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仗势（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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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曲被吓得动弹不得，虞钦生怕她真出什么幺蛾子，只好把人架起来准备先行离去。可脚还没迈出去一步，身后屋子里的说话声突然停了。
虞钦脑中登时警铃大作，只觉一股逼人的寒气向着自己袭来！
他瞳孔骤然紧缩，慌忙间只得拉着小曲向前一扑，整个人倒在地上，迅速看向擦着自己脑袋上方飞过的一柄长刀——那柄刀正牢牢地插进树干里，刀柄微微颤动着，昭示着掷刀的人下了多大的死手。
小曲同样回神，看向那柄刀的一瞬间回忆中的骇人画面再次涌现，她难以控制地尖叫出声来！
虞钦耳朵被她突然发出的尖叫折磨得够呛，一时不知道该不该去恭喜小姑娘终于不再是个哑巴了。
就在这时，身后的窗子传来碎裂之声，竟是那掷刀的男子破窗而出，扬起拳头便向刚从地上爬起来的二人挥去！
虞钦躲闪不及，电光火石间凭借本能一把推开小曲，硬生生地挨了这要人命的一拳。
霎时间，他的五脏六腑都要被震碎了一样。
虞钦闷哼一声，喉咙里立马涌上腥甜的血气，竟然被那男子直接打飞到了三米开外。
他似乎是死过一回，又或者是直接被打晕了片刻，反正三魂七魄有好一阵儿没在身体里呆着，再回过神时那男子已经走向了蜷缩在一边瑟瑟发抖的小曲，发出一声不屑的嗤笑来。
“曲家的小崽子，居然还有胆子跑来这里。”
他直接伸手将小曲拎了起来，可怜小姑娘刚刚找回自己的嗓子，就只能无助地尖叫哭泣，在对方掌心里和个小虾米一样扭动着。
“你叫什么。”那男子狞笑着，似乎格外享受这种拿捏别人性命的时刻。“我想想……曲家的小女儿。”
“你叫曲兰汀，对吧。”
小曲身子一僵。
而不远处崔老爷的声音也传来——他大喊着要家丁抓人，拖着矮小肥胖的身体跑到了后院，一看潜入者只是两个半大的孩子后显得有些错愕。
虞钦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两滴殷红的鲜血从嘴角滴到地上，他颤抖着从怀里取出匕首，牢牢地抓在手里。
崔老爷注意到他的小动作，走到他面前去抓住了虞钦的头发，强迫呼吸困难的少年仰起头来看自己。
“啧啧啧，吓人哟，怎么，是要用这把刀来刺杀我吗？”
“你的东家是谁啊，这么不专业，派个乳臭未干的小娃娃来暗杀我。”
虞钦被他逼着仰起头来，痛苦地呼吸了两下，喉咙里像是干涸了许久般发出意味不明的气音。
“与你……无关……”
崔老爷没听清，却只见本来奄奄一息的少年目光一凛，随即鼻尖便窜过一股刺鼻的草木味。
他愣了一下，那味道呛人至极，逼着他不断蠕动着喉咙咳嗽起来——崔老爷意识到什么一般瞪大了双眼，飞快撒开了抓着虞钦的手。
他居然下毒！
虞钦怎会善罢甘休，桎梏一松他立马挥臂出刀，削铁如泥的匕首擦着崔老爷的小腹便划过去——
顷刻间，一股浓郁至极的黑烟直接从伤口里喷涌而出，甚至都没有看到血色。
就在这时，虞钦的眼角忽然闪过一丝猩红的光。
崔老爷连连后退，发了疯一般嚎叫起来，手忙脚乱地去摸伤口，声音怪异地道：“阿志！阿志！”
那本在提溜着小曲的男子“啧”了一声，随手将小曲扔下后快步走向崔老爷，虞钦逮着空子后一把抓起了在原地抽噎的小曲，迅速道：
“站起来，走！”
小曲哭花了一张脸，但还知晓好歹，用尽全身力气支愣起两条腿来跟在虞钦身后。
只见越来越多的崔家家丁围了上来，虞钦当机立断从怀里掏出一枚丸药来向地上一扔，对着小曲道：
“屏息！”
话音方落，只见自地上猛然腾起一阵灰烟来，气味刺鼻难闻，小曲及时屏住了呼吸，拽着虞钦的衣角在浓烟里左拐右拐，耳边全是崔府人咳嗽哀呼的动静。
虞钦走得飞快，似乎是怕一松懈下来就要因为体内的伤一睡不起，只是片刻，两人便冲出了乱作一团的崔府，躲进了小巷里。
两人躲进了一户人家的柴房里，确认了没有人追上来之后，虞钦顶在喉头的一口气终于呼了出来，霎时便脱力地倒在一堆干草里。
小曲脸上还挂着泪痕，胡乱抹了抹之后上前来不知所措地看着对方，磕磕巴巴道：
“没、没事吧，要不要我叫麓瑕真君……”
虞钦筋疲力尽地摇摇头，心想着这种程度还不至于叫知蘅出来。
况且……他也不想再欠她人情了。
他太累了，话都说不出来，而就在这时，柴房漏风的门突然被推开了。
两人同时一惊，看向门口，只见那里不知何时站着一个身形单薄的青衣男子，正不发一言地看着他们。
——这个人什么时候来的！
虞钦强撑着想起身来，可刚刚放松下来的肌肉怎么也不听使唤，他只能又狼狈地摔回干草堆里。
而小曲却借着月光看清了来人的面容，愣神了片刻后犹犹豫豫地站起身来，向着门口走了一步。
青衣男子看着她，开口道：“兰汀。”
听到这声呼唤后小曲终于肩膀一松，眼泪止不住地涌出来。她踉跄着奔向了青衣男子，哽咽地道：
“聂叔叔！”
虞钦被这突如其来的场面搞得如坠五里雾中，呆呆地看着小曲在青衣男子怀里痛哭出声，随即对上那人打量的视线，不由得缩了缩脖子。
——这个人能悄无声息地靠近柴房，肯定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
不过那青衣男子貌似是没有恶意，牵着眼眶通红的小曲走到他身侧，稍稍看了下虞钦发白的面色，道：
“得罪了。”
虞钦还没弄明白他得罪些什么，对方便飞速出手，在他身上连点了几处大穴——霎时，一股剧烈的疼痛席卷而来，虞钦忍耐不能，登时呕了一口黑血出来。
青衣男子收起手来，道：“好了，接下来就是调养几日，将骨头养好便是。”
虞钦狼狈地喘着气，不过真如他所说，吐出一口淤积在心头的血之后呼吸也顺畅了许多。他半支起身子，道：
“多谢……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青衣男子答道：“我名唤聂蹊，是……兰汀家的故人，你可以信任我。”
虞钦看了他一眼，心说我可谁都不信。不过他面上还是摆出一副乖巧伶俐的样子，道：“谢过聂大侠出手相助。”
聂蹊失笑，道：“你这声大侠我可担不起，我不过是有些身法在身，可不会那些打架修仙的路子。”
小曲也缓过神来，向虞钦解释道：“聂叔叔是我爹的朋友，以前经常来家里做客。”
聂蹊在一边点头，末了又长叹一声道：“我本是在外游历，听闻曲家出事后立马赶了回来，谁知到底还是没赶上……”
他拍了拍哭红了鼻子的小姑娘的脑袋，痛心道：“现如今，物是人非了。”
小曲吸了吸鼻子，好像又要哭了。
虞钦问道：“她……曲家当时发生了什么？”
聂蹊沉吟片刻，似乎是在征求小曲的意见——小曲点点头，示意自己没事。
于是聂蹊便缓缓道：“当年的曲家因为帮了一个人，而遭到各派势力的追杀，到最后被围堵，糟了灭门惨案。”
虞钦的心跳没来由地空了一拍，吞咽了下口水后小心翼翼地问道：
“曲家……帮了谁？”
聂蹊垂眸轻叹，敛去了眉目间复杂的神色。
“从神坛跌落，沦为众矢之的天才。”
“棠溪剑，李磬。”
虞钦的瞳孔骤然紧缩。
蓬莱，麓瑕宫。
因为杨昇的事情，知蘅这两日都提不起性子来，总是对着冷清清的仙宫发呆。
她其实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如此在意，思来想去只觉得怕是那处刑画面太过骇人的过。
还有虞钦和小曲，她给这两个小孩儿任务时也是有所迟疑——不过自己一来没有信众二来没有亲朋，要想不动声色地调查崔家实在是有些困难。
成雪安慰她道，既然真君给了他们一处安身之所，报恩也是理所应当的。
知蘅不置可否。
而就在一日，苏让忽然派人来了麓瑕宫，请麓瑕真君往灵毕真君宫中一叙。
知蘅不知道苏让打的什么算盘，只得匆匆起身前去应约。
灵毕真君住处名唤飞火宫，与麓瑕宫毫无生气的冷清不同，这位好战桀骜的灵毕真君巴不得将自己的宫中都改造为演武场，处处可见陈列的□□铁剑。
而知蘅见到苏让时，那人正好整以暇地擦拭着一方宝剑，见到她来了也并未放下，只是安排知蘅落了座，随后不温不火地说道：
“麓瑕真君前些天说的事，我查过了。”
知蘅眨眨眼，等待着他的下文。
而苏让却忽然冷哼一声，话锋一转道：“不过在此之前，我想先问你几件事。”
“麓瑕真君为何要包庇一个作恶多端的贼子小人？”
知蘅一愣。
苏让步步紧逼，瞳孔里冷冽的寒光比手中的宝剑还要利上几分：
“那贼人下毒谋害我摘星门弟子，已有数余人丧命于此，而他跑上麓霞山后便消声觅迹了。”
“麓霞真君，你这不是包庇了一个杀人犯吗？”
知蘅睁圆了眼睛，脑海里忽然闪过了前些日子在麓霞山上感受到的怪异气息，莫非……
她紧抿着嘴唇，蹙眉思索了一番后将信将疑地问道：
“灵毕真君所说的那人……是谁？”
苏让只当她在装傻，将手中宝剑往桌上一掷后面色不善地道：
“叫虞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