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chapter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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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溪一会儿要出门是因为她有个讲座要去。那是今天偶然发现的，是邀了有名的画家穆修过来。穆修在画画上极有天赋，18岁那年斩获了全国漫画比赛的冠军，在20岁时成立了工作室，后面几年他的新作品一部比一部惊艳。可以说，他用了小半辈子就达成了令人羡慕的成就。
这次讲座的目的是让有志于此的人迈出去第一步，穆修会在今晚的讲座上挑选五个人，成为他的实习生，实习期半年。半年之后，只有一个人能够留下。
闻溪对这件事是在意的，她喜欢画画，以前自己也会随便画画，可是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少了些感觉。如果能成为他的实习生最好，如果不能，自己也可以从这次讲座中学到点什么。
闻溪随便往自己身上扯了件衣服，讲座时间是八点，地点是风词大厦27楼。现在已经七点半了，她急忙打了个出租过去。
最后一分钟，闻溪勉强赶上。
聚光灯打在穆修身上，黑色西装是某个高级定制品牌，剪裁合身，气质无可挑剔。他默立了几秒，开口阐述自己的观点。
其中有一段话，闻溪印象很深：“漫画里每个细节都至关重要，笔触，光影，分镜，细节，这些少了其中一项都会让漫画失去它原本该有的味道，当然最重要的是人物。漫画里的每一个人物都值得好好对待，他们会有自己的性格，意志，甚至有一天会跟你对话，说明他们的想法。”
闻溪被这段话吸引了过去，接下来的时间，她全神贯注。
讲座进行到一半时，穆修给每个人发了纸张和笔，向他们提出要求：“我想要各位画出自己心中所想，此时此刻，或者某时某刻。”
此言一出，下面议论纷纷——
“自己心中所想，我想的就是成为他的实习生啊。”
“穆修果真是穆修，连出的题都这么别具一格。”
“不是吧，这怎么画？”
……
闻溪咬着笔帽，思忖良久才开始动笔。她心中所想，此时此刻或者某时某刻？她没有一个确切的答案，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这幅简短的，仓促的画是她的想法。
这个活动结束后，讲座也进行到了尾声，工作人员让在场听众留下自己的姓名和联系方式，以等待确切的消息。
闻溪走出讲座现场后，长舒一口气。她摁了电梯，不想却在电梯门开的时候看见一男一女吻得热烈动情，闻溪不好意思去打扰他们，很自觉的等下一趟。
毕竟夹在情侣之间吃狗粮这种待遇，闻溪并不是很想要。
大厦里人群来来往往，闻溪往窗外看去，也是一片灯火通明的繁华景象。
闻溪用手机叫了辆出租，在等待的时候遇上了高虞。
高虞化了妆，眉型上挑，烈焰红唇，符合人们口中所有的辣妹形象。
高虞猛一抬头看见了正在等车的闻溪，率先上前打招呼：“闻溪？”
闻溪收起手机，露出笑容：“高虞，你怎么在这里？”
高虞没有急着回答她的问题，反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闻溪把被风吹乱的头发撩到耳后：“我来听讲座。”
高虞细细打量了她一会儿，面前这个女孩穿着白色短t，配牛仔裤，扎着低马尾，是个温和的性子。但是温和不代表她没有攻击性。
高虞：“关于什么的，甜品吗？”
闻溪正想着自己刚刚画的那幅画，听到“甜品”两个字，忽然想起来自己还没有在这里找到甜品店。
“不是”，闻溪回答，“关于漫画，主讲人是穆修。”
高虞点点下巴，接着不知道看见了什么，朝她明媚一笑：“你的漫画主角来了。”
“？”闻溪回头看，林见深正在向她这个方向走过来。
随着林见深的距离越来越近，高虞摆摆手：“我先走了。”她说完往另一个方向过去了。
林见深刚好走近，手很自觉地搭在她的肩头上，吊儿郎当：“新朋友？”
闻溪扭过头白了他一眼：“高虞，之前见过的，你忘了？”
“没忘，以前没看她这样过，有点不习惯。”林见深揉揉鼻子，接着放下胳膊，拉过闻溪的手腕。
闻溪废了好大力气才把自己的手掰回来：“干嘛？”
林见深故意挑起眉毛，歪着头：“回去啊，干嘛，不然你打算露宿街头？”
闻溪：“我叫了出租车。”
林见深不由分说地扯过她的胳膊，“就你叫的那辆车，等到凌晨也不一定会来，淮城这个点儿堵车。”
闻溪被他拉住往前走了几步，才反应过来：“你怎么来的？”
林见深脸上的表情高深莫测，见闻溪皱起眉头快要发火了，才缓缓道：“地铁。”
闻溪：“……”
林见深选择无视她的反应，言语上却劝着：“走了，回家，明天给你做椰蓉酥。”
闻溪虽然心中一惊，但表面淡定：“你把我当小孩儿吗？”
林见深一只手抚在额头上，笑得不可自抑：“你可不就是个小孩儿吗？闻丫头。”
“林，见，深。”闻溪当即往他后背上打了一巴掌。
林见深呲牙咧嘴的，叫嚷着：“疼，你轻点。”
闻溪又补了一拳，不消气地说：“你活该。”
林见深无奈只能求饶：“是是是，我活该。那么，闻丫头，能跟我回家了吗？”
闻溪不情不愿地点头：“看在你诚心诚意的份上，我就勉强接受吧。”
“好嘞。”
去地铁站的路上，林见深就像终于遇见了草原的小马，一个劲儿地往前跑。闻溪陡然一笑，好意思说我是小孩儿。咱们俩现在这样子，谁更像小孩儿？
闻溪待在原地，朝他喊：“林小厮，走慢点。”
刚刚还在欢脱的林见深猛然停住，回头：“你刚刚叫我什么？”
闻溪缓慢得走了几步，颇有一种大仇得报的痛快：“林——小——厮，没什么不对吧，嗯？”
闻溪最后的“嗯”字，她故意把语调往上，带有些微的挑衅意味。
林见深快步走了过来，也不见他生气，提着闻溪的后脖颈：“没什么不对啊，闻丫头。像咱们俩这样的，就是绝配。”
闻溪这时候的反应有点慢，点点头：“是啊，小厮跟丫头一向有戏。”
直到说完最后一个字，闻溪才恍然发觉不对劲，“你套路我？”
林见深抬眼，双手插兜，表情夸张：“我没有，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林见深，你给我站住。”
林见深朝她做了个鬼脸，撒腿就跑：“你以为我会站在原地让你打吗？”
大街上，灯光点点，一如天上的星，记录着两个幼稚鬼的日常。
经过一番折腾，两个人总算是回了家。闻溪上楼的时候，林见深也跟着上去。
闻溪还是忍不住发问：“你怎么会做椰蓉酥的？”
林见深低声笑，接着躬下身趴在她耳边说：“我说因为你，你信吗？”
闻溪想推开他，不料脚下一滑，直接跌进了林见深的怀里。
林见深扶住她的腰，低下头去蹭她的头发：“我还没给你做呢？用不着这么急吧，这么急着以身相许啊？闻丫头？”
闻溪一时间无言，她现在能够清楚地听见林见深的心跳声，那声音进到她耳朵里，一下，两下……
见闻溪还不撒手，林见深又耍起了流氓：“真要以身相许的话，咱俩今天去跟爸妈说，明天去领证儿，怎么样？”
闻溪松了手，顺着他的话往下说：“在此之前，我有两点建议。”
林见深点头：“你说。”
“第一，我建议你去做婚前检查，第二，我建议你换个人。到时候我可以当伴娘。”
林见深的脸色不是很好，闻溪见状打算溜走，却被他一把拉住。
“闻丫头，你记住了，再敢说让我换个人诸如此类的话，我直接绑着你去民政局。”
闻溪装傻充愣：“领证是要自愿的，你绑着我去，人家一眼就看出来了。”
林见深将她推到墙边，语气里尽是无所谓：“这个好说，进去的时候再松绑就行了。”
闻溪没办法了，只好求饶：“我以后不提这件事了，你别生气。”
林见深微微一笑，却没有松手的意思，然后闻溪就听见了林见深第一次放狠话：“再提我真的就把你绑着过去。”
“犯法的。”
这三个字堵得林见深哑口无言，闻溪见他走神，立马挣脱了出去。
“谢谢你送我回家。”
剩下林见深独自站在门口，手挡住了半张脸，不知道是什么表情。
闻溪敏感，慢热，他知道，闻溪爱吃椰蓉酥，他也知道，他什么都知道，可闻溪反复推开他。
深夜里什么都是静的，就连聒噪许久的蝉在这个时候都静了下来，天空没有月亮，反而衬得这个夜晚更加寂静。
闻溪是在第五天接到穆修工作室的电话的。来人只有短短一句话——
“闻溪小姐，欢迎你加入我们，请于明早九点到达工作室。”
语毕，那人就挂了电话，闻溪平复着自己的心情，把这个消息告诉了陆晚意。
半晌，陆晚意给她发过来一条语音：“牛逼啊姐妹。”
闻溪回了一个表情，陆晚意这边还抑制不住自己的激动，张扬着要把这个消息告诉所有人。
【红豆】：不要激动，你看我就很淡定
【陆晚意】：拜托，那可是穆修啊，姐妹，你是不是傻了啊
【红豆】：我没有
【陆晚意】：穆修啊，你知道多少人期待着他的漫画，多少人期待着去他的工作室吗？你可是成为了他的实习生啊！
【红豆】：也说不好，他最后只会留下一个人
【陆晚意】：我相信你，你可以的
闻溪点开林见深的对话框，在想要不要告诉他这个消息，结果猛然想起，他还没有给她做椰蓉酥。
【红豆】：我的椰蓉酥呢？
【宇宙】：什么椰蓉酥？
【红豆】：就是你前几天说的，要做的
【宇宙】：那个啊，被我没收了
【红豆】：蛤？没收？
【宇宙】：因为你建议我换个人
【红豆】：……
闻溪看着那句话，陷入了沉思。
这人怎么还记仇呢？是谁之前说林见深脾气好的？
林见深为什么没做，那当然是因为他忘了。
林见深看到闻溪最后发过来的那个省略号，勾起唇角笑了一下。
他半躺在椅子上，漫不经心地扫过几张装修公司发来的图片，然后他就关了电脑。
没有一张满意的。
林见深的评判标准只有一条：看感觉。偏偏感觉又最难以捉摸，第一眼看过去的，没有感觉也就没有了。
他站起身，走到阳台伸了个懒腰，莫名想到点什么，又往厨房走去。
答应归答应，记仇归记仇，答应她的事情还是要做到的。
材料他提前就买了，顺着自己的口味又改了配方，没有加那么多糖，害怕过甜。
等他提着一袋新出炉的椰蓉酥去找闻溪，走到门口就遇见了正在开门的闻钟。
林见深走近喊他：“哥。”
闻钟扭过头，手上的动作没停：“你来找小溪？”
林见深晃晃手中的袋子，笑容灿烂：“是啊，给她送甜品。”
“咔哒”一下，门开了，闻钟：“进来吧。”
闻钟刚进去，闻溪就朝他扑过来：“哥，我明天要去穆修工作室了。”
闻钟很淡定地站在原地，等着她扑过来：“穆修是谁？”
闻溪嫌弃道：“哥，你都不看漫画吗？穆修就是那个很有名的漫画家。”
闻钟摇头：“没怎么听过。”
林见深这时候走进来，拆了袋子，拿起一块放在嘴里：“他的作品，我只知道一篇，叫做《蔷薇》，是为了纪念他跟他的爱人。”
闻溪听到这里，眼睛一亮：“是吗？我打算过几天找穆老师的作品看看，但又不知道先看那一篇，就这本吧。”
林见深趁她说话的时候走近，将手中的东西递给她：“尝尝。”
闻溪接过来，尝了一口，外边的酥皮包裹着里面的椰蓉，在口中绽放椰子的香气，清香扑鼻。白砂糖不多，却将那一丝甜完美地展现出来。
“不是说不做吗？”闻溪一块接一块，停不下来
林见深往后一仰身子，笑：“后来想了想，答应你的事情做不到容易给你造成不好的影响。”
闻溪明白了，他是故意的，什么没收，什么不做，他在故意说她是小孩子。
“你是忘了，还是找借口？”闻钟从他房间探出头来，问林见深
林见深的小算盘在这一刻开始盘算，闻钟是不是有什么读心术？或者说，有什么特异功能，怎么一下子就看穿了他。
闻钟哥，你这样会让我很难做人，好吧。
林见深尴尬回应：“那不是前几天忙，没记起来吗？”
闻溪边吃边观察着林见深的表情，实在是太好笑了，她没忍住，笑出了声音。
林见深横她一眼：“得了便宜还卖乖？”
“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这话怎么听怎么像在内涵他，林见深最终败在闻钟跟闻溪的手中。
小区的广场上持续着音乐和玩闹声，一直持续到深夜。
闻溪第二天起了个大早，选了一套自己认为还比较正式的衣服，开启自己的实习之旅。
她是第一个来的，在会议室等待，在九点之前，五个人都到齐了。
闻溪大致扫了一眼，其他四个人中间，有两个是在近年的漫画比赛中得过奖的，其余两个去过日本进修。一圈看下来，就属自己最一般。
闻溪正在思考着，坐在对面的一个人跟她搭起话来：“你好，我叫于淼，之前在国外。”
闻溪微笑着回应：“我叫闻溪，以后的日子请多指教。”
于淼朝她伸出手：“好名字。”
旁边的三个人在此时也都开始交谈，他们五个人中，三男两女。聊到为什么画漫画，男生的回答都是小时候漫画看多了，女生则是觉得用漫画记录。
五个人聊得正欢，穆修的助理丁雪走了过来，开门见山：“请问哪位是闻溪小姐？”
闻溪很快站起来：“我。”
丁雪：“穆老师交代，要你去趟他的画室，请跟我来。”
“好”。
闻溪跟着丁雪往楼上走，穆修的工作室据说是请了有名的建筑师设计的，黛瓦白墙，把江南小镇的特色巧妙融于现代的框架内，院中仿的是苏州园林，假山，人工湖，还有鸟叫。外面的墙壁上有花攀爬，像是蔷薇。
闻溪随着她的指引，推开画室门。
“穆老师，您好，我是闻溪。”
穆修抬头，短暂地愣了几秒，：“你好，我是穆修。”
穆修随手指向面前的一把椅子：“坐。”
待闻溪坐下来之后，穆修递给她一张纸。
那是前几天讲座上她画的。
“能告诉我，为什么会画这种场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