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暗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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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泺秋姿势扭曲地仰躺在地上，大半衣衫都被染成了深红色。
鲜血和泪液模糊了视野，她轻缓地眨了眨眼，却依旧无济于事。
一双玄色长靴徐徐停在身边，那人俯下身，修长的指尖带了些凉意，缓慢落在她面颊上。
下一秒，这只手用了些力，一把拂过她脏污的脸庞。
视野忽地变得清明，裴见安那张精致昳丽的脸出现在眼前。
他同往日一样，随意用发带束起青丝，玉白的面孔露出来，一丝血迹都未沾上。
“世——”
她方一张口便被呛了下，只得偏过头去，狼狈地咳起嗽来。
见状裴见安向后退开些，面上虽带着笑，却一丝温度都没有。
他淡淡睨她一眼，站起身，去翻秦予衡的衣袍。
从外袍翻到里衣，他眉间逐渐拧了起来——
这人身上除了几件武器，其他什么东西都没有。
不耐烦地扔开这具沉重的身体，他扯起那只被秦予衡压在身下的布袋。
这布袋十分结实，经历了刚才那般的混乱也未有任何破损。
只是它落在地上，被大片鲜血沾染，早已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了。
他捻起布袋的一角，将袋子完全倒了过来。
里头的东西零零落落掉在地上，他动作一滞，目光落在一只压折了的花灯上。
李泺秋的四肢仍被绳索绑着，她狼狈地止住了咳嗽，只觉得喉头被一股腥甜的血气满溢。
四周一片寂静，她勉力扬起些头，一下便看到裴见安手中那只布袋。
“那是……我的东西。”她又咳了几下，说起话来断断续续的。
裴见安未置可否，随意扫了眼地上的东西，又重新去翻秦予衡的衣物。
这次搜身依旧一无所获，他眉眼下压着一股寒意，嘴角那抹虚伪的笑容也跟着沉了下去。
李泺秋躺在地上休息了一会儿，脑子终于清明了些。
她靠着墙壁坐起来，默不作声地看着定在原地的裴见安。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她冷不丁出声。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的，裴见安却偏偏听懂了她的意思。
他没有看她，转头在一旁的木柜中翻找起来，回答得十分短促，“比你早几天。”
那日属下截了信，他便知道了秦予衡要出卖她的事情。
闻言，李泺秋垂了眼，沉默地思量着。
房间里一时只剩下翻找东西的声响，李泺秋眼睫颤了下，目光不自觉地落在秦予衡的尸体上。
——她见过很多死人。
无论前一刻多么的凶狠狡诈恨你入骨，人在死后都一个样儿的安静。
于她而言，死人并不可怕，毕竟活着的人，才是最令人捉摸不透、心生畏惧的东西。
心中莫名生出一股抗拒之感，她转开目光，不想再看到这张脸。
裴见安顾不上理会她，迅速将整间屋子搜查了一遍后，才走到她身侧，缓缓蹲下身来。
李泺秋不明所以地抬起眼，看到他玻璃珠般通透的眼眸中，映着自己狼狈不堪的身影。
“你不该放了他。”他轻声说着，面上带了几分她熟悉的寒意。
她脸色白了几分，颇为僵硬地转过头去。
“可他终究是死了。”她说得很没底气。
永安坊那一夜确实是她的失误，但现下裴见安如此迅速地赶来，可见他从始至终都掌握着秦予衡的行踪。
裴见安定定地看着她，突然冷笑了一声。
他看向秦予衡的尸体，颇有些咬牙切齿，“他现在是不得不死了，可我们的线索也断了。”
闻言，李泺秋愣了下，“他们藏得这么深吗？”
她放了秦予衡，何不是在用自己作为诱饵，试图钓出隐在暗中的敌方。
裴见安眼睫扇动几下，没有说话。
李泺秋垂下眼帘，心中了然。
她张了张唇，想要再说些什么，却听见屋外远远传来一阵纷乱的脚步声。
这声音听起来人数众多，而且……似乎在越变越大。
——有人找来了。
李泺秋瞥了眼裴见安，声音还有些嘶哑，“快走吧，有人过来了。”
此时此刻，无论是裴见安的身份，还是两人之间的关系，都不能暴露。
蹲在一旁的裴见安却只是轻笑了声。
“镇定些，你可是我们的首席。”他拖长了声音，眼尾稍稍弯了起来。
李泺秋凝眸望着他，一时摸不清他是在嘲笑她，还是在开玩笑。
屋外的脚步声愈发靠近了，她轻轻叹了口气，开口唤了声“世子”。
这下裴见安不笑了，他安静地望着她。
“快走吧。”她再次催促。
又静静地听了一阵外头的动静，裴见安蓦地将手掌搁在她溅到些血沫的脖颈上。
皮肤相接的触感让李泺秋轻轻一颤，她看见裴见安勾起的唇，恍然中还以为两人是在英国公府中见的面。
“李掌柜，”他压着嗓子，温热的鼻息中带着一股淡淡的松香，“知道醒来之后该说什么吧？”
屋子外，数十名官兵涌入巷子，叫喊声传进屋中。
“这里就是那贼人的住处！”
“快！被掠走的女子兴许还活着！”
李泺秋心跳如雷，唇瓣翕动着想要回答，颈侧却猛然一痛——
裴见安的手掌毫不留情地落在她脖子后部，眩晕感瞬间袭上大脑。
屋门处传来巨大的破门声，她最后看见了裴见安嘴角加深的笑意，眼皮便沉重地合在了一起。
陆以行带头冲进屋子时，便看到一角消失在窗外的玄色衣袍。
他立马抬步去追，却听到身后官兵们惊恐的叫喊声。
“夫人，您还好吗？”
“——断气了！已经死了！”
顾不得那道消失在远处的身影，他心头一阵惶然，赶忙回过头，循着声音找去。
方一进门，他便看见满脸是血地倒在地上的李泺秋。
心脏近乎停滞了一瞬，他粗鲁地拨开官兵走过去，手指颤抖着探了探她的鼻息，这才放下心来。
不顾四周神色各异的官兵，他一把抱起地上的人，大步朝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