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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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不远处传来的脚步，境离急忙将剑收在腰间。
门被缓缓打开，一张邪气凛然的脸出现在眼前。
“拜见将军。”
萧涪江仗在门前，随意的扯了扯身上的腰带。
他冷冷一笑，伸手将她腰间的佩剑取出来。
剑中如同镜面般映射出少年的眼睛，微微含笑，却让人生出丝丝寒意。
他嘴角勾起讥讽的弧度，“不知我的手下什么时候还有了偷听的习惯了，看来还是我缺乏管教啊。”
境离心中一跳。
萧涪江低下眉锋，看不清眼色，“境离，你跟了我多少年？”
境离：“十年了。”
萧涪江佯装恍然大悟一般，“十年了啊，那我怎么觉得你有些不一样了呢？”
境离没有抬望他的眼睛，低眸道：“将军，您生来便自带煞气，应该更为了魔域的复兴着想。”
萧涪江脸色一变，冷声道：“我有没有说过我最不喜听这种字眼。”
境离心中生出怒火，但却不敢言明。
“跟了我上刀山下火海十年，我不想迁怒于你。更不希望你触碰我的底线。”
“死侍就只是死侍而已，我希望你不要逾矩。”
佩剑被扔在地上。
萧涪江甩袖怒道：“我告诉你，不要过分牵扯我身边的任何一个人，否则我让你死无全尸。”
说罢，他转身摔门离去。
境离缓缓起身，捡起佩剑，望着他的背影出神许久。
见他走远，境离眼神骤变，眼角泛红，讥笑道：“还真是孺子不可教也。”
萧涪江回来就看见了矗立在门口等他的萧至玄。
“哥，你跑哪去了？快让小白猫给你看看啊。”
“我都说了我没事。”萧涪江敷衍道，想草草的结束话题。
苏九熙在一边皱着眉毛，二话不说就将他拉了进来。
萧涪江虽然气运行通畅了，可是身上还有密密麻麻的伤口。
容容便用治疗之术给他的伤口止了血。
“好了，时候不早了，苏小姐快去睡吧。”
萧涪江笑着说，与萧至玄一同回到了房间。
“哥，你以后不要做这么危险的事了。咱们家不能再失去你了？”
“你要是死了，我怎么像我爹交代？我怎么想萧家的列祖列宗交代？”
“你死了，你指着我帮你报仇，那是不可能的好吧。”
萧涪江：“……”
萧至玄这一路嘴都没停，一直在喋喋不休的说着。
萧涪江也没理他，一路上似是有心事一般。
“哥，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萧至玄一把扯住萧涪江，使他停住步伐。
萧涪江若有所思的“嗯”了一声。
随即他淡淡道：“再说就把你嘴封上。”
“不是……”萧至玄话音未落，萧涪江就对他的嘴施了法。
“嗯…额呃。”
萧涪江叹了一口气，眉头舒展了不少，满意的点了点头。
“总算清净了。”
在漫无边际的黑暗尽头，苏九熙看见的是一团黑紫色的怨气。
那怨气发出了鬼哭般的嘶吼，旋即一种不可抗拒的气体打入她的眉心。
她像是失去意识般，脑海里只有那冷冽的女声不断重复，“你打开它啊，快去打开它。”
不要……
不要！
苏九熙被吓得惊起，身子久久未缓和。
这次的梦境似乎比往常更清晰了，那种恐怖的感觉如同身临其境。
细细回想，她更是以一个局外人的角度看，因为那里的环境，是她从不曾见过，也不曾经历的。
她翻来覆去睡不着，那股怨气一直徘徊在耳边，总觉得脊骨发凉。
苏九熙干脆捧水洗了把脸，随意裹了件衣服出门换换心情。
她漫无目的的走着，不知不觉便来到桥边。
湖底不深，轻轻一撇就发现这片湖底落座了一个体型庞大的金蟾。
这里难不成是一片许愿湖？
苏九熙摸了摸自己的钱兜，空空如也。
顿然，噗嗤的笑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半倚在树上的黑衣少年笑出声来。
苏九熙回头，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熟悉的身影。
萧涪江单手抱头懒洋洋的倚在树干上，两指把玩着一只翠草。两腿交叠随意搭在上面，黑色发带缓缓飘动。
他似笑非笑的问道：
“苏小姐大半夜不睡觉，在这干嘛呢？”
苏九熙嗤笑的回应道：“萧小将军不也没睡呢。”
少年从树上一跃而下，黑色衣角随风飘起。
“苏小姐，可是有心事啊？”
心事？苏九熙回忆起梦境，不自觉的点点头。
“倒真是有点心事。”
萧涪江挑眉，带着些诧异的模样，“何事还能让苏小姐面带愁容啊？”
梦魇之事要是同他说，怕是会被笑掉大牙。
苏九熙没应，而是反问道：“那何事还能让萧小将军失眠啊？”
少年目光停留在湖面许久，似是在思索什么，苏九熙也没有着急，转头看风景，静静等待他。
“苏小姐。”
“嗯？”
“我若同你说，我生来便自带煞气。你还愿意同我成为盟友吗？”
萧涪江语气轻轻的，与平日里张扬的语气不成一体做派。
苏九熙察觉出了他的情绪，缓缓道：“这些都事在人为，对我而言，这世上大多数人都没有什么绝对的恶与善。”
当然，也有极个别的某些人。
“苏小姐，我不是什么善类。”
萧涪江默默的，又重复了当天晚上的话。
“我知道。但至少在我眼中，还没坏到那种程度。”
苏九熙调侃的笑了笑，“是个善恶分明的人。”
“希望你能坚守你心中之道，打破世俗的枷锁。”
至少能让世人觉得，自带煞气之人，并非就是十恶不赦，必死的存在。
萧涪江目光有了些许的变化。
“这句话同样送给苏小姐。”
“萧小将军，你知道吗？我父皇的愿望就是希望我能远离世俗平平淡淡度过一生。”
苏九熙双手扶在桥边，思索道：“可我不想，与其相忘于江湖，我更希望能轰轰烈烈的闯一场。”
身旁的少年爽朗的笑出声来，“如果不放开性子大闯一场，怎么能对得起这一路走来的颠沛流离呢？”
苏九熙转头望向他，四目相对。
万物沉睡，寂静无声，只有少年少女伫立在桥边，畅谈人生。
这大概就是年少最美好的样子了。
半晌，苏九熙噗嗤一笑打破了沉寂。
萧涪江似乎也被感染了一样，也哈哈大笑了起来。
大概这便是少年，对善恶好坏都有着自己的想法。
即使遍体鳞伤，也依旧能坚强爬起，笑的酣畅淋漓。
苏九熙顿住，温声道：“萧小将军，这好像是我们第一次静下心来谈话。”
萧涪江耸耸肩，“谁说不是呢。”
苏九熙眸光一闪，像是反应过来什么。
“不过，萧小将军，能借我点钱吗？”
突如其来的一句不着调的话，令萧涪江不解。
“苏小姐，大晚上的要钱干什么？”
苏九熙指了指湖中的金蟾，“你看见里面的铜钱了吗？这是专门祈愿用的，据说只要心中真诚许愿，将钱投入它的嘴中，那就一定能成真。”
萧涪江讥笑道：“我从不信这些。愿望成不成真都是自己说的算，与其指着这蟾蜍，还不如靠自己。”
不解风情。
苏九熙无语，“那你借给我，我来许愿，我信行了吧。”
萧涪江无奈的看着她，乖乖的掏出一袋钱给她。
苏九熙粲然一笑，“那我第一个愿望就许萧小将军，所想皆所得。”
她心想，管你信不信，我先替你许了再说。
说者并未有心在意，却让听者猛地一愣。
萧涪江心中暗暗悸动，不由得欣喜，第一个愿望竟是许给他的。
一时间埋怨自己的钱带少了。
啪嗒—
铜钱落入水中，泛起层层波澜，湖中的鱼儿似是在睡梦中被惊醒，纷纷浮出水面。
铜钱在缓缓下沉，飘飘然然，不过看样子怎么都不会往金蟾的嘴里落。
萧涪江有些失望的转身，不去看湖中的场景。
他故作轻松和不屑的语气道：“我就说这种东西都是骗人的。”
苏九熙目光炯炯的望着水里的动静，心跳如擂鼓。
不一会，少女骤然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激动的心情溢于言表。
“小将军你看！你快看！”
萧涪江微怔，即使万分好奇，可还是悠悠的转过身。
却不想眼前的一幕却让他心头一颤。
水中的鱼儿在水中如打马球一般，将铜钱顶来顶去。
本沉睡的鱼儿纷纷起身，轻巧的一点点移动。
最后，竟将铜钱稳稳当当的落在金蟾两眼最中间的位置。
苏九熙激动的拍了拍萧涪江，笑道：“想不到萧小将军竟有这等运气，看来我的愿望还是小了，都把铜钱放在头上了，看来萧小将军的志向远不止于此啊。”
萧涪江脸上也不由得挂上笑容，双手抱胸，扬了扬下巴说道：“托苏小姐的福。”
第二日一早。
狐妖日日寝食难安，早早的便醒来了。
苏九熙听到屋内的动静，给她盛了一晚甜粥。
“你身上的伤势刚好，只能吃些清淡的东西了。”
狐妖伸手想要接着，却思虑在三的收回手。
“怎么？还怕我会害你？我要是想杀你还用等到现在吗？”
苏九熙扯出她的手，将碗放到她的手中。
“没有人无缘无故的会为另一个人做事，你究竟有什么苦衷？”
狐妖拿汤匙的手突然停下，警惕的扫视着她。
“我说了你就会帮我吗？”
“尽力而为。”
苏九熙挑了挑眉毛，“你以为你赖着不说，你的孩子就会安然无恙吗？楚丰然此人心狠手辣，先不说你完成任务他会不会许你相应的条件。”
“不完成，你知道你的下场是什么吗？”
狐妖默不做声，她的下场，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她警惕的吭声，“我凭什么相信你？”
苏九熙冷笑一声，“你以为我们不保你，你能活到现在吗？楚丰然怕是早就杀人灭口了。”
狐妖低头，细细回想，她逃亡这一路，似乎都能感到周围灵气波动，怕是她们早就布置好了结界，才让楚丰然的人无法找到她。
直至她魔气外溢，才纷纷引来了楚丰然的人。
苏九熙道：“现在你没有选择，楚丰然已经是条不归路了，你现在唯一的办法就只有投靠我们。”
“那我的孩子！”
狐妖突然嘶声喊道。
“你的孩子已经被楚丰然杀了。”
门外清朗的少年音兀然响起。
苏九熙勾唇一笑，正不知如何作答呢，这个萧涪江来的还真是时候。
“你怎么知道我的孩子死了？”狐妖发疯般的冲到床下，直直奔向苏九熙。
萧涪江眉目一紧，飞快的释放出一道灵气，将狐妖弹了回去。
“因为我见到了他的游魂。”
萧涪江怒目瞪着狐妖，自然而然的将苏九熙扯到了自己的身后。
“有一块地界，名为不朽之境，未破裂的魂体均可居于此处。”
“那我孩子在那里的事你怎么知道？”
萧涪江带着棱角分明的冷冽，淡淡道：
“因为我就是不朽之境的少境主。”
听罢，苏九熙心中一惊。
“那你能让我见见我的孩子吗？”狐妖声音带着哽咽。
“自然可以。不过……”萧涪江弯起嘴角，懒洋洋的勾了勾手，“把孩童的灵气交出来。”
狐妖交出装灵气的锦囊后，萧至玄带着狐妖走了出去。
苏九熙刚想跟上，却在门口处被萧涪江长腿一拦。
黑衣少年仗在门框旁，嘴里叼了一条枝叶，笑眯眯的看着她，似乎没有要放她走的打算。
“萧小将军，你这是干嘛？”苏九熙不理解。
“苏小姐操劳过度，就不要继续奔波了。你此行随我们一起，楚丰然必定会调查你的身份。”
“他查又能查出什么？”苏九熙皱眉。“况且你身上的伤好了吗？”
抛去翼族废后公主这个身份，她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梧风山弟子。
萧涪江好脾气的笑了笑，随即端着她的肩膀，将她安坐于床上。
高挺的少年蹲下身，语气的认真对她说：
“那狐妖身上有太多秘密，楚丰然定会想法设法杀人灭口。路上太不安全，你就安安静静的在这里等我。”
“可……”苏九熙刚想反驳，萧涪江却打断了她的话。
“说不定回来的路上我兴致好，给你带个礼物把玩。”
萧涪江眼角含笑，语气带着些许暧昧。
苏九熙叹口气，慢慢道：“少境主，你身上到底还有多少我不知道的秘密？”
没有叫他萧小将军，而是叫他少境主。
萧涪江也很快理解了她其中之意。
他轻笑一声，目光有着少有的认真。
“当年从梧风山中下来后，我心如死灰。”
不知想到了什么，他毫无知觉的勾起嘴角。
“可是想想当时一个毛丫头，教育我那番振振有词的话，我心中就愤愤不平。”
毛丫头自然指的是八岁那年的苏九熙。
“于是乎，我就发现一块宝地，灵气适宜，若能加以改造定能成为存放灵魂之所，所以，我用了七年时间续以灵气，将其创建，名为不朽之境。”
“我就顺理成章的成为少境主了。”
萧涪江摊摊手，用着最为轻松的语气，可是只有他心里知道那段时间是怎么熬过来的。
“对不起……”
苏九熙望向他故作轻松的样子，心里泛起层层不忍。
他与她一样，总是将心中之事诉说的如此简单。
萧涪江释然一笑，“没关系，毛丫头。当时若不是你说的那番话激起我的斗志，那你现在恐怕都见不到萧涪江的存在了。
苏九熙深知，萧涪江这是在安慰她。
那段往事若真的对他如此平淡，也不会造成再次相遇时，他与她的针锋相对了。
不过，毛丫头是说的什么话？
苏九熙斜晲着他，愤然道：
“我若是毛丫头，那你最多就是一个连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
萧涪江噗嗤笑出了声，柔声道：
“好啦，苏小姐，现在我对你来说是一个没有秘密的人了。你能安安静静的呆着这里了吗？”
苏九熙不知如此作答，只默默的点了点头。
少年刚刚转身打算离去，苏九熙却像心中空缺了什么东西一般，头脑一热，急忙把萧涪江叫住。
“等等！”
萧涪江回头，嘴角挂笑的看着她。
苏九熙蹒跚了一会，少年也没有着急，反而饶有兴致的呆着旁边等着她。
苏九熙抬眸望向他，大脑空白，嘴就如不受使一般蹦出一句话。
“萧小将军，路上注意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