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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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苑仪看到两人，本来还有些颓丧的双眼一下子亮了起来。
“裴小姐。”她同裴思芸笑了笑，目光转而落到李泺秋身上。
李泺秋只同她打过一次照面，两人之间也不曾有过交谈，这一来二去的，穆苑仪估计早就不记得她了。
李泺秋不打算让人难堪，正要重新自我介绍一通，却被穆苑仪抢先张了口。
“李夫人。”她朗声唤着，面上笑意盈盈。
李泺秋的自我介绍一下子卡在嘴中，她倒是没想到，这穆小姐的记性竟如此之好。
英国公夫人闻声看过来，发髻上的金银环扣随着动作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这位便是思芸口中的李夫人？”
“是的，夫人。”李泺秋躬下身，礼貌地回道。
见此情形，穆苑仪悄悄皱了皱鼻子，委婉道：“那夫人和思芸快同李夫人一块儿进去吧，我就不耽误大家时间了。”
闻言，英国公夫人却赶紧回了头，将她一只玉白的手抓进怀里，“穆小姐怎能算是耽误？”
“夫人，”穆苑仪嗔怪，“您同我一个小姑娘净说些生孩子的事怎还不算耽误？苑仪现下已经识得府中的路啦，这下自行离开便好了。”
英国公夫人不赞同地摇了摇头，“你同见安成婚之后便知道我现在同你说的这些话都不是耽误了。”
说罢，她示意了下候在一旁的婢女翠荷，“翠荷，带李夫人到厅中歇一会儿，我去送送穆小姐便回来。”
裴思芸远远站在一旁，冷眼看着这场闹剧。
没成想英国公夫人一个眼神扫过来，突然想到什么，开口道：“思芸，过来同娘亲一块儿。”
裴思芸始料未及，借着低头整理衣袍的机会冲着地面做了个鬼脸，然后才面色如常地抬起头，默默走到英国公夫人身边。
三人一同朝外走去，看着她们紧靠在一起说说笑笑的身影，恍然中还以为是感情很好的一家人。
直到一旁的翠荷走上前来唤她先进屋去歇着，李泺秋这才收了眼神，转头跟着翠荷往里走去。
国公府的正屋不知比裁缝铺宽敞了多少，翠荷走在她前面几步，眼看就要到达正厅，却突然望见了厅中多出的一人。
翠荷脚下硬生生刹了个车，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方才夫人带着穆小姐同世子一块儿在厅中聊了许久，她明明记得世子早就离开了……
怎么他现在，还坐在这里？
不等她做出反应，厅里那人已经抬起了头。
“可是有客人？”裴见安抿了口清茶，若无其事地问翠荷。
“是夫人请来府上的绣娘，夫人待会儿要同她说一下花会的事情，”翠荷如实说道，“奴婢无意唐突世子……”
“无碍，”裴见安打断她，分外和气地笑了笑，“让人进来吧，我也有些花会的事情想同她说呢。”
翠荷也笑了笑，心中跟着舒了口气。
虽然裴思芸顽皮又骄纵，但她们家世子着实是个好说话的。
她赶忙将李泺秋引至桌边，裴见安眼皮都未掀，伸手拿了茶壶，给自己空了的杯子倒上清茶。
“翠荷，”待翠荷应声转过头，他点了点茶壶，“茶水都凉了，给客人重新泡一壶来吧。”
“好。”翠荷赶忙上前拿了茶壶，快步退出厅外。
李泺秋正拿了杯子要倒茶，这下动作一下子顿在半空。
她四下看了看，突然反应过来，厅中只剩她和裴见安两人了。
两人的位置正对着，但他们都侧目望着别处，做出一副并不相熟的模样。
过了好一会儿，一阵轻轻的瓷器敲击声过后，裴见安不急不缓地咽下口中茶，这才轻飘飘地询问：“脖子怎么了？”
李泺秋眼睫跳了下，下意识地抬手抚上伤口。
衣领明明遮盖得很好，她不知他是如何看出来的。
她抿了下唇，随口答道：“没什么，小伤。”
裴见安不可置否地点了点头，唇线紧抿着，似乎不打算再开口。
李泺秋瞥他一眼，忽然想起放在在外头撞见的穆苑仪。
“打算何时同穆小姐成亲？”她问。
裴见安闻言转过头来，他修长的手指抚着杯壁，却并未直接回答李泺秋的话，“……你什么时候要孩子？”
李泺秋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一时不知他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她静静地移开眼神，语气镇定，“问这个作什么？”
裴见安却执着地望着她，手掌撑在脸侧。
“我不想要孩子。”他说。
“如果我这辈子要养个孩子……”他拖长了声音，一字一顿缓慢地说着。
李泺秋依旧没看他，脑中却蓦然回想起穆苑仪在外头那几句娇俏的抱怨。
“……那大概只能是你的孩子。”
思绪一下子断掉了。
她侧目过去，一下子同裴见安暖玉般的眼眸撞上。
不得不承认，他这双眼真是生得令人过目不忘。
明明是个张扬凌厉的青年，可这双眸子却浅淡而柔和，微垂的眼角更是显得整个人温和无害，同话本中描写的那些京城贵公子如出一辙。
李泺秋愣着神，莫名想起这双眼眸被血雾浸染的模样。
视野中，裴见安紧抿的嘴角渐渐翘起些，她一下子又回过神来——
自己看着他的时间有些太久了。
他似乎分外认真，看着她这副迷茫的模样，又补充道：“你若是哪天有了孩子，养倦了，便带来交给我吧。”
李泺秋望着他，面色不知为何变得苍白了些。
她张了张口，想要同他玩笑说孩子又不是物件，怎能拿来拿去，却一时发不出声音。
好在裴见安很快转过头去，将茶盏中最后一口茶饮尽，带着些恼意嘀咕道：“也不知要催我到何时。”
李泺秋默然不语，蜷在膝盖上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了。
门外适时地响起一道匆忙的脚步声，裴见安扫她一眼，将茶盏放在桌上，自顾自地走了出去。
李泺秋一个人坐在厅中，隐隐听到他和翠荷的对话。
“……世子同李夫人的事情都说完了吗？”
“说完了。”裴见安顿了顿，“李夫人是个明事理的，娘亲可算是找对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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