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十六章 阿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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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小郡主安好。”
彼时何嬷嬷还未走远，听到这话忍不住抖了抖身子，小郡主？她没听错吧，是帝都的那个明慧郡主吗？明慧郡主为什么要来找大小姐？
虽有许多疑惑，但是她不敢留下来偷听贵人的话，加快步伐出了院子将院门牢牢关上。
“小郡主先随我进去吧。”
阿璃浅浅一笑，神色一下子柔和了起来，刚刚她没有故意避开何嬷嬷，应该何嬷嬷算是她信得过的人。
清漪看着那忽而温柔起来的人也卸下了戒备，她刚刚还在揣测她是不是大哥在江洲养的外室，可是看到她时，又觉得自己的想法是有多龌龊，这样清冷的人又怎么会做那样卑微的事情。
她睁着眼睛好奇地看着这独特的院落，一路上种满了草药，没有任何花花草草，怎么看也不像是位女子的闺房，而在院子中心遍地摆满了粗壮的梧桐木，有些已经去了皮、有些已经雕刻出了些许模样，一看就还没来得及收拾，梧桐？啊，她真傻啊，她送阿玖的雕像是神医姐姐雕刻的，那合欢琴必然也是出自神医姐姐，还有她殿里的藤椅、簪子......
“那合欢琴是神医姐姐做的？”
“嗯，不是什么名贵的木材，不知道小郡主用着顺不顺手。”
阿璃大方承认。
“那合欢琴，我很喜欢，还有木像和簪子，我都很喜欢。”
“小郡主喜欢就好。”
“神医姐姐为什么住在小江府上？”
清漪忍不住着急地问道。
“怎么？小郡主怕我赖上沈大少爷，做你大哥的妾？”
“不、不是。”
“小郡主莫怕，我江璃虽出身低微，但从未想过高攀了谁。”
“我不是这个意思......”
清漪有些不好意思。
“仁宗六年初，我流落街头，因着有几分手艺，能制灵药、解百毒，被沈大少爷收留在府上，认为义妹，常年为小郡主制药调理。”
“啊...原来是这样，大哥从未与我说起过，原来神医姐姐一直都在救我的命。”
清漪睁大眼睛看着阿璃，走近了几步，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伸手将帷帽摘了下来，露出了那张莹白的小脸。
“是我不让大少爷提起的，我喜静，不愿意多了许多杂事，若是与侯府交代了，少不了要去侯府见礼，且，我在江洲靠着小江府过的锦衣玉食，是我要谢谢小江府才是，小郡主不必心怀负担。”
阿璃看着与自己极为相似的脸，心中庆幸，幸好此刻她也戴上了面纱，巧的是，她与清漪最不相像的就是眉眼，她眉眼清冷舒展，清漪秀目黛眉，像极了她母亲江妍。
“神医姐姐叫什么名字？我们也算往来许久，我却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真要说起来，你还算是我的...姐姐呢。”
清漪说到姐姐二字，有些羞涩，可是想到她是大哥的义妹，那不就是她的姐姐吗。
“在江洲，不兴叫姐姐，这里的人都喜欢叫阿爹、阿娘、阿兄和...阿姐...”
阿璃极有耐心的同清漪说道，说道阿姐二字时，连眉眼都温和了起来，靑吾在一旁见了也弯起了唇角，他知道他这么做会有什么后果，但是他绝对不会后悔。
“阿...姐...，阿姐。”
“嗯。”
阿璃清浅应道，只是内心的潮起潮落，无人知晓。
“还有，我叫江璃，江河的江，琉璃的璃。”
“江璃？阿姐的姓名与阿姐一般，温凉似水、清冷如玉。”
“小郡主近日可好？”
“阿姐不用叫我什么小郡主，你叫我小漪或是尔尔都行，即是在江洲，我便是江思尔，是小江府的二小姐，阿姐唤我尔尔吧，行吗？”
“好，尔尔。”
“我挺好的，初来江洲时有些不适应，现在也好了。”
“我替你诊一脉。”
阿璃执起清漪宽大衣袖下的手臂拉着她进了寝居内，清漪跟在阿璃身后好奇地看着房中各物，这闺房比起清漪的实在是有些简陋，只是异常的整洁和干净，鼻尖满是浅淡的木质香，秋色的床幔垂落至地，一旁的书案上摆满了各种书简，清漪偷偷看了一眼，好多都是宫里头都找不到的孤本，原来阿姐喜欢看书啊。
“尔尔坐这里吧。”
阿璃浅笑着将清漪拉至窗边的竹榻上。
“二位姑娘也请坐吧。”
阿璃对着西玉和小月说道，西玉和小月很有分寸的坐在远处的椅子上，不远不近的背对着她们。
清漪一下子被那满月形的雕花木窗迷了眼。
“阿姐，这雕花木窗可真新奇。”
“这是西夏的样式。”
“可是这木窗镂空，夜里不会冷吗？”
“不会。”
阿璃看着像好奇宝宝的清漪，很有耐心的回答着她的问题。
“这是竹子...”
清漪看着透过木窗映在阿璃脸上的竹影伸手去碰阿璃的额头。
阿璃挥手躲开了清漪的魔爪。
“阿姐为何带着面纱？”
“我幼时伤了摔跤伤了脸，不喜露脸。”
“阿姐听过清辉了如雪吗？”
“嗯。”
“虽然我没见过阿姐什么样子，可我觉得阿姐定是清若九秋之菊。”
“我来替你诊脉吧。”
阿璃第一次被人这么夸赞，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伸手替清漪把起了脉。
“比之几年前倒是好了不少只是还是有些虚弱，我替你开个方子，你回去吃上几个月。”
阿璃皱了皱眉头，小漪在宫中衣食无忧却还是没调养好，肝郁气滞、心肺两虚。
“你平日里别事事憋在心里，思虑过多，凡事，都要看开些。”
阿璃温声劝道。
“可是，事事不如意，就会有烦闷，不是什么事情都能想通透的。”
“无事时多出门走走，总是憋在宫里难免沉闷。”
她本是喜欢自由的鸟，却为了一人宁愿长锁深宫，又怎能安好。
“嗯。”
清漪点了点头应道。
“真是奇怪，我母亲怀我之时也没出什么差错，十月怀胎、满月生产，怎么偏生我就如此虚弱，只是生了一场病便成了个病秧子了。”
阿璃沉默不语，不知如何解释，寒冬腊月又逢大雨，清漪那时就这样被丢在了小江府门口，能留下一条命已是万幸，阿璃总是想不通透，世上真有为人父母舍得了这样的心，虎毒不食子。
“尔尔什么时候回帝都？”
阿璃岔开了话题。
“啊，三日后，三日后我就要同大哥大嫂回帝都了，阿姐如果不去帝都，我们就见不到面了。”
清漪想到这个有些沮丧起来，江洲帝都离得也太远了。
“我跟你们一道回帝都。”
“嗯？阿姐要去帝都，阿姐不是不喜欢去帝都？”
清漪惊喜地惊呼道。
“确实是不太喜欢，不过，我要去参加今年的科举，我已过了府试。”
“阿姐也要参加科举呀，阿姐在江洲府学吗？阿姐一定很厉害吧。”
“我也不知道厉不厉害，只是觉得，无功名权利，活着好没意思。”
阿璃说完看着清漪的脸有些怕清漪觉得自己太过重名利了会不喜欢她。
“你是不是觉得...”
“阿姐说的很有道理，自古功名利禄都是极有用的，乱世平民无安逸，唯有功名可护身，若是能用自己的权利守护想要守护之人，那就是最好的了。”
“尔尔以后要当什么样的人呢？”
阿璃惊讶清漪能说出这样的话，她以为清漪自小养尊处优会不喜欢重名利之人呢。
“我吗？我没有想过，阿姐若是留在帝都，那我喜欢的人就都在帝都啦，尔尔此生别无所求，只愿欢喜之人皆在身边，如此便好。”
“尔尔最喜欢的该是你那位姐姐吧？”
阿璃浅笑着道，
“阿姐希望尔尔...如你所愿。”
阿姐也定尽我所能为你遮风挡雨。
阿璃在心里偷偷起誓。
“小姐，申时快过，大少爷的典礼就要开始了。”
西玉适时上前提醒清漪。
“呀，这么快啊，阿姐，你就跟我们一起去大江府吧，你是江洲人，今日整个江州的人都可以去吃席，你去大江府有什么关系呢。”
清漪拉着阿璃就要走。
“哎，尔尔，我今日还有事，就不去了，这种典礼阿兄忙都忙不过来，以后再聚好了，尔尔先回去吧。”
“啊，阿姐如此，我也是如此，我来江洲没有外人知晓，等回了大江府，我也得像阿姐一般戴上帷帽呢。”
清漪虽然可惜，但是也知道轻重，若是以郡主身份出现在江洲，那舅舅家不得不以郡主仪仗行事，她们一行也要平添不少危险。
“快些回去吧，别误了时辰，在意这些做什么。”
“嗯，阿姐，那尔尔先回去了。”
清漪带着两个小丫头赶紧出了小江府。
“大小姐。”
清漪她们走后，靑吾走了进来站在阿璃身前，他与阿璃相处多年，很少以大小姐称呼了，只是这次，算是请罪。
“呵呵，靑吾公子不背个荆条？”
“若是如此大小姐能消气，靑吾就算是背刀子也是愿意的。”
靑吾太了解阿璃了，尽管她此刻在笑，可靑吾知道，她是真的动怒了。
“使不得，你是阿兄的人，我可不敢叫你背刀子，我又能使唤你做什么呢。”
“你—”
阿璃这疏远的语气让靑吾慌了神，这比背刀子都来的痛苦。
“唉。”
阿璃终是长叹一口气，罢了罢手。
“算了，你先走吧，我还不想看到你。”
“好。”
靑吾点了点头，他不曾后悔，总该让郡主唤她一句阿姐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