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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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苍龙听到“你变了”三个字，没有任何惊讶，他从脖子上解下一根银色项链，当着程海川的面解锁，打开一个全息屏幕，张扬地挂在空中，快速选择文件，点击发送。
“——滴答”程海川的手机传来清脆的响声，他迟疑地拿出手机，这是他从来没听过的消息提示音。
他点开手机，弹出“请输入秘钥”，这是一份加密文件。
“这是英通公司高层的‘秘密’。”
说最后两个字的时候，谢苍龙谦虚一笑，宋清风曾问，你不也为外国政客服务，也是卖国贼吗？
“为什么给我？”程海川兑现不了自己的诺言，自然也做好了对方不提供帮助的心理准备。
“拿着吧，我给你的不是一个好东西，你自己决定用不用它，你自己决定用不用这种非法手段去得到你想要的东西。”
程海川疑惑地望向他。
谢苍龙把帽子往干燥的沙子上一放，他脱下鞋子，踩在海水里，张开双臂，仰头迎面吹起了海风。
吹了整整十来分钟，谢苍龙才满足地垂下头，把帽子捡起来，戴回头上，望向星眉剑目的程海川：
“作为过来人，我奉劝你一句，不要让邪恶进入你的内心，哪怕一次。否则它会逐渐蚕食你的信念与信仰、你的善良和你曾经引以为豪的……一切东西。它会把你变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成为邪恶行走世界的工具。”
“那为什么给我？”
谢苍龙一笑：“就当做我在考验你吧，怎么，中国最年轻的上市公司董事长，经不起这点考验？”
程海川出神地盯着手里的盒子，喃喃道：“谢主席一针见血。人在脆弱和特别想赢的时候，还真的经不起这样的考验。”
“是吗？难道我看错了人？”
程海川垂头一笑：“我承认，我特别想赢，我做梦都想赢。”
谢苍龙与他对视，这个年轻人毫不掩饰自己的求胜欲，是个成大事的人，也正好是他需要的人。
“我再告诉你，什么时候你可以用它，当对方比这个东西更邪恶的时候，当你用正义抵抗不了邪恶的时候，就把这它当作一把剑，来防御。但永远不要用它去主动攻击别人。”
程海川握紧手机，“我明白了。”
两人沉默了一阵，程海川又重复了一遍几分钟前的感叹：“谢主席，你变了。”
无论从容貌或是言行举止，他都变了，和半年前相比，他起码老了二十岁，到底发生了什么。
谢苍龙叹了口气，毫不避讳地把他的秘密告诉了程海川，程海川听得一愣一愣的，谢苍龙居然是第三代协会主席，而且今年60岁了，还有，青岩老街就要消失了……
“我做了六十年的‘鬼’，做了半年的‘人’，我想我是幸运的吧，至少比起我的父亲和爷爷来说。”
说到最后，谢苍龙语气越来越坦然，过去的日子，他从来不敢白天来到海边，但现在，他愿意用加速的生命去换取阳光的照耀。
不停下来的时候，他觉得还好，一停下来，他就发现以前太累了，为什么要那样？干脆就像这大海的海浪一般，随着潮汐规律翻滚、扑腾就好了，不要有太多自己的想法。
“谢主席，你……要离开？”
“我确实舍不得啊，就好像是刚来这个世界初生的婴儿，却不幸得病离开。”谢苍龙蹲下来，用手捞了一把沙子，又让掌心的沙子一点点被风吹散，“我大业已成，青岩老街自有它的命运，我舍不得的只有……这几个善良的孩子。”
谢苍龙把目光投向别墅，目光变得无比柔软。
程海川垂下头，善良的孩子肯定不包括他，在这样美好的海边，他高大的身影显得有些落寞。
不一会，他又听到一句：“海川，我有一件重要物品要交给你，就当是我兑现对邾老的承诺。”
“什么物品？”
“苍——龙——安——保。”
一个字比一个字更令程海川震撼，他猛地望向谢苍龙，难以置信：“什么？苍龙安保？这——”
“听我说完。”谢苍龙抬了抬手，他们一边往海边走，海风把他们的衣服吹得沙沙作响。
“海川，我对你的了解已经够多了，你外公在灰狼组织的身份，我二十年前就知道了，所以你会加入，我也一点都不奇怪。你外公一直在培养你，就是想要你接替他的位置。”
谢苍龙往前走着，赤脚踩在沙滩上，“我也知道，你们一直有雇佣兵保护。可海川，这还不够，当你强大到一定地步，暗处的暗箭也会越来越多。尤其是你觊觎海外市场，那不是灰狼组织可以保护得了的，这一点，不用我多说吧。”
程海川点了点头，就因为这一点，他和蒋薇言完全不敢出国，连度蜜月都是在国内几大城市转。
“苍龙安保可以协助你，征战海外！”
程海川被“征战海外”四个字激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但他有一个最大的疑问：“可是，我怎么驾驭得了？苍龙安保的那些人怎么会听我一个陌生人的话？”
谢苍龙短促地笑了一声，如蜘蛛网般的皱纹爬上了眼角：
“这个你不用担心，如果我连下面的人都制服不了，我就当不了这个董事长。但有一点我要提醒你，苍龙保安的触手伸到了全球各地，你到时候可能会很忙、很忙。”
听到这里，程海川终于犹豫了，他不怕辛苦，不怕累，就怕忙，忙得没时间和蒋薇言在一起。
“年轻人嘛，我懂，尽快培养几个心腹出来吧，你们要打的仗还很多。我还是那句话，好好干，别让九泉之下的邾老失望。”
“我会的。”
程海川望着绵延无尽的大海，想到了外公，外公对他说过很多话，但印象最深刻的是——
“小川，预测未来的最好方式就是——创造它。”
两人远远看见一辆劳斯莱斯开到别墅门口，车子刚停下，两个一样身高的男孩从里面钻了出来，往他们的方向跑，一个女人在他们身后喊：“你们小心一些！别下水！”
“妈妈！放心吧！”
女人双手挡在额前，望着两兄弟在一块沙子城堡边蹲了下来，才松了一口气，从车上往下搬东西。
“那是林湛的爱人”，谢苍龙介绍道。
程海川点了点头，他在圆顶酒会见过林湛，但没说过几句话，因为围着林湛的人很多，青岩老街的人一向能激起大家的好奇心。
“我们回去吧。”谢苍龙抬了抬手。
“嗯。”
林湛见到谢苍龙还是他胳膊受伤那天，怎么这才几个月，谢苍龙老了这么多，他古怪地笑了笑：“谢主席，你也过来了。”
“过来凑凑热闹，你母亲也来了是吧？”谢苍龙往车里望。
“她没来。”林湛目光闪烁：“她不喜欢海边，太潮湿。”
谢苍龙表示理解。
这时，一辆奔驰“唰”一下在几米开外停了下来，林湛望过去，看见从副驾驶下车的金玉，但她还没看见自己，笑着走到车后排拿出一盒蛋糕，还冲着驾驶位的人笑：
“你这个办法很好，果然没有磕碰到。”
一个高大的男人钻出来，绕到另一边，“我来拿蛋糕吧。”
金玉点了点头，把蛋糕盒子递给他，又从车子里抱出一束鲜花。
鲜花配上金玉的头发和酒红色长裙，显得妖艳妩媚又动人，林湛的眼睛忽然就离不开她了。
金玉一转身就看到了林湛，笑容霎地僵在脸上，她没想到林湛会来，林森过生日他都没来，纪明月过生日，怎么反而来了。
她赶忙往旁边跨了两步，和梁岩拉开距离。
梁岩不知道发生什么，直到金玉介绍，“这是、是我领导。”
“林董啊。”梁岩立刻上前，伸出一只手：“林董，幸会幸会，小玉在你那里多得你照顾。”
原本他不提金玉，林湛还会回握一下，一听到“小玉”两个字，林湛的脸像是忽然刷了一层黑色油漆，语气冰冷无礼：“你是谁？”
梁岩先是一愣，几秒钟后从口袋里掏出卡片盒，抽出一张名片递了过去：“忘了自我介绍，我叫梁岩。”
林湛皱了皱眉，“梁岩？”这什么名字，难不成特意为了金玉，去取一个这样的名字？莫名其妙。
“金玉，你来了？这位是——”郝碧云走过来，拉着金玉的手。
“小林总的邻居，梁岩。”
“呀，你们这名字倒是很般配，金玉良言啊！”郝碧云拍着金玉的手，笑了起来。
林湛懒得听，冷着脸走进了别墅，郝碧云望了一眼他的背影，若有所思。梁岩也皱了皱眉，这大哥可比弟弟难相处得多啊！
他们一起走了进去。
纪明月的父母和宋清风三人同时赶到，纪如秋望着别墅门口的“明月坞”三个字，连夸林森有心思。
“爸、妈，阿姨，快来坐。”纪明月拉着父母和宋清风的母亲往沙发边坐，一一给他们介绍其它人。
她找了个时机，拉着林森说：“对不起，妈妈不喜欢海边，没来。”
林森捧着纪明月的脸，亲了一口，把她搂进怀里：“应该是我说对不起，今天生日，要开心，好吗？”
“好。”纪明月答应道。
宋清风的母亲见到谢苍龙还是有些发怵，但谢苍龙显然没有放在心上，作为同辈人，闲聊起来。
其它年轻人就开始在别墅里瞎逛，纪明月发现郝碧云很喜欢这里，连忙说：“大嫂，楼上有三间房，你和大哥、小波小澜想来的时候，自己过来就行，我等会把钥匙给你。”
“那可不行，这是小森送给你的，怎么能随便给其他人住呢？”
“大嫂，你怎么是其他人呢？小波小澜喜欢海边，就让他们多住一段时间，你也可以在这边散散心嘛。”
郝碧云倒是想，可是这可能吗？家里的老母亲就不会同意。
“我啊，跟着你来玩玩就行啦。”
林湛给了她很多钱，却从来没按照她的心意，去给她准备礼物，说不羡慕纪明月，那是骗人的。
中午十二点，所有人坐到别墅后院的大理石圆桌前，除了小波小澜喝果汁，其他人都喝酒，包括不胜酒力的蒋薇言，当然程海川会盯着她，不让她喝太多。
任平生的酒量也不太好，但他今天高兴，也愿意陪着宋清风多喝两杯。几个长辈，包括谢苍龙都频繁举杯，颇有一种不醉不归的架势。
林湛端着酒杯就没停过，明显看起来很不高兴，眼睛时不时地瞥向金玉和那个什么广告商梁岩。
金玉因为林湛的黑脸，也不敢过多跟梁岩互动，梁岩也不是傻子，明显看出来两个人之间有问题。
幸好桌上有活泼的双胞胎，拿着果汁杯不断地给大人敬酒，寿星纪明月当然是他们的最大目标。
“两个小子，不可以再让婶婶喝酒噢，我跟你们喝，好不好？”林森转向小侄子，劝了起来。
小波是哥哥，端着果汁杯：“可是，又不是叔叔你过生日。”
所有人听到后哈哈大笑，林森摇了摇头，笑着问：“一样的，你婶婶喝多了，还不是我照顾？”
小澜不甘示弱：“那你就照顾嘛，你是丈夫，应该的！”
“——哈哈哈哈哈！”笑得最大声的就属微醉的纪明月，面带桃花，趴在林森肩膀上：“糟了，我看你白练了三十多年嘴皮子，还说不过两个十二岁的小孩子。”
“你以为呢，现在小孩子都聪明得很。”林森搂着纪明月，喂她喝了两口蜂蜜茶，低声劝起来：“小月，我跟你说，等会喝吐了，胃又要难受了，虽然过生日，也要尽力而为，我帮你喝吧，好不好？”
“难得过生日。”纪明月嘟着唇，撒起了娇，“喝醉有你在嘛。”
林森耳根子“唰”一下红了，不是因为喝酒，而是因为纪明月父母在，而她却像个小女孩一样跟自己撒娇，他有些不好意思了。
纪如秋也有些难为情，站出来劝：“小月，别喝了，你看看你，说话都说不好。”
秦道心倒是开明，拍了拍妻子的手：“难得难得，喝完让她睡一觉就行了。”
“就是嘛！”纪明月朝着父亲眨了眨眼。
众人又笑了，金玉把身边的人杯子里的红酒加到三分之一，“这样吧，我们所有人干一杯，祝明月生日快乐。然后，就放过她吧？”
“好、好。”所有人抬起杯子，碰在一起：“生日快乐！”
纪明月瞟了一眼林森，弯着眼：“最后一杯。”说完，她就端着杯子就喝，刚喝了一口，酒杯就被夺走了：“是最后一口！”
纪明月把红酒咽下去，冲着林森龇牙，林森摸了摸她的头，小声说：“乖，等会晚上给你一只雪糕。”
“妈妈！叔叔怎么像哄小孩子一样哄婶婶呢？！”
众人哄堂大笑，郝碧云：“……”这要怎么解释。
纪明月冲着小波弯眼睛：“我也不大啊！”
“是是是，只比我们大15岁……而已！”
金玉笑得前仰后伏，手一下子没抓稳，椅子一翻，整个人往后倒，她大惊失色地“——啊！”了一声。
一秒后，“砰”一声摔在坚硬的地板上，“哎哟！”
咦，还是有点软乎的，底下伸出两只手抱住了她，回头一看，居然是梁岩，“你……怎么在下面？”
“我不是怕你摔疼嘛？”
金玉慌忙起身，扶起梁岩：“我可能是喝多了，不好意思。”
梁岩嘿嘿一笑：“没事没事。”
没眼看。林湛把脸别过去，所有人都在笑，只有林湛冷着脸，金玉心惊肉跳地喝了一大杯酒压惊。
吃完饭，大家又闹了一两个小时，才进去休息。年轻女士上楼，纪如秋和宋清风的妈妈睡一间，谢苍龙睡一间，其他男士在楼下。
纪明月、宋清风、郝碧云、金玉、蒋薇言五个人并排躺在主卧里，25米宽的床上，聊着闺蜜心事。
话题转到金玉这里的时候，宋清风问：“我发现梁岩真是个好男人，玉姐，你为什么不喜欢呢？”
蒋薇言第一次见这两位，也说出了局外人的感观：“真的是，梁总对玉姐，真是百般体贴。”
纪明月趴在床上，翘起两只腿：“玉姐，你难道有喜欢的人？”
金玉闭上眼，“没有。”
一直没出声，睡在最里面的郝碧云翻了个身，转向她们：“小玉，梁岩真的不错，值得考虑。”
“我会考虑的。”金玉点了点头，呢喃道：“我正在考虑。”
楼下的男人们，躺倒在沙发上。
秦道心躺在一张三人沙发上，睡得很香。程海川坐在单人沙发里，闭目养神，脑子里都是谢苍龙的话。
其他人都找地方睡，林森坐在餐椅边，玩着手机，林湛斜躺在二人沙发里，睡得不太安稳。只有梁岩精神矍铄地看起了无声电视，看了一会，又觉得没劲，就起身走出了别墅。
正午时分，烈日当阳。
海边一个人都没有，梁岩打着赤脚，站在沙滩上抽烟，海水涨到脚边，淹没了他的脚踝，又消失了。
身后传来脚步声，梁岩转过身，笑了笑：“小玉，找我吗？”
金玉脱下鞋子，从梁岩手里接过抽了一半的烟，毫不避讳地吸了一口：“我要告诉你一件事。”
梁岩望着金玉嘴角半明半灭的烟头，目光往上移，一双明亮的浅棕色瞳孔像是会说话，他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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