是忍不住难过，这才是开始而已，她真的能忍受一辈子吗。
“朝中大臣可有谈论我的去处？”
“嗯。”
西玉点了点头，有些欲言又止。
“怎么了？他们骂的很难听？”
清漪毫不在乎地笑着道，她什么样的话没想过。
“没有，太子殿下是第一个让郡主出宫之人。”
“你是说...阿玖？”
清漪听了西玉的话笑容瞬间凝固了起来。
“不可能！阿玖说过的，即使是纳了太子夫，也会把我留在宫中，陪她一世。”
“殿下说，郡主思家心切，特准提早出宫与家人团聚，无召不得入宫。”
“无...召不得入宫？哈哈哈...无召不得入宫，西玉，你瞧，我沈清漪还有不得入宫的时候，无召！不得入宫！楚玖，这就是你的抉择！”
清漪宛若发了疯似的朝着殿外呐喊，她痛恨楚玖的沉默，痛恨她的一意孤行，为什么什么都不告诉她就这样赶她出宫。
“郡主！”
西玉上前抱住了她想要往外冲的身子，她知道现在楚玖是不会见郡主的。
“西玉！不准拦我！”
清漪使劲地推开西玉，可她手无缚鸡之力，如何推得开武艺高强一身蛮力的西玉。
“郡主想干什么？去找太子殿下然后求着她让你留在宫中吗？她早有抉择郡主何必自损脸面。”
“我出宫就有脸面了吗？我不在乎什么脸面，我只要楚玖一句实话。”
“殿下不会见你的，她的脾气郡主最清楚不过了。”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那日赏梅她同我说要为我的生辰举办盛宴，让全帝都的人为我庆贺...”
“郡主，现在出宫，为时不晚，外面有着大好河山，你可以当自由的鹰，别把自己困在这昏暗无日的深宫里，为了一个薄情无心的人。”
“郡主你这一年里是如何小心翼翼地讨好她的，她又是怎么一点点的不当回事的，你一直在忽略这些变化，以为她还是四年前每天都宠着你的太子姐姐，郡主，她变了，变得更像一位太子了。”
“郡主，你不是喜欢江洲吗？我们去江洲、去西夏、去东萧，郡主去哪西玉都跟着郡主一起。”
......
西玉第一次这么喋喋不休地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冒。
“西玉，别说了，我们收拾东西出宫吧。”
清漪无力地跪坐在地上，闭上眼道。
“是。”
漱玉殿的侍女们知道清漪要搬出宫都非常不舍，但她们知道这是无法改变的事情，只能帮着西玉整理物件，毕竟是住了四年的地方，一时之间还真有些无从下手。
“西玉姐姐，郡主的衣物都收拾好了，只是这些赏赐的珠玉实在是太多，今日怕是来不及整理了，不如你和郡主明日再出宫？”
小月恋恋不舍地拽了拽西玉的衣袖道。
“这些东西不要也罢，就放在这漱玉殿吧，我跟郡主今日定是要出宫的。”
西玉看了一眼地上杂乱堆砌的珠玉翡翠厌恶地皱了皱眉，擅自做主舍弃了它们。
“等等，郡主那檀木盒子里的东西帮我仔细收拾了。”
“小月知道。”
西玉说的那檀木盒子是清漪的宝贝，里面珍藏着她最珍贵的东西，大都都是楚玖送的，西玉怕没了这些东西清漪会发疯。
“西玉，这封信你去帮我交给小全子。”
临走前，清漪交给了西玉一封信，西玉接过信件点了点头立刻转身去了一趟紫宸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