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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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不多就是这样。”
顾平生转向作战后勤科老师说道“稍后你统计一下学校的损失,包括之前老旧的设备，该更换的一起更换，另外需要对安保系统进行加强升级和维护。”
“在此期间我会关停外界到光昼中学的通行通道,如果有人想要进出,可以提交申请。”
“这么长的时间辛苦大家了，在维护升级结束之前课程暂停，全天候开放休息娱乐室、图书室和训练场地,就当是给大家放个假吧。”
会议结束之后,所有人原地解散。
几位老师看着破开的天花板一阵头疼“这下可有得修了。”
通过他们的视线远望过去，光昼中学的操场已经变得残破无比，原本青绿色的草地被烧焦，零星几颗碎石子随风滚动,建筑设施也呈现了不同程度的损坏，防御用的机械炮十不存一。
这是伊甸园造成的破坏,在顾平生进入时空隧道之后，他们找不到顾平生的身影,就将矛头指向了光昼中学。
但因为光昼中学开放通道的唯一掌控权在顾平生的手里,以陶军为首的全校师生也不是吃素的，又有刑野在，伊甸园最终都没有突破防线,只是造成的巨额损失难免让人扼腕。
顾平生同样没有客气，只要是伊甸园造成的损失他都双倍找后者讨还了回来。
所以老师们现在挺愁修复耗费的时间，对资金倒不是很担心。
扫过他们对着损坏设备仇大苦深的脸,黑猫用仅能被他两听到的声音说“你不出手解决”
让损坏的物件恢复如初，对现在的顾平生来说也不过是动一动念头就能轻松完成的事情而已。
顾平生收回视线，摇了摇头说道“不了。”
关于自己神明的身份，顾平生没有广而告之。
哪怕他身为神明,也会觉得这样绝对的强权和力量是一把双刃剑，善良的人会为之徒增烦劳，邪恶的人会生出不轨之心，而他恪守本心，也只能做到不去滥用。
如今没有伊甸园的阻碍，光昼中学的生活已经步入了正轨，秩序在逐步恢复，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在这样的前提下，他是什么人，又有着什么样的身份，反而不是很重要了。
黑猫视线朝上，看着顾平生那淡然无澜的神情，好似世间声誉名望对后者而言都是过眼云烟，即使是金山银山就在眼前，也不能让对方心里泛起微末的波澜。
它忍不住贴近，在人耳边笑着低语“小顾老师，你都不知道自己看上去有多么吸引人。”
顾平生“”
神明的身份不便告知，但是事情的前因后果总要和身边的人解释一下，除了给人一个交代以外，也是为了让大家安心。
司羽臣先找上了顾平生，有些忧心忡忡地问“顾老板，有件事情想问问你，方便吗”
看着对方蹙紧的眉头，顾平生似乎知道了他想要问什么，应声点头“可以，你问吧。”
司羽臣顿了顿“你叔叔最近都没有联系我，他去哪儿了，你知不知道”
窝在顾平生肩膀上阖眼假寐的黑猫似是不经意地撩开了眼帘，径直看向司羽臣。
对方的担忧以及别样的情愫近乎毫无保留地传达给了顾平生，就是因为这样，顾平生一时间没有开口。
肩膀上的黑猫暗自叹了一口气。
它猜测剔除人性的对方还没有学会应对眼前的情况，正待开口的时候，温雅如风的嗓音却在下一刻响起。
“司羽臣，你还记不记得我们曾经在故事书中看过的那句话”
司羽臣愣了一瞬间，不明所以地抬起头来，看着嘴角扬起微笑的顾平生。
“无论前途有多么坎坷，荆棘遍野，阴暗潮生，我们终将披荆斩棘，用光明驱散黑暗，在初生的朝阳中携带正义归来，在人民的欢呼中获得最终的胜利。”
早在最初逃亡的时候，司羽臣还只是一个懵懂的少年，终日被关押在暗无天日的实验室中，除了前来“验货”的伊甸园高层以外，与外界近乎没有过任何接触。
张勋把他救下，救出的是他被囚禁的身体，面对伊甸园的追杀和前途未卜的将来，司羽臣茫然的心得不到安抚，充满了不安和忐忑。
但是男人救他出来已经花费了很大的力气，他不愿意让自己显得矫揉做作，也不愿意再麻烦对方，也就憋着没有吭声，试图独自消化这些负面情绪。
然后就被男人看了出来。
顾平生所说的这一句话，就是男人曾经用来安慰司羽臣的话。
那时他们走在无人的废墟，周围是残垣断壁，战后浓郁的火药味中弥漫着焦臭的肉味，半截断腿插在墙壁中，摇摇欲坠地晃着。
茫茫夜色漆黑无比，只有两三颗黯淡的星星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好似垂危的人在苟延残喘。
世间的苦难是那么的相似，即便这是一个伊甸园还未染指的世界，也因为资源分配不均引发了两地的战火。
连日赶路让司羽臣精疲力竭，张一张嘴巴嗓子都冒烟，但是他们不得不停下来在这犹如地狱的地方寻找吃食，不然很可能在接下来长途的空间跳跃之中活活饿死。
看到眼前的惨状，男人的表情比他还要阴沉，整张脸融入了月夜下的阴影中，仿佛镀上了一层冷光。
可是转眼，觉察到他惴惴不安的情绪后，男人立马挂上了轻松的笑容“你瞧我找到了什么好东西”
那是一本被烧得只剩一半的故事书。
两人在残破的建筑中翻翻找找，收集够了食物，不急着赶路，便在一处较为干净的角落坐了下来。
乌云悄然退去，银白的月光落在两个削瘦的身影上，他吃着男人帮忙撕开了包装的压缩食品，微一抬头，就发现那双温润的眼眸中微微低下，锐利如剑，又如春风染尽了温柔。
我们终将披荆斩棘在人民的欢呼中获得最终的胜利。
随着顾平生念出了这一句话，那种熟悉的既视感再一次降临在了司羽臣的心头。
近乎一样的语态，近乎一样的神情，让他的心中腾出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测。
“你”司羽臣喉咙干涩，抱着最后一丝侥幸，强装镇定地微笑道，“这是你叔叔告诉你的”
顾平生看着他，放柔了语气说道“我曾经遇到过麻烦，在伊甸园的追击下不得不改头换面，我是张勋，张勋也是我，这是既定的事实。”
“或许我们看起来会有一点差异，但本质上确实是同一个人。”
司羽臣的嘴角弧度慢慢地降了下来，抿紧成了一条直线。
顾平生感受到他的心情，解释道“在游乐场和你遇见的时候我并没有恢复以往的记忆，并不是故意隐瞒。”
司羽臣还是有点没反应过来，一脸无法相信的样子“如果说你叔叔和你是同一个人，那么一直和我联系的人是谁又是谁让你到游乐场里来拉投资，帮忙解决我们游乐场的问题”
顾平生大概讲述了一番原委。
谈及顾平生曾经找了一个人假扮张勋来帮忙做掩饰，司羽臣的眉头再一次蹙紧。
他深深地吸了一大口气，骤然吐出，好像自己也跟着泄了气，一脸郁猝地看着顾平生“说老实话，虽然你和你叔叔挺相像，我曾经也有过短暂的怀疑，但我一直都没有把你俩认成同一个人。”
“不过，算了”司羽臣状似坦然地哈哈笑了一声，“伊甸园没了，你还在，不也挺好的。”
说着，他又朝着顾平生周围看了看，语气有点微妙地说道“话说你家的那位怎么又没出现，你一个人回来的吗发生这么大的事他也不陪在你的身边。”
司羽臣点了个“又”字，是因为上一次的几大学校联欢会刑野同样也没有出现。
虽然顾平生和刑野确定了关系，但据他所知，很多时候顾平生都是一个人，只有偶尔的时候刑野才会现身。
话音刚落，只见顾平生身边突然涌出了一阵浓郁的黑雾。黑雾凝聚成一个身形高挑的男人，单手自然而然地将顾平生揽入了自己的怀中，嘴角勾起微末的弧度。
刑野看似在笑，眸中却划过了一抹嗜血的冷意。
和他对视的那一瞬间，好像有人拿着镰刀从司羽臣的脖颈处滑落，待到他回神之后感到身后一阵泛凉，才发现自己的脊背渗出了不少冷汗。
然而今日的司羽臣，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怯弱的性子。
即便打从心底感到战栗，刑野冷眸看过来的时候，他也不甘示弱地拧眉回看了过去，直至顾平生适时地跨步上前，站在了他两的中间。
顾平生先面向了司羽臣，笑着说道“没有，我家爱人比较内向，不怎么习惯和别人打交道。事实上他一直陪着我，只是不怎么出现罢了。”
对方这么说，司羽臣只好悻悻地摸了下鼻子，正巧看到刑野贴近了顾平生的耳边，在顾平生的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
顾平生一愣，眸中显露出几分不明所以，但还是在刑野探头过来的时候，默契十足地跟着凑近。
就在这个时候，刑野突如其然地在顾平生的耳垂上轻吻了一下，并且有意无意地笑着看向了司羽臣。
司羽臣“”
本就心情复杂难以言喻的司羽臣好像遭到了晴天霹雳，当即一股怒火从胸口腾升，恨不得撸袖子和刑野当场开打。
可是再之后，他看到被“偷袭”后的顾平生挺起上身，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耳垂，唇边绽出一抹无可奈何的笑。
司羽臣整个人如同被冷水淋下，心里的怒火消失了，整个人好像凉透，跟着冷静了下来。
他直勾勾地盯着顾平生嘴角的那抹弧度，尽管对方的眼神仍旧淡然，但是那一瞬间脸上掠过的柔和不能作假。
和刑野在一起，顾平生是感到幸福的，司羽臣霎时间意识到了这一点。
这种感觉，就好像自己一直在做着一个甜蜜的美梦，天亮了闹钟响起，他从梦中惊醒看着周围熟悉的环境，心里充满了惆怅和空虚。
但是，曾经向往和感恩的人现在生活过得无比幸福。
即使那个人不是自己，那么他也应该为此释然了吧
才怪
刑野那么嚣张，司羽臣表示，他气不过啊摔
但是气不过也没办法，谁让顾平生喜欢，司羽臣需要一段时间去好好地消化“张勋就是顾平生”这个事实，回去的路上刚好看到了带着小树苗的陶军。
作为整个光昼中学里少数和司羽臣“交过心”的人，陶军被司羽臣抓着埋头哭诉了好一会儿，在不明所以的茫然中，被迫听了许多对方发牢骚的话。
陶军耐心极好，就算听得一头雾水也没有不耐烦，等到司羽臣埋怨够了准备走的时候，还贴心地递过去一张擦泪的手帕，安抚对方在失恋中颇受打击的心灵。
司羽臣被安慰到了，拿着手帕神情恍惚的离开。
瞄见对方那泛红的眼角，陶军心想司老板这一次遭受的打击看起来真的很大。
原来爱情是会让人崩溃的东西么
虽然司羽臣的样子有点惨，但陶军无条件站在他们家老师这一边，和顾平生见上面之后，他没有对司羽臣的愁容多加描述，只是稍微一提路上见过一面，就将小树苗拿了出来。
刚才开会的时候，陶军的上衣口袋就鼓动个不停，勒维亚坦号上被迫和顾平生分离的事情吓到了小树苗，这阵一见面，小家伙再也忍耐不住，从口袋中翻飞了出去，差点掉在了地上。
顾平生及时伸出手来，将它接入了掌心。
立时间，小家伙的身体因为激动泛起了浅淡的红色，它顺势扑进了顾平生的怀抱中，不停地叫着“爸爸，爸爸”
因为现在说话还不是很流畅，小家伙只能用呼唤来倾述自己这段时间的思念。
顾平生温柔地嗯了一声，指尖揉了揉小家伙绿油油的树冠“抱歉，让你担心了。”
他手掌托着小家伙走到一旁的长椅上，不厌其烦地安抚着对方，等到小树苗平复了自己的情绪之后，再安静地听它磕磕巴巴地讲起最近发生的事情。
包括光昼中学怎么抵御外敌的入侵，这个过程中陶军又是如何率领和指挥大家迎敌，刑野又是如何大发神威将伊甸园的舰艇一举清除，小树苗都讲得有声有色。
如果小家伙有眼睛有脸，现在应该是神采飞扬的模样。
顾平生便听着，在小家伙说到激动的地方时恰到好处地回应一声。
不得不说，他耐心十足的态度给足了小树苗倾述的动力，乃至于平日里不怎么说话的小家伙现在也变成了个止不住话头的小话痨。
陶军就站在一边，静静地看着他们俩，没有上前打岔。
他安静得有点过分了，即便是刑野也情不自禁地问了一句“你没有什么想对你们老师说的么”
明明重新见到顾平生的时候陶军是那样的激动，已经磨炼得平时会谈都一副不显山不露水模样的小大人，竟是忍不住通红了双眼叫喊出声。
陶军却道“没事，我等老师和弟弟讲完。”
刑野看着陶军那平平静静的模样，如果不提那凌冽的气质，不提那遗传自母亲颇显俊美的长相以外，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普通乖巧的初中生。
但他同时又见识过陶军的凶性，没有顾平生束缚的陶军，发起火来暴戾程度和他不逞多让。
伊甸园舰艇中的操作员在跳舱之后被乌鸦的尖喙利爪撕成血肉碎片，不过只在一瞬间。
突然，陶军问他“今后，老师还有可能突然消失不见吗”
刑野倒没想到陶军会主动找他说话，模棱两可地说道“可能也不可能。”
“不过现在而言，全世界已经没有什么能够对你的老师造成伤害了。”
陶军若有所思。
他又问“你会一直陪在老师的身边吗”
刚才那个问题刑野没有正面回答，但提到这个问题时他完全没有犹豫，视线微斜，嘴角含笑看着他“我会。”
“即使将来所有人都离开了他，我也会一直陪在他的身边。”
陶军嗯了一声。
他似乎考虑了一阵，又像是陷入自己的思绪中静默了一会儿，冷不丁朝刑野伸出手来，正色道“那么，或许我们可以尝试一下友好相处。”
刑野打量着他认真的神情，伸出手来和他相握。
就在他们握上手的那一刹那，一股大力陡然从陶军的手里传出，将刑野的手瞬间攥紧。
刑野有些始料未及。
这是在故意挑衅还是赌气发泄
后者一挑眉头，露出好以整暇的样子来，似乎对陶军现在羽翼未丰却胆敢挑战自己的威严感到颇为新奇。
但在他用力之前，陶军就似有所感地迅速松了手，没给刑野发难的机会。
再一迈步，陶军就去到了顾平生的身边，情真意切地说道“老师，我也好想你。”
刑野“”
没曾想被一个毛头小子摆了一道，他在不可思议中，差点给气笑。
顾平生能够感受他人的情绪，而他能够感受到他人的仇恨和恶念，也是因为刚才没有从陶军的行为感受到恶意，他才决定握这么一回儿手，和这小孩拉近距离。
对上脸上不掩激动的陶军，顾平生微乎其微地顿了一下，而后才伸出手来放在小孩的脑袋上，轻轻地揉动着，认真说道“老师也是。”
自从陶军长大之后，顾平生已经很少揉他的脑袋，大多数时候都是拍一拍肩膀以示鼓励。
久违地感受到了掌心温热从头顶传来，陶军也是不免一愣，笑容中多了几分真切的开心，还有几分不易察觉的湿意“您能回来，真好。”
学生会很忙，顾平生这个校长更是不轻松，休息不了多久两人就要去各自忙事。
小树苗说了大半天，把自己说累了，缩在顾平生的掌心沉沉睡去。陶军温柔地看了它一眼，对顾平生说道“就让弟弟陪着你们两个吧，它会很开心的。”
顾平生任了。
待到陶军离开，刑野意味不明地说道“你带的这个学生可不简单。”
顾平生望着陶军离开的方向，转过头来疑惑地说道“因为你刚才在他的手里吃了亏”
刑野笑眯眯地看着他。
老男人不服输，脑子里蹦出了许多有的没的想法，听得情感淡薄的顾平生都不自在地干咳了一声。
看到顾平生露出不一样的神情，刑野这才心满意足地作罢，身体化为一团漆黑的浓雾跻身上了长椅，再显形时便成了他将顾平生搂在怀中的姿态。
刑野慢悠悠地和他咬耳朵说“要不是你介意，我随时都能把这个亏找回来。”
邪神从不忍气，当年打不过伊甸园的时候都会拼着伤残的身体去闹个底朝天，现在能够接连被司羽臣和陶军两人冒犯还不发作，只因为在场有个顾平生。
顾平生还认真地想了一下，点头说道“可以，但你要压制自己的力量与小会长势均力敌。”
“怎么，想要我给你的亲亲学生当陪练”刑野眯眼笑，“我的身价可不低，你想好要付出什么样的酬劳了么，小顾老师。”
他心里不加掩饰的随着这一番话倾泻而出，顾平生又是一阵干咳。
闹过之后，两人才闲下来享受这来之不易的温情。
刑野看着顾平生那张波澜不惊的脸，轻声说道“你适应得很好，其他人都没有看出异样。”
就和顾平生之前想的一样，虽然他封锁了自己的人性，但脑子里有着许多年来和人相处打交道的经验记忆。通过这些经验，他可以在和他人交际相处的时候跟着做出恰当的反应和神情。
人从懵懂无知的婴儿长成独立思考的大人，也是在成长过程中不断累积学习，用经验和知识填充自己的人格。
从回到光昼中学到和众人打交道至今，其他人都没有对顾平生提出异议，所以刑野才说出了这句话。
顾平生有主见，有谋划，他完全放心，对方不希望打破学校的平静，他便顺着人意。
怎么样都行，只要他的小顾老师能够开心。
没曾想顾平生思忖了一下，却是摇了摇头道“不是所有人都没有发现我的异样，有一个人发现了。”
刑野略感讶异“谁”
顾平生能感知到他人的内心，所以他的语气极其肯定“小会长。”
“他知道我没有真的开心，也不是真的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