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海葵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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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不到六点，太阳就从东边的山头爬起，照亮城市的一隅，从街头炊烟袅袅处开始唤醒整座城市。
六月接近尾声，从晨起时就能感受到温暖的空气随着日头的高升而逐步愈发炽热。
多了四个男人的生活除了独处的时间少了些，其实与以往的生活轨迹并没有太大的差别。
江稚柔一如往常般地出门准备去上班，在玄关处套上简便舒适的低帮帆布鞋，推门正好遇上将要出门的苏林。
这样热的天气，苏林的头上戴着渔夫帽，脸上罩着黑色的口罩。身上宽大的白色t恤外边还套着克莱因蓝的薄款运动夹克外套，将整个人包裹得严严实实。
“苏林？”江稚柔按下电梯键，疑惑地上下打量苏林这身奇怪的装扮，“你这是要去做什么。”
苏林脸上唯一露出来的五官是眼睛。那双玻璃珠子似的瞳孔滴溜溜地转了一圈，他伸手将脸上的口罩拨到下巴处，朝着江稚柔微微一笑。
苏林与她住在对面，按理来说是见面最频繁的。
自从上周末从游乐场回来，苏林偶尔会在手机上和她分享他的一些生活，比如吃了什么看见了什么美景。可是实打实地见面却是没有几回，也不知道是正好错过了，还是苏林故意和她猫捉老鼠似的躲着她。
“姐姐。”苏林喊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戴着帽子的脑袋，“我有事出去。”
江稚柔心里纳闷但还是面上还是露出随和的笑容，见苏林这副眼神闪躲一脸心虚完全不会撒谎的模样，有些失笑。
他简直是将自己出卖了个彻底。
“你到底是去做什么啊。”江稚柔实在好奇，眼下看来，苏林是故意躲着她呢。
苏林无奈地叹了口气，嘟囔着嘴：“怎么就瞒不过你呢。”
“其实我是去练车了。”耐不住江稚柔追根究底，苏林坦言自己的去处。
叮咚一声，电梯正好到楼层，江稚柔微微一愣，不明白练车有什么好隐瞒的。
“先进来吧。”江稚柔走进电梯，招手让苏林也进来。
电梯下行，江稚柔挪到苏林身边，抬眼看他。
苏林抿着唇，双手插在上衣的口袋里，喉结有些不安地上下滚动。
“这有什么好瞒的呀，练车不是很正常吗。”
苏林气闷地轻微地鼓着嘴，两腮像是充气的气球似的饱满起来。
“可是我想给姐姐一个惊喜。”
苏林沮丧地吐出嘴里含着的气，整个人都跟泄了气的气球似的萎靡不振。
“你是什么时候去报的名啊，我怎么都不知道。”
苏林支支吾吾地没能说出个具体时间，只说了大抵是在去游乐园之前就报名了。
江稚柔估算着时间，他大抵是考完了科目一。如果进展顺利的话，这个时候也快要考科目二了。
他们一起从电梯里出来往小区门口走，到了小区门口就要分开。
“姐姐，等我考到驾照，我就接送姐姐上下班。”
“送我上班的话可就要早睡早起了，你可以吗。”
苏林傲娇地哼了一声：“姐姐可别小瞧我，如果是送姐姐，我肯定起得来。”
“好。”江稚柔笑着和他挥手告别，匆匆往地铁站赶。
苏林注视着江稚柔小跑着愈发变小的身影，嘴角的笑意淡了些。
他刚刚没有告诉江稚柔，是那天她被江易止载走后，他就急匆匆地去报了驾校。
他不希望在将来的某一天，他因为没有驾照而失去任何争取的机会。
江稚柔晚上约了和温绪延一起吃饭，准备顺便去他店里买点猫零食给江易止的小猫。
下午上班的时候，江稚柔接到了眼镜店打来的电话，说是江易止的眼镜做好了。
傍晚的天还亮堂得很，江稚柔先去商场取了温绪延的眼镜。
“小七，你怎么还在这里呀。”
江稚柔推开门，甩着毛茸茸大尾巴的小七就朝她走过来，蹭了蹭她的腿。
江稚柔欣喜地揉搓了几下小七的脸，工作一整天疲惫的情绪完全都被“微笑天使”给治愈了。
温绪延听到江稚柔的声音从里面走出来，江稚柔抬头瞧了他一眼，噗嗤一声没忍住直接笑了出来。
她还是第一次看见温绪延这么狼狈的样子，头发凌乱，身上的围裙和衣服袖子都有些湿了，一脸不耐的表情让他看起来莫名有点委屈和怨念。
江稚柔强忍着笑意，抿着唇让自己笑得不那么明显，可两颊的颧骨还是控制不住地上扬。
“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这样的话，按理都该是温绪延问她，没想到也有她问温绪延的一天。
“小七洗澡的时候太闹腾了，甩了我一身水。”温绪延长叹一口气。
“难怪呢，我刚刚抱它的时候就觉得它今天的毛发格外柔软，还香香的。”江稚柔没忍住，又把手往小七的脑袋上放，还不自觉地揉了揉。
小七似乎很喜欢被她揉脑袋，头顶顶着她的手还往上用了点力。
“我去收拾一下。”温绪延的洁癖又发作了，转身往办公室走。
那天江稚柔就注意到温绪延的办公室里还有一个衣柜，一般人谁会在办公室里装衣柜啊。
温绪延扭头背过身，江稚柔不受禁锢的嘴角又再次朝上飞起，笑得露出牙齿。
温绪延换好干净的衣服出来，江稚柔早已经熟门熟路地拿着零食在和小七玩了。
“对了，你还没回答我呢，小七怎么还没回去啊。”
“它主人之前已经接它回去了，只是今天是过来洗澡的。”
江稚柔点点头：“那它主人什么时候过来接它。”
温绪延抬手看了眼手表：“应该快了，没事，祁桁在，我们可以直接去吃饭。”
工具人祁桁正在里面收拾打扫被小七搞得一团糟的洗浴室。
“上次那只小奶猫，那个男孩子有来吗。”江稚柔试探地问。
温绪延的语气淡淡的，但是一声嗯让人瞬间就心安了下来。
江稚柔担忧的神情消失不见，很快脸上就换上了欣慰的笑。趁着江稚柔不注意，小七自己把脑袋塞进袋子里叼了一块鸭肉出来。
“小七！”江稚柔惊呼一声，想要追赶它，可是它已经快速地吧唧吧唧，把鸭肉咬进了嘴里。
江稚柔居高临下地皱着眉头看它，小七圆溜溜的乌珠般的眼睛撇开，心虚地趴下，大尾巴在身后讨好地一扫一扫着。
江稚柔吃软不吃硬，一下子就心软下来，哪里还能跟一只可爱的大狗狗计较呢。
更何况小七都已经吃了，她总不能掰开它的嘴，伸进它的喉咙里把鸭肉拽出来吧。
江稚柔蹲下和它平时，伸出食指略带惩戒意味地点了点它的鼻头。
“小七，下次不给你吃零食了。”
小七呜嘤一声，翻过身子露出肚皮，像是听懂她的话，想讨好她。
江稚柔被小七耍宝似的行为逗笑，伸手揉了揉它柔软的肚皮，一点儿气也没有了。
“温绪延，你这里有小猫的零食吧。”
温绪延站在一边注视着这一幕，觉得温暖又觉得失落。
江稚柔是个像太阳一样的人，而他只是一朵面朝太阳盛开的向日葵，渴望她的温暖，却无法触及。
鬼机灵的小七轻而易举就能逗她笑，让她开心，吸引她的注意。
他却做不到。
江稚柔莫名地觉得温绪延突然有点低气压，走到他身边，用点了小七鼻尖的食指勾着他的食指。
“你怎么了，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了吗。”
温绪延柔和地笑着摇头：“没有。我这里是有猫用的零食，但是你要做什么用。”
江稚柔没有养猫他是知道的，在他们四个人里，养猫的只有江易止。
江稚柔沉默了片刻，她在犹豫，要不要告诉温绪延事实。还是扯一个谎，告诉他她是买给她哥哥的小猫吃的。
“嗯，我周末要去趟江易止家，想给他的小猫买点吃的。”江稚柔不想用谎言去欺骗他，还是选择了坦白。
温绪延垂着眼睛看她，转身去柜子上拿了一小袋的零食，放到她手上。
“这个，江易止家的小猫喜欢吃。”
江稚柔微笑着接过：“这个多少钱。”
“不用钱。”
江稚柔刚想说亲兄弟还要明算账呢，温绪延先于她开口，打断了她的话。
“你多来我这里坐坐就好。”
温绪延的声音一直都很戳江稚柔，可以说是四个人里最吸引江稚柔的声线。该怎么去形容温绪延的声音呢，是冬日里冰泉解冻的清澈，是秋日吹过的秋风般的微凉温柔。
是一种可以给予人安心感的声音。
现在，温绪延用这样的声音说着近乎恳求的话语，江稚柔只觉得心里难受。
这种感受在想到他只是一个纸片人时，悲凉的感觉被放大，扩散至心肺，四肢，就连指尖都是微微的麻。
记忆中近乎消失的梦境如潮水般汹涌猛烈地撞击海边的岩石，每一下都震慑她的心灵。温绪延皱着眉头，冷漠地麻木地握着方向盘飙车的画面在大脑里一闪而过。
如果他不是纸片人，在另一个没有她的世界里，他是不是苦苦追寻等待了她很久。
江稚柔的手指紧紧地攥着零食袋的边缘，注视着温绪延的眼眶发酸，胸腔里的酸涩要将她的心脏淹没。
“好。”
除了答应，江稚柔想不到其他的回答。
“温绪延，我还想去李大爷的面馆吃面。”
在温暖甚至有些滚烫的夏日傍晚，江稚柔想要去那个面馆吃一碗热乎乎的面条。
似乎只有这样，她这颗触碰到雪花而不禁打颤的心脏才可能恢复一丝暖和与平静。
“好。”
回应她的，同样是肯定的回答。
只要遇上她，他的回答就不存在拒绝的选项。
对她，无有不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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