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四十载海外来信姐弟情血浓于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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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皇柳村小学教学质量优异，连年获奖，撤点并校试行，邻近各村一部分生源纷纷舍近求远转至过来。学生多了，相应增加两名教师，都是临近村庄的，有一名顶替父亲岗位吃商品粮，另一名是蔡何村教师骨干。老师多且分散，皇巧玲凭着村主任宋西平亲戚关系，被安排在学校当炊事员。年轻姑娘面容清秀，曲线玲珑，时不时戴一副金边眼镜，肤如凝脂柳叶眉，身材窈窕有三围。四年前她母亲病逝，少了大人的管教，我行我素毫无羁绊。这个阳光女孩，发型时尚善变，仪表端庄得体，大胆泼辣，伶牙俐齿。其父皇海平对她束手无策，只好疏通关系，将他塞进学校，给个机会，期许修炼成正果。

那时候，村支两委缺乏办公室，后面林场有两个老式木柜，四张桌子，几把木椅，长时间搁置，形同虚设，开会、清帐、检查，偶尔安排在学校食堂就餐。小学和广播室成了大本营，全村所有来信、电报、传真，由各组老师义务代收代转。那天，一封航空信件难住所有在场的教师，收信人为皇海平，地址姓名均为繁体字，寄信人地址姓名却全是英文。皇海平一家三口除了女儿，剩下个弱智儿子，没有亲戚在外打工，也从无信件往来。皇巧玲从小听说有个姑妈年轻时去了境外，因为家里成分不好，多年来一直渺无音讯，难道是她老人家惦记娘家？姑娘全神贯注，翻来覆去，无法找出答案，连忙兴致勃勃赶往家里，面呈老爸。

拆开信封，父女俩像长了白内障眼，个个目定口呆，整篇繁体字，皇巧玲从未见过。而皇海平只读了两个冬学，斗大的字不识半升，他曾经创造出一个精典笑话：农民买芋头喜欢颗粒小一点，其人黄鼠狼日骆驼，专拣大的弄，回到家里忙活半天，芋头一直煮不烂，后来才知道那种野芋头，隔年的种，属于带毒性的植物，根本不宜吃。于是，当地多了句歇后语，海平买芋头——专拣大的挑。今天看着密密麻麻四页纸稿，他无异于读天书，这事得尽快搬救兵。

皇巧玲想到偶尔来搭餐的广播员柳志成，知道他会说简单的英语，是全村解密此封信最佳人选。父亲毫不迟疑，要求连夜出发，弄个明白。女儿翘起二郎腿，叽叽咕咕，“明天让我当面问他，多简单的事，不就是等一夜吗？”皇海平急如火灼，“你个死丫头懂什么，姑姑离别几十年，信中说了些什么，老爸能不急，恨不得长翅膀飞过去！我年纪大没文化，脑子不顶事，你带笔和本子跟着一起去，把该记的都记下来，不要老是去求人家。”

女儿置之不理，父亲只身出发，虽然同是一个村庄，相隔有些距离，老人家求贤若渴，抄近路往柳志成家里赶。“九一三”事件之后，皇海平富农帽子摘掉，社会地位空前提高，走路再不沿墙根小心翼翼，而是扬眉吐气，大步流星，轻盈得如同麻雀。小路弯弯，泥泞像嚼过的口香糖，牢牢地粘着雨靴，害得他骂过不停。手电筒光柱扫来扫去，穿越黑暗的心脏，惊得草棚里鸭声，嘎嘎嘎一片。

乡下人的晚餐，才是真正的夜饭，为了多干活，不断黑是稀有人家生火炊烟的。柳志成一家四口膳毕，汪小娥收了碗筷，让座敬茶，客客气气。两个孩子受到小恩小惠，揣着饼干糖粒子，胳臂甩得生欢，蹦蹦跳跳出了厨房。妇人赶至门口大声训斥，“吃饭时，不要笑；吃饭后，不要跳，你们冇长耳朵？！”

皇海平兜兜转转说明来意，原来他有个姐姐嫁给伪县长苏伟台做二姨太，苏是北方人，解放前夕双双出境避难，从此姐弟失去联系，杳无消息。柳志成看罢信封，查阅英汉大词典，告诉老人家，这封信寄自美国的旧金山市，人在不在那里，要看内容再说。皇海平惊讶得口里能塞进个乒乓球，“几十年音讯不通，难道我姐姐去了美国？”

少年时期，凤凰男爱看《钢铁是怎样练成的》《铁道游击队》《红楼梦》，之类的长篇巨著，那些书籍相当一部分为繁体字，时间久了习以成常，今天读这样的信基本上没有障碍。信中梗概介绍，当年他们离开大陆后，经香港，过台湾，通过关系来到美国，历尽沧桑，辗转奔波，最后在澳大利亚首都堪培拉定居。这些年由于历史、政治、地理，诸多原因，怕亲人们受连累，一直不敢联系，如今年岁也高，思家心切，大气候好多了，特别托朋友从美国寄来首封信，。现在他们两儿两女，大儿子做房地产开发，小儿子当大学讲师，大女儿为电气工程师，小女儿从事药材批发。两位老人均有退休工资，手头宽裕，如果亲人们有为难之处，必定慷慨解囊，鼎力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