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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回都召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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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处雅致的竹亭里,齐云顾把一枚白子轻轻放在棋盘上,将黑子逼于死路,抬眸看着对面的齐宇:“皇兄刚回来就来找臣弟,可是此次出行有所收货?”

齐宇嘴角不禁上扬:“嗯,但朕现在还不想跟你阴说,所以你也别多问,朕想看看到时候你会是什么神情!”

齐宇说完,勉强落了一子。

“皇兄竟连臣弟也瞒着,还怕臣弟给皇兄添乱不成!”

齐云顾下了一子,将黑子围死。

“还真是,毕竟见到那人时,朕也是方寸大乱,更别说是你了。若那人出现再帝都,朕就更有把握让这三足鼎立中的罗氏一族和袁氏一族连手,除掉何氏一族!”

齐宇说完,黑子落盘,将整个棋局的局势反转。

自沈家军蒙受冤屈,被何灏灭门之后,齐宇曾想过无数种将何灏致死的方法,可齐云顾从未见他这么坚定,不由欣喜,再想想自己,不禁冷笑。

齐云顾看着反转的棋局,实在是无从下子,直接将手里的白子扔向了棋盘,耍起了赖:“罢了罢了,不下了!”

齐宇眼看着自己就要赢了,却被齐云顾扰了局,不高兴了,就质问他:“怎么?还输不起不成?”

“那皇兄现如今又有几成的把握?”

“七成!”

齐云顾看着神情坚定的齐宇,也来了兴致……

议政殿上,金龙盘柱之间,九龙銮坐上,头戴十二旒垂珠金饰衮冠,着一身阴黄色九条进龙龙袍的齐宇,看着手中的奏折,气就不打一处来,直接将折子扔了下去,怒斥道:“堂堂侍御史,竟以务职之便,贪污受贿,无视民冤,压制不成竟杀人灭口,如此罪行竟能瞒天过海,岂有此理!岂有此理!斩立决,立马斩立决!”

齐宇一口气说了现任侍御史何壬的罪行,急得他喘不过气来。

殿下的众人见皇帝第一次发这么大脾气,吓得纷纷跪下,一个个都不敢抬头看他。

齐宇身旁的太监连忙来递来一杯茶,又到他身后用手轻轻抚着他的后背。

齐宇喝了一口茶,依在龙椅上,喘着粗气。他看着殿下跪得整整齐齐的众人,现如今一个个对自己俯首称臣,可是又有多少人真的把自己放正眼里?

齐宇倚在龙椅上,把玩着挂腰上的玉佩,慢悠悠地说:“都起来吧,现在侍御史一职空缺,说吧,现在由谁接替?”

众人听皇帝这么说,一个个都来了兴致,一个推荐孙家的少爷,一个推荐柳家的公子,尽可能地举荐自己的人。自然,没一个是齐宇中意的,他推手说:“得了吧,别以为朕不怎么管事,你们就可以随便找一个人糊弄朕。刚刚谁说的,孙家的公子?他自己三个女人成天争风吃醋,把整个家闹得鸡犬不宁,自己却成天躲在堵坊里,不愿回去。还有谁来着?柳家的少爷?那病恹恹的,何壬留下来的烂摊子他管得了吗?”

齐宇这样说,说得底下的人哑口无言。

齐宇看着底下交头接耳的人,也不着急,翻转着手中的玉佩,等大殿的吵杂声逐渐安静下来,才慵懒地问:“当初是谁推荐何壬的,站出来!”

齐宇刚说完,就有一个比齐宇大十来岁的中年男人站出来,行礼道:“回皇上,是老臣!”

齐宇看了一眼殿下的中年男人,那人穿着一身紫色宽袖卧龙蟒袍,金色祥云缠绕着袖口,那条紫罗兰的镶玉腰带,被他那丰满的小腹挤得有点跑偏,顶上戴着一个镶着大红宝石的金冠,他那肉肉的脸盆加上他那小八字胡,很是喜感。这人不是外人,正是先皇的胞弟,也是他与齐云顾的叔叔,齐杨。

齐杨封地在遂宁,封号为遂宁王,十年前前往遂宁,五年前先帝驾崩时,就回来送丧,谁也没想到他这一回来却不走了。本来齐宇自己也不怎么管理朝政,是个闲散之人,也不想管齐杨的事儿,便任由他留在帝都。

齐宇这个皇帝不管理朝政,齐杨这王爷也是十天半个月才上一次朝,有时候还整个月见不着人。他还用这些年攒的那些钱在帝都里买了好几个别院,自己的女人一人一个,所以他从来就没有后院之扰。

齐宇看着齐杨这身打扮,抽了抽嘴角:这是巴不得把钱全穿身上啊!

齐宇见是他,就没有追究,让他退下,又问:“上一任又是谁推荐的?”

齐宇话音刚落,谁成想齐杨又站了出来。

齐宇的嘴角又抽了抽。

齐宇放开手中的玉佩,坐直身子,义正言辞地问齐杨:“皇叔,被推荐之人犯错,推荐者亦是同罪,你可清楚?”

齐杨抹去额上的汗水,结结巴巴地说:“老臣知道!”

齐宇看着殿下的浑身发抖齐杨,心中虽是惭愧,但看着演技这么好的皇叔,心中却是偷喜,干咳了一下:“皇叔啊,你我毕竟是一家人,这样吧,朕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再好好想想,可有好的人选?”

齐杨思前想后,实在是想不出来,便左右张望着,希望从别人那里能有靠谱的人选,可是一个个都避开了他的目光。

齐杨见没人帮自己,有点心凉,就低头假装思索着,半天才说:“回皇上,老臣想到了一个人!”

“皇叔可想清楚了,这人若还是像何壬这样的,朕也帮不了你啊!”

齐宇提醒齐杨说。

“皇上放心,老臣敢用命担保老臣所说之人绝对可靠,就是不知皇上答不答应!”

齐义正言辞的说。

齐宇见齐扬这么坚定,很感兴趣:“说来听听!”

齐杨上前一步,坚定地说:“二十一年前的侍御史,正是当年的状元郎林缙卓,三年未出,把帝都管理得井井有条,可谓是夜不闭户,百姓安居乐业。只可惜,性格太过于耿直,冲撞了先帝爷,被先帝贬回了原籍。老臣听闻,此人回了原籍也是三年未出,不但重审冤假错案,还冶理水渠,就连山贼也清理了不少。老臣相信,此人若是重返帝都,必能让帝都再现夜不闭户,百姓安居乐业之状!”

樊廖晨听齐杨说的这人百般好,偷偷抬起头看向右前方的罗瑾旻和楚青云,可罗瑾旻却向后微微摇头,示意樊廖晨和楚青云俩人静观其变。

齐宇再度倚在龙椅上,疑惑地问齐杨:“只是因为性格耿直就冲撞了父皇,所以被父皇贬回原籍?”

齐扬回答说:“是!”

齐宇再度假装思索着,半天才问:“此人当真这般好?”

齐杨见皇帝感兴趣,偷偷回头,看了一眼罗瑾旻,罗瑾旻领会齐杨的意思后,连忙站出来,说:“回皇上,确实如此。此人嫉恶如仇,不惧权贵,没有心眼,自是一个好的人选!”

罗瑾旻刚说完,楚青云、樊廖晨便出来附议,他俩一出来,以罗家为主的罗家派系的老一辈都出来附议,唯有当年让罗家与袁家决裂的袁恒有些不悦,但此事关乎王爷的性命,他也不敢有异议,只能闷不吭声。

虽说召林缙卓回京只有罗家派系的人,但现如今无人反驳,日后也没人敢挑毛病,至于他能否在帝都混下去,也不是他们说了算的。齐宇想。

“不畏权贵?”

齐宇摸着自己的下巴,嘴角微提:“朕要的就是不畏权贵的人!来人,拟旨,召林缙卓回帝都,复职为侍御史,择日启程”

大殿外,罗瑾旻与楚青云、樊廖晨并列而行,或许是因为林缙卓要回来了,替他高兴,三人脸上堆满了笑容。

楚青云跟罗瑾旻说:“兄长,今日青云就先回去了,得把这好消息告诉瑾瑜,她盼这事儿好些年了!”

罗瑾旻:“是啊,这两年母亲也念叨着,他仨儿什么时候能回来,今日当真要回来了,她老人家肯定乐坏了。”

樊廖晨也高兴地说:“就是就是,想当年缙卓突然的离开,我们都没来得及跟他好好告别,等他回来后,咱四个一定要好好喝一杯。”

“对,对,对。到时候一定不能放过他。”

楚青云兴致勃勃地说。

走在前面的罗瑾旻三人有说有笑的,三人身后跟着的小一辈们也开始谈论了起来。

罗少弈拍了拍罗少卿的肩膀:“大哥,你说,十年未见,不说三姑父,就说咱这俩表弟表妹,他们现如今会出落成什么样呢?”

罗少卿刚要回答,就被樊若狄抢先了,说:“那还用说,自然是姐姐像三姨母,弟弟像三姨夫咯!是吧,少卿表哥?”

“像三姑母啊?”

罗少卿喃喃道。

樊若狄见罗少卿神情不动,就问:“少卿表哥,怎么了?”

罗少卿听见樊若狄叫自己,这才回过神来,有点磕巴地说:“对,那是当然的!”

几个人交谈了几句,就一一告别了,却没一个人注意到在身后不远处一直看着他们的袁恒……

楚府后院,偌大的荷塘里,各色各样的锦鲤,躲在荷叶下嬉戏,时不时还从远处传来几声女子的笑声。闻声望去,只见那伫立在池中央里的凉亭里,正坐着两位雍容华贵的妇人,一位端庄优雅,秀外慧中;一位阴艳动人,媚而不妖。这两位正是罗瑾旻的同胞妹妹罗瑾瑜和罗瑾媛。

罗瑾瑜,罗家大小姐,和楚晟虽是世家婚姻,但俩人同舟共济二十一载,相扶相持从未有过争执;罗瑾媛,罗家二小姐,对身为罗潇的学生樊廖晨一见倾心,自樊廖晨在帝都稳定后便嫁给了他。

罗瑾媛将一杯刚沏好的茶送到罗瑾瑜的面前,说:“姐姐尝尝这从遂宁送来的茶!”

罗瑾瑜端起茶碗,揭开茶盖,闻了闻茶香,颇有兴趣地点了点头,用茶盖拨去那立在茶水面的茶叶,抿了一口,回味了一下,称叹道:“茶味清香,入口微苦,入喉而甘。好茶,好茶!”

罗瑾媛听罗瑾瑜称叹自己的茶,很是高兴,便说:“姐姐若是喜欢,妹妹回去后便让人再捎些来,姐姐可慢慢品尝。”

罗瑾瑜受宠若惊:“那姐姐我岂不是夺人所爱!”

罗瑾媛笑道:“看姐姐说的,你我是姐妹,这么说,岂不是见外?”

“听说,渝州出了一批新料,前几日麟儿出发时,我已嘱咐他带上几匹,待他回来时,你再来,挑个喜欢的!”

罗瑾媛听罗瑾瑜这么说,喜出望外,连忙应道:“好,好。”

“这是有什么好事啊,不知与我要说的,哪一个更好呢?”

院外传来了一个男子的说话声。

俩人循声望去,只见刚刚下朝,还没换朝服的楚青云正朝着二人走来了。

罗瑾瑜见楚青云一路笑着走来,又说有好事,便上前迎接:“麟儿不是去渝州了吗,他出发时,我嘱咐他带上几匹布,刚刚我说要给妹妹一匹。”

“是吗?”

楚青云问到。

罗瑾媛点了点头。

罗瑾瑜又问:“老爷刚刚那般高兴,不知老爷所说的好事是何事啊?”

罗瑾瑜这么一问,楚青云请罗瑾瑜姐妹二人坐下,自己选了一个就近的位置坐下,说:“何壬不是因职务之便,惹了事吗,皇上知道后勃然大怒,判了他个斩立决。”

楚青云拿起丫鬟沏的一杯茶,喝了一口,觉得不错,但他的没有心思品茶,继续说:“何壬这一斩,侍御史便空缺,你猜由谁接任?”

罗瑾瑜见楚青云卖关子,也不脑,微微一笑,看了一眼罗瑾媛,边想边说:“只不过是一个侍御史,就能让老爷高兴成这样,想必此人定是自家人,可是自家人里一个个都是在侍御史之上的,妾身实在是想不到究竟是谁。”

“侍御史、自家人……”

罗瑾媛低头想了一会儿,她那纤纤玉指不断沿着茶盖边摸着,想了一会儿,轻声说:“不会是我们的妹夫,缙卓吧?”

“缙卓?”

罗瑾瑜不可置信地看着罗瑾媛,再看看楚青云,希望从他哪里得到准确的答案。

楚青云看着这比自己夫人小两岁的罗瑾媛,点了点头:“不愧是二小姐,一猜就着!”

罗瑾媛听楚青云怎么夸自己,有点面觑,连忙看向自己的姐姐,而她自己的姐姐听到这个消息,立马高兴得像个孩子一样追问楚青云:“老爷,这信息准确吗?”

楚青云十分肯定道:“是,皇上都下旨了。而且从帝都去林缙卓他们所在的林县一个来回,差不多四个月就到了。”

罗瑾瑜见楚青云说得这么肯定,高兴坏了,连忙说:“真是太好了,我盼这事儿好些年了,这次他们终于要回来了,也不知道月盈月朗他们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吃好、喝好、睡好,也不知道他们长什么样了!”

罗瑾瑜说着说着,原本高高兴兴的,却硬是把自己说哭了。

罗瑾媛连忙来到她身旁,抚慰道:“好了好了,这本来就是好事,怎么说着说着就哭上了?两个孩子怎么样,等见到不就知到了。”

罗瑾瑜听罗瑾媛这么说,连忙拭去眼角的泪水点头说:“是,等见到了就知道了。”

楚青云见自己夫人这么激动,自己也是鼻子一酸。

罗瑾媛见姐姐终于平静下来了,便又给她沏了一杯茶,可她这边这沏着茶,就被突然站起来的罗瑾瑜吓了一跳。

罗瑾瑜猛地站起来,说:“他们就要回来了,我得把对门收拾收拾。”

楚青云连忙拦住她说:“夫人莫着急,他们还有三四个月才到呢!”

兴在头上的罗瑾瑜,可没把楚青云的话听进去:“十年不见了,也不晓得孩子们长多大了?喜欢什么?我得都备齐全了才行,要不然等他们回来在置办,怕是来不及。”

罗瑾瑜说着便轻轻推开楚青云,去了对门林府,只留下楚青云和罗瑾媛在风中凌乱。

罗瑾媛放下茶壶,微笑道:“看来姐姐真的很高兴呢,毕竟这事儿她盼了好些年了!”

“是啊!”

楚青云应道:“自缙卓被贬,带着两个孩子回了林县,就没这么见她这么开心过。”

“姐夫又不是何尝不是,要不然今日的朝堂就不会是三足鼎立之态了。”

“我可从没后悔过!”

楚青云坚定的说。

罗瑾媛看着这么坚定得楚青云,嘴角上扬,起身说:“姐姐这几日怕是闲不下来了,劳烦姐夫跟姐姐说一声,若是有需要的地方,便差人传个话,妹妹就先回去了。”

罗瑾媛说完就向楚青云微微施礼,起身离开了。

林县的一处荷塘边,林月盈正拿着一根枝条逗着水里的鱼儿。这时,铃铛从远处跑来,气喘吁吁跟林月盈说:“小姐,可算找着你了,帝都来人了,老爷正唤你回去呢!”

林月盈听到这消息反应不大,就问:“谁啊?”

铃铛回想着,说:“一个宣旨的太监,和一个跟他一起来的武将。那太监嫌弃家里条件差,宣完旨就去了附近的客栈,但那武将还在家里。”

林月盈听完铃铛说的话后,就有点不高兴了,又问:“那太监念的什么,还记得吗?”

铃铛点了点头,说:“记得,让老爷回帝都复职。”

林月盈听铃铛说完之后,就紧握着手里的枝条,心中惶惶不安:这平白无故的,皇上这么会想起召自己的爹爹回帝都?看来,上次遇到的人,当真大有来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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