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破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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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第九节课，年级统一到茶水间开会。
这间学校很少有下午第九节开会的传统，因为这是下班时间，不少老师在下课铃响起之前就已经走了，要求第九节课开会的年级组长，大多脑子有点毛病。
不过不是没有例外，比如今天，说是一个五分钟的小短会，而且据说是好事，所以还是有不少老师留了下来。
“人都来了吧？没有特殊情况还不来的那些转告他们，今天说的好处没他们的份。”
蔡智聪的手机突然炸响，全是跟他报告特殊情况的。
他满意地笑笑，“我简单说一句。马上就是校运会，今年跟往年一样，也有教师比赛，内容跟往年差不多，拔河，还有一百米接力跑，追加了一个三人篮球。把你们叫过来是想跟你们说，校友会和校长商量了一下，说要鼓励教师们多参加运动，于是决定，给这次教师运动会总分第一名一个超级大奖——寒假的时候组织全年级教师去西安玩！免费！”
茶水间一片欢腾。
蔡智聪拍拍手示意安静，“你们想不想拿这个免费旅游的奖？”
马上有人起哄：“想！”
“我听说其他年级的也想，所以他们在第九节搞起了训练，所以我想让解老师指导指导我们，我们也去搞训练，争取把这个大奖拿下来！”
郦月清一下子傻眼了，她前几天才被迫报了两个项目的名啊！这不是两个项目都得训练？早上早起，下午第九节训练，一周还有三个晚修。救命，这是要住在学校啊！
后续蔡智聪说的话她已经没听见了。隐约记得训练是从明天开始，没有训练的人要轮流给有训练的人搬搬水鼓鼓劲。她还被蔡智聪点名说身上的衣服鞋子不合格，必须换成运动鞋和运动裤。
郦月清回到家，把自己在家跳操用的运动鞋拿出来，叹了口气。
这双鞋子从她买回家就没有踏出过家们一步，只是寒暑假的时候用来跳操才穿的。今天回到家都快十一点了，再买一双也不实际，看来只能带去办公室了。
从入职以来从未穿过运动鞋的郦月清把运动鞋穿来学校的第一天，引发了从学生到同事的惊诧。学生头一次见她竟然穿着运动鞋来上课，同事更是惊诧于这个一天到晚不是衬衫裙子就是衬衫西裤的郦月清居然穿t恤和宽松裤子配运动鞋，第一反应就是：
“郦月清，谈恋爱啦？”
“没有没有。”话一出口郦月清就后悔了。她不是正想要演有男朋友吗？顺口承认了不就行了吗！？
于是连忙改口：“就，有在接触。”
同事们八卦之心瞬间爆表。
“什么样的人啊？做什么的在哪工作？收入高吗？看你这么穿，是不是对方喜欢运动风？”
他们似乎默许了她的改变是为了那个莫须有的男人。郦月清点了点头，模棱两可地回答：“差不多。”
“哎呀都没问到重点！重点是那个人好不好看？帅不帅？有没有解老师那么帅？”
“呃……”她怎么知道这个虚空里的男人到底好不好看啊！“我觉得，还可以。”
“什么还可以？你们在说什么？我也想听！”
王钰从背后快步跑来，亲昵地箍着郦月清的手臂。郦月清想糊弄过去，身边的老师们嘴可快了，“没呢，说阿郦的未来男朋友！”
“这还八字没一撇呢！”郦月清连忙解释，调侃她的老师笑眯眯的，“哎哟，你眼光那么高，觉得‘还可以’的人一定很不错。真的，你也老大不小了，既然能遇到合适的就上吧！早点结婚生娃才是硬道理！女人一旦过了年纪，生孩子就是难事，主要是没精力去照顾，身材也难恢复，工作和家庭还越来越难平衡……”
郦月清的笑容渐渐挂不住。
她咬着牙撑起最后一抹笑意点头应下的模样映在王钰眼里，让王钰觉得有一丝丝难受。
郦月清明明什么都没做错，她只是没有遇到合适的人而已，为什么要被这样教训？
更好笑的是，出口教训她的那个老师，前些日子还在抱怨生了二胎之后老公不管事，每天要她晚上起来三次喂奶还要做饭做家务呢。她自己过得像极了反面例子，哪来的胆子劝别人迈入婚姻生活里的？
王钰最终没开口。她只希望郦月清不要嫁给那种人过上那种生活。
解曦没有第一时间看到穿t恤和运动服的郦月清。今天一大早得跟着科组去校友会开会和做准备，连中午饭都回不来吃。下午不用坐班，但第九节课他要赶回来帮老师们训练，还要抽时间跟打三人篮球的另外两位同事练配合。
解曦叹了口气，这样的生活，其实并不是他最想要的。
“解析？发呆干嘛，快来帮忙！”
“不好意思，我来了！”
上午结束，郦月清因为没有第五节课，一如既往早早跟着大部队来到饭堂吃饭。
今天有点奇怪，但她说不上来，直到打好了饭坐在同事旁边，有人问她“今天怎么没见解曦来吃饭”，她才意识到那股怪异感来源于哪里。
是解曦没在啊。
新教师小团体没在，解曦也没在，今天这顿饭，估计又得受煎熬。
果不其然，郦月清才吃没几口，就开始因为她的着装而被盘问。因着早饭时间就已经打肿脸充胖子说自己在接触男生，她实在说不出口——她穿这身是因为年级有要求，说要参加教师运动会的老师们要在第九节课训练，她才穿来的。
都快三十了，说话做事还是这么不考虑后果。郦月清开始认真反思自己，要是周围没人，她能狠狠掐自己的脸。
但她也没想到，说没有男朋友会被花样指点，说有接触了，还能被花样指点，仿佛不按照他们说的去做的人，都不是正常人。
郦月清握紧筷子，她越来越迷茫了。
到底怎么样活着才算是正常的？找自己心仪的被说要求高，随便来一个人她又实在难以接受。家庭幸福美满的从不指点她该怎么做，家庭吵得鸡犬不宁的反而不停在教她如何让步。她不懂，人不该是追求幸福的吗？为什么隐忍和让步，成了每个人必须途经的标杆啊？
这顿午饭索然无味，郦月清吃了个半饱就借口要改作业快步离开。
她没有回办公室。那里太压抑了，她不想去。
鬼使神差一般，她朝办公室附近的篮球场走去。那天就是在这里的二楼，她看见解曦投球的模样。他神情专注，无袖的运动服能清晰看见他手臂上那结实的肌肉，投球动作精准优美，像极了精过精准计算的抛物线更是让人移不开眼。
她直接坐在了附近的路沿石上，对着空空如也的四面半场发呆。连有人来了，她都没能察觉。直到那个人在距离她最远的球场上投球失误，她才终于缓过神来。
于是看见了解曦抱着球站在球场上发呆的模样。
他像是有什么心事，整个人犹如被天上厚重的云层遮盖。是因为天气不好才让他不开心的吗？还是说，其实另有隐情？
她知道自己不该多问。
好奇心溢出，她那不考虑后果的冲动又冒了出来。
“解曦！”
她站起身，一股冲动使她快步走到他面前，看见他顶着灿烂的笑容打招呼，忽然觉得他这个笑，其实也没那么灿烂。
一时间，郦月清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他搭话。好在他是个很会找话题的人。他上下打量她一眼，夸张地说：“第一次见你穿运动服，真的非常青春洋溢！”
郦月清被夸得红了脸，“谢谢夸奖，不过怎么都不能跟你这样的年轻人比。”
“话说回来，如果你不打算午休的话，要不要打个篮球？”
郦月清一愣，手上突然多了个球。是解曦塞给她的。
“我不用了，我不会……”
“我教你呀！”解曦笑得灿烂，“就学个投球，很简单的！包教包会！”
郦月清总觉得自己是被这笑容给迷惑了眼，鬼使神差一般点了头。
“来，我先教你怎么持球。你拿着，像这样用五指手指持球，手指自然分开，手指触球，手掌离开不触球的球后腰部分……”
郦月清认真看他动作，手上慢慢施力，不知不觉就变得认真起来。只可惜，她大概天生就不是运动的料，哪怕解曦讲得再认真细致，她就是做不到像他那样好。
这让她有些许沮丧，“要不还是……”
他从她的背后，轻轻握着她的双手，帮她固定好球。松开手，却没有马上离开，维持着从背后靠近她的姿势，保持着暧昧的距离，在她的耳边，声音不再是以往的朝气蓬勃，而是带着点点磁性，让她险些坠入深渊。
“郦月清，那天我让你想的，你想了吗？”
郦月清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他。
他后退几步，身后不再有压迫感，但他绕到了她的面前。他依旧是挂着笑的，看起来那么自然温柔，一点也不像才对她说完暧昧的话的样子。
就这样糊弄过去吧，她不想面对。
解曦却没给她这个机会。
“郦月清，在我正式对你说那句话之前，我希望你能把我当作一个普通的男人，好好思考一下我们之间的关系……的更多可能性。你不用担心太多，就算最终的答案不是我想要的，我们之间还是好朋友，你依旧是郦老师，是值得我尊敬的前辈。”
他竟然……真的是那个意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