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两相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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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如此！杨家是富可敌国，但可别忘了商贾岂能只手遮天。”
千代控制不住的愤慨，适才听到杨如意恶语驳斥飘飘，他就已气得跳脚。
另一侧，一直鹤立鸡群于人群的雪倾谊，此刻下巴微扬，仍旧一派置身事外的疏离。
妖妖料他素来性子孤冷，只当他看热闹，便眨着眼睛猫一样地拱腰钻到他后面。
不过刚站定，旋即梨涡盈盈眼波流转间，就趁其不备地拽紧他的衣袖。
“谁？”
雪倾谊反应极快，毫不客气的落掌。待他视线落在那杏眼圆鼓，笑颜慧黠的俏脸时，气息不稳的一瞬，勉力堪堪收回双手。
四目相视，他很想说：既然走了，那就不要再回来！
可彼此相凝，张口却成了：“去哪儿了？”
仰面反盯着他漆黑幽深的双眸，妖妖歪着脑袋一味笑，许久才孩子气地皱着小鼻子：“不生你的气了！傻瓜雪雪，你怎么都不去寻我，害我在郊野等了这么久。”
昨日阴雨绵绵，她又没带伞……
冷清的目光不觉柔和，再细细打量，只见她浑身脏乱不堪，雪白娇嫩的脸颊上亦有明显伤痕。
不知怎的，那些压在嘴边的话，竟如何都说不了口。
但他面上依旧漠厉，身子疏远的往后转，嗓音低沉：“念你是初犯，倘若——”
“绝对不会，真错了！”妖妖麻利的双手合十，谄媚十足地连连点头：“以后遇事呢？会先同你好生商量。”
雪倾谊自己都没意识到，目光竟不由自主的随着她移动。
“可那天的妖，我当真不认识！你那么凶，也不问问情况，要知道她突然钻出来，还说什么有只臭豹子喜欢我……”
骤然间，雪倾谊不想再听那张小嘴说什么，眼眸微垂不动声色地将衣袖用力抽了回来。
恰在此刻，场内气氛大变，杨如意和东方飘飘难舍难分地打成一团。
两道倩影你来我往，中间还夹着个上蹿下跳的千代。
“好狗不挡道！我管你什么人，逆我者死！”
杨如意生平未曾受人如此欺辱，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粗野霸道女，她不仅恨其多管闲事，还恼对方气势凌人。
“哦和，你胆敢对飘飘说‘死’！”
千代本来还假模假式在她们中间调停，闻声干脆借力使坏，让东方飘飘打得更顺手。
“好男不和女斗！”杨如意没好气地踹了他一脚，侧身勉强躲过东方飘飘的一掌。
“关键你也不算女人啊！”
向来嘴贱手欠的千代，冲杨如意眨眨眼，随后更是面不改色地抽走了她腰间的长鞭。
这一幕看得东方飘飘直闹心，没好气地吼：“千代！赶紧滚出去。”
“飘飘——”
“专心看着本小姐，怎么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毒妇。”脚下一扬，鞭子挥到对方脚下。
杨如意咬牙捡起长鞭，眉目森寒的翻身袭来，场内斗得越发激烈。
两个女子各有千秋，但杨如意终是落了下风，约莫半炷香不到身上已挂彩。
东方飘飘打得正得意，周围一片叫好。
原本置身事外的雪倾谊，再也看不下去。
教训是可以的，但人在兴头，很难点到而止。若放任下去，定会出事。
所以他飞身一跃，试图出手阻拦。
与此同时，人群中蓦地跑出个俊美书生，他脸色极为苍白，神情极为慌张不堪，跌跌撞撞的差点摔倒。
这书生实在羸弱，但对周遭一切却是丝毫不惧，他步履蹒跚的冲到杨如意身前，不管不顾的害东方飘飘气急败坏的迅速收手。
众目睽睽之下，这书生丝毫不顾忌旁人的闲言碎语，眼中满带疼惜。
“孔思笠？”妖妖惊愕地走到他面前，谁知他满脸的伤疤，忙不可置信地遽问：“孔公子，你这是——”
然而未等孔思笠回答，一旁英气妩媚的东方飘飘没好气的讥讽:“看来昨晚真不该多管闲事，早知道让这毒妇打死你好了。”
妖妖虽不喜欢杨如意，但知孔思笠向来无辜。
因此她想也不想，正襟危坐的驳斥：“你是谁？凭什么这么说孔公子。”
“狗拿耗子！”千代冷眼瞟去，只当他们是一路人。
谁知全程一直默不作声的雪倾谊，此时倒站了出来，不过他语气依旧那般清冷：“千代！这位是妖妖姑娘，我的——朋友。”
朋友？
南禹最富盛名的冷傲贵公子，未来的南禹大国师竟然也会交朋友？
还是个黄毛小丫头！
别说千代了，就连东方飘飘也杵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直到见妖妖凑到雪倾谊近旁，东方飘飘再也忍不住，冷着脸瓮声瓮气地挤到他们中间：“承安哥哥，这就是你的无意婚娶！”
面对莫须有的指责，雪倾谊根本懒得开口，妖妖却像遭了当头一棒，脸上的笑意很快殆尽。
她目光坦然地看去，只见这女子容貌过人，而且对雪倾谊十分亲热，看样子他们关系匪浅。
难道是……
旧相识！
妖妖忿然作色，眸光迅速暗了下来：“雪雪，她是谁？”
明明说好的尚未婚娶，可眼前这女子分明与他有瓜葛。
“我是谁？”
东方飘飘不悦地瞪了她一眼，旋即横眉怒目道：“我是承安哥哥的未婚妻！”
此话一出，莫说妖妖了，就连一旁的千代脸色都白了。
唯有孔思笠面无表情的垂着头，神情萧索地抱紧怀中人。
“别胡闹！”雪倾谊深呼一口气，恨不得找个坑全埋了她们。
最难消受美人恩，他俊颜冷凛，长指抚着剑鞘：“婚约原是长辈们的好意，现既已解除，便做不得数。至于——”
难得飘忽的目光突然落在妖妖身上，他迟疑片刻暗暗攥拳：“我们不过萍水相逢，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接下来，我要送飘飘回家——”
“所以……你要赶我走？”妖妖胸腔猛地泛起一股酸涩，她强忍住眼底的泪，目光凝在他脸上：“对吗？”
雪倾谊逸峻的脸庞不带一丝感情，目光清冷的果断瞥了她一眼。
紧咬着下唇的妖妖，神色复杂难辨。
她尚未开口，一旁的东方飘飘没好气地闷声抱怨：“承安哥哥，反正我不回家！”
“对啊！飘飘有我陪着呢！”千代抿着唇，随后还不懂眼色地更进一步，悄声对雪倾谊央告：“她这次出来和家人闹了矛盾，你也知道的……
东方伯伯素来疼爱兰姨娘，飘飘为了大夫人同她家姨娘吵了好大一架……
承安哥，就让她跟着你玩儿几天，没准过两日她就想回去了。”
雪倾谊晃神想着妖妖的红眼睛，心不在焉地推开他。刚要同妖妖单独说话，却又被千代突如其来的高声朗笑打断。
“妖妖姑娘也留下吧，这样你同飘飘可以相互作伴！”
贯会做人的千家小子，真令人厌烦。
雪倾谊墨眸如蝶飞在的妖妖身上，只可惜对方正埋头置气，扬眉怒嗔：“我可不是你们的丫头仆妇！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说着妖妖头也不回，快步跑到孔思笠身侧。
深呼一口气，不再去想背后的人和事。笑颜复起，音色亦极其温柔：“孔公子，我来帮你！”
几近昏死的杨如意，在她的相助下被孔思笠负在肩上。
许是伤势太过过重，就连孔思笠的神色都难掩憔悴，嗓子也格外暗哑：“多谢妖妖姑娘！看样子，姑娘辛苦了。”
妖妖忙摆手，眼睛弯了弯：“不干你的事！快别说了，赶紧带她去医馆。”
周围人多半在为东方飘飘叫好，此刻见有人带恶女离去，大家伙不由得同仇敌忾地朝孔思笠落井下石，出言不逊已算得上客气，期间更有人抛掷烂菜破鞋。
妖妖手忙脚乱地给挡了回去，甚至意图教训几个无法无天的……
孔思笠淡然的直摆手，最终她只好目光狠厉地骂走那些带头捣乱的，为孔思笠他们开出一条道来。
“千万别在意，要是没有你，这群人早被杨如意收拾了！”
桐城郡人人都道恶女诡计多端，可每逢热闹，他们也没落下一场。
若杨如意素日里当真毫无底线，现下怕是他们早就骇得各回各家了！
这世上的人，可怜可笑可叹，还可悲。
“姑娘大恩大德，孔某来生再报。”
这有什么啊！妖妖挤出一丝笑，宽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孔思笠全然不在意旁人的闲言碎语，他脊背挺得笔直，牢牢地负着杨如意前行。
三个人正缓缓走着，突然冒出个烦人精。
“孔公子，一别经年了。”
“先去医馆！”孔思笠神色不变地看了来人一眼，语气极为诚挚：“稍后，孔某再同雪公子叙旧。”
街上哄闹既停，人群也逐渐散去。
妖妖很想躲开雪倾谊他们，谁知此时一个两个都跟了上来，最后医馆里竟浩浩荡荡的站着一群人。
座堂大夫望闻问切后，服下药的杨如意很快苏醒，然而尚未开口，眉心便不悦地蹙起。
许是心有灵犀，孔思笠立即用指腹温柔地抹平她的烦忧。
好一副郎情妾意的画面，千代和东方飘飘捂着唇咬耳朵。
雪倾谊倒是一如往常的冷傲，妖妖自觉没趣。
可恨一时进退两难，走也不是，不走又难耐。
反复纠结中，孔思笠和雪倾谊开始交谈。
寥寥数语后，众人方晓得他们原来早就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