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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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曲离火摸索着回到画廊时已是傍晚，落日的霞光洒落在街角，金与黑交织出一方别样的世界，在喧闹的都市里蕴藉出温暖与多情的烂漫。
然而——
“你去哪了？”
曲离火刚推开画廊那扇玻璃大门，只一抬眼就看见门口一脸怒气冲冲的蒋书尧，耳边是一声和门上清脆的铃声一同传来的质问：“你到底上哪去了？知不知道我很担心你？电话不接消息不回，我差点就要以为你被人给拐了——”
“对不起”
眼前人清清浅浅的一句话，就将蒋书尧一肚子的话都给憋回了嗓子里，吐也不是不吐也不是，活像是一只被卡住脖子的鸭子。
看着曲离火睁着一双清凌凌的眼，一脸无辜地看着自己的样子，蒋书尧满腔的担忧、愤怒都只得化成了一声无奈的叹息：“算了，那你总能告诉我，你到哪去了吧？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其实就只是在附近逛了逛，但是回来的时候不知怎么就找不到路了。”
曲离火虽然是远离人间烟火的神仙，但对人类复杂的情感并不是一窍不通，看着眼前俊秀青年脸上流露出来的明显的担忧，心里不知怎的产生了一丝愧疚。
也许是这千百年来接触的人神太少、能够对他表露出关心的更是微乎其微，也许是初来人间连自己都没来得及去仔细感受的、一直被压抑在心底此时却又冒出头的不安，让他一直以来都以为无坚不摧心此时轻轻的晃了晃。
原来，“不祝神”也是能被人担心的啊，不是害怕、不是驱逐，而是切切实实的——担心。
看着眼前漂亮得不似真人的小神仙说完话后一脸出神的样子，蒋书尧再次无奈地叹了口气，觉得自己的人生从来没有这么疲惫过：“离火……不是我说啊，你该不会……是个路痴吧？”
“……路痴？”曲离火眨眨双眼，一双长睫像蝶翼一般轻轻扇动，黑曜石般的双眸里似有金光流转。
“……算了”蒋书尧表示受到了一万点美颜暴击，捂着心脏默默蹲下，忽的又想起什么似的站了起来：“你手机呢？怎么消息也不回？”
“在这呢，我看看，唔……好像关机了”
曲离火到底是天上来的，对于人间这人人不离手的手机倒是没有什么概念，平时也不常用，没电了也会忘记充电。
“你啊”蒋书尧今天第无数次感到心累，“今后出去手机一定要充好电，迷路了一定要给我打电话，好吗？”
“嗯”曲离火轻轻点头，想了想，又补了句：“谢谢你”
蒋书尧听见后愣了愣，随即大大咧咧地一笑：“谢啥，下次你不把自己搞丢我才是谢天谢地了。”说完又怕自己话说重了，赶紧补充道：“好啦，在外面晃了大半天了，就算是神仙也该累了吧，走吧，把门锁了一块儿回家吃饭去吧，阿姨刚给我发消息说饭菜都做好了，再不回去都要凉了。”
“好”
饭后，两个人瘫在沙发上消食，过了一会儿，蒋书尧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一个鲤鱼打挺从沙发上弹了起来，对着仍然慵懒得像只猫咪一样躺在沙发上的曲离火说到：“对了离火，我想到件事儿。”
“嗯？”曲离火闻言直起身子，好奇地看向他。
“后天宋家夫人会在柏溪会馆举行一场小型的慈善拍卖会。宋夫人是著名的慈善家，因为京城四大家之一宋家的关系，结识的也都是各界名流，到时候来往的人非富即贵，说不定会有你想要找的东西在。”
“你的意思是……”蒋书尧说出这些话的好意，其实曲离火已经能够猜得出来了。
“我的意思是，到时候你就和我一块儿去，凭我们家的能力，多搞一张邀请函还是没有问题的。你看怎么样？”
蒋书尧仗着家里底子硬，语气中也不免带了一点小得意，不过配上那一副小狗狗般明亮期盼的眼神，倒是完全叫人讨厌不起来，反倒觉得有几分可爱。
曲离火想了想，觉得他说的不无道理，不管怎样，看看总没有损失。
“那好吧，多谢你了，这真的不会给你添麻烦吗？”曲离火有些不放心，还是问了问。
“不麻烦不麻烦，小事一桩。”蒋书尧摆了摆手，弯眼笑道：“交给我吧。”
当日，柏溪会馆内
“离火，过来，带上这个。”蒋书尧说着递过来一串物什。
曲离火接过一看，是条用棕色松紧绳拴着的小巧木牌，木牌上用金色的颜料写了一个“30”的字样，曲离火侧头看了看蒋书尧手中，看见他握着一个与自己一模一样的木牌。
“这是宋夫人举办的拍卖会特有的形式，会为每一个来宾准备与拍卖时所用号码牌对应的木牌手链，虽然没有什么用，但是当做纪念还是可以的。”蒋书尧想了想，又说到：“不过现在还是有用的，一会儿进去的时候你就带着它，万一走丢了还能让侍者把你带回来。”
“……”曲离火知道他是被自己那天的“走失”行为吓到了，也没说什么，乖乖地把手链戴在了左手上。
深棕色的手链戴在冷白色的手腕上，更显得他皮肤白皙，腕骨分明。
蒋书尧看见，不自觉咽了咽口水。
“走吧”清澈的嗓音在耳畔响起，唤回了蒋书尧的神志。
“哦……哦！好！”蒋书尧暗骂自己一声不要脸，带着曲离火向拍卖大厅走去。
大厅里已经有不少人到了，有相熟的人聚在一起谈话，不过声音都压得很低，这使得整个会场的氛围都偏向于安静雅致。
蒋书尧随意打发了几个想和他攀谈的人，专心和曲离火介绍起拍卖的流程来。曲离火对这些都不甚了解，所以听的很认真，很快就将拍卖的流程理解了个大概。
中途仍旧有几个不死心的人想要上来和蒋书尧攀谈，虽然话是对着蒋书尧说的，但是目光却一直落在坐在他身旁的曲离火身上，那些目光里含着隐晦的好奇、惊艳甚至还有不可言说的**，曲离火感情懵懂看不懂那些，但是却叫蒋书尧看得颇为不耐和气愤。
“书尧，他们都是来找你的，你不打算和他们聊聊吗？”曲离火看着蒋书尧打发走了一拨又一拨的人，不禁有些疑惑。
“他们哪是来找我的啊，要不是我哥和我们家的缘故，估计他们理都不想理我。平时也就算了，今天还不是因为——”那个“你”字还未出口就被意识到不对的蒋书尧生生卡在了嗓子里。
他叹了口气，伸手捏了捏曲离火白皙的脸，恨恨道：“你说你，长得这么好看干啥呢？”
“……”曲离火不想理他，一脸冷漠地扒开了还捏在自己脸上的手。亏自己刚刚一瞬间还有点同情他，看来还是自己想多了。
就在他俩有一搭没一搭聊天的时候，拍卖会开始了。
主持人首先请出主办方代表宋夫人向大家致意。宋夫人全名沈凝枫，是江南丝织大户沈氏商户的千金，年轻时就与宋家主宋齐之相知相爱，并育有一子名为宋名庭。沈凝枫婚后热衷于慈善，像今天这样的小型慈善拍卖也是她主要的慈善形式之一。
她的身上有一种江南水乡养出来的温婉，说话语调温柔却又不失力量，虽然离得很远，曲离火却能感觉到她的目光中蕴含着一种平和却又温暖的光。
——是一个很好的人，曲离火想。总是生活在寒夜里的人，往往格外向往火炉的温暖。
哪怕再寂寥冷淡如曲离火，也会不自觉地对那些亲切温柔的人产生好感。
随着沈凝枫的发言结束，在众人的掌声中，主持人上台宣布拍卖正式开始。
作为京城四大家之一，宋家所提供的拍品自然都是精心挑选的臻品，而在场的大多数都人虽然没有极少数人那样极度显赫的身家，但也都家世不凡，也乐意拍下自己属意的拍品，在给自己搏一个好的名声的同时也能在宋家夫人面前讨个眼熟。但是这些都不是不谙世事的曲离火能想到的，或者说他也无心去想这些，现在的他只关心在这些拍品中有没有他想要找的东西。
随着一件件拍品被呈现、拍下，曲离火的表情也由一开始的期盼渐渐变得有些失望，不过他始终保持着一副冷淡的神情，倒叫人难以察觉出他情绪的变化。
蒋书尧平日里看上去大大咧咧，实则心细如发，对他人的情绪把控十分细致，他感觉到身侧之人的兴致不高，不由得侧头轻声问道：“怎么样，离火，没有你想找的东西吗？”
曲离火垂眸，轻轻地摇了摇头。虽然他知道这次找寻《九转经帐》并不会这么容易完成，难度无异于是大海捞针，但是连日来的一无所获还是让他产生了一丝沮丧。
看着曲离火虽然面无表情，但是那双仿佛盛满了金色星河的桃花眼此时被鸦羽遮盖，不复往日神采的黯淡样子，蒋书尧心下不忍，刚想开口安慰，便见身侧的人突然抬起头来，那双眼睛像是突然亮起了火光般熠熠生辉。
就在蒋书尧因那双漂亮的眼睛感到一瞬间的失神时，曲离火已经起身匆匆地朝着一个方向跑去，待到他回过神来时，便只听见那一句：“书尧我有点事儿先离开一下，马上回来！”
“诶——你小子，上哪儿去啊，知道咋回来吗？！”顶着周围人异样的眼光，蒋书尧小声喊了一句，但是他此时已经看不见曲离火的影子了，蒋书尧气得扶额，只得心下庆幸给他戴了手牌，出门时手机也是给他充满了电的。
这么大个人，周围又有侍者在，应该，不会走丢——吧？
而另一边的曲离火，心中有惊有喜，更多的是不敢置信——就在刚才，他竟然用神力感知到了《九转经帐》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