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四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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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苏九熙躺在床榻上，心情复杂。
楚丰然一个睚眦必报的小人，必定会想方设法针对萧涪江。
她虽是为母亲平反了十几年前的冤屈，可往后的结果是什么，不得而知。
苏九熙心中有些忧虑，二人相隔甚远，她有些担心萧涪江的安慰。
窗外的树枝在微微晃动，带起一阵风。
苏九熙一惊，迅速起身，“谁？”
随后，便看苏戟悄悄的走进来，怕是会吵到了谁。
“怎么？之前进我的房间也不见你这么小心翼翼啊。”
苏九熙挑了挑眉，有意逗逗他。
苏戟垂眸，良久才开口。
“你为什么不解释？还愿意教我武功？”
苏九熙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小世子原来是因为这个，才不好意思直接进来啊。”
苏九熙起身，安慰的拍了拍苏戟的肩膀。
苏戟对她而言，比她小很多。她也有那种对于弟弟的怜惜与疼爱。
“小世子，你未来是要当敬南城皇帝的人。长姐不希望你被人耳边吹风，而无视了自己的判断。”
“有些事情，耳听和眼见都不一定为实。身为一国之主，我希望你能对得起天下的百姓，对得起你的每一个子民。”
苏戟惭愧的低下头，不敢正视苏九熙。
苏九熙笑意盈盈的把着他的头，将其抬起，正视着自己。
“小世子，现在你能开尊口叫我一声长姐了吗？”
苏宁城本就有些内疚，见苏九熙这样逗他，一脸羞赧的跑了出去。
苏九熙望着他的背影一脸坏笑，不由得感叹，从后面看，苏戟还真是和亲王极其相像，是有些帝王之姿的风范在身上的。
敬南城之事闹得沸沸扬扬，短短几个月，便已经传向了大江南北。
楚丰然怎么算也是一个皇帝，众人虽背地里对其议论纷纷，可明面上依旧都是冠冕堂皇的大臣。
楚丰然深知闲言碎语不断，便也放下平日中的伪装，变态又暴戾。
“这做的是什么？茶都凉了。”
楚丰然长臂在桌面上一挥，饭菜零零散散洒落到地面上。
一旁的宫女瑟瑟发抖，屈身缩在角落里。
顿然，一道黑气锁住她的脖颈，宫女顿时瞳孔放大，流出血泪。
她的鲜血顺着嘴角流出，一个年轻的生命就这样没了。
楚肖钰进入殿内，看着这一地的狼藉，不由得锁紧了门头。
“父皇，大可不必如此动怒。”
楚丰然气的一掌拍在了桌面上，旁边的窗帘被振起层层涟漪。
“现在咱们处于四面楚歌的状态，苏九熙拿出的玉玺是真，那说明人人都已经知晓，我当时弑君拿出来的玉玺是假。”
楚丰然眼中一阵阵黑气闪过，魔气在他怒火的条件下越烧越旺。
“想不到啊想不到，苏寒锦你还留了一手，居然还同林逸青有个女儿。”
提到苏九熙，楚肖钰眼中闪过一丝隐晦不明的意味。
“他的女儿，儿臣倒是见过。正是与萧涪江一起抓妖之人。”
楚丰然冷笑，“弄巧成拙啊，早知如此，也不会造成今天的局面。”
“父皇，未必。”
楚肖钰一字一句的说着，让楚丰然神色有了些变化。
“何意？”
“苏寒锦的性格，是最不喜战乱之人。深仇大恨隐忍这么多年，只为了族中稳定，也是一个窝囊废。”
楚肖钰勾勒出一个残忍的笑，“他的妻子惨死，他都无动于衷，若是女儿也沦落到咱们手中，你觉得，在至亲和百姓安稳中，他会是什么选择？”
楚丰然眼中闪过一道阴险，与楚肖钰相视后缓缓一笑。
一个暗信，从东汉城中秘密送达到了临南城。
苏寒锦正批阅着奏折，突然，一把匕首从暗处飞来，稳稳的插在了圆柱之上。
匕首上穿着一页纸，上面写着—
为了两城族中稳定，龙族太子楚肖钰有意与翼族公主苏九熙和亲。
和亲成功，方可保两族子民安然无恙。
言外之意是，若是不结亲，就免不了两族之间的战争了。
苏寒锦顿时怒形于色，将纸张撕成了碎片。
苏九熙刚刚路过，想让父皇尝尝她新做的点心，却不想，看见了苏寒锦暴怒的一幕。
自回来以后，苏寒锦一直都是一个临危不乱的状态，第一次见他如此慌不择路的样子。
“父皇，怎么了？”
苏九熙盛着点心进来，目光却瞥见了一地的碎纸。
“没什么。”
苏寒锦望向他，想让自己的表情如平日一般，可依旧掩盖不了因生气而浮现在脸上的血色。
“何事？”
苏九熙道：“我给父皇做了点心，想送过来让你来尝尝。”
“有心了。”
苏寒锦佯装着无事拿起一块，可心中却免不了一阵酸涩。
“九熙，你母亲之事，父皇搁浅了这么些年，导致现在也没有一个明确的证据。你怨父皇吗？”
苏九熙缓缓摇了摇头，“父皇，我不怨你。只是每个人的处事方式不同，我之前虽不能理解你的做法，可我也没有任何理由去责怪父皇。”
“但现在，女儿已经懂了。”
苏寒锦望着苏九熙眼底红润，“当年父皇没有保护好你母亲，我不配为人夫。”
“可是我想保护好你，我不想不配为人父。”
父皇这么说，苏九熙心中不由得产生一丝疑虑，面上安慰道：“父皇，不管怎么样，你都是我最为敬重的父亲。”
苏九熙将糕点送到苏寒锦口中，趁他不注意，将地面的碎纸都引进自己的手心。
夜晚油灯闪闪，苏九熙揉了揉眼睛，光线并不亮，再加上苏寒锦撕的实属有些碎，酸涩感涨的她的眼睛生疼。
窗前探出一个脑袋，苏九熙轻轻瞥了他一眼又继续忙自己的事情。
“小世子最近怎么这么喜欢晚上来？”
“闲来无事，便来看看你在做些什么。”
苏戟顺手搬起一个长椅坐在苏九熙身旁，熟练的就像在自己家中。
“你这是干嘛呢？”
“闲着无聊，拼纸玩。”
苏九熙敷衍的回答了他，手中的碎纸已经有了些眉目。
“我这个年龄都不玩了，你也不看看自己多大人了？”
苏九熙：“……”
“不对，该放这。”
苏戟将苏九熙的手硬生生掰了过来。
苏九熙无奈，“白日教你的招式你练好了吗？跑到这里来烦我。”
“练好了，要不要我现在给你比划比划。”苏戟刚把架势比出来，头却被苏九熙一只手指抵了回去。
“不要，我好不容易拼好的，你可不要给我吹飞了。”
见苏九熙这么认真，苏戟也不好意思再继续碎碎念了。
他百无聊赖的看着苏九熙，差点睡着了。
打不过就加入。
于是他也乐在其中，帮起了忙。
两人忙活的速度加快，纸张很快被拼了个大概。
苏九熙轻轻望了几眼，心中一惊。
苏戟好奇的也探过头去，顺嘴就读了出来，“为了两城族中稳定，龙族太子楚肖钰有意与翼族公主苏九熙，和……亲。”
苏戟读到一半，明白了其中的意思，脸色一白，呆坐在原地。
苏九熙也渐渐回过神来，怪不得父皇要对她说那样的话。
原来是这样。
苏九熙嘴角扯出一丝苦笑，“楚丰然，还真有你的。”
“不要去。”苏戟一下抓住她的手臂，对着她的目光狠狠摇了摇头。
“怎么？担心长姐了？”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开玩笑，”苏戟皱眉，完全不像是想打趣的样子。
“别去，我会有办法解决的。”
“还真是个小大人了，懂得担当了。”
苏九熙摸了摸苏戟的头发，“放心，楚丰然不能拿我怎么样。”
“那我也不许，你的命，要留着交给我来杀，别人动不了。”
苏戟神色认真，抓着苏九熙的臂膀更加用力了些。
苏九熙起身望向窗外，心中暗暗想道，萧涪江一人在东汉城也不太妥当。
若是她假意去和亲，既可以阻止两族之间的战争，又可以与萧涪江接应。
苏九熙勾唇笑道：
“一年多未见，倒是有些想他了，这次，就由我去找他吧。”
苏寒锦见屋内的碎片消失不见，眉心一跳，猜到了事情的结果。
他着急的走到了苏九熙房门口，见屋内有动静，脚步一顿，侧头听了个大概。
“他是谁？”苏寒锦沉闷的声音一出现。
苏九熙顿的怔住，回过头对上他的眼睛。
“父皇……”苏九熙看着苏寒锦严肃的眉目，叹了口气。
“父皇，我决心已定，你大可放心。”
苏寒锦虽未曾养育苏九熙长大，可对她的性子，这些日子也了然于心。
她下定决心的事情，就连他这个父亲，也无从插手。
但他还是想说：
“九熙，我不希望你会有一丁点的闪失，你就安心呆在朕身边，我一定会护你周全。”
苏九熙踱步走进苏寒锦，眸色深沉的望着他，“父皇，我已经是个大人了，不在需要你的庇护，更不需要整个敬南城中的百姓庇护。”
“我多犹豫一分，百姓的安危便会少一分。”
苏寒锦怔目站在原地，记忆回迁，从苏九熙刚出生到如今这个亭亭玉立的少女。
多年以来，他似乎从未尽过一个父亲的责任，如今想弥补，可她，却已经不在需要了。
苏九熙察觉到他的呆滞，将手轻轻环于他的腰间，随即紧紧抱住了苏寒锦。
“我不仅是您的女儿，我更是敬南公主。”
虽只有短短一句话，可苏寒锦已经深刻理解到她的话中之意。
他心中悲喜交错。
悲于，这么多年来，他似乎还未真正了解过他的女儿，从未好好的陪在她身边。
喜于，这么多年来，他终于了解了她女儿的赤子之心。
“九熙，谢谢你。”
“谢我？”苏九熙不解。
苏寒锦声音颤抖，“谢谢你，替我走了我一直不敢走的路。”
他这一生，虽高高在上，可仍然拘泥于在方圆百里的皇朝。
可他女儿不同，她会有更多的可能。
苏寒锦双眼含泪，静静的看了苏九熙好久，终于说出了那句话。
“去吧，记得要平安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