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同样的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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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沉广场的舞蹈声音逐渐淡下，主持人提着巨大的抽奖箱上了台，购买了商品的顾客随之蜂拥而上。
许慈站着看了一会儿，转身进了一家美式快餐店。
从快餐店巨大的落地玻璃，正好能看见负一楼舞台上的热闹。许慈用手机点了餐后就呆呆地往外看。
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看什么，但就是觉得饶有趣味，莫名没了以往低头玩手机杀时间的兴致。
“01002号，请取餐。”
低头一看，手上的白色单子正是这个数字。许慈走到柜台面前，一盒薯条一杯可乐，齐了。
“再给我来包甜辣酱吧，谢谢。”
这是她一如既往的习惯，因此说的也自然而然。
而在她的右侧，“你……”似乎有人听到她的要求后微微震惊。
许慈顺着托盘一看，原来也是薯条配甜辣酱。
抬首之间，女孩的相貌映入眼帘，许慈抓住托盘的手下意识收紧，很快回过身，端着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
赵枫枫有些愣神地看着对方离开了。
那个女生戴着口罩，露出来的眼睛的确是陌生的，但目光却意外地有些熟悉。
赵枫枫不知道这种感觉从何而来，然而当她试图抓住这稍纵即逝的对视时分，对方却刚好微微俯身，披肩的长发挡住了两个人的视野，只为她留了个纤细的背影。
她拿着服务员刚配好的餐具回到自己和舍友的那桌，心想最近是不是自己魔怔了，怎么走到哪里都有许慈的事情？
——
许慈是在怄气。
赵枫枫已经有所察觉，她大可以在这时撬开对方心底怀疑的裂缝，进而说出更多细节让对方来相信自己。
但许慈偏不这样干。
她摘下口罩，薯条弯进酱汁里，被她胡乱塞进嘴，不好说这样是在惩罚自己还是在惩罚谁，她都被赵枫枫不信任这么多次了，现在也不差钱，干嘛要相认啊。
“哎那边那个人好像有点像昨天看的那个网红啊。”
许慈的手顿住，什么叫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赵枫枫那边刚完，这边又因为她的网红身份起了骚动。
怎么和说好的“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不同？她可乐才喝了一半呢。
“那个[机械舞姬]？”
许慈差点没呛到，那些个小声议论的人为了让朋友更好get到点，甚至开始模仿她跳舞的动作，可是也太离谱了吧，有那么夸张吗？
还有，什么“机械舞姬”？“笨蛋美女”之后又换的昵称？
她支楞起肩颈，她知道，越到这个时候越不能走，只要表现得紧张了，就是在承认自己心虚。
她坐的位置是靠窗的四座高脚凳，就她来说，她感觉整个美式快餐店气氛微妙，像极了被抽到回答问题时那万众瞩目的班级一角。
赵枫枫一定也在这个时候打量着自己，她不能动。
她万万没想到，这时候有个男人到她隔壁坐下了。
“美女，一个人吗？”那男人问。
许慈不喜欢这种搭讪，朝着窗户的方向移了移后，微微点头。
结果对方也挺开门见山，“美女，你是不是就是昨天火起来的那个网红啊？”
许慈没答话，转过身想离开，结果腹部一阵冷意。她身躯一震，感觉是被什么冷硬的东西抵住了。
那感觉并不陌生，而男人的笑越咧越大。宽大的衣袍挡住了众人的视线，却让许慈清清楚楚地看清物件。
——是一把枪。
怎么会遇到一个这样的人……
来不及多想，“……你说是，就是吧。”许慈咽了唾沫，焦虑地低头盯着那个要命的东西，生怕它什么时候就被按动。
“别低头啊美女，看着我呀。”
许慈只能照办，彷徨的眼神一点一点上移，试图向周围的人发去一些求救的信号。
然而餐厅里的人该吃吃该喝喝，偶尔有人注意到小网红和她身边的陌生男子，却只是拿手机记录生活。
在许慈趁着对方观察环境准备逃跑时，男人抢先一步，用冰冷的枪口对准她的太阳穴，喑哑的声音有如蛇吐信子，“你想逃？”
餐厅里的人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
“你看那边。”
“woc，那是不是枪啊？”
“什么啊，为什么会有人带……”
“砰——”洪亮的枪声炸开了屋顶的灯泡，也引燃了店内的恐慌。
尖叫、抱头、逃窜。
“都不许动！”
枪口扫视一周，像是死神挥舞着镰刀。男人一手擒着许慈，一手持枪，威慑着整个店里的人。
如果众人都要逃，那么单凭一把手|枪确实无法威胁到所有人，但正因为没有人愿意做逃离的众矢之，所以店里的大家都成了人质。
而许慈无疑是人质中最特别的那个，她离匪徒距离最近，生命受到的威胁最大。
但同时，她也在这时候趁机看清了那把枪的模样。
这把浑身漆亮的枪让她有点恍惚。
一支同样的特制枪，竟然让失踪两年的商人许厚德，和此刻这个疯癫的青年男人有了关系。
她上一世死前的噩梦，原本打算随着新生活的重新开始而忘记。
但眼看着，还是躲不开了。
“有手机的，赶紧报|警。”男人冷笑着说，“不要想着逃。”
周五晚上静谧的商场被笼罩在一片乌云之中，其他地方的客人陆续撤离，只剩了这个美式快餐店里的人。警方陆续到达现场，男人顺着玻璃落地窗往外看，满意地笑了笑。
枪稳稳地抵住自己，许慈双目直直地看着餐厅里神态各异的人。赵枫枫和她的舍友脸色苍白，许慈僵直地站着，低声问身后的男人：“许厚德……你和许厚德是什么关系？”
“谁是许厚德？”
那男人没对这个名字产生任何反应，而听着他们对话的赵枫枫表情却开始变得古怪起来。
许慈说：“那你劫|持我们做什么呢？”
“噗嗤，美女，我觉得你好像已经不紧张了啊？”男人把枪又凑近了些，许慈浑身发抖的样子让他笑得疯狂起来，“我要做什么？我们是蚍蜉啊，要撼动大树的蚍蜉。”
蚍蜉撼树？
优雅的音乐声响起，许慈愣了很久，才意识到是自己桌面上的手机响了。
“已经有人报过警了吧，那现在，所有人，给我关机。”男人说。
许慈赶忙把手机翻过来，一闪而过[赵枫枫来电]。
她看着站在自己正对面的赵枫枫露出迷茫的神色，这可真不是时候。她抿唇苦笑着，果断把手机掐断，关机甩在桌面上。
赵枫枫盯着自己说手机。[骗子对方已拒接]。
“枫枫，愣着干嘛，快关机啊。”她舍友提醒道。
她一边关机，一边在想，一个声称自己是许慈并掌握她各种信息的人，一个吃薯条会配甜辣酱的人，一个张口说出许厚德三个字的人。
这个人，是谁？
所有人的电话都已经被关闭，人对时间变得敏感，像是看着命运的沙悬浮在头顶流逝。
商场内部传来了跑动声，许慈感到枪再一次贴近自己。
穿着黑色特警服的林植杨出现在快餐店的门前，这一次，他首当其冲。
“放开人质。”林植杨并未进门，“你想要做什么，或者，你的组织想要什么，我们都可以谈。”
组织？许慈捕捉到这个词。
她被枪指着，小心翼翼地随着男人移动身体，视线与林植杨正面相对。
也不知道究竟是不是错觉，那份久违的平静之下带着一丝隐约的担忧，应该是对谢沛萱吧？
然而还没等她反应，冰冷的枪轻拍着她的脸，“这就是谢锦荣的女儿吧？还是这么幸运啊，也不用怎么努力就一夜爆红。”
“只要谢锦荣当初不趟这趟浑水他也就不会死了，是他踩到了我们的禁区，林警官，你现在要重蹈覆辙吗？”
林植杨：“别伤害无辜，你冷静一点。”
“好，我提要求。”那男人突然说，“你们做到我就放人。”
“你说。”
“我要谢锦荣死前带着的那把，底部编号为002的枪。”男人说，“只要你们能带过来给我，我就放人。”
“从现在起，我要求所有的警察下到一楼以下。为了表示我的诚意，接下来，我会将这里的一部分人通过右侧的垂直电梯放了。我拿到我要的东西之后，就会将剩下的人放走。”
“当然咯，你除外，你要陪着我一起的。”男人眯着眼看着她，“你叫什么？”
“谢沛萱……”
“我要到确保安全之后，才会把谢沛萱放走。”
“虽然我说的话你们不一定会相信，但相信我，这是一笔值钱的买卖，至少在那把枪到来之前，就会有一半的人获救；枪到了我的手上之后，你们就能救下除了谢沛萱之外的所有人了。”
“好，按你说的来。”警察进行了短暂的交流，最终同意了这个交易。
警察乘坐电梯，退到一楼以下。男人要求让许慈打开了手机，正准备拨打时电话就响了起来。
“喂。”里面是林植杨的声音。
“外放。”
许慈依言照做。
“我会用这个电话与你沟通，希望你信守承诺。不要伤害人质。”
“你放心。”男人笑着说，“只要我拿到想要的东西，自然就会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