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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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曲离火站在窗边，抬手取下发带，没了禁锢，雪色长发霎时如长瀑般倾泻而下。
他眸眼轻阖，双手结印，使神力运转，顷刻间隐含郁气的黑雾便萦绕在其周身，发丝尾端的赤色也变得愈加浓烈。
早上他暗中使用神力在沈凝枫和宋家主身上做了标记，用来追寻他们的行动轨迹。虽然这样有失礼仪，但是事到如今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他略一抬眸望向一个方向，转瞬间便消失在了原地。
曲离火循着标记，悄无声息地潜入了孟家的宅邸。此时已是深夜，偌大的宅子中漆黑一片。
他不敢保证是否会有人突然出现，因此也不敢轻举妄动，只得小心翼翼地往气息所在地一一探去。
当他经过一道门时，仿佛受到某种感召一般，心中一悸，他猛地顿住脚步，伸手轻轻推开了门——
找到了，曲离火想。
他反手关上门，先是环视了一周，发现这似乎是一见书房。而在书桌右侧的一个书架上，一本书册正散发着隐隐的金光。
在被夜色笼罩的房间里，这抹光尤为显眼。
曲离火在书架前站定，刚想伸手将书册取下，谁知那幽微的光芒猛地大增，突然爆发的力量将曲离火的手狠狠弹开。
“唔”
眉头微微一皱，曲离火看向已经恢复了原本模样的《九转经帐》，有些搞不明白这种情况。
难道是因为他是不祝神的缘故？
曲离火咬咬牙，深吸了一口气，接着以左手立于胸口，右手向前平伸，雪色的长发随着逐渐涌现的深黑郁气而纷飞浮动，他语气清冷地速念：“昼夜相转，祸福两生，受福泽庇佑之灵，承此生生不绝之炽火，以吾之名，召汝——”
“归来！”
“碰”的一声，曲离火被猛地摔在了一旁的书桌上，背部狠狠地撞上了桌角，桌上的摆设受到冲击撒落一地。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在突然的金光大盛过后之后就缓缓地收敛了光芒，恢复成一本平平无奇的书册模样。
曲离火咬牙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还没等他再有下一步动作，就听见，门外似乎有“哒哒”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地传来。
也是，刚刚《九转经帐》骤然散发出的光芒使得整个房间都亮如白昼，并且他摔倒引起的动静也不小，估计是有人被惊动了来查看情况的。
看来只有再想办法了。
思及此，曲离火连忙掐了一个法诀将被弄倒的东西恢复原状，再略一挥手，整个人便被黑雾所笼罩，消失在了原地。
在曲离火消失的下一秒打开房门的佣人，望着空无一人的书房：“……怎么回事，难道是我产生幻觉了？”
事发突然，曲离火没法准确地选择自己传送的位置，待他喘了口气，回过神来时，才发现这并不是自己的房间，而自己似乎正坐在一簇足有半人高的花丛里。
他环视一周，看了看环境和布局，确认这里是主宅后方的花园庭院。
还没等他直起身，打算悄悄返回房间时，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一声低沉冰冷的质问：
“谁在那里”
糟了
曲离火暗叫不好，连忙趴下身子将自己整个人都埋在了花丛里。
那人听见没人回答，却并不打算放弃，反而抬脚向这个方向走来。
“哒哒、哒哒”
鞋底踩踏在地面发出的声音在寂静的庭院中显得格外清晰。
曲离火的心脏也随着这串脚步声而嘭咚直跳，他现在还维持着白发的模样，叫人看见了就真的难以解释了。
叹了口气，曲离火用尽剩下的神力将发色重新转为墨黑，接着慢吞吞的从花丛里爬了起来。
同一时间，那人也走到花丛前站定，冷若霜雪的眼神自上而下扫视而来——
两个人同时对上了视线。
“……孟先生？”
“……阿离？”
双方都吃了一惊，似乎都不理解对方为什么会这个时间出现在这里。
孟卿钰原本冰冷的视线在看清曲离火的面容后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他俯身握住曲离火的手腕，将他一把从地上拉了起来，顺便倾身替他拍了拍身上的树叶和杂草。
曲离火刚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就又被对方的举动弄得有些不好意思，想要推拒又不知该如何开口，只能呆呆地站着等待对方的动作结束。
孟先生这个样子……倒真的很像贴心照顾弟弟妹妹的好哥哥。
“这么晚了，你怎么会在这”孟卿钰蹙眉看向眼前的青年，语调不辨喜怒：“还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
曲离火不太擅长说谎，因此也不敢直视男人那双比夜色更深邃的眼眸，他垂眸盯着对方的衣襟，尽量用不会露馅的语气回答：“有些睡不着，所以想出来走走”
他抿了抿唇，接着道：“但是花园里太黑了，一不小心就被绊倒了”
听到对方摔倒，孟卿钰心里一紧，夜色太深，他又不能完全确定对方身上是否有伤口，语气不禁焦急了些：“伤到哪里没有？有没有感觉哪里痛？”
“没有，没事的”
大概了解曲离火是那种就算受伤了也不会多说的性格，孟卿钰眉间皱得更紧，他不打算再问，而是伸手揽住对方的腰肢，刚打算将他抱起——
“嘶”
背部的撞伤似乎有些严重，曲离火没忍住，轻呼了一声。
孟卿钰刚接触到他背上的手一顿，瞥见青年眉间闪过的痛色，他心一沉，语调也忍不住压低，其中不知道包含了是对自己还是对他的怒意：“这叫没事？”
“我……”曲离火无措地张了张嘴，还没等他说些什么，就被对方无情地打断
“你什么？”
孟卿钰不打算再多说，而是转身在他面前蹲下，向后伸出了手：“上来”
曲离火犹豫了瞬，但是不想引得对方更生气，便只能乖乖地爬上了男人宽阔的背。
回去的路上，有一段望上去似乎没有尽头的漆黑的路，路上很安静，只有不知哪里的角落传来几声虫鸣。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曲离火本是很能耐得住寂寞的人，此时却受不了这种氛围，忍不住悄声问道：
“孟先生，你生气了吗？”
“嗯”
“为什么？”
“你说呢？”
曲离火抿了抿唇，他把下巴搁在男人的肩膀，轻轻摇了摇头。
孟卿钰感受到肩上的动静，忍不住心一软，他叹了口气：“我生气，有一小部分是气你不懂爱护自己，这么晚了还跑到这么黑的地方，明明伤还没完全好，却又把自己弄伤”
他顿了顿，接着说道：“但是有很大一部分，是在气我自己，为什么没有照顾好你，为什么又让你受伤，还有——”
“为什么没在花园里安几盏路灯”
曲离火原本被说得有些愧疚，但听到这最后一句，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声笑自然没有逃过男人的耳朵。
“还笑，嗯？”孟卿钰威胁似的将他往背上颠了颠，幽幽地警告：“如果照顾不好自己，我可是会很生气的——”
“清璃应该告诉过你，我生气起来很恐怖的吧”
曲离火被对方出其不意的动作吓了一跳，他揽紧对方的脖颈，闷闷应了一声：“知道了”
“这才乖”
“孟先生……”
“怎么？”
“你……怎么总是喜欢把人抱来抱去或者背来背去啊”曲离火曾经受过比这要严重许多的伤，那时的他也并没有多么重视，因此也并不是很理解对方这般对他过分照顾的举动。
“曲先生才是，怎么总是要人抱要人背”
没有再像之前一样叫他“阿离”，而是如刚见面那般唤他“曲先生”，却比一开始多了些亲昵和缠绵，男人语气中略带笑意又含了些微微的宠溺，在这浓稠又隐秘的深夜中，仿佛一只柔而韧的网，轻轻包裹住了曲离火。
曲离火禁不住脸颊一烫，忽然有些庆幸这是在夜里，而他又是在背上，对方这才没法发现他的反应。
“……我才没有”曲离火闷声反驳。
“好好好，我们阿离才没有，是我自己要背要抱的，好不好”
“本来就是……”曲离火抿唇将头埋在对方肩膀上。
孟卿钰笑了笑，被青年的反应弄得心中越发柔软。倘若面前有一面镜子，他或许就能发现，现在的他，眼里是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的、深不见底的温柔。
“叩叩叩”
曲离火闻声打开房门，看见门外的人有些意料之外：“孟先生？”
他原以为对方将自己自己送回房间就去休息了呢。
“还有什么事吗？”
孟卿钰垂眸，看着眼前完全将自己的话当成耳旁风的人，举了举手中的药箱：“你说呢，受伤了不知道好好上药，嗯？”
“……”
在曲离火不知道怎么回答的时候，对方已经先他一步拉开了房门，侧身抬脚走入一气呵成。
曲离火看了看已经坐在床边的人，叹了口气，伸手关上了门，抬脚跟了上去。
“来，坐下”孟卿钰拍了拍身侧的床垫，语调温柔
曲离火乖乖坐下
“靠近一点”
曲离火乖乖挪动身子
“把衣服脱了吧”
曲离火乖乖把衣服拉——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