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本王信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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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主府。
所有下人护卫站在正厅外,望着跪在地上被捆的徐昌,揣揣不安。
徐昌就算是再傻,此刻也明白了。
什么公务,什么回陵城,统统都是假的。
一切不过是烨王的计谋,为了引出他和他身后之人罢了。
萧君轩烦透了徐昌,压根不想再看见他,但是为了百姓他还是得审一审。他拍桌,高声道:“徐昌,你可知罪?”
“既然已经被你们抓了,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徐昌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你是城主之子,你父亲又曾是朝廷要臣,荣华富贵取之不尽,为何要勾结外族毒害百姓?”萧君轩问道。
他实在想不明白,即便徐昌不学无术,徐洪元对他虽是极其严厉,但该给的该有的一样都没少了他,怎会让他变成这般模样?
徐昌冷哼一声,并不回答。
坐在客位上的姜榆把手中的剑放在一边,起身走到他面前,勾唇一笑,“你不想说?行,那我替你说。”
“你父徐洪元生于武将世家,年轻时随先帝东征西讨,立下赫赫战功。年老后辞官归乡,做了这红城的一城之主。他一生娶了两位妻子,正妻徐周氏和妾室徐杨氏。徐杨氏出身乡野,曾在你父出征打仗被人追杀时救过他一命,而后对他一见钟情。但徐洪元深爱正妻,不愿再娶,婉拒了你的母亲。可她并不愿放弃,用计与你父发生关系,迫使他不得不将其娶回家。”
“即便如愿嫁给了徐洪元,即便是生下了你,徐杨氏都没有得到他的爱。反而是看着他与徐周氏恩爱有加,日日相伴,最后落得个抑郁而终的结局。”
“你其实并不是向所有人看到的这样不学无术。恰恰相反,你在幼时刻苦读书,所有人都夸你有天赋,是天生的状元之才,徐洪元对此十分欣慰。而这一切在你母亲死后就变了,你不再看书,不再练武,终日留恋于烟柳街巷,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纨绔子弟。”
徐昌听着她的话,两眼通红,腮帮子咬的现形。
姜榆看了他一眼,知道他快要忍不住了,便继续说道,“你父因此对你极度失望,经常打骂于你。说你是个废物,不配为徐家子孙,说你丢尽了徐家列祖列宗的颜面。以至于你与百姓发生矛盾,明明错不在你,可是他还是当着众人的面斥责你,让你颜面扫地。”
“所以你恨他,你恨不得他去死。因此你便和那黑衣人勾结,他给你的毒,你第一个就下给了你的父亲。”
“对!是我杀了他!”徐昌终于承受不住,崩溃的大吼,“他该死。我的母亲那般心悦于他,他又是如何对待我母亲的?!”
“我本不愿意读书,可为了能讨好他,让他来看看母亲。我就拼命的读书认字,学写文章,也只能偶尔换来他的几次赞许。后来母亲病重,临死前想见他一面,我那么求他,跪在地上给磕头就他去见见母亲。可他还是没有去,只顾忙着城中百姓的事。”徐昌说着,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流,眼中恨意滔天,“他不是在乎这一城百姓胜于他的妻儿吗?那我就把它们都毁了,我要让他去给我娘赎罪,我要让他看着他最在乎的一切是如何毁在我的手上的!”
他近乎癫狂的说完这一切,屋子里一阵安静。
良久,在城主府干了一辈子的老管家颤颤巍巍的说:“少爷,你怎么这么糊涂啊!”
“老爷与二夫人虽无夫妻之情,但一直对她极好。二夫人去世当日,老爷在与朝廷派来的钦差大臣商议要务,事关全城百姓生死安危,他如何能轻易走开啊!”
老管家抹了把眼泪,“二夫人去世后,老爷十分自责。为了弥补他对二夫人的亏欠,就想把最好的东西全部给你。可你贪玩成性,老爷已经无法管教你了。那次你与寻常百姓家男子发生矛盾,老爷怎能不知道你是无辜的?可你是城主之子,是未来要继承城主之位的人,如果不这么做,你又如何能信服于众啊!”
徐昌呆楞楞的看着老管家,瞳仁晃动:“不,不,不会的。”
“大夫人去世后,老爷自知时日无多,便想倾尽所有为你铺好路。那日少爷给老爷送过去的茶,当真以为老爷不知道里面放的是什么吗?”老管家已泣不成声,“可、可老爷还是喝下了那杯茶,临死之前嘱咐我要照顾好少爷,说少爷桀骜不驯,但本性还是善良的,容易被别有用心之人利用,要提醒您好生提防。”
父爱如山,徐洪元不爱表达,可早已将对孩子的爱,默默放到了一切行动中。
即使儿子要他死,他也毫无怨言,甚至将死之时还在担心儿子被人利用。
这份爱,何其深沉啊!
徐昌瘫软在地,面目呆滞,“不会的,你们在骗我,肯定是在骗我!!!”
萧君轩已经不想再多说什么,只是问他,“你可知解药是什么?”
而那跪在地上之人双目充血,仿佛已经神志不清,一直在重复与刚刚同样的话。
算了,看样子也问不出什么了。
他挥挥手,严声下令道:“把徐昌带下去,严刑拷打,务必让他交待如何勾结外人毒害百姓的全部过程以及解药是什么。另外,所有参与此事之人包括虐待城中百姓的官兵以及那些大夫,全部依法处置。”
“是——”
随着徐昌被带下去,偌大的城主府一时间闹成一团。
本该是休息的时间,此刻却成了那些与徐昌同流合污之人的噩梦。
萧君轩转头看着正在反复擦剑的姜榆,双手拄在桌上撑着脸:“小美人儿,你怎么知道徐昌如此多事啊?”
“问百姓的。”姜榆头也不抬,擦剑擦的很认真,“在灾民堆里待了好几天,总是要知道些什么的。”
萧君轩还是不懂:“那这跟他勾结外族下毒有什么关系吗?”
“勾结外族一事是我来这儿给百姓偷药的时候无意听到的。至于说这么多,只是想让他知道,他做的这一切都是错的。他怨恨如此之久的父亲,也并非是他所想那样薄情寡义,冷血无情之人。”姜榆对着烛光看剑身,觉得它终于干净了,放松的舒了口气,将其放回剑鞘。
看她擦剑看了半个多时辰的残阳同样长舒一口气。
终于擦完了。
明明就那么一点血,师姐自打回来就开始擦。擦得剑身都发光发亮了,师姐还是觉得不行。
他之前怎么没发现师姐这么爱干净呢?
萧君轩听完点点头,“只是可怜徐城主一片苦心直到此时才被徐昌知晓。”
“就当作对他的惩罚吧,良心上的谴责才是最难熬的。”
“解药怎么办?徐昌现在这个样子估计也说不出解药在何处了。要不本王还是先叫太医去娑清井瞧瞧,看看能不能从水中发现些什么?”
“噗——”
一听见太医二字,姜榆笑的差点把嘴里的茶都喷出来,“你带来的太医连百姓是得了瘟疫还是中毒都分辨不出来,还能指望他们从水中分辨出无色无味的毒药?真是笑死个人。”
萧君轩尴尬地挠挠头,“那你打算怎么做?”
姜榆看着残阳,眨巴眨巴眼。
残阳:“……”
他想哭。
就知道,他就知道,每次到他的时候准没好事。
——
残阳按照那人之法用姜榆带回来的东西做了相同的毒药,研究一夜,毫无头绪。
鸡鸣时分,两人盯着桌上那碗还在冒白烟的药,不约而同的叹气。
残阳揉揉僵硬发疼的脖子,无奈的开口道:“师姐,我连这东西是什么都不知道,就更别提去做解药了。”
“你都不知道你觉得我能知道吗?”姜榆将脸埋入臂弯,声音闷闷,“抓紧时间想,外面一城百姓的性命可全在你手里了。”
残阳欲哭无泪,“但我是真的不擅长毒物这方面,明明跟师父学过解毒制毒的是师姐你嘛。”
姜榆举起拳头,“我要是记得之前的事还用在这儿浪费时间?你想讨打就直说。”
残阳害怕地缩缩脖子,不说话了。
姜榆越想越烦,她拿过锦盒和瓷瓶,一股脑的把剩下的药全都倒入碗中,里面瞬间冒起白烟。
她捂住口鼻,被它的味道熏得皱起眉。看着这黑乎乎还在冒泡的药,姜榆嫌弃的推到一边。
这玩意儿,她是不想再看了。
算了算了,大不了再去审审徐昌,看看能否从他的嘴里撬出解药是什么。
姜榆站起来活动活动筋骨,准备去监牢找徐昌。
“等一下师姐,”残阳拉住她,盯着那碗药细瞧,又用手扇了扇药的气味,顿时眼前一亮,“我知道了,这是百日僵。”
“啊?”
残阳继续说道:“百日僵是西域之毒,常用于战场审讯敌犯。炼制工序很是复杂,通常分三次投放。前两次过后中毒之人便会高烧不退,全身溃烂,从而死亡。第三次过后中毒而死之人就会意识全无,成为任人操控的毒人。”
“那要这么说,这事儿可就大了。”姜榆思索一阵,“既然知道这毒是什么了,这下你总能炼制解药了吧?”
残阳点头,“可能要费些时间。”
姜榆拍拍他的肩膀,“我在边上给你帮忙,早些制好百姓也能少遭些罪。”
“好。”
——
傍晚,城主府正堂。
“启禀殿下,”监牢审讯官员前来回报,“徐昌现已神志不清,太医去看过,说是受了太大的刺激,应该已经疯了。”
“本王已派人送消息回陵城,如何处置他应交由皇兄定夺。你先下去吧。”
“是。”
待人走后,贴身侍卫石恒问道:“殿下,您真的相信那一男一女能治好这一城百姓吗?”
来路不明之人,就算帮王爷抓到了红城瘟疫的幕后黑手,但他还是心存怀疑。
“就凭她说过的话跟四哥告诉本王的一模一样,本王就信她。”萧君轩一脸坚定,“像四哥的本王都信。更何况她仅凭百姓的只言片语就能猜出徐洪元之死与徐昌必有关联,又设计抓出毒害百姓之人,本王为何不信?”
说到那女子与王爷说的话,石恒就一阵惭愧。
作为待在王爷身边多年的贴身侍卫,他自认武艺并不输他人。可那日他连王爷被人抓走又送回来之事全然不知,还是后来王爷告知于他他才知晓。
这身手,让他自愧不如。
“可是……”
“没有可是,本王说了没事就是没事。”萧君轩不爱听了,“他们二人打昨夜起就去炼制解药,到现在还没动静,你随本王去看看进展如何。”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