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其心可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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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盏茶的功夫，沈湘回到了树洞所在。
他纵身一跃，虽是头下脚上，但明显可以感觉到那股强劲的力道推着自己往前走，可这次的情况却大不一样了。
沈湘被送到一处矮洞前，他环顾四周，发现周遭环境已经换了模样，而起初始终游离于头顶的星点也消失不见了。
他小心翼翼的走进矮洞，当他迈进矮洞的那一刻。
“呼哨……。”
“咻……。”
两道白闪闪的刀光冲着沈湘的左肩、右腿猛烈迅疾的砍来。
“啪……。”
沈湘见状，瞬间挺身向前，同时左手反打一掌，右腿先是一绕，随即横向一扫。
“唔！啊……。”
“所有人，四面都围上……。”一个苍老的声音破空而出。
被掌击中的那人，眉心顿时血涌如泉，扭动了几下身子，就一命呜呼了。
而被横扫一腿的，直接飞冲出去，很快就重重的摔在地上，血泊中已是模糊不堪。
也就在这一瞬间，原本漆黑无光的矮洞骤然间变得白光灼日，而沈湘被团团围在矮洞中央。
“是你？”
沈湘万没想到说话之人竟是消失数日的朱世伯，而将他团团围住的那些人更让他心下一阵。
是族人！
这些人里有朱氏本族的人，也有魏氏族人和如氏族人，少说也有五六十人。
他们统统面无表情，神色略显浮肿，但眼神中却充满了无法被满足的**。
这些**中有爱而不得的恨，有得而复失的愁，以及食而不饱的怨……诸般等等都贪婪、无尽的写在他们每个人的脸上。
“是你？”
朱世伯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上沈湘，随即将脸一拉，口中念念有词的念叨着，双手也跟着左摇右晃，似法师作法般。
但见那一圈圈将沈湘围困的族人在朱世伯的操纵下，纷纷挥刀砍向沈湘的身体各部。
那些平静的面孔骤然变得狰狞、凶恶，甚至有些许扭曲，手上兵刃挥击出的力道也是一分重似一分，毫不留情。
“呯……。”
沈湘当下腾挪身形，就着近身几人，猛挥左拳，与此同时，他又拧腰转胯，照着左前方扫出一脚……。
奇怪的是，那些应声倒地的族人们，就瞬间化成了一摊脓水，冲着沈湘的腿部缠绕而上，拼命地将他向下拉扯。
“嘭、嘭、嘭……。”
下一刻，沈湘施展‘龟豹身法’企图摆脱困境，可越是挣扎，那附着在腿上的脓水就越是紧致，任沈湘如何闪转也无济于事。
“咿，咿咿……呀……呀！”
剩余的族人似野兽般吼叫着，齐刷刷的冲向沈湘。
“喝……。”
沈湘忽然想到‘十二大劲’的指要，随即左臂抡圆，自右下方迅速挥向左上方。
五指一花间，紧紧地将一名族人扣在身前，顺势一扫，料理完眼前的局势，随即猛地将那人朝地上一戳。
“哈！”沈湘借着那人的身体，挣脱了左腿，于是又故技重施，才从众人中摆脱出来，随即三次弹跳，立时出现在了朱世伯身旁。
“你要干什么？”朱世伯脖子被猛地一紧，随即慌张的问道。
“让他们退下！”沈湘看着那些折转身形，冲向他二人的族人，手上的力道略微加重。
朱世伯咽喉为沈湘所控，只得乖乖就范。
“这些人是怎么回事？”沈湘扫了一眼，
问道。
“吴道通，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不然夷龙寨程寨主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朱世伯虽然周身麻木，但神态、言语中的那种‘幸灾乐祸’表露无遗。
“不好意思，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姓沈名湘！”
沈湘剑眉一竖，冷冷道，随即又并出手指，在朱世伯的身上点了几下，继续问道：
“你早就跟夷龙寨的人勾结上了，那又是为什么呢？为了后山的药材，还是这玄铁泉下的秘密？”
朱老伯被他又封了几处穴道，顿时麻木之加剧，且隐隐有疼痛撕裂之感，脸上的表情也不似刚才那般轻佻了。
“你杀了我也无济于事，夷龙寨不日就要控制朱侯庄，到时候凭你一己之力，还能翻天不成？”
朱世伯表情虽是疼痛难忍，可说话语气从始至终都是有恃无恐。
沈湘闻言，陷入了沉思：这夷龙寨兵力也就不过两千，而且论武功境界，除了大当家的未曾谋面，其他几个也都已知晓，他们还有什么厉害的地方，难不成背后还有更加雄厚的势力？
更害怕的朱世伯与夷龙寨之间的交易可能是整个朱侯庄，可朱世伯已年近古稀，他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呢？
“算了，看这老帮菜嘴硬的很，还是用水瘟骗一骗他，说不定能得到什么消息。”
沈湘灵机一动，随即开口笑道：“朱世伯啊，你真的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现在也就您这种爱钱怕死没瞌睡的老帮菜会相信夷龙寨了……。”
朱世伯明显有所动摇，他怔怔的看向沈湘。
于是，沈湘就把后山两帮人火拼以及朱家庄发生的水瘟一股脑儿的讲了出来。
其间不免添油加醋、颠倒黑白，把朱侯庄的人说的多么多么勇猛无敌。
而说到夷龙寨的情形，又是哭天抹泪，又是委委屈屈，说什么寨子里内讧四起，人心涣散，自朱侯庄经历了水瘟之后，大家凝心聚力，防御外敌……。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那水瘟是我一手制造的，怎么……”
朱世伯听完，脱口而出，不想却说漏了嘴，立时止住了话头。
“什么？水瘟是你制造的？”
沈湘此时睁大了眼睛，他双手紧紧地扯过朱世伯的衣襟，并将他举过头顶，问道：
“说，老小子，我早看出其中端倪了，说！信不信我一指废掉你……。”
由于沈湘暗运内气，且不自觉的拿了‘十二大劲’的指要，一瞬的功夫，朱世伯的脸色涨的紫红紫红的，且整个人马上进入了奄奄一息的状态。
“我……我……我说……。”
“噗通……。”
他被重重的摔在了地上，随即揉了揉老腰，慢吞吞的问道：“沈大侠，我还有……一个……问……问！”
“有话就说，有屁快放！”沈湘双臂互抱，大剌剌的站在他身前。
“夷……寨……真的完蛋了？”
“你要想活命，最好赶紧交代水瘟的事情……。”
“好，好好！”
朱世伯缓缓吁了口气，鼻息不似之前那么紧张了，他顿了顿，说道：“水瘟是我制造的，解药也在我这里，结果我也知道应该会是什么样子的！”
“那你这是何必呢？”沈湘不解。
“当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我爹跟我说：
‘德儿，你长大可要成为咱们朱侯庄的大庄主，将来一定要给咱们老朱家增光添彩，光耀门楣’……。”
说到这里，沈湘发觉在朱正德的眼角流下了几滴晶莹的泪水。
那泪水顺着他褶皱般的皱纹弯弯曲曲的凝聚在脸颊四周。
“从那以后，我就被默认了一种命运，我不能像别的孩子一样去学堂读书，我不能像别的孩子一样去广场练武，只能一辈子被封锁在家里，接受这种看似至上无上，实则空虚缥缈的刻板式教育……。”
沈湘听到这里，虽然不理解朱正德为什么要说这些，但明显对他有了些许同情。
“所以，在我还没有当选庄主的时候，我就在时时、处处、事事上帮着别人，想着别人，可到头来又有谁关心过我，帮助过我，儿啊……，爹对不起你。”
“儿子？”
沈湘忽然陷入了回忆，如虹曾经跟他提过朱世伯的儿子因为勾结夷龙寨，而被如虹的父亲正法处死，随即问道：“你儿子被如虹的父亲正法不就是几年前的事情嘛！”
“在夷龙寨程寨主的帮助下，我从如江手中夺过族长，本想借此机会除掉他，但最终也未能如愿……
就在这一年，后山玄铁泉的秘密被夷龙寨得知，程寨主逼着让我上交月贡，不然就将我与夷龙寨之间的事情公之于众，还扬言联合铁腕帮灭掉朱侯庄，我……。”
朱正德此时变得憔悴无比，说话声音也跟着沙哑了起来。
“没想到你这老脸也知道害臊？”沈湘突然反应过来，问道。
“可我并没有立刻答应，在族中议事的时候，我的建议还是大家共守联盟，一致对外，心里想着能缓一阵是一阵，可架不住族里其他老人以及年轻人‘息事宁人’的态度，在这次议事中，我夫人及女儿也因此丧命……。”
“后来此事如何处理的？”
沈湘很想知道。他的双眼如同钉在了朱正德脸上。
“夷龙寨不断反逼，到最后，我好说歹说可结果竟然让我匪夷所思，反对共守联盟的不是别人，全都是我们朱家族人。”
朱正德说完，脸上闪过一丝无奈的神色，苍老的面容此时皱的像一块橘子皮。
“那你既然记恨本姓族人，为什么还要将选派的人定在如、魏两族里呢？”
沈湘看着眼前这个老人越来越觉得其心理扭曲。
“这关系到我们三族由来已久的恩怨上……可你以为这些人都死于非命了吗？不……他们在这里活得很好，而保护他们的人是我，一直是我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者。”
朱正德有点激动了，话音刚落，便老泪纵横的看向沈湘。
“他们？你……你跟夷龙寨的交易就止于此了？”沈湘越听越糊涂。
“后来我看大势已去，当即心意一绝主动找到程寨主，条件只有一个，他们帮我获得朱侯庄，我将朱侯庄的后山药材以及玄铁泉资源让渡给他们，从此以夷山为界，互不干扰，两不相欠……。”
“打住，打住！他们帮你获得朱侯庄？”
沈湘听完，继续问道：“你既然很讨厌当任这个三族之长，为什么又要获得朱侯庄，这不是自相矛盾么？”
“不，我要借夷龙寨彻底歼灭以前的朱侯庄，而以后的朱侯庄将由我来重新打造，那里将是一个人人尊敬我，人人拥护我的桃源圣地……。”
“所以，台下这些人将成为你的子民？”沈湘用质疑的眼光看着朱正德，问道。
“对，他们都是服用了我特制的药丸，他们永远不会背叛我，指责我，永远永远……。”
“那这个洞里的秘密，现在也只有你一个人知道？”沈湘继续问道。
“是，夷龙寨的人只知道后山药材以及玄铁资源，但对于这洞中玄机，他们没人知道，只有我……。”
“不，现在还有我……。”
沈湘看着似疯似傻的朱正德，义正言辞的说道：“你这样扭曲的心理，到头来会不得好死的，交出祛除水瘟的方法，算给自己积点阴德吧！”
“你就作死吧！立刻把解药交出来……。-”沈湘随即伸手，喝道。
“噗……。”朱正德倏然间身子猛的一抽，口中喷涌而出的血柱向四周溅开，他整个人也不受控制的摇晃着身体。
下一刻，他又似发出了一阵渗人心肺的冷笑。
“疯了？”
“哈哈哈哈！现在，我什么都可以给你，哈哈！给你……给你……。”
朱正德说着，脱掉了长衫，在原地旋转、跳跃，并胡言乱语，他将身上的东西一样一样的丢了出来……。
“噗通……。”
忽然，他猛地将身子向前一顿，口中又吐出一摊鲜血，紧接着，就倒在了原地，再也没有起来。
急火攻心而死，没有挽回余地的急火攻心。
而就在他倒地的那一刻，台下那听命于他的族民也跟着倒在了地上，齐齐化成了脓水，骤然间整个矮洞中臭不可闻，熏眼刺鼻。
沈湘很快跑出矮洞，顺势查看了一下从朱正德身上获得的一应物品：
祛除水瘟的中药配方；
玄空洞的详细地图；
他与夷龙寨往来的计划密扎。
原来洞内盛产玄铁，而玄铁达到一定数量，相互之间存在着磁场感应。
磁极存在的相互作用也就是‘同斥异吸’，朱正德没有接触过这么高端的自然科学，所以他在磁极相互作用的情况下，只是摸清楚了整个玄空洞的路径，至于其他神奇之处，并未涉及。
沈湘按着地图很快回到了朱侯庄后山，而现在的时间与离开的时间只差几个时辰，这难道也是磁场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