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倒悬之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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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月桥脑子没转过弯，脱口而出一句：“那要不我也夸你两句？”
阿明身子一震，眼中透出难以置信：“你是傻吗？”
还没待江月桥回过味，徐方就从外面走了过来：“吃饭了。哎？阿明兄弟你怎么在小桥妹子屋里啊？”
阿明赶紧笑着解释：“这丫头胆小，到陌生环境里就得我陪着才能慢慢适应。徐大哥见笑了。”
“好地方出来的姑娘都是如此，我娘子原来也这样。”
阿明闻言睁大了些眼睛：“大嫂原来不是咱们村子里的人啊？”
徐方突然笑容僵了一下，不过瞬间便恢复自如：“来，先吃饭吧！”
桌上摆了两盘青菜，还有一盘炒肉。那盘荤菜不用想也知道是为了招待江月桥和阿明才上了桌。
江月桥有些不好意思：“徐大哥您不用这么破费，我们已经很麻烦您和大嫂了。”
徐方丝毫不在意，热情地招呼着：“这有什么，来者就是客，合胃口的话就多吃点儿！”
这边坐在玉娘身边的小奇已经上手抓肉往嘴里塞了，看起来，平日里他们似乎过得很节俭。
一顿饭吃得很放松，连江月桥也话多了起来。
唯有玉娘依旧一言不发，吃完了就端着碗进了屋。
吃得肚子鼓鼓的小奇离开座位走到江月桥身边，啃着手指头直视江月桥。
徐方立刻佯装生气：“儿子你回屋去，别把人家衣服弄脏了。”
“没关系的。”江月桥丝毫不在意，她笑着用小奇身上的口水帕为他擦了擦嘴。
似乎是感受到江月桥的友善，小奇突然搂住了她的脖子，奶声奶气叫了一声：“姐姐～”
江月桥怜惜地捏了捏小奇的脸蛋：“你知道我是姐姐呀？”
一旁的徐方看着温馨的一幕笑了出来：“小奇，喜不喜欢姐姐啊？”
“喜欢～”小奇看起来很不想撒手。
正当江月桥想抱着他在院子里溜达一会儿的时候，玉娘突然从屋里走了出来，一脸怒气道：“过来！吃饱了饭就知道到处乱窜！进屋洗手洗脸！”
小奇被玉娘一骂，只能撒开江月桥朝屋里走去。
阿明看着一脸尴尬的江月桥赶紧笑道：“大嫂虽然脾气不好，不过对大哥您倒是好得很。”
徐方笑了两下赶紧起身：“让你们见笑了，天色已晚，二位早些回房休息吧。”
江月桥和衣躺在床上努力酝酿着睡意，可身下只铺了一层薄褥子的木板硌得她后背疼，耳边还时不时传来蚊虫飞过振翅的嗡嗡声。翻来覆去将近半个时辰，她终于放弃了。
江月桥从床上起身，她隐约记得前两日阿明在街上买了两个驱蚊虫的荷包，于是准备去找阿明求救。
过道黑漆漆的，江月桥扶着墙小心翼翼挪到阿明的屋门外，在门上轻轻敲了两下。
半晌无人应答。
江月桥又加了些力气，压声道：“阿明哥，是我。”
依旧无人回应。
江月桥一用力，门被轻轻推开了，借着月光，她清晰地看见床上空无一人。
江月桥以为阿明起夜方便去了，就在屋里多等了一阵，可半盏茶的时间过去了，他却仍未归。
“大晚上的去哪儿了……”江月桥有些担心，于是思索半晌还是走出去关好房门，迈着轻巧的步子离开客房。
院子里静悄悄的，唯有蝉鸣声阵阵伴着微凉晚风，让人惬意安心。
忽而斜对面的正房突然传来一阵细微的嘈杂声，对于此时处于静谧环境下的江月桥而言显得格外乍耳。
她犹豫了一阵，却害怕是谁半夜睡觉不小心打翻了油灯或谁不小心摔倒了，于是往正房处挪了几步。
嘈杂的声音慢慢清晰，逐渐演变成低低的吵架声，江月桥有些惊讶，徐方看起来憨厚老实，怎会同妻子吵架呢？
“你少给我甩脸色，我警告你，你若安分些，自是相安无事……”
江月桥听得云里雾里，但只觉得是小两口拌嘴吵架，没什么大问题，再加上自己觉得偷听不大好，便准备回房了。
就在转身之际，屋内突然传来一声“让她给你当小娘好不好”。
接下来是小奇一声稚嫩的“好。”
江月桥先是一怔，随后瞬间麻了半边身子。
徐方说让谁当小奇的小娘？这院子里，除了她可还有多余女子？
右手冷不防被人攥住，江月桥一个激灵，回头却是阿明阴翳的一张脸，她眼疾手快捂住了自己的嘴。
阿明“嘘”了一声，满眼防备拉着她蹲了下来，用气音说道：“这村子不对劲，我方才出去走了一圈，见大部分房子灯火通明却门户紧闭，于是前去探查了一番。”
“结果却发现每家都关着个女子，衣衫褴褛蓬头垢面，被人用绳子捆着脖子拴在墙角，那些人边骂边用鞭子抽打她们。”
“我猜这些人不是被卖过来的，就是被骗过来的。”
江月桥没忍住打了个哆嗦，眼圈也红了一片：“咱们快走吧，我害怕……”
“拿上包袱咱们走。”阿明拉起江月桥，快速且镇定地回了客房。
二人迅速收拾东西，就在踏出院门的时候，正房的门突然被打开了。
“快跑！”阿明立刻拽住江月桥的手急速飞奔起来。
“有人跑了！！！”
一道刺耳的声线乍响，撕破了如水的夜色，无数推门声接二连三传来，让人头皮发麻。
在江月桥的记忆里，似乎只有合棺时才会发出这种摩擦声。极大的恐惧下她没能忍住泪意。
阿明匆匆间回头，身后是盼缘村的石匾，无数火光紧随其后，映衬着江月桥满眼的晶莹。
他突然做了个决定，拉着江月桥一个拐弯钻进了林子里。然后按住江月桥的肩膀，喘着气把什么东西塞进了她手里道：“你蹲在这儿先别动。”
江月桥借着月光看清了，手心里是一枚紫兰花玉佩。
她立刻明白了阿明要做什么，一把拽住对方抽泣道：“阿明哥你别丢下我……”
阿明哑然失笑，轻声安慰：“我怎么能把你丢下呢？我肯定带你去扬州。眼下人太多了，你又是个女孩子，体力不够，这样下去咱们迟早会被追上。”
江月桥摇头：“那你怎么突然还给我了，我不想你出事，没有你我一个人不行的……”
阿明一怔，眼底瞬间浮上一抹温柔：“不会的，我就是怕弄丢，等我回来我还是要把它拿走的，不然你一路上不管我了怎么办？”
火光伴着凌乱的脚步声袭来，阿明加快了语速：“我去引开他们，你等一阵子再出去，直接回县里，然后找地方躲起来，辰时咱们俩在县门口会合。”
江月桥落下泪来：“你不会骗我吧？”
阿明伸出手抹去江月桥眼角的泪花，喟叹的声音极为悦耳：“傻姑娘，我可舍不得你。”
江月桥一怔，心底好似有万千蝴蝶突然飞出，眼前的少年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可一双眼竟如月华般明亮。
下一瞬，阿明冲了出去。
手上灼热的触感突然消失，巨大的落差感让江月桥忍不住呜咽了一声，她捂住嘴蜷缩在丛林中，无数火光从头顶飞过。
转眼间，四周再次安静下来。
江月桥不敢立刻起身，她趴在地上，后背湿透，哪怕只有一丝微风吹过，都会导致她冷颤不止。直到确定人已经全部走远，她才撑着地面爬起来。
双腿一阵麻痒，有蹲久的原因，也有被小虫叮咬的原因。手心传来冰冷的触感，江月桥攥着玉佩落下泪来。
她不敢在路面上走，因为太乍眼了。于是她胡乱擦了下脸，把玉佩握在胸前企图为自己增添一些力量，然后跌跌撞撞在丛林边上摸索。
天色越来越暗，似乎已过了亥时。周围渐渐弥漫起雾气，林深处时不时传来动物的叫声，不远处细细簌簌的声音让江月桥再次选择原地趴下。
江月桥控制不住的剧烈呼吸声在自己的耳中如同雷声般明显，而身后的脚步声不知是否听见了她的呼吸，异常坚定地朝她走来。
一只手大力扯住自己，把江月桥从地面上拽了起来。
“求求你，放了我吧……”可怜兮兮的江月桥缩成一团，身子抖得像筛糠一般。一双眼紧紧闭着，泪水从眼角淌下。
“别哭了！”
江月桥迅速睁开眼，却见玉娘站在自己身前一脸凝重：“让你们不听我的话，这下好了！”
江月桥委屈地啜泣了起来。
“顺着这排树往前走个一盏茶时间就能出去了，赶紧离开吧。”玉娘好心叮嘱了一声转身准备回去。
江月桥瑟缩道：“你呢？你也是被骗到这儿来的不是吗？我们一起走！”
“有时间想别人，倒不如担心一下你那情哥哥吧！”玉娘没回身，而是继续朝她选择的方向走去。
“不是情哥哥……”江月桥突然脸烧得慌，可她辩解的声音太小，玉娘并没有听到。
江月桥望着玉娘的背影，坚定道：“等我和阿明哥会合，我们一定会想办法救你出去的！你要等我们！”
说完这句，江月桥便不再犹豫，跌跌撞撞地朝着清晰的方向跑去。
一盏茶后，眼前出现了一条大路，她记得这是那条岔路口，此时雾已经散去了，这对于她而言是件好事，于是江月桥放下了全部戒备加速往前跑。
可下一瞬，后脑却传来剧烈的疼痛。
江月桥眼前一黑，整个人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