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大白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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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稚柔的这场突如其来的发烧来得快去得也快，隔天就降温出院了。
她还不知道彭卉乔替她请了病假，办理好出院手续后她让江牧星载她回家，在家里冲洗干净了身上的消毒水味之后便去了公司。
“稚柔，来啦，你好些了吗。”与她不是同一个部门的一个不大熟悉的同事热情地与她打招呼。
江稚柔有些发愣，呆呆地应了几句，心里头纳闷。
“身体好些了吗。”从公司大门到工位几十步路的短短距离内，江稚柔已经数不清有多少人主动和她打招呼了。
平日里只有熟悉的同事会和江稚柔问候，江稚柔是个不太热衷于扩充自己朋友圈的性格，和她玩得好的，都是原先一起上学的同学。
在公司，她一直认为，同事之间是下了班就不会再产生交集的关系。忽然间有这么多人热络地对待她，江稚柔十分不习惯。
彭卉乔正巧来美术组和主美商讨宣传图的改动部分，余光瞥见了办公室外一脸见了鬼的江稚柔坐在自己的工位上摇了摇头。
“哟，来了。”彭卉乔靠在江稚柔的工位边，话语尾调微微上扬，轻佻的语气让人怀疑她是来搭讪的。
江稚柔抬头看她，极其无奈地叹息。
复而左右张望了四周有些用余光偷偷打量她的人，低声与她议论。
“今天好奇怪，我进公司有好多平常与我没说过一两句话的人都和我打招呼。”
江稚柔不明所以，但彭卉乔可是清清楚楚知晓其中原因的。
她强忍着笑意：“那是当然了，总裁亲自抱着你下楼，送你去的医院。难怪有人无事献殷勤了。”
江稚柔的两只眼珠子瞪得浑圆，哑然地盯着彭卉乔。
彭卉乔有时候口无遮拦，说出来的话有时不过只是玩笑，江稚柔在确认，她说的到底是不是实话。
彭卉乔收敛了嘴角看笑话似的笑，朝她微微颔首：“真的，没糊弄你。”
江稚柔宁愿自己是晕倒了等救护车把她给拖走，也不想在公司所有人的众目睽睽下被迟屿诀抱着离开。
若不是在公司，江稚柔可能会感动得在心里一汪春水流淌。
可是地点偏偏就是在公司，他还是新上任的总裁。
“不，不是你送我去的医院吗。”江稚柔依稀记得，自己在昏迷前应该是听到了彭卉乔要叫车送她去医院的。
她本以为至多是迟屿诀听说了她生病昏倒的消息，临时赶到的医院。
未料到，竟然是他送她去的，还在众目睽睽下公主抱着她下楼。
那岂不是公司许多人都看见了。
好事不出门，八卦传千里，还不知道大家私下是怎么编排她和迟屿诀的呢。
彭卉乔这会儿终于有机会问她：“你之前是不是认识我们的这位新总裁，不然，他怎么看你晕倒那么紧张。”
“而且他第一次来的时候，我就觉得他看向你的眼神不一般。”
江稚柔不想瞒她，又说不出口真相，只得含糊地点了点头：“以前见过。”
彭卉乔见她撇开眼神不愿多说，她就是再好奇便也就不继续逼问她了。
“对了，公司楼下新开了一家牛肉火锅，你大病初愈，吃点清淡的好。我们很快就要搬大楼了，这块应该就来得少了，我们晚上去试试怎么样。”
她们几乎每周都会去开一次小灶，只是最近正好公司的事情忙，有好几天没一起吃饭了。
“嗯好，刚好今天是易行老师出新书的日子，我要去书店看看。”江稚柔看着桌面上摆着的日历，用红笔圈起来，标注了今天是新书发售的日期。
“你还真是，一如既往啊。”彭卉乔一时没能想起合适的形容词，只是笑着摇了摇头。
彭卉乔的工资，都花在了衣服包包和化妆品上。
而江稚柔，买小说买漫画，就是没有花在自己身上。
可就是这样两个看似毫无相似之处的两个人，性格却极其相投。
“我就在收银台这里等你吧。”彭卉乔一进门就看见了收银台的小哥长得不错，准备勾搭一波。
更何况自从她毕业之后就很少会自己买书来看了，看着那些满满当当细小如蚁的印刷字，只会觉得犯困。
“嗯，那你等我一下，我很快出来。”江稚柔一进书店跟打了鸡血似的，说完就直奔目标书架去。
江稚柔走到小说的分类架子边，手指在排列整齐的书目上滑过，仔细搜寻她想要的那本书。
找到了。
《春纪行》。
她特别喜欢这个作者写的正统古言小说，笔力遒劲，洋洋洒洒，剧情紧凑。
是她偶然发现的宝藏作者，虽然不火，可书是写得特别好。
总之，很对她的胃口。
只是这个作者似乎只出版了两本书，网络上也没有连载。
江稚柔盯着塑封完整的小说封面，浅绿色的底色和江南水乡景色十分好看。
就连审美都和她这么相似，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能见到这位作者。
江稚柔手里捧着那本书，目光落在绿色的封皮上，有些遗憾这位作者实在人气低迷，还不知道有没有开签售会的可能。
“你喜欢这个作者吗。”
“嗯，喜欢。”
江稚柔不自觉地回答，抬头想看看是哪个和她一样这么有眼光喜欢同个作者的人。
她一眼就认出了他。
江易止。
江易止，一个凭借一己之力将悦恋情光拉高至18＋乙游的男人。
他在游戏中的职业设定是大学里的历史学教授，本人如同晦涩难懂的历史学一般难以捉摸，是游戏里最腹黑的一个。
江稚柔虽然算是个all推，但是对这种“心机深沉”的角色是在游戏里喊我可以，现实中却会有点害怕的态度。
江稚柔手里还拿着那本《春纪行》，紧张地咽了咽口水，一时大脑没反应过来这么快就遇到第二个纸片人了。
“怎么了？看到我很惊讶。”江易止浅笑着看向她，可眼里却少了些笑意。
“你应该已经见过迟屿诀了，不是吗。”
江稚柔抬头盯着他，他的眼尾细长，眯起来看人的时候会给人一种莫名的威慑。
就像是紧盯着猎物的狼。
“江易止。”江稚柔轻声地唤了他一声，江易止双目怔松了片刻，典型的高攻低防型选手。
“你是碰巧在这遇到我的吗。”江稚柔不答反问，可心里却已经有了答案。
只是她是临时决定来这里买书的，江易止如何能够未卜先知地在这里守株待兔。
难不成，这几个纸片人还有系统吗？世界已经足够玄幻了，纸片人都能穿出屏幕，江稚柔的承受上限大大地提高。就算现在告诉她，外星人已经悄无声息潜入地球了这种无稽之谈，她可能都会相信。
江易止轻笑出声：“我只是选了一家距离你公司最近的书店，碰碰运气。”
江稚柔险些被他带跑，他的这双眼睛看人深情如许，她差一点儿就陷进去了。
她低头看向手中的书，上头标注的作者，易行。
实在不算她多想，易行和江易止的名字有一字重叠，故事内容又都是与历史中那些为人津津乐道的野史有关。
可这位作者是一年前横空出世的，依照这些纸片人的性格，能等够足足一年才来找她吗。
江稚柔低蹙着眉，再次抬眸看向站在她对面的春风般的男人。
“这个书，是你写的吗。”江稚柔抬起手中沉甸甸的书，试探地问他。
“你觉得呢。”江易止瞥了一眼她手中的书，没有直接回答她的疑惑。
“看来小猫对我的好奇心还挺重？”
江稚柔听到“小猫”这个称呼的时候，眸子刷地一下睁大了。
她忽的就想到了游戏里她和江易止的初见。
游戏中的女主设定是一个刚入职场的公关新人，一次在还是大学生的追星族表妹的撒娇恳求下，答应她替她代课。
而那节选修课的老师，就是江易止。
因为她走错了教室，等她找到正确的上课教室时，上课铃早已打响。
正当她猫着腰从后门悄悄潜入教室时，被眼尖的江易止一眼捉了个迟到的现行。
游戏后期的江易止回想起初次见到女主那偷偷摸摸的样子，便忍俊不禁地给她起了个小猫的昵称。
“没找到书吗。”
彭卉乔在收银台吹了十几分钟空调，跟收银台的兼职小哥哥闲聊了两句，已经清晰地知道了对方是哪所大学里读什么专业的学生，可江稚柔还没有回来。
找一本书需要花这么长时间吗。
彭卉乔绕过书架，看到了和一个男人对立着的江稚柔。
江稚柔背对着她，而她能够清晰地看到高出了江稚柔整整一个头的男人的正脸。
男人五官柔和，鼻梁高挺，是与迟总截然不同的气质，温和与危险两种矛盾的气质在他的身上完美地融合在一起。
但毫无疑问的是，眼前这位，同样是一枚大帅哥。
彭卉乔走到江稚柔身后，身高一米七五的她可以轻而易举地拦住身高一米□□的江稚柔的肩膀。
“这位又是谁啊。”彭卉乔微微低头朝着身侧的好友轻轻挑眉，语调揶揄。
“这是……我表妹的大学教授。”江稚柔迟疑地给出了一个与她本身没有太大关系的介绍。
江易止则是对于她对他的介绍有些不满，显得他与她是完全不熟悉的关系。
江易止朝着彭卉乔温柔一笑，从身旁的书架上又抽出了一本崭新的《春纪行》。
“你好，同时我也是她很喜欢的作家。”江易止余光瞥向江稚柔。
江稚柔五指握着书脊的手收合，有些惊异地看向他。
他就这么承认了，而且在这样的场合下。
就是为了让她难堪吧。
“一会儿我给你签个名吧。”江易止完全就是以作者和书迷的身份与她说话，话语中带着些刻意的疏离。
他这是生气了吧，江稚柔撇了撇嘴。
“哦？好巧啊，竟然能碰上你最喜欢的作家。”
彭卉乔无心的一句话，“最喜欢”的字眼让江易止憋闷的情绪稍稍疏解了些许。
“乔乔，我们去结账吧。”江稚柔想让自己的脑子冷静冷静，快速地打断对话。
江稚柔拉着她的手朝收银台走去，江易止在她背过身去的那一刻完全掩去了脸上的笑意，手里拿着那本书叹了口气，慢慢跟了上去。
“你好，结账。”正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江稚柔完全没有注意到收银台的小哥拿起书的一刹那看向了站在她身边的彭卉乔。
彭卉乔朝他抛了个媚眼，笑得春光明媚，少年人羞涩地低头结账。
“您好，一共是二十八块八。”
江易止伸手将二维码扫了，把书从收银台上拿起：“哪有让我的书迷花钱的道理。”
江稚柔暗自腹诽，那你就该把书拿出来送，而不是摆在书架上卖。
“请问有马克笔吗？”
“有的。”
收银员小哥递给他一支插在笔筒里的马克笔，江易止撕开了塑料包装，在扉页上龙飞凤舞地签了名。
合上封面后，又把自己手上的那本一起交给店员结了账，两本装在袋子里递到了江稚柔的手上。
“给，一本新的，一本签过名的。”
江稚柔的目光注视在他提着袋子悬空的手上，五指纤长如扇骨，指腹还透着粉。
简直就是艺术品般的模型。
不要白不要，江稚柔从他手里接过袋子，轻声朝他道谢。
江易止嘴角上扬，盯着她的眼神满载星河。
站在一边目睹了全程的彭卉乔直觉此人与江稚柔的关系绝没有江稚柔本人说的那么简单。
这丫头最近是去哪个佛寺里烧香请愿了，桃花这么旺盛。
“这位……老师？我们正要一起去吃饭，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彭卉乔朝他发出邀请，眼神直勾勾地看着这位帅哥。
桃花的质量还都很上乘嘛。
江稚柔提着一颗心，生怕他答应，那她这顿饭指定得吃得胃胀气。
所幸江易止像是读懂她心中所想，出声婉拒了彭卉乔的邀请。
“不了，我明天早上还有课，得回去备课。”
江稚柔松了口气，真像是他学生一般恭恭敬敬地和他打招呼道别：“那老师您先去忙吧。”
江易止眉头一跳，她还真是能够精准踩中他的雷区。
先是老师又是您的，把他叫老了多少岁。
“回见。”江易止洒脱地和她道别。
毕竟，将来能见面的机会还多的是。
他终于找到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