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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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森盯着手机屏幕上的字，眼睛都快出血了，每个字他都认识，但组合起来，怎么就那么刺眼？
——林先生，邢戈想自杀，我现在过去劝他，就在浮云度假村。你别担心，我会把他劝回来的。
林森猛地站了起来，不行，他必须过去！劝不劝回来都是其次，问题是邢戈想自杀，那一定情绪很激动，说不定会伤害到纪明月。
“怎么了？”谢苍龙止住话头，抬头望向林森，心里“咯噔”一下，他这么紧张八成和纪明月有关。
谢苍龙站了起来，走近林森，程海川也站了起来，垂头望见林森的不停颤抖的手，正在打开通讯录。
“我问你怎么了？！”谢苍龙抓着林森的手，喝道。
林森努力保持清醒，一边给纪明月拨电话，一边回答，“小月的朋友想自杀，她过去劝……”
嘟——嘟——嘟——
无人接听。
“什么？！朋友想自杀？”谢苍龙咬牙切齿地问：“别告诉我，是她那几个好朋友里的一个！”
林森已经没有心思去质疑谢苍龙为什么知道纪明月的几个好朋友，他又重拨过去，“不仅是好朋友中的一个，还是最危险的那个。”
谢苍龙立刻转身往楼梯口走，“你先过去，我马上过来。”
林森也不去管他为什么也要去，快步走出谢宅，又想起了程海川，他回过头，对跟出来的人说：“不好意思，海川。我有急事，必须先走了，你自己回去？”
“快去。我没事。”程海川挥了挥手，如果是蒋薇言发生这样的事情，他同样会这么着急，甚至更急。
林森外套都没拿，就奔到停车场，取了车。
刚上了车，他脑子一片空白，纪明月说她去哪来着？他拿起手机，胡乱地点开微信，终于看到了几个醒目的字“浮云度假村”。
开了几分钟，林森记忆力慢慢恢复，又想起了一件事。
下午一点多，他跟林湛在机场接到季琨后，季琨说去浮云度假村办理入住手续，顺便考察一下度假村的经营模式，为四季度假村做个参考。
林森像是看到了一抹希望，立刻戴上蓝牙耳机，给林湛打电话，“大哥！你还在度假村吗？”
“对啊，不是跟你说了吗，送季总过来。怎么了？这么着急。”
“小月、小月她也过去了，她一个朋友想自杀，我担心她会受伤，你快去找找他们，我还在路上。”
林森小心地开着车，说话语无伦次，听筒里传来季琨关切的声音：“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大哥，别挂电话，让我听到你们的进展。”林森现在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林湛身上，他就算飞过去，也要大半个钟，这段时间会发生什么，他真的不敢想。
“好。”林湛握着手机，跟季琨简单说了几句，季琨立刻做主去了酒店保安室，说了这回事，他们一批看监控，一批去找那两个人。
“——邢戈！”
纪明月跑上蝴蝶桥，这段时间比较冷，桥上人不多，零星几个游客，看见一个神色紧张的男人在木桥边徘徊，也不敢靠近。
纪明月直奔尽头，只穿着一件针织衫的邢戈靠在木桥墩子上，失神地想着什么，一听到纪明月的声音，眼睛一亮，又倏然熄灭。
他猛地站起身，冲着纪明月笑，一句话也没有，转过身往湖里跳，纪明月手往空中一伸：“邢戈！”
“——扑通！”水花四溅。
一米八几的邢戈坠进湖里，像一个水花炸弹，湖面上的无数蝴蝶被吓得纷纷扑扇翅膀，逃离现场。
纪明月吓得要死，邢戈跳下去后，完全没有挣扎，任由冰凉的河水淹没他的腰、上身、脖子和脸。
她慌张地冲着木桥另一边大喊：“来人啊！有人落水了！”
远处“咚咚咚”跑过来几个人，纪明月扫了一眼，都是女人、老人和孩子，她没办法，眼看着邢戈的头已经被湖水淹没了，咬了咬牙，脱下外套和鞋子，跳了下去。
湖水冰冷得她完全抬不起手，适应了十来秒钟，手才有了一点知觉，她顺着邢戈落水的方向往前游，游了两三米远，她望见水面上一圈圈旋涡，知道邢戈就在水下。
“邢戈！”喊了几声，无人回应。
纪明月深吸了一口气，钻了下去，果然看见一道黑漆漆的身影正在下沉，她憋着气游过去，抓住他。
邢戈像是被惊醒，挣扎起来。
纪明月使出全身力气把他拖出了水面，两个人大喘着气。
邢戈望见脸色苍白的纪明月，猛地抱住了她，激动道：“明月，你怎么这么傻，你救我做什么？！”
“邢戈，你这个混蛋！快跟我上岸，我快冻死了！”
邢戈浮在水里一动不动，纪明月一巴掌打了过去，“醒了没？不跟我上岸，行，你就在这里待着吧。”
邢戈被扇了一巴掌，如梦初醒，跟着纪明月爬上了岸。
几个看热闹的游客纷纷探头，估摸是小情侣吵架，男的闹自杀。他们又担心这样极端的男人会再发疯，也不敢多做停留，径直离开了。
纪明月一上岸，立刻把羽绒服套在身上，心想，如果被林森看到她这幅样子，不知道有多心疼。
她立刻拿出手机，想给林森报个平安，然后找个房间把湿衣服换掉，不能让林森看到这样的她。
“糟了！手机开不了机！”纪明月甩了甩手机，水渍溅了出来，她忽然后悔，早知道把手机放羽绒服口袋，而不是裤子口袋。
邢戈不管不顾搂着纪明月，“我冷，明月，我真的好冷，给我开个房间取取暖吧，真的要冻死了！”
纪明月又甩了甩手机，拨弄着开机键：“怎么开房啊？手机都坏了，都怪你！”相册里还有很多林森的照片呢，她快要气死了，一边拨弄手机，一边斜倪他：“你的手机呢？”
邢戈的手机早已不知去向，嘀咕道：“这样吧，我这里有个认识的人，我找他借点钱先，走吧。”
“你为什么做这么幼稚的行为？真要把我气死了！”纪明月头发、脸上全是水，甚至还有树叶和不知名的黏糊糊的东西，她用干围巾擦了擦，还是擦不干净。
邢戈被救起来，心情不错，连声道歉：“是，我的错。看到你还在乎我，我就不想死了，我们走吧。”
“真是服了你，我要是感冒了，就唯你是问！”纪明月边往前走，边拧毛衣上的水。她不知道的是，身后的男人忽然变了一张脸，眼里露出了无比邪恶的目光。
就在纪明月走到桥头时，眼前出现了两道高大的身影，直接拦住了她的去路：“明月！终于找到你了！可把我和小森急死了，你没事吧？”
林湛从口袋里抽出一包纸巾，抽了几张，“你怎么浑身湿漉漉的？”他看了一眼纪明月身后的人，穿得那么单薄，身上也在滴水。
她抬起头，惊喜道：“大哥？你怎么在这里？”还往他身边的男人看了一眼，对方朝她点头示意，应该是大哥的朋友。
林湛想起什么，把手机递给她：“小森要跟你说话！”
纪明月高兴接过手机，放在耳边。
霎时间，一股大力从耳后袭来，她就听到一个激动的“小月”，手机就从耳边消失了，“啪”一声，重重地掉在几米开外的水泥地上。
粉身碎骨！
“呲——！”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就在耳边，林森目惊口呆，还没来得及跟纪明月说话，手机就忽然失去了信号！糟了！
“滴滴滴滴——！”身后的喇叭此起彼伏，林森双眼变得通红，立刻启动车子，像流星一样窜了出去。
“你——”纪明月刚想回身，就被身后的邢戈一把抱住，一个明晃晃的银光从她眼前划过：“你们给我退后！不然我就抹了她的脖子！”
林湛和季琨吓得迅速往后退了两步，“有话好说，先把刀放下。”
那是一把锋利的瑞士军刀，里面随便一个小刀、拔木塞钻、钻孔锥，或是开罐器，只要抹上了纪明月的脖子，都可以要了她的命。
“邢戈！你放开我！”纪明月急着喊道，如果说自杀只是个人行为，那挟持并蓄意伤人就是犯罪了！
邢戈不仅不放开她，还把她死死地卡在怀里，冰凉的刀抵在她的喉咙上。纪明月有一种错觉，她的脖子已经被小刀抹开了一道裂缝，温热的血液流了出来，流在她的白毛衣上。
“你这个混蛋！我看不起你！”
“纪明月，我跟你二十年的交情，却抵不过你只认识了几个月的有钱人？你的良心被狗吃了？！我对你那么好！你还看不起我？”
邢戈的手像藤蔓一样，困在纪明月身上，浑浊的气息越来越热：“也是，你们青岩老街的人都自以为是，看不起外面的人是吧？！哼！好、很好！我今天让你见识一下！”
又是一个仇恨青岩老街的，林湛实在是劝不动了，这些年他遇到过多少对他们感兴趣，却又抵制他们的人。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他得想办法稳住对方的情绪。
林湛缓缓走上前两步，双手做投降状：“你先放下刀，一切好说。你想要什么，我可以给你。钱？要多少？房子？我马上可以让人准备。车？我现在就让人去提！”
邢戈越听越生气，林湛的一番话简直是在羞辱他，他如果要钱就不会挟持纪明月，不如去抢银行！
他玩味地望了一眼林湛，将冰凉的唇贴近纪明月的耳朵，邪恶的眼珠转了转：“我想要的，在我怀里。”
“这位小兄弟，你这是违法的知不知道？”季琨走上前一步，站在林湛身旁，行走江湖二十年，还没碰到身高马大的男人劫持一个瘦弱女孩的，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他摊开手，用中气十足的龙城腔警告道：“你现在放下刀，我们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我们不报警。如果惊动了这里的保安和警察，那你可是插翅难逃！”
“哼，那我就只能跟你——”他又把唇移到纪明月的脸颊，享受般地舔了一口：“跟你一起命赴黄泉，你说呢？我的好明月。”
“谁要跟你赴黄泉？！我只会跟我爱的人一起死！”纪明月快要被他恶心死了，趁他一秒钟的分神，狠狠地咬了一口他的手。
“啊！”邢戈没想到一向温醇的纪明月会咬他，而且咬得这么重，他疼得呲牙咧嘴，手剧烈颤抖起来。
纪明月趁势从他的臂环下一钻，飞快地往前跑。
邢戈一震，伸长手臂追了过去，但纪明月羽绒服太滑了，好几次都抓了个空，直接让对方跑了几米远。
邢戈这一刻彻底怒了，像是变成了一个魔鬼，举着刀子就要去捅纪明月，他这次要来真的了！他得不到的人，谁也别想得到。
林湛用力把纪明月一拉，往季琨那边推，上前就抓住邢戈拿刀的手腕，但邢戈此时已经是亡命之徒，反正都是死，不如多拉几个垫背的。
他和林湛像是掰手腕，抢起了锋利的瑞士军刀。
可林湛哪里会是年轻力壮的邢戈的对手，手臂直接“咔嚓”一声，被对方给掰断了！以一种可怖的方式扭曲着，林湛大叫了一声“啊——！”
因为剧痛，林湛的力量像一颗炸弹爆炸，一下子爆发了，伸出长腿，一脚把邢戈踹到了一米远。
邢戈狠厉一笑，从地上爬起来，挥着刀就往林湛的方向冲，眼见着瑞士小刀接近了林湛的小腹，“嘭！”一股大力把林湛往后推。
“——扑哧！”刀子入肉的声音，异常可怖！
林湛瞳孔一震，跌靠在木桥围栏边，大吼：“季总！”
这是为何，他——
纪明月摇着头，泪水从眼睛里涌了出来。
此刻站在湖边的邢戈像一只毫无人性的野兽，他再也不是那个俊朗壮硕，喜欢说女士优先的大男孩。
邢戈把刀直接一抽，带出了汩汩鲜血，他举起手，刚想往季琨的心脏上再来一刀，又一道黑影飞过来，直接把邢戈踢到了六米外。
“啊啊啊——！”邢戈从半空中掉下，狠狠撞在木桥墩子上，身体像散架了一样，他狠狠剜了一眼不远处的纪明月，又快速瞟向穿着黑西装，快步走向他的男人，对方虽然穿着西装，却满身杀气，“你、你是谁？！”
邢戈身音不由得颤抖，仿佛见到了真正的恶魔！
那人板着脸，一言不发，宽大的脚“嘭”一声踩在邢戈的手腕上，邢戈痛得松开了手，刀子落在木桥上，沉闷的一声“咚！”
他自杀是假，跳进湖里，完全是因为知道纪明月会下来救她，消耗了她的体力，去到酒店开房，就可以把她占为己有。
为什么他会变成这样？从小到大，纪明月的追求者一个个被他害得无法接近她，最严重的得了抑郁症，不得不转学。好不容易安生了几年，纪明月居然擅自结婚了！
正是这件事再度激发了他内心最可怕的黑暗和野兽。
看见身下的人还想挣扎，黑衣人又往他的心脏上重重一踩！邢戈倒吸了一口凉气，重重地咳嗽起来。
他跟纪明月交往二十年，从来不知道她还有这样的朋友或是帮手，就是考虑到这一点，他才趁着宋清风不在浮云城，俞舟下午连续三堂篮球课，选今天做出了这个计划。
但现在什么情况？怎么冒出来这么多人？
纪明月站在原地发着抖，不知道这个黑衣人是谁，但好歹控制住了黑化的邢戈。她快速跑向林湛，搀扶着他，自责地呜咽：“大哥，你朋友出了好多血，怎么办？还有，你的手看起来好严重——”
“没事。明月。”林湛顾不上骨折的手臂，蹲下来，用另一只手捂住季琨的伤口，大声喊：“季总！别睡！救护车马上到！”
但季琨不知道是吓傻了，还是痛麻了，整个人完全失去了直觉，睁着眼望着林湛那只骨折的手，眼珠一动不动，像是个死人。
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多，林森和救护车同时赶到，他疯了一样冲进人群，目光搜寻着纪明月，却望见倒在血泊里的季琨和脸色发白、手臂扭曲的林湛，他不可思议地摇了摇头，嘴里无声地喊出了两个字：“大哥。”
林湛没看到他，倒是纪明月求助一般，四处张望，望见心心念念的林森，眼眶变得通红，她站起身，往前走了几步，然后快速扑了过去：
“林先生大哥和他的朋友受伤了！都怪我，都怪我！”
林森搂住纪明月，颤抖地上下检查了一番：“你怎么样，有没有没受伤？”刚问完，他就摸到了纪明月湿漉漉的下身，他远望了一眼湖面，声音扭曲：“你落水了？”
“我，我下去救他。”最后一个字根本听不见，纪明月埋下眼，不敢去看林森，林森点了点头，牵着纪明月走向林湛和季琨，蹲下身体，哽咽道：“大哥，你的手。季总他——”
“我没事，主要是季总。”林湛耳朵一动，听到救护车的鸣笛声，低下头轻摇了一下季琨的肩膀：“救护车来了，你坚持一下。”
林森的目光又转向了奋力想要爬起来的邢戈，他双目冷冽，比这湖边的空气温度还要低，裹着寒气走过去，对着邢戈的脸就是重重一拳！
邢戈的脸都歪了，通红的眼斜倪着林森，鲜血从嘴角留了下来，他呸了一声，用低沉如魔的嗓音：
“我诅咒你们，永世不得安宁。”
——嘭！林森打了第二拳！
紧接着，嘭！第三拳！
林森的指骨疼得发麻，他踉跄着站起身，望向邢戈，摇着头，轻蔑一笑：“你永远无法如愿以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