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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将军,麻烦说来就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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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末,细雨停歇,乌云退散,明月高悬,皎洁的月光洒下,为颍川县蒙上了另一层纱。

县衙不远的义庄正堂内。

一名面色苍白,不苟言笑的仵作,手持验尸棒,翻看着运送过来的二十七具尸首。

正堂外。

颍川县的父母官,从七品县令管文,正九品县丞向永长,从九品县尉邓斌,站在了一起。

“管兄,城中械斗死了这么多人,州府那边必然过问,咱真要按照任海潮等人的证词上报?”

县丞向永长圆润的脸上,因为一路狂奔,跑了一层细汗,抬袖轻轻擦拭,言语间满是凝重。

温文尔雅的管文,此时不见往日从容,保养得乌黑顺滑的长须随夜风飘动,在向永长说完后,更是抖了抖。

他看向平日便不怒自威,此时好似要吞人似的县尉邓斌,“邓兄说说,那出身金刀营的任海潮,当真有如此身手?”

邓斌皱了下眉,脑海中浮现了任海潮来时拿的那封举荐信,还有军籍中所记,那堪称骇人的军功,重重点头。

管文长出一口气,皱起的眉头舒展,宽袖一甩,负与身后。

向永长圆脸也漏出了笑容,再次擦了擦已经干净的额头,“如此甚好,这般之下,州府那边便可交代过去。”

下一瞬,向永长朝邓斌拱手,贺喜道:“邓兄手下有如此好汉,可喜可贺。”

邓斌却喜不上来,想到任海潮的军功,愁的叹了口气,“他刚来便弄出了这么大的阵仗,弄死老猫对颍川县是好事,可对我们来说,不一定好啊!”

管文和向永长脸色一沉。

管文见邓斌欲言又止,低声道:“邓兄可有难言之隐?”

邓斌想了想,看了眼向永长,后者立马会意,“我去问问仵作验的如何。”

待向永长走后,邓斌这个魁梧的汉子,凑到了管文身边,看着月光照耀下自己的影子,低声道:

“管兄,实不相瞒,那任海潮回来之前已是金刀营从八品御侮校尉,率领百人游骑,军功赫赫,要不是上峰有意压着磨砺他,仅凭军功积累,他比你的品级只高不低。”

管文倒抽一口冷气,看向了县衙方向,过了片刻,才凝重道:

“放弃大好前程回来当一个小小捕快,没几天就弄出了这等大事,这任海潮所图不小啊。”

“是啊,明日我就差人打听一下任海潮家中如何,看能不能寻到些原由,我等也好应对。”

邓斌晃了晃右臂,昔年军中厮杀落下旧疾,一遇阴寒就有些不适。

管文眯着眼睛,盯着邓斌,“举荐任海潮之人,在漠北军中如何?能否直接将任海潮革职,或者压入大牢,更甚者,直接弄死?”

能够当一方父母官,还平平稳稳的当了十几年,管文若是个心思手软之人,早就被吞的骨头渣子都不剩下。

他的想法让邓斌惊恐无比,直接抓住了管文的臂膀,郑重提醒道:“管兄,收起这念头,除非你能不留手脚,悄无声息的将他弄死,不然莫要动他分毫。”

管文讥讽一笑,甩开邓斌的手,摸了摸自己的胡须,洋洋自得道:“我管家祖上有开国之功勋,即便遭受迫害,家途中落,但我管家...”

苦笑不已的邓斌,抱拳欠身恳求道:

“管兄,你我守着颍川县十数年太平,我同你一般不希望颍川县出事,能够安安稳稳坐这颍川县的父母官,你就听我句劝,这任海潮,真的动不得!”

“而且,此次之事,对他该赏赏,该庆功庆功,莫要丝毫刁难。”

脸皮抖动的管文,不见丝毫文雅,只有阴沉,看了邓斌许久,这才点头。

“就依邓兄所言,今夜之事,秉公而行。”

飒!

衣袖挥动,管文低头迈步离去。

邓斌独自站在院中,过了一会儿,才抬头望月,苦涩不已道:

“将军,您可真是给小的丢了一个大麻烦啊。”

义庄正堂内。

仵作放下了验尸棒,对捂鼻皱眉的向永长抱拳躬身道:

“禀县丞,这二十七具尸体身上都有着多种兵器所留伤痕,但其中,十三具死于横刀劈砍,八具镰刀戳刺、两具匕首捅刺,四具梢棍和杀威棒敲打而死。”

“五种兵器,四具死于梢棍和杀威棒?”

向永飞心中一动,折起捂鼻手帕挥手让仵作出去,从怀里拿出了四份证词,放在了一张干净的桌子上,举起油灯细看起来。

几经比对之后,向永飞看着苏文浩和周俊的证词,手指在两处重重戳了戳,木桌发出了笃笃之声。

“几年未出大事,一时乱了分寸,竟然没有察觉这点,着实不该啊。”

自我反省后,向永飞拿起证词,快步走了出去。

他刚跨过门槛,便见邓斌坐在一个小木凳上同仵作聊这些什么,却不见管文踪影,不由问道:“邓兄,管兄呢?”

从仵作那里得到了自己想知道的信息,邓斌脸无比难看,抬起跟向永飞截然相反的脸,疲惫道:“管兄先走了,向兄可有发现?”

一说起这个,向永飞抖了抖手中证词,咧嘴笑道:

“衙役苏文浩说自己打退几人,这才寻机夺了镰刀,丢了杀威棒同棍夫厮杀,那周俊说自己勉力强撑,待任海潮扔给自己一柄横刀后才一路砍杀。”

“苏文浩和周俊断然不可能有那等一股子敲死人的怪力,所有棍夫都应该是死于利刃才对,怎滴有四具尸首死于梢棍和杀威棒?”

“而且,最重要,今夜夜雨之时,乌云遮月,伸手不见五指,那些棍夫不会担心自己被认出来,打不过可是会逃的,却尽数死了,这怎么可能?”

“这证词是假的不说,任海潮他们必然有帮手。”

接着,向永飞抽出了马老的证词,笃定道:“今晚必然有马帮的人出手,任海潮是给他们善后的。”

若是叶青等人听到向永飞的推断,必然会竖起大拇指,夸赞一声佩服。

不过这也没办法,叶青就是一个从活一世之人,本身也不是妖孽,计划的再详细也会留下痕迹。

任海潮疆场厮杀,领兵冲锋在行,但这等三教九流间的腌臜较量,终归跟他的路数不同,考虑的再全面,也还是有缺漏。

最重要的,今夜之行,可是马老擅自改了叶青的计划,贸然为之,

叶青跟任海潮能补救到这等地步依然是不错了。

面对向永飞这等官场老油条,还是有真才实学之辈,二人临时补救留下的明显痕迹和缺漏就被轻而易举的找了出来。

心中一惊的邓斌,猛地站起,心里苦涩的很,“将军,麻烦说来就来啊。”

于是,邓斌再次给向永长进行了友好交谈。

漠北萧瑟之地。

连绵成片的军营内,一座巨大的白色营帐矗立中央。

帐内,一名身穿虎头银铠,鬓角生白发,身姿壮硕的中年人,正挑灯夜读。

忽然,他心有所感,望向了南方,一个桀骜不驯,屡屡冲撞他的小兔崽子浮现在了脑海。

将军顿时气急败坏,将手中军报扔在了桌上,拳头攥紧,骂骂咧咧道:

“小兔崽子,真是气煞本将,直接领兵回去将那腌臜货宰了喂狼不成,非要废了大好前程,回去自己胡闹。”

“他姥姥的,本将怎么带出来你这么个熊货。”

帐内值守的两名亲卫,对视一眼,都看到了他们眼中的笑意和羡慕。

这一幕在这两个多月内,出现了很多次。

其中一人抱拳欠身道:“将军,任校尉已走了两月有余,估摸着此时已经到了他的家乡颍川县,想来不日就会寄信回来。”

“他姥姥的,那小兔崽子若不寄信给本将,本将摘了他的脑袋当夜壶。”

将军再次骂骂咧咧了一句,心情却平复了不少。

咔咔!

身上银甲膨胀,将军站了起来,在桌案前来回踱步,眉头紧皱道:

“派去的人到了哪里?再发一道密令,等那小兔崽子报完仇,直接给本将绑回来,去他姥姥的,本将好不容易找的女婿,可不能给他跑了。”

“回将军,昨日穿回来的信说他们已到京都,估摸着这两日已到颍川县,属下这就再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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