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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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班，纪明月带着两大袋礼物早早到了税局，按照卡片上提前备注好的名字，发给了部门的同事，包括任处长。
“哎哟，还给我带礼物，真是谢谢你了，明月。”任处长的态度转变，完全源于她的人精老公。
“多一个敌人不如多一个朋友，既然你下属老公这么有本事，你不如跟她亲近一些，搞好关系，下次往上走的时候，拉你一把。”
任处长能屈能伸，连连给老公竖大拇指。
纪明月站在办公桌前，笑道：“任处长，应该是我道谢，我出去玩了两周，把工作都丢给你们。”
这是她的真心话，两周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没关系，假期是你们享有的权利，大家都一样，别放在心上。”任小青笑了笑，手里摩挲着这款护手霜，国内专柜卖几百块。
得了，有钱人都这样，随便带个礼物都是几百块。
纪明月从处长办公室出来后，被小黎拉到一边：“明月，谢谢你噢，我这款孕妇专用护肤品我一直不舍得买，你居然给我买了。”
“我也谢谢你，帮我做了那么多工作。”纪明月指着小黎的肚子：“哇，感觉肚子又大了不少。”
“是呀，四五个月后，都是肉眼可见地变大的。”小黎眼睛一眨，抓着纪明月的手覆在肚皮上：“他刚刚动了，你感受到了吗？”
纪明月兴奋地点了点头：“感受到了！他好像在踢我！”
“等你做妈妈，我要给你传授一些好的经验，让你少走一点弯路。”
“啊？”纪明月脸一红，小声嘀咕：“我应该没那么快，才刚结婚半年，想过个两三年再说。”
小黎瞬间了然，调侃道：“那你们可要做好安全措施。”
安全措施，他们时有时无，完全看心情和状态。甚至有一次排卵期，他们浑然忘我，什么措施也没有，但事后她也没有怀孕。
不过，怀孕本身就是概率问题，纪明月也没放在心上。
回家后，纪明月搂着林森亲了一顿，才提到大嫂说过的那件事，“林先生，究竟林家有什么规矩啊，大嫂要你告诉我。”
林森垂头望着纪明月，眼里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纪明月摸着他的脸：“怎么了？”
“小月，如果我们永远没有孩子，你能接受吗？”
纪明月眼眸一闪：“永远没孩子？为什么？林先生，你不喜欢孩子是吗？”
林森转过身，背对着纪明月，双眉紧皱。
纪明月绕到林森身前，温柔地握着他的手，认真地说：“林先生，你跟我说说你的想法，好吗？”
“小月，对不起。”林森把纪明月搂在怀里，因为看着她那双清澈的眼睛，他是说不出下面这段话的。
“我从小没有感受过父母的温暖，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明明不相爱，还要生下我，生下我为什么又要……厌恶我。为什么？
我真的不明白，三十三年前，我只是一个婴儿，我没有选择，如果有选择，我不会来到这个世界。”
这是林森隐藏极深的脆弱，只对纪明月坦白。
他的父母给他带来的伤害有多大，大到他不敢去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小孩，生怕小孩会经历跟他一样的童年，这是一种原生家庭带来的心理创伤。
目前来说，除了看心理医生，无药可医。
纪明月轻抚着林森的背：“林先生，没关系。要跟我度过一生的是你，不是小孩，也不是任何一个其他的人，你忘了吗？我答应过和你白头到老，跟有没有孩子完全无关。”
林森捧着纪明月的脸，双眼通红。事到如今，他没有退路了，他拥有过了，就再也无法离开这样温暖有阳光的日子了。
他就像走着一根悬在海上的钢丝，钢丝尽头是纪明月，如果他走不过去，不仅会失去纪明月，还要葬身大海。
“我在美国留学的时候，做了……结扎手术，我根本没想过自己会有孩子，我做不到。”林森痛苦地摇着头，“我做不到，小月，对不起，我……辜负了你。”
原本应该婚前告知对方的，可那段日子，林森跌进了纪明月营造的一个甜美的梦里，他像是抓到救命稻草一般，不舍得放开。
他当然可以悄悄去医院做复通手术，当做一切没发生过。可是，问题的关键不在于手术，而在于他的心理生病了，他不想要孩子。
“没有。”纪明月摇着头，泪水从眼眶里滚了下来，拼命用唇去贴近他：“不是的，你没有辜负我。我不要孩子，我只要你。”
林森吻干纪明月脸颊上的泪水，把她抱到沙发上，两个人靠在一起，林森将林家的规矩和盘托出。
林家从百年前的第一任大家长开始，就定下了一个规矩——多生多育，而且前两个必须是男孩，若没有，儿媳妇会受到家法处置。
这种规矩在封建时代很常见，青岩老街也不例外。
建国以后，这种封建习俗被迫中断，但那不过是明面上的，他们私底下还在执行这样丑陋的规矩。
林森的母亲生下了两个男孩，算是惊险过关。
到了林湛这里，他既不想让郝碧云受到惩罚，又不想母亲生气，就哄着生育功能完好的郝碧云去国外做了试管婴儿。
纪明月吃惊地望着林森：“小波和小澜是试管婴儿？”
“选的都是质量最好的精子和卵子，跟其他孩子倒没什么区别，但还是不要让两个孩子知道。”
“所以大嫂过关了，现在轮到我了？如果我没有生男孩，或是一个也不生，那会怎么样？”
林森摇了摇头，眼里涌现出一丝嫌恶：“小月，你不用管，我们不用遵循这种恶心的规矩。至于我妈那边，我会去交代的。”
纪明月终于知道林森最初说不愿意连累她，原来是这样一种连累。
两人心平气和地聊了很久，纪明月把林森的愧疚一一消退了，她爱林森，就愿意接受他的一切。
这天之后，林森整个人完全轻松了，他再也不用遮掩什么，他需要做的只有一件事，告诉那个顽固倔强的母亲，他永远不会生育。
周末，纪明月接到宋清风的电话，“可忙死我了，我才从外地回来。我的礼物呢？我去你家拿吧。”
纪明月眨了眨眼：“来青岩老街，我回这里了。”
“通知放行，一个小时后到。”
·
林宅
林老太见到进门的高大身影，眼睛一亮：“你回来了。”
“妈。”林森喊道。
林湛从沙发上起身，转头望着林森拖着的大箱子：“不错啊，看样子这趟收获颇丰，全是礼物吗？”
“都是小月选的。对了，她朋友来了，晚点再过来。”林森张望了一圈：“大嫂不在吗？”
“今天小屁孩学校开家长会。”
“家长会，你怎么不去？”林森把箱子横倒在地上，拉开了拉链。
“一向都是你大嫂去。”
两兄弟像斗嘴一样，你一言我一语，林森一样一样地从箱子里拿出各种眼花缭乱的包装盒，林湛蹲在旁边看，时不时地发表论点。
这一幕让林老太眼眶湿了，多少年前，也是这样的画面，两兄弟蹲在地上研究爸爸买的新玩具，但那一次她说了什么，她说——
“你们两个，不好好学习，天天就知道玩！将来能有多大出息！”
林老太伸手按住钝痛的心脏，扯着唇角问：“给我带的什么？”
林森拿出一个手臂粗细的盒子，从里面抽出一条银色披肩，铺在她的肩膀上：“这个肩颈按摩特别好，你前一段不是老说肩膀酸痛吗？小月就挑了一款。”
林森给她演示了一遍怎么用，“很简单，你用这个最低档就行了。没电了就让林嫂充电就好了。”
林嫂在一旁笑道：“好咧，老太太放心用吧，我会盯着电量的。”
林森又从箱子里掏出六个包装一样的小礼盒，递给林嫂：“林嫂，这是你们的，帮我发一下。”
林嫂揣着一窝盒子，望着上面看不懂的文字，惊讶道：“我们也有？”
“这是治疗关节的膏药，你们平时很辛苦，哪里疼痛也可以贴着用，真好用我就多买点回来。”
林湛抱着手臂垂头望着箱子，猜测哪个是他和郝碧云的。哪知道林森直接把箱子合上，林湛扯着他的手：“咦，我和碧云的呢？”
林森把箱子拉上，提着就往楼上走，“跟我上来。”
到了二楼卧室，林森从行李箱内侧取出两个小盒子，递给林湛。
林湛看了一眼包装盒，脸变得通红：“乱来的！给我买这个做什么？难不成日本都是这种玩意，只能给我选这种下流东西？”
“下流东西？”林森转身把箱子推进置物架：“这叫情趣用品。”
林湛没想到一向正经寡言的弟弟，结了婚竟然变成这样，恼羞成怒起来，仿佛内裤被人扒掉了。
“大哥。”林森转身望着他，十分严肃地说：“不要把自己变得和林家一样腐朽，作为一个丈夫，你要多替妻子考虑。怎么爸爸就不是家长吗？只有妈妈才是家长？你没空也就算了，今天有时间怎么也不跟着一起去呢？你知道如果你去了，小波小澜会有多开心吗？”
林湛惊异地望着弟弟，“你一回来就教训我？我发现了，你好像把跟我对抗当成一种乐趣，对吗？”
“不，我对抗的不是你，是你的那些腐朽作风。”林森垂下眼，笑了笑：“大哥，你现在的思想真的还没有爸爸当年开通。”
“你——”
林湛刚想反驳，就听到有人上楼的声音，他一听就知道是郝碧云的脚步声，转身往外走，“碧云，怎么样？老师说了什么？”
郝碧云望见他从那间房走出来，就知道林森回来了：“还是老样子，成绩不上不下，老师说家长要多关心他们，如果不愿意住校，可以接回去住，就是家长接送麻烦些。”
她转向走出来的林森，笑道：“小森，回来了。那边好玩吧？看明月发的朋友圈，真的是很漂亮啊。”
“还不错，你们到时候如果去南美玩，可以过去看看。”林森说完看了林湛一眼，林湛不接招。
他转向郝碧云：“接回来？没这个必要吧？学校在郊区，难不成每天接送？那得浪费多少时间在路上？用来学习不好吗？”
郝碧云拍了拍林湛的手，“这个我们晚上再商量。”她发现了林湛手上的东西，想取过来，却被对方紧紧攥住，“什么东西？”
林湛轻咳了一声，“这个……晚上再说。”他搂着郝碧云往自己的房间走，嘀咕小屁孩住校的事情。
林森望着林湛局促不安的脚步，笑出了声，转身进了自己的卧室。
·
“快进来！”纪明月牵着宋清风走进纪宅，宋清风一路跟家长们打着招呼，直到走进纪明月的卧室，才问，“外婆的脸色不太好啊。”
“是哦，胃口也不好，最爱的辣椒都不怎么吃了。”
“啊？去医院了吗？”
“去了呀，医生说年纪大了，身体各项机能没那么好了，只能说多休息，少操心。”纪明月从沙发边提起一个袋子，里面装着两个礼盒和无数个小玩意：“打开看看。”
“全是我的？”
纪明月点了点头，宋清风迫不及待地先拿出一个长条盒子，这是项链包装盒，她打开了一看，是一条闪亮亮的黑珍珠项链。
“大溪地还是有特产的。”
“我看一些好莱坞大牌明星走红毯就戴的这种，很有气质。”
宋清风家里是经营珠宝的，但对于来自南太平洋的正宗黑珍珠，还是极少接触，顶多卖一些仿制品。
第二个打开的是一个巴掌大小的礼盒，里面装着一片五彩斑斓的贝壳，宋清风的眼睛都被晃花了。
“这个更有意义，是我下海去捡的，总共三块，你一块，我一块，我大嫂一块。”纪明月对于亲手搞来的礼物还是十分得意的。
“可太美了！”
宋清风亲了一口，才放下贝壳，转向环保袋里十几个小玩意，“天呐！卷发棒、睫毛夹、蒸汽眼罩、护手霜，都是我想要的！”
“你提过的嘛，我就都买了。”
两人躺在双人沙发上，悠闲地把玩各自的黑珍珠项链和戒指。
“你天天跟着你爸爸在外地跑，可太辛苦了，怎么现在珠宝生意这么难做吗？还有啊，你之前说被关起来了，怎么又出得来了？”
“我家不是有生意嘛，非要我去不可。”宋清风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又说：“我爸呀，我稍微威胁他说我不接手生意了，他就没法子了，还说让我带平生去见他。”
“说到平生，这个周末你怎么没去见他？”
“他啊，去了浮云希望小学后，校长很喜欢他，带他去培训了。”
纪明月点了点头，跟她又东拉西扯聊了半个小时，直到宋清风忽然说：“月，上次那个蓝钻项链在这边吗？再给我看看吧。”
“好啊。”纪明月走到衣柜边，打开衣柜门，底下有个保险箱，她当着宋清风的面输了密码，把项链盒子取了出来，递给她：“小心些哦。”
宋清风打开一看，烟雾缭绕的盒子里躺着一根闪亮的蓝钻项链，她的眼睛都直了，不敢置信地望了纪明月一眼，“月，你——”
“怎么了？你上次不是见过吗？”纪明月见她大惊小怪的样子，以为是因为盒子，笑了：“龙哥说这样保存更好，毕竟几百万嘛。”
“我可以拿出来看吗？”
“行，龙哥说要小心一点。”
宋清风走到床边，把盒子放到床上，小心翼翼地取出项链，把大蓝钻托在掌心，仔仔细细地看。
她不敢置信地摇了摇头：“月，快从我包里翻出黑色皮夹。”
“哦。”纪明月走到包架边，从宋清风的包里掏出来一个长条黑色皮夹，递给她，“是这个吧？”
宋清分看也不看她，直接伸手接过来，打开皮夹。
纪明月惊呆了，皮夹并不是钱包，而是一个工具夹，里面有放大镜、聚光手电筒、镊子等等。
宋清风把一块淡灰色的布铺在床上，将项链摆了上去，再取出手电筒和放大镜，一只手举着手电筒，一只手拿着放大镜，靠近了项链。
·
“嘟嘟嘟嘟嘟嘟——！”
刺耳的警报声在谢宅内响起，谢苍龙皱着眉头，快步走上二楼，点开监听器，里面传来熟悉的声音。
“要不说是家里做珠宝的，一套工具都是随身携带，不过，你这是在做什么呢？”
一阵沉默。
“清风，你到底在做什么？”
谢苍龙心里一震，糟了！
他立刻拿起手机，下令道：“把她们带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