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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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她是因为曲大人的一句‘边吃边聊’才开始吃饭的，结果在她开始吃饭之后曲大人显然没有想要交谈的意愿。
她小口小口慢慢嚼着饭菜，也不甚在意饭菜的味道，只是等着曲大人开口。
结果曲大人直接无视掉她，拿起她方才写着的东西翻看。过程中也没有说一句话，书房中只有纸张翻动的哗啦声以及碗筷碰撞发出的细小声音。
等到唐雯蓉吃完最后一口饭放好碗筷，曲大人这才将纸张放回到书案上。
“评价呢？”唐雯蓉率先开了口。
“嗯，字写得不错。”曲大人顾左右而言他。
面对这种情况，唐雯蓉实在是不知道该做何反应，沉默了良久才问道：“我记得方才有人说了‘边吃边聊’这几个字。”
“确实是我说的。”曲大人很爽快地承认了，随即又补充道，“不过我又想起了‘食不言寝不语’这个规矩。”
“哦，曲大人还真是恪守礼节啊。”唐雯蓉顺着曲大人的话说下去，随后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低头继续之前的工作。
虽然只是简单聊了几句，不过她还是明白了曲大人此刻还不想说正事，继续这样没营养的话题只是在浪费时间。
被中途打断之后，虽然思维稍微停滞了须臾，但是还是很快就恢复了之前的敏捷，写起来也越来越得心应手。
曲大人也没有再打扰她，端着托盘出去，应该是把托盘交给了门外守着的人，随后便进了书房在一旁坐着，似乎是过于无聊了，还挑了一本破旧的书来看。
等唐雯蓉大致拟好了初稿之后，抬眼便看到坐在一旁椅子上的曲大人。坐姿算不上端正，随意地倚在靠背上，一只手拿着书，时不时地翻阅，看起来随性又慵懒，称得上是一副美景。
这样的曲大人，跟平时那个散发出凌厉气场的仿佛不是同一个人。
唐雯蓉看得有些出神，仔细想想，虽然这曲大人是来‘监察’她的，但是从来没有让她感觉到不适，两人这样的相处甚至可以算得上是舒适。
“写完了？”曲大人注意到这边的情况，放好了书签之后潇洒地合上书，走到这边开始浏览她刚写的东西。
大致扫了两眼之后，微微颔首道：“做得不错，虽然还只是初稿，不过考虑得还算得上是周全。”
看着曲大人认真的表情，唐雯蓉知道接下来才是重点，于是认真听着他的话。
“从各种意义上来说，这都要比卖身契好，不过却有一点比不上。”曲大人用食指轻点腰侧的令牌，随后说道，“没有保障。”
卖身契的意义在于，无论过程是怎样操作，最后都会变成‘合法的卖身契’，那么也就意味着具有法律效力。其中无论那一方破坏了其中条款，都可以由官府出面摆平。
比如，为什么奴隶不逃跑？就是因为根据卖身契的条款，主人家可以去找当地的衙门帮助进行抓捕，最后被抓住之后得到的只会是相较于现在更惨的结局。
这也是为什么会有买卖奴隶这种事情出现，因为最终能得到官府的辅助管理，能够放心且随意地用人，不用有诸多顾忌。
而现在唐雯蓉所面对的情况就是，她想要做出来的东西是不具有这种法律效力的，没有这一层保障，凭什么让别人选择用她的人呢？
说到底，还是合同用在这里太过超前了，此处人们的阶级意识还是很死板的，这时候去给这些人说什么‘双向选择’、‘各取所需’等等是行不通的，因为大多数人只是想要买一个任劳任怨能随意打骂的奴隶而已。
那么她之前还兴致勃勃地写出来的东西算什么呢？还真是应了曲大人那句‘无用功’。
“不过你这个想法要是真的实施起来恐怕很难，毕竟其中牵扯的利益相关过多，虽然确实是能够帮助到底层的人。”曲大人又认真看了一遍她写的初稿，简单总结了一下其中的可行性。
“我也是想要确认这一点，才让曲大人留一下的。”唐雯蓉微微叹了一口气，心里面有一些沮丧，不过还是不死心地争取道，“说起来，官府不能给一点法律援助吗？好歹我这也姑且算是帮官府做事吧？”
话落，曲大人便将初稿放好，随后笑而不语。
唐雯蓉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所以又是叹了一口气，看来还得在这条路上多摸索摸索才行，现在只能慢慢来了。
既然暂时无法做到具有法律效力的程度，那就先找一个替代品来获得信任。
至于这个替代品是什么，唐雯蓉回想了一下自己现如今所具备的东西，脑子里大致有了想法……
等考虑完正事之后，唐雯蓉收拢思绪，看向眼前站着的人。
曲大人自然也是注意到她的目光，用眼神示意她说话。
“曲大人你其实是在我吃饭的时候就想要告诉我关于‘保障’这个问题的吧？为什么又变卦了？”唐雯蓉还对之前的事情耿耿于怀。
“因为看了你写的半成品产生了兴趣，想等等看全貌。”曲大人回答得很是理所应当，随后又补充道，“还有就是想让你意识到，也就吃个饭的功夫，不会耽误什么事情的。”
这句话来得有些莫名其妙，所以唐雯蓉自动将第一句话当作是他的回答了。至于最后一句话的解读在当下也算不上重要。
“那这么说的话，曲大人你还没有吃午饭吧？”此刻离她吃过饭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曲大人一直跟她呆在一起，的的确确没有看到他吃饭。
如今想来，曲大人这样片刻不离地保护她也蛮辛苦的，行行有本难念的经。不过每个行业的基层新人都要这样历练历练，等积累了经验往上爬就好了。
“嗯，午饭大概要等你午休的时候吃。”曲大人很是认真地回答了这个问题，可以称得上是疯狂暗示了。
对此，唐雯蓉只能眨眨眼睛。她可没有午休的打算，毕竟要准备的东西还有很多。权衡了一下之后，她只好轻叹一口气，对门外守着的小译吩咐道：“再去准备一份饭菜来。”
“哟，小姐胃口变好了嘛，就应该这样，能吃是福！”说完，小译兴奋地跑去吩咐下面的人了。末了还补充一句，“不过小姐你小心别被噎住了……”
随后，望着走开的小译，想了想这傻大个对曲大人明显的敌意，唐雯蓉决定还是不要告诉他这是给曲大人准备的，就让他误会着吧。
回到书房，唐雯蓉对着曲大人说道：“以后尽量一起吃饭吧，免得麻烦。”
说完之后，她的目光才落在了桌案一侧的毛笔上，这才意识到如今是在古代，孤男寡女就这样约定一起吃饭似乎有点不合礼数？
不巧的是眼前的曲大人是一个‘恪守礼节’的人呢。
想到这儿，唐雯蓉机械式地抬头，果然看到曲大人轻蹙的眉心，一副在思考该如何拒绝的样子。
好吧，继认真吃午饭之后，认真午休也是躲不掉了。老天爷这简直是派了个人来管理她的身体健康啊！唐雯蓉默默想着。
此刻书房内的气氛也开始尴尬起来，唐雯蓉后退了几步，打开了书房门。把门外刚回来的小译吓了一跳，赶紧问道：“小姐还有什么吩咐？”
“我要午休，那份饭菜是给曲大人准备的，放在厨房温着就行。”飞快地说完这一串话，唐雯蓉关上了房门，企图强行刷新重启一下方才的片段，撤回那句一起吃午饭的话。
“在我午休的时候才能吃饭，真是辛苦曲大人了。”只要她装傻得够快，尴尬的气氛就追不上她。
显然曲大人是跟得上她跳脱的节奏的，点点头接话道：“不必在意，只要你早些午休，倒也不会很辛苦。”
很好，这下子连午休时间都还要提前，唐雯蓉扯着嘴皮假笑了一下，询问道：“那晚膳时间是不是也要有什么注意的地方？”既然是滴水不漏的保护，自然就不止午饭，还有晚饭也不能按时吃吧？
“嗯，确实。夜深危险，用过晚膳之后呆在房中更为安全。”
也就是说她的房间就是她的安全区呗。只要她呆在房间里，曲大人也就能有一些自主的时间，当然这段时间内也会在房门口守着吧，确实很辛苦呢。
唐雯蓉思考了一下，这要求也不算过分，一般吃过晚饭就是下班时间，她也确实是喜欢宅在家里的，所以在这一点上倒是无所谓。
两人就这样话里有话地确认了对方的作息之后，唐雯蓉没花多少时间就接受了，反正对她来说也没有什么坏处。
商量完毕只有，唐雯蓉便转身，第三次打开了书房门，这一次是真的要离开书房了。
门口，小译正双手环在胸前，嘴里还嘟囔着什么话。唐雯蓉凑近去听了一下。
“什么啊，原来是给那个人吃啊，我还专门吩咐了多加些肉呢，可惜肉了。”末了，还不甘心地加上一句，“我现在去说准备全素的还来得及吗？”
听到这些幼稚的玩笑话，唐雯蓉忍不住笑了一下。随后开口提醒道：“走啦小译，午休！”
“是。”小译连忙提步跟了上来。
走在路上，唐雯蓉看了看身边一直跟着的小译，偏头问道：“小译你吃过饭没？”
“还没呢，等小姐午休之后再吃。”说到这里，小译露出一个憨厚的笑。
“嗯，多吃些肉，一直守着我也辛苦。”
“不辛苦，小姐安全最重要。”小译说得很是认真，是发自内心这样想的。
看着这样的小译，唐雯蓉只能在心下感叹，看来她的午休确实关系到许多人啊，以后还是按时午休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