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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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廿四。
几场春雨过后，气温逐渐回暖。
柳絮换上了轻便的衣衫，后来又在柳夫人的坚持下外搭一件云纹广袖长袍，看上去就是一个人间翩翩贵公子，小号的那种。
“给你带的衣物都在马车里了，不够穿就传信回来娘给你寄。”柳夫人一边给柳絮整理衣襟一边嘱咐。
“娘，我是去拜师学道，不是去郊游。”柳絮无奈叹气，“再者宗门弟子应该得穿统一的服饰，带这么多衣服也穿不了呀。”
自从上次被绑架救回来后，柳府上上下下对他照顾更加无微不至，短短一个多月，脸又圆润了一圈。虽然他尚年幼，即使胖了点还是显得娇憨可爱，但他芯子里作为一个二十多岁的大好青年，被人夸长得可爱还是感觉怪怪的。
今天是他离家前往青云宗试炼大会的日子，柳府上上下下都围着他打转。
而柳大似乎有些心不在焉，柳絮发现了，歪头轻声询问。
“我在想当初让你去青云宗真的是正确的决定吗？”柳大回想起之前经历的事，感受到修仙之人的冷漠，如今再让弟弟走上这条路，就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柳絮知道他大哥在担心什么，那次被救回后听他说过完整始末。不过他倒是能理解，原书中修仙界就是个残酷的弱肉强食的世界，修仙者如果想要提升境界，必须要经过艰苦的修炼，宗门之间和修士之间为抢夺机缘珍宝明争暗斗，甚至互相残害都时有发生。在这样的环境下，很容易变成自私冷酷之人。
“放心吧大哥，我不会给柳家丢脸的。”柳絮嘿嘿一笑，把众人都逗乐了。
柳大也释然地笑了，二弟从小聪慧善良，只是小时候生了一场大病，伤到了脑子，处处显得拙笨。如今落水一场高烧后他感觉二弟又渐渐变回之前的样子，也算是因祸得福。他相信，不管柳絮去了哪里都会是他永远的二弟。
“还有一件事。”柳絮从包裹里拿出一个信封拆开，取出一张纸，展开递给跟在他身后的柳十三。“这是你当初的卖身契，还给你。从此山高海阔，你便自由了。”
柳十三没有接，只是看着柳絮嘴角微微上扬，漾出一抹温柔的笑容。阳光洒在他身上，渡上一层金光，看起来明亮而温暖。
他摇了摇头，直直盯着柳絮的眼睛：“我想跟着你。”
柳絮疑惑：“你是想跟我一起去青云宗试炼大会吗？”
柳十三：“嗯。”
柳絮：“你之前问我，我还以为你不想修仙。”
柳十三又摇了摇头没再说什么，柳絮知道他话少也没再多问。两人告别了柳府，一同坐上马车赶往青云宗。
……
青云山位于中洲南部，方圆延绵数千里，山中各种奇珍异兽，花草灵木。而青云宗就坐落在青云山中，凡人只能窥见青云宗外门迎客楼，那是唯一与外界相接的地方，而其余整个青云宗在结界屏障之下，只有宗门弟子才能进入。
这次试炼大会就在迎客楼举行。
一路上柳絮陆陆续续遇见不少同样赶往青云宗的同龄少年。像他们这样带着家仆赶着马车的不多，但也有一些，所以并不显得突兀。
等到了地方后，才发现试炼大会上聚集了不少人了。柳絮从马车上取出包裹，拒绝了柳十三提出的帮他背包裹的提议，自己背上就往人群里凑。
“少侠，诶，少侠请留步。”柳絮直到听到身后那人声音越来越近，才意识到在叫自己。他转过身，看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正一脸带笑地盯着他。
“何事？”柳絮停下脚步，心想这人无事献殷勤，八成就跟前世火车站推销的无良商贩差不多。
果不其然，那少年见他一身锦衣还背着包裹，就向他展示了自己的宝物：储物袋。“我见少侠你背着包裹来此，想必是第一次参加试炼大会吧。这修仙必不可少的就是储物袋了，别看它小，其实内有乾坤，平日里装什么随身物品法器完全不在话下，携带方便，也就不用像你这样背着包裹到处奔波。只要一千两银子，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童叟无欺！”
柳絮眉眼一扫，心想他长得很像冤大头吗怎么各个都想讹他的钱。“修仙界也用银子易物？难道不是灵石之类的吗？”
少年语亏，他是专门守在此地做这无本万利的生意的。这玩意在修仙界属于烂大街的货，不过底层修士也跟凡人相差无几，也有拿这种最低级的储物袋换些银两过活的。而他正是只花了五两银子就换了这个储物袋，想趁试炼大会的机会狠狠地讹上一笔钱。刚遇见这个从马车上下来衣着不菲的小少年，心想遇见肥羊了，哪想刚一开口就被噎住了。
柳絮见他说不出话来就想绕过他，少年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忙追上来继续说道：“那你参加试炼大会总得要知道这里的规则吧。看你也是普通凡人，想必对修仙之事了解甚少，你不想了解更多吗？”
柳絮这才有了点兴趣，他确实不知道这青云宗的试炼大会是如何选拔弟子的。书中只描写了天阙门，也就是主角所在宗门收徒的场景，但主角是以特殊手段被选中的，毫无参考价值。
“那你讲讲这青云宗的试炼大会吧。”柳絮见少年手指搓了搓暗示给钱，好笑道：“你先讲，我再看着给。”
少年便滔滔不绝讲起这试炼大会，与柳絮想象的不同，原来只要在试炼大会上报名登记，再在试灵台上按个手印便成。被测出有灵根就可入门，灵根分为金木水火土五种，除了单灵根更多的是混合灵根。入门条件看似简单但实际拥有灵根的普通凡人可谓百里挑一，拥有单灵根的则是万里挑一。少年刚就去测过无灵根，无法修炼。
这是柳絮从少年滔滔不绝的废话中提炼出来有用的信息。柳絮从钱袋掏出十两银子，少年见了叫唤道：“我嘴都讲干了你才给这点？”
“哦，这十两银子是包含你那乾坤袋的价钱。”他这边还没说完，柳十三就趁少年没留神把他手里的储物袋顺走，又丢给柳絮。
少年刚才注意力一直在柳絮身上，虽然也看到离他不远处那个漂亮少年，还因为长得过于好看多瞟了几眼，但见两人没有互动，压根就没想到他们是一伙的。还没反应过来东西就被抢落入柳絮手中。
柳絮把十两银子塞进他的手里，摇了摇手里的储物袋，笑道：“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童叟无欺哦~”
“你这是抢——”
“下山打听打听，江南一带生意做得最大的是哪家。”柳絮露出自认为的奸商笑容，“建议你下次换个人讹钱。”
“你是柳……柳家……”二傻子！
少年目瞪口呆，他做这生意自然也摸清了这附近情报。知道青云山下最繁华的凡人城镇是白柳镇，也知道白柳镇最有钱的商户是柳家，还知道柳家有个出了名的二愣子也要参加这试炼大会。
没想到刚好就被自己给逮着了，但为什么跟传闻不同啊！说好的二愣子呢！！
……
柳絮把两人包裹都放进储物袋，一看就已经占据了一半的空间，心想果然是奸商，就这还报价一千两银子，十两他都嫌贵了。
不过没了沉重的包裹，他跟柳十三倒也轻而易举地挤进了人群。眼看面前巍峨的宫殿，这还是只是外楼，心想青云宗内部得是有多壮丽。
他们登记好身份，就排在楼外等候。试灵台就在二楼露天阁台上，楼下的人能清晰看见现场测试情况。二楼试灵台旁还站着一位仙风道骨的青衫修士，背负长剑，立于高台之上，衣袂随风吹动，神情淡然，语调毫无波澜地念着每一个测试者的结果。
“无灵根。”
“无灵根。”
……
“无灵根。”
一连十几个少年都是如此，底下排队等候的人更是忐忑，既期待又垂头丧气的。
柳絮心里也没底，不过他还是安慰柳十三道：“大不了就回去，平平淡淡过一辈子也没什么不好。”
柳十三知道柳絮是多么渴望能够踏入修仙界，他抿了一下嘴，突然有些后悔来到此处。
仙魔两界如今尚未爆发大面积战乱，像青云宗这样实力并不强大的门派，在收徒试炼上没有专门的检验魔修的手段，当然也不可能会有魔修会主动拜入正道宗门。所以他能通过这测试，但是柳絮就不一定了。
柳絮之前练功很有天赋，可也就仅仅有天赋而已。灵根这种东西，有就有，没有就没有，跟天赋毫无关系。
万一柳絮真的没有通过测试，那他留在青云宗也毫无意义。
很快，就轮到他们的小组。
柳絮站在试灵台上，看着那块毫不起眼的透明玉石，深吸一口气，闭上双眼，抬起右手覆上去。
他感受到与玉石接触的手心微微发热，同时，体内似乎有一股气流在不断翻涌，汇聚于掌心溢出体外。
“水木双灵根，通过。”
随着一旁青衣修士的声音响起，柳絮缓缓睁开眼睛，看着手底下的玉石正幻化出青绿交融的两股流光，交相辉映，流光溢彩。
他松了口气，正要收回手掌，突然听到一阵琴音，虚无缥缈似从遥远的地方传来，而收回手后那声音就立马消失了。
来不及多想，就有同样穿着青衣服饰的修士把他带去迎客楼二楼另一个出口，那里等候的都是通过测试有灵根的少年。
柳絮望着刚才的出口，忐忑地等待着。
没过多久，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那里，他才笑了起来。
柳十三依旧一身靛蓝长袍，腰间束着一条玄色宽边锦带，乌黑的长发用一根月白色发带随意绑着，额前几缕发丝被风吹散，就那么向他信步走来，仿佛天地间都失了色。
“十三！”
柳十三走到他身边，轻轻应道：“嗯。”
周围已有不少人注意到他俩，但两人都没有理会旁人的窃窃私语。
从这一刻起，他们算是真正迈入了修仙界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