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chapter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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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夜市，其实就是划出一片空地，供商贩们摆摊吆喝。灯光一家赛一家的明亮，生怕顾客注意不到似的。红色的棚下面摆放着食物，老板们都大汉淋漓地在自家摊子上做菜，招呼客人。旁边还有几辆小推车，卖烤面筋跟烤鱿鱼，光是香味就足够把人吸引过去了。
林见深走在前面，有开路的功能。闻溪拉着梁斯，这里人多，她害怕把外公丢了。人群熙熙攘攘，时不时能够看见三五成群的年轻人，一手拿着饮料，一手拿着炸串。更多的，是随处可见的情侣，共同特点是，女生大多带着兔耳朵，男生手里提着满满当当的，两个人的手牵得很紧。
闻溪看过去只当没什么，这多正常。林见深看见了旁边一家有卖这种小玩意儿的，二话不说掏钱给闻溪买了一个。买过来后，把她的头发往后一捋，将那兔耳朵戴上。闻溪回神后的第一件事是去整理自己的头发，第二件事是往林见深身上打了一拳。
“直男。”闻溪翻白眼，说着就要把头上的东西拿下来。
林见深伸手去阻止，“别拽，好看。”说话间还拿出来手机让她照。
闻溪看了半天，效果还可以单是兔耳朵还说的过去，这个灯是怎么回事，不好不好。
林见深调侃她道，“这么少女心的东西你不会要摘下来吧？”
闻溪摘下来又戴上，“少女心，像我这种年纪大的不适合拥有。”说完笑眼弯弯地转向梁斯，“外公，好看吗？”
“好看。”
三个人又是往前走，直到尽头，都没找到要吃什么。就在原路返回的时候，有人叫了声林见深。
林见深乍一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这里到处都是人，还放着音乐，说话基本靠吼。而且他也不记得自己在荷华有认识过什么人，那是谁？再回头看过去，没了人影。
闻溪好事，拉着他的衣角，“怎么啦？”
林见深又往后看了一眼，“我刚刚好像听见有人叫我。”
梁斯慢慢转过头去，“许是听错了。”
林见深低头看了下被闻溪拉住的地方，“可能吧。”
走到出口的时候，他们是彻底乏了，一个钟头不仅什么都没吃，还累。路边的石头墩他们也不嫌弃，直接坐了上去。九点了，人还是络绎不绝的。还真是热闹啊，闻溪边看边想。大概十分钟之后，林见深做主，回家。
刚把三轮车调了个头，又听见一个声音叫他，林见深这次是真真切切听到了。
迎面而来的是一个女生，年龄看上去跟闻溪差不多大，相貌是一眼看上去就出众的。
女生大方利落地打了个招呼，“林见深，不认识我了？我是高虞，之前留学一个班的。”
林见深皱着眉头在脑海中苦苦搜索，“哦，想起来了，那个长得很漂亮的女生。”
高虞撩了下头发，“多谢。”看向后座的闻溪跟梁斯，“这两位是？”
林见深很快答道，“我妹妹，闻溪，这是我外公。”
闻溪打了个照面，“你好，我是闻溪。”
梁斯颌首微笑。
高虞礼貌回应，林见深跟她道别，“我们要回去了，再见。”
高虞冲他摆手，“再见。”
闻溪一路上听着风声，把玩着那个兔耳朵，妹妹，这个称呼还真是常见。言情小说里常见的套路，男主称之为妹妹的，不是未来女友就是现在老婆。总得来说，都是一个青梅竹马的套路。
林见深回去的车速明显比来得时候快的多，闻溪只觉耳边的风声都暴躁了许多。梁斯提醒他，“别那么快，这车年岁久了，不经快。”
林见深自信满满，“放心吧，外公，肯定不会没电的。”
经过一段路时，车断断续续的，不走了。打脸来得就是这么猝不及防，它真的没电了。
林见深垮起个脸，“外公，怎么办？”
闻溪实在是太喜欢看林见深吃瘪了，没忍住笑出了声。
林见深横她一眼，闻溪捧着肚子，“先让我再笑一会儿啊，就一会儿。”
梁斯给出答案，“先慢慢骑，还剩一小段路，别慌。”闻溪还在笑
林见深嘀咕，“你小心遭报应。”
闻溪“切”了一声，“哪门子的报应，我什么都没做。”
“话不要说太满，会打脸的。”
……
林见深按照梁斯的指示，慢得不能再慢了，可这车它还是不走。
梁斯让林见深先把车停到路边，闻溪去到前边，林见深跟他下来慢慢走。
闻溪惊恐的看向两人，“外公，您确定真的要我来吗？”你们就不怕我把车弄进沟里吗？你们是看得起我，还是看不起这辆车？
梁斯安抚地给了她一句话，“没事，这很好学的。你这么聪明，不会的。”
聪明这个词儿，您用在这里怕是不合适啊。
闻溪还想着再推辞，转头看见林见深笑得挑衅，随即来了争气的念头，“那我试试吧。”
闻溪忐忑不安地拧动把手，梁斯在后边推着，“慢慢的，把握好平衡，诶，对了。”
起初梁斯在后面，闻溪还能控制的住。后来梁斯跟林见深走到前面了，闻溪就渐渐握不住了，把握不好方向路线走得歪七扭八的。一阵惊呼过后，她栽进了沟里。
闻溪心里除了慌乱还是慌乱，脸上的表情十分的……疑惑。她是怎么就栽到沟里了，明明靠着路边走得，真的就栽了？还真是应了林见深的那句话啊，天道轮回啊。
闻溪下了车，从兜里掏出手机，打开手电仔细查看眼前的景象。地上的土潮湿，旁边杂草丛生，这个位置又出奇地偏，这黑灯瞎火的地方连个灯都没有，闻溪叫苦不迭。
林见深跟梁斯是在他们快走到村口的时候才发现闻溪不见了的，林见深心里一沉，别是真栽沟里了吧？林见深让梁斯先回去，自己按着原路去找闻溪。
林见深一路小跑，路边的草丛间隐隐约约透露出来亮光，闻溪正在找如何让车出去的方法。
林见深扒开那些杂草，笑得猖狂，“我就说吧，遭报应了吧，诶，啧啧啧。”
闻溪赏了他一记白眼，“我……那个……不是故意的……总之，先把这车推出来吧。”反正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心虚，闻溪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林见深口嫌体正直，跨了几步过去，把自己手机递给她，“你帮我照着。”
闻溪两只手各一个手机来回换着姿势照明，林见深上上下下地查看了一通，“问题不大，推出来还需要你帮忙。”
闻溪：“推车？”
林见深接过手机，指向前方，“推车这么不淑女的事能让你干吗？我来推，你负责把控方向。”
闻溪的脸当即就绿了，再次试探，“你确定哦。”
林见深已经做好了姿势，“放心吧，闻丫头，这次不会让你再进沟里了。”
闻溪：“……”
没办法，闻溪只能听他的。坐上去把控反向，林见深在后面推着，“看见那个坡了吗？往那里走。”
闻溪没含糊，直接将方向控过去，她握着把手，林见深在后边卖力。一番努力之后，总算把这辆阴沟里的车给拉回了陆地上。
林见深喘着气，拍车屁股，“你可一定得记得是我把你救出来的，不能忘了我啊。”
这画面太美，闻溪咔咔拍了两张，作为她以后要挟林见深的依据。
“林见深，你再怎么跟它说话，它也不会搭理你啊。”
林见深不听，指着闻溪，“我跟你说，就是这个坏女人，把你扔进沟里的，我把你推出来的，所以你得听我的。”
闻溪满头黑线，要不要这么戏精？连三轮车都不放过？嗯？？？
“你叫它一声，看它答不答应。”
林见深轻蔑地笑，“切，我不叫它，它也得听我的。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你就不懂了吧？”
闻溪再次满头黑线，这词儿是这么用的？什么时候嘴这么贫了？
闻溪烦躁地摆手，“回家，回家。”
“好。”
这时候知了还没爬出来，路两旁树的叶子在黑夜中摇曳，两个年轻人在一辆三轮车上，一前一后的，斗嘴。
闻溪跟林见深在这里住了小半个月，两个人每天就那么几件事：吃饭，拌嘴，浇水，斗嘴，睡觉之前还要再来个互怼。
闻溪也不想这样，但是林见深那张嘴实在是太欠了。
林见深在这段时间内，成功地把之前留给闻溪的好印象败光了，一点都不剩。
六月初，太阳还不是那么毒辣，天气也还没有热到人神共愤的地步。林见深回到淮城的第一件事，是找店面。
他想开一家甜品店，卖椰蓉酥。不需要多大的店面，四五十平就可以，开在哪里他还没想好，这个还有待考察。
林恩允对于他的决定感到惊讶，趁着林见深在家，父子俩在客厅极为正式地谈了一次话。
“真的想开甜品店？”
林见深看着自己的爹，非常诚实地点了头，“对啊，一早就计划好的。”
林恩允不免为他担心，抛出了一系列问题：“店面找好了吗？有启动资金了吗？想做什么甜品？人手找好了吗？”
林见深迟疑片刻，答道，“除了第二个跟第三个以外，其他都没有。”
林恩允靠近过来，极为勉强拍他的肩膀，“虽然呢，我同意了但你妈不一定同意。这样，你妈那边我先帮你瞒着，等你的店面开起来了，生意做大了，别忘了给我分红。”
林见深很凌乱，哪有自己的爹这么对自己亲儿子的，“爸，那您打算往哪方面投资啊？”
“投资？什么投资”？林恩允正色道，“我可没说要给你出钱，我的工资卡都在你妈那里，找她要去。”
林见深感到诧异，“爸，你的家庭地位这么低吗？”
林恩允叹口气，“你是不知道啊，我在你妈眼里那是一点儿地位都没有啊。”
林见深悲悯地看着他，“知道了。”
林恩允本来还打算从林见深手里骗点零花钱过来，谁知道他的反应竟然与自己设想的不一样。父子俩这场谈话也不知道是怎么结束的，总之就是结果不太愉快。后来褚橙怀疑，他们是因为分赃不均。
林见深：我只是跟我爹谈个话
林恩允：我只是骗个零花钱，但是他没给。
当天林家的饭桌上，气氛组罕见地没有开口。褚橙对此感到奇怪，平常的父子俩一个比一个会说话，怎么今天沉默了这么久？只能说，他们俩的家庭地位有点低。
相比起来，闻家就很热闹。闻溪回来了，闻钟今天难得没有加班，闻则难得有个休息日，梁妍做了一桌子菜，细致到把每个人的口味都照顾到了。饭桌上，闻溪的话匣子也打开了，她说了在那段时间里发生的事，唯独跳过了把车骑到沟里那段。一家人畅想未来，顺便提到闻溪以后的生活。
关于未来，闻溪向来拿不定主意。她是真没想好以后要做什么？认真说起来的话，她什么都不会，除了帮倒忙还是帮倒忙。以前有段时间，她觉得自己什么都做不好。
挺废物的。这个想法在闻溪心头一晃而过，却着实吓了她一跳。是啊，这里的一切都那么不真实，不真实到让她差点忘了自己以前是什么样子的。跟林见深的相处也好，跟外公也好，这些都不是她应得的。
她感到惶恐，惶恐到不能再惶恐了。
那顿饭吃的本来高高兴兴的，闻溪越吃越没劲。后来佯装吃饱了就回了卧室。
不知道为什么，身边人越是说林见深的好，她就巴不得自己离他远远的。她其实算不上多自卑，只是，林见深耀眼得实在不像话。身边人对林见深的形容是，归国才俊，痴情专一，这让闻溪感到那个和她斗嘴，会嘲笑她的林见深不是一个人。
以后人们对于他的标签会再加一个，事业有成。闻溪她自己觉得她做不到这一点。林见深身上所有的东西，无论是哪一点，单拎出来都让旁人望尘莫及。
天渐渐黑了下去，今晚只有一轮明月，没有多少光，周围都是模糊，如同现在的闻溪一样。
陆晚意的电话总是来得猝不及防，“闻溪，出来，我带你认识几个人？”
闻溪握着手机，“你今晚不加班？”
陆晚意的声音大起来，“老娘转行了，不干了。”
闻溪：“把地址发给我。”
陆晚意是什么时候转行的？她去荷华的时候吗？闻溪抓了件外套便匆匆出门，“爸，妈，哥，我出去找一趟找陆晚意。”
闻则叮嘱，“这么晚了，注意安全。”
“知道了。”闻溪关上门。
等到她来到约定地点的时候，瞬间傻眼了，酒吧？闻溪站在门口徘徊了好一阵，干脆一咬牙心一横，酒吧怎么了，她成年了。这有什么好害怕的，进去。
闻溪刚推开门就被陆晚意拉了过去，“来来来，为了庆祝你的闺蜜成功转行，今天你想喝什么，我请。”
闻溪：“你什么时候转的行？”
陆晚意爽快回答，“今天。”
闻溪：“……”
陆晚意依次介绍新同事，“这是cindy,这是王思鸶，这是高虞，她家也是荷华的。据说是国外留学过来的。”
高虞对着闻溪浅浅一笑，“我们以前见过的，在夜市上。”
闻溪抿了一口鸡尾酒，“想起来了，你就是那个长得特别好看的姑娘。”
陆晚意捏住她的脸，“嗯？从实招来，什么时候见过的？”
闻溪被她捏着脸，含糊不清的说，“你先把我放开，这样说不清。”
陆晚意放开后，闻溪都说了出来。
“你居然跟林见深是同学啊，能不能告诉我们一声，有没有女孩追他？”
高虞晃动着手中的杯子，“这个我记不得了。但是我记得有个女生很喜欢很喜欢他，对他一见钟情，后来听闻他回国，那女孩也追了过来。”
王思鸶提问，“那现在那个女孩在哪儿呢？”
高虞放空了一会儿，笑着说，“我不知道。”
闻溪从她的语气里听出了勉强，直觉告诉闻溪，那个女孩就是高虞。所以，是因为林见深她才过来的。她跟他一样光芒四射，两个人站在一起会很般配。
闻溪不好再说什么，只能喝酒。她喝到最后站都站不稳，趴在陆晚意身上耍酒疯。
“晚晚，你今天跟我回家好不好。你让她们也跟我回家吧，你们长得都那么漂亮，我把你们带回家我爸妈一定会很高兴的……”
陆晚意只能耐心哄着，“别动啊，别动，我这就跟你回家啊。”
闻溪咬着嘴唇，指着她的脸，“那你让我亲一口。”
陆晚意无奈，只能把左半边脸给她，“你就只能亲一口。”
闻溪很是认真地盖了章，大放厥词，“你这半边脸以后就是我的了，不准任何人亲。只能我亲。”
陆晚意：“好好好，给你给你。你先乖乖的，我打电话叫人来接你啊。”
闻溪转了一个圈，“你要找谁啊？我跟你回家，或者你跟我回家。”
陆晚意想也没想便答，“林见深哪，他肯定会安全得给你送到家。”
闻溪仗着自己喝多了，越来越肆无忌惮，干脆坐在地上耍赖：“我不要他来，我让我哥来。”
陆晚意：“……”
怎么还带这么玩的？
林见深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在想店铺的装修预案。
“喂？闻溪？”
“哥，你来接我。”
林见深看了眼备注，确定是闻溪没错，为什么叫他哥？而且那声音软软糯糯的，怎么听怎么不像闻溪发出来的。
“闻溪，你是不是喝多了？”
闻溪又转了一个圈，抱住一棵树不撒手，“我，我没喝多，你快来接我，不然我就会被林见深带走。”
“我不想让他来。”
林见深心里默默升起弹幕：不想让我过去还给我打电话，还说没喝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