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不良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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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宴如常举行
“郡主，我们先换衣服吧，宫门大开，宫宴要开始了呢。”
东珠在一旁提醒。
“嗯，将这字帖收起来吧。”
清漪放下手中的毛笔，几日不练习才写几个字手就酸了，看来从明天开始还是要每天练习才是。
东珠将一旁架在熏炉上熏香的深紫色衣裙拿了下来替清漪换上，这是楚玖年前特意让尚衣坊的人定制的，深紫色的银光衣料不是很厚但却很保暖，穿上后一点也没有冬日的臃肿。
东珠给清漪梳了一个简单的发髻，拿起梳妆台上放着的银色流苏发冠小心翼翼地给清漪戴上。
“郡主，我们走吧，这会都酉时两刻了。”
女帝每回都会在酉时三刻之后出席宫宴，再怎么说清漪也要在酉时三刻之前到场。
“嗯。”
清漪系上月白斗篷坐上轿撵往明月殿行去，明月殿是离宫门最近的宫殿，专门用来举办宫内大小宫宴、仪式，比如太子的册封礼、陛下的登基大典。明月殿离清漪的住处也不远，清漪在酉时三刻之前赶到了明月殿，女帝王夫都还未到，这时到场也不算失礼。
“明慧郡主到！”
随着殿外太监一声唱叫，殿内众人皆起身朝清漪行礼，北楚男女平等，因此清漪的从一品明慧郡主比在场大部分官员都要尊贵，算是皇室身份，不过清漪不是皇室血统，所以众人行完礼即可自行坐下，不必等清漪下令。
东珠将清漪的斗篷解了下来，交给了旁边的小兰，小兰等人就侯在隔壁的偏殿中，东珠和西玉一左一右跟着清漪进殿，清漪端着手目不斜视的进了明月殿，深紫色的银光衣裙在灯火下熠熠生辉，泛着柔和的光芒，发冠上的流苏垂在耳边，随着步子摇曳，行动之间尽显尊贵。
清漪行至宴席靠前处，看到了永昌侯府的人，老侯爷和沈清斐坐在一处，对面是江妍一人独坐。
清漪朝两边自家人行了礼才继续上前，在宫里清漪是明慧郡主，是要坐在上首的。
上首最中间的位置是陛下和君王夫的，左手边第一座是楚玖，右手边第一座是楚恒，左手边第二座是西夏质子夏翊歌，清漪按着位分和服饰分辨了几人，然后朝楚恒点了点头打了个招呼，楚恒也笑着点了点头示意。
“小漪，过来。”
楚玖在座位上向清漪招手，照理清漪应该坐在楚恒身边，但是楚玖还是将清漪叫到了自己身边坐下。
“太子姐姐。”
清漪在楚玖耳边轻轻叫唤了一声。
“这是明慧郡主呀，我还是头一次见到，长的可真好看。”
众人坐下后都开始议论起清漪，这还是清漪第一次在众人面前露脸，帝都素来有公认的三美，一人是君府的君晚宁，再是傅侍郎的女儿傅纯熙，还有魏女相的女儿魏静姝，现在又要加上一个明慧郡主了。
“是啊，我看郡主这通身的气度，一点也看不出哪里愚钝，刚才还给侯爷他们行礼呢，也不骄纵啊。”
“传言本就不可信。”
“切，你以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
“什么时候进宫的？”
楚玖亲自给清漪倒上了花果茶，将桌上的豌豆黄移到了清漪面前。
“末时就到了，在漱玉殿歇了一会。”
清漪目不斜视，专心的尝着手里的豌豆黄。
“今天下午一直在凤鸾殿里，结束了就直接来明月殿了，也只比你早到了一刻钟。”
楚玖似乎在解释下午为什么没去接清漪。
“哦。”
清漪还是没看楚玖。
“还生气呢？”
“没有！”
清漪偷偷地瞪了一眼楚玖。
“哦，没有就好。”
楚玖借着喝酒的动作掩去了嘴角的笑容。
清漪气愤地将冰凉的小手伸进楚玖的衣袖。
“咳、咳...”
楚玖猝不及防的被冷的一个激灵。
“哈哈哈...”
清漪将脸埋在臂弯里憋笑。
“唉。”
楚玖叹了一口气，认命地擦了擦嘴角。
北楚的太子是真的宠这小郡主啊，夏翊歌把玩着手中的夜光杯，收回了看往对面的目光。
清漪抬头时发现坐在她们邻桌的官员正一脸笑意地看着她们。
“太子姐姐，坐在我们旁边的是谁啊？”
“是女相魏锦，位居右相，怎么了？”
“刚刚她在看我们，还对我笑了呢。”
“看错了吧你。”
楚玖记得女相魏锦速来是个火爆脾气，逮谁骂谁，也只有对自己的女儿才会有好颜色。
“才没有！”
清漪反驳道，正想和楚玖理论，门口又传来唱叫声。
“陛下驾到！王夫驾到！”
“参见陛下、王夫，陛下万岁！王夫千岁！”
众人皆起身朝女帝和王夫行礼。
“众爱卿平身。”
“谢陛下！”
“今日除夕宫宴，大家随意些便好，这一年大家都辛苦了，朕，在这里，谢过众爱卿。”
楚徽举起手里的佳酿，朝四周举了一圈，仰头一饮而尽。
女帝都喝了，大家岂有不喝之理。
就连清漪也倒上了花酿，众臣举起酒杯，对着女帝，脸上满是敬仰。
“天佑我北楚，得此明君，臣必当忠心赤胆、精忠报国。”
君臣尽欢，楚徽大感欣慰，低头一看左右，又出声道：“今年国泰民安，实乃众望所归，只是委屈了西夏国二皇子，要暂居我北楚，今后大家对待二皇子殿下要像对待阿玖和恒儿一般，万不可怠慢了殿下。”
“是！”
“这二皇子听说是个结巴呀，怎么能与我们太子殿下和二皇子殿下相提并论。”
宴席上一大臣借着酒意说出了心里的嘲讽，西夏一直对北楚虎视眈眈，屡屡挑衅，这次要不是闹了地动，今年的年可不是这么好过的了。
刀奴一脸愤怒想要上前反驳，被夏翊歌一把拉住，这里不是西夏，而且就算在西夏他也不能拿别人怎么样。
宴席上的大臣都不敢说话，这位大臣的言语虽然是很过分，对方怎么说也只是个半大的少年，但是自己没必要为了一个敌国质子得罪自己的同僚。
楚徽更是不知道怎么开口，西夏对北楚确实不地道，这些大臣年前因为西夏的事情，日日为北楚筹谋，她不能让自己的大臣寒了心，只能低头无奈的叹气。她并不想为难一个孩子，但是作为一个质子，这是不可避免的，就算今日她为他挡下了这一遭，以后还会有人不断找他麻烦，终归要他自己习惯。
“怎么不说话，看来是真的不良于言啊。”
那大臣是军中的先锋，平日里最讨厌的就是西夏人，他可不管对方是不是个孩子。
“嘭！”
从宴席前头突然摔出来一只杯子。
众人向摔杯子的主人看去。
“是明慧郡主。”
“呀！明慧郡主三岁才开口说话，从前也被人说过不良于言呢。”
“这下可完了，明慧郡主可不是这么好惹的，沈侯爷最是护短，这明慧郡主又是沈侯爷的心头肉。”
“手滑。”
清漪头也没抬，用帕子擦了擦手，淡淡地解释道。
侍从赶紧上前收拾了清漪桌前的碎片。
“这、这，我...”
刚刚出言不逊的大臣顿时满头大汗，他看向永昌候，永昌候正直直的看着他，再看向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也冷冷的看着自己，完了，这下可得罪人了。
“明慧这是碎碎平安呢，好兆头。”
楚徽笑着说。
“陛下说得对。”
大臣们纷纷附和，这件事就这样被清漪绕了开去。
“明慧身子可有好些，自你入宫时见过一次，之后一直忙着年末的杂事，还未召你来重华殿过，倒是我疏忽了。”
君王夫关切地看着清漪说。
“王夫多虑了，明慧身子渐好，劳烦王夫忧心。”
清漪有些讶异，进宫那日，清漪按礼去重华殿拜见王夫，王夫对她不冷不热的，只说了几句场面话就让她走了，今天怎么突然来这么一出。
“那就好，恒儿与你年纪相仿，平日里也没什么玩伴，明慧有空可以去景阳殿坐坐。”
“是。”
楚玖垂下眼抿着唇似在思考什么，突然眸子往对面的楚恒身上扫去，楚恒见楚玖看过来，脸色立马认真起来，然后又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楚玖。就像小时候楚玖每次去景阳殿检查楚恒功课时紧张不安但又希望得到夸奖的样子。
楚玖摇了摇了头，阿恒还是那个阿恒。
“什么嘛，耍什么脾气呢！”
君夫人旁边的红衣少女不满地道。
“晚宁！小心被人听了去，王夫交代过要你跟明慧郡主交好的。”
“母亲~”
君晚宁噘着嘴，沈清漪不就是个侯府小姐，体弱多病，天生愚钝，凭什么能封明慧郡主，自己是左相之女，叔叔是当今王夫，若说地位，京城里该是她最尊贵，可是现在母亲竟要让自己去巴结她，君晚宁看着清漪比自己还要精致的脸，和自己梦寐以求的紫色华服，愤恨地绞着帕子。
“我们小漪原来这么善良。”
楚玖知道清漪不会为了一句不良于言而生气。
“都说是手滑了，姐姐不信小漪吗？”
清漪抬头，晶亮的桃花眼泛着醉意的水光，这大概是世间最纯净的眼睛了吧。
“我信，怎么不信。”
楚玖笑着说。
“小漪，你脸红了。”
“嗯，好像有些头晕。”
清漪皱了皱眉，第一次喝酒，还是花酿，就有些醉了。
“看来小漪的酒量不行啊，我带你回去吧。”
楚玖看清漪头一点一点的，眼神也迷离了起来。
“姐姐不在宴席上没事吗？”
“仪式走过了就好了，大家心里都盼着早些回府呢，没事。”
“母皇，儿臣不胜酒力，先行回宫了。”
楚玖对着楚徽行礼道。
“既如此，你带着明慧先回去吧。”
楚玖的酒量楚徽心知肚明，说是千杯不醉也不为过，想到阿玖终于开始有了在意的人，不再那么冷情，楚徽深感欣慰，这样她的阿玖，也不会太过孤单。
“是，儿臣告退。”
“明慧告退。”
清漪和楚玖就这么相携而出，若是往年，楚玖定是要待到宴席结束的，今年楚玖突然就想轻松一次。
“明慧...”
夏翊歌低着头嘴里低吟，也只有这样简短的词汇，他才能不结巴。
“母亲，郡主和太子...”
“姝儿和母亲想到一块去了，且等着看吧。”
魏锦放下杯子，想起家中还有人等候，不如也装个醉回府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