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动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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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语：“……”
草丛里的人：“……”
沉默，是此刻的高歌。
浓雾屏障已有千年不破，谁料，今日猛然消弭。温语没有想到会有人在浓雾屏障前随地大小便，随地大小便的人没想到浓雾屏障会突然消失。
就尴尬。
柔软的风吹来，温语裙摆蹁跹，那人身后草叶晃动屁股凉，也是这凉意，让他回过神来，慌忙用手中的纸遮脸，又想起没提裤子。
要脸还是遮屁股，这个难题，居然在此刻出现了。
种地大业出师未捷先遇shi，温语面无表情地拿出提前准备好的手持礼花筒，打开，“啪”，彩纸漫天飞舞而下，她语气凉凉，“垃圾是放错位置的资源，你既然这么喜欢随地大小便，那就让它用在合适的地方吧。”
透过指尖缝隙偷看的严彬后背一凉，对这句话的含义有了不好的预感，“你是谁？”
话音未落，一件外杉兜头扑下，将他严实盖起来。微凉的清冷男声从他头顶传来，“恭迎温语仙君归来！”
严彬在外杉下老实蹲好：“温语仙君？就是被天帝流放到这里的那个——”
“你闭嘴吧！”清冷男声呵斥，他面上冷冷清清，冰姿雪颜，墨发顺滑，犹如九天神仙落凡尘。
温语摇头，“四年不见，慕飞尧，你还是没有一点改变。果然，闭关锁山要不得。”她语重心长，“你与这世界脱节了，光听你说话，就让我感觉很违和。”
就像是古代仙侠小说里的人走进了现代言情小说的世界。
在外面的现代世界畅游了四年的她，乍一听太难受了，很不适应。
“不过，”她话音一转，“看你长得好看的份上，我不和你计较。”
因着浓雾屏障的骤然消弭，山里的活物纷纷赶来查探、围观。作为修为最高的慕飞尧第一个到来，说话的这一会功夫，他身后便稀稀落落地站了十来个人，不，确切地说是十来个化形为人型的妖。
有修为不够的，尾巴和耳朵都还在，称不上“人”。
慕飞尧倒是想和温语计较，但他还记得，四年前，温语刚来到荒山，第一件事便是把他打趴在地下。
看着柔弱极了，貌美过人，出手却果决而利落，无边的法力如磅礴海水威压而下，慕飞尧几欲窒息，实力压制下，来自灵魂的畏惧差点将他淹没。而她却转身盈盈一笑，对荒山里所有的存在，抬首宣告：“从今天开始，我，温语，便是这荒山之主！”
慕飞尧心底默默否认，不，从古至今，荒山之主，只有一位，不可言说的强大，连仙界的天帝都忌讳。他无法反驳，因为那一位已经不见了千年，也因为，他打不过温语。
整个荒山，慕飞尧实力最强，自那位荒山之主失踪后，荒山里的精怪全部以他为首。温语一上来，按照“擒贼先擒王”的道理，把他打服了，其他的精怪不服也不行，打不过。
后来，慕飞尧从一些特殊的渠道听说，温语是大名鼎鼎的温殊仙君的妹妹，被天帝流放至人间，并把荒山给予了她。慕飞尧对此嗤之以鼻，若是那位回来，天帝也做不了他的主。腹诽完，老老实实听温语的话，人在屋檐下必须得低头，打不过就加入，慕飞尧不仅自己加入，还带着荒山所有的精怪一齐加入。
“都来了？”温语数了数在场人数，不可思议，“四年前我让你招兵买马准备种地，怎么过了四年，人数不增反减，还是锐减？”
她记得，当年荒山的精怪百来十个还是有的。
荒山之主还未失踪的时候，荒山精怪济济，为天界所忌。千年前，荒山之主不见那一日，荒山一是突现浓雾，形成屏障，割裂了与外界的联系，二是荒山蒙纱，封锁一切生机，只余边缘处有些微灵气。渐渐地，有能力的精怪走出浓雾，远离了荒山。
慕飞尧指着严彬分辨：“还是招来了一个的。”
招一个，走了一百个，好棒棒。招来的这个还是个随地大小便的。
温语：“……”
她有那么多地要种，没有人手是不行的。还好她有先见之明，有筹划解决种地人手不够的办法。仔细数了数，加上慕飞尧和随地大小便的那个，一共十六个人。好的吧，先用起来。
不远处的群山脚下，稀稀落落地分布着几处房子，是慕飞尧他们的住处。房子是温语四年前要求盖的，原本他们都住洞穴，虽然布置地各有千秋，但不还是原始人的住法？
小仙女不能忍受，既然是在人间，就要住人的房子。
温语开上她的超大型农用拖拉机，“噔噔噔”朝着房子而去，“十分钟后开会！”
十来个精怪看着远去的拖拉机，又看向慕飞尧。
“看我也没用，开会！”
荒山之外，没了浓雾屏障，天地开阔，晚霞漫天红似火。慕飞尧有预感，荒山要变天了。他清楚记得四年前温语一边巡视荒山，一边念叨，“这么多地空着多浪费，要种起来啊！”
一走四年，她现在开着她的拖拉机回来种地了。
慕飞尧单独给温语盖了一栋房子，上下两层，颇有乡间小别墅的样子。温语把拖拉机停在门前，打开了门。提前通知过慕飞尧她要回来，屋子里打扫得干干净净，陈设很简单。按照温语的要求，一楼改成了会议室。原本她是打算在这里开管理人员会议，全体精怪大会在室外拉横幅自带小板凳开，但如今荒山一共就十来个精怪，那就都来会议室吧。
“土地是最大的财富，土地里自有颜如玉，土地里自有黄金屋。”
“同志们，我们要把地种起来啊！”
温语给荒山的精怪们做动员，场面颇像搞传销，以慕飞尧为代表的精怪们听着她热情洋溢的“洗脑”面无表情。
温语：“……”
那别怪她说扎心窝的话，“为什么你们都不离开荒山？别找借口实力低弱走不过浓雾屏障，现在没了浓雾屏障，你们敢说走就不走吗？”
“不敢，因为你们穷啊！”
人间不是精怪狂欢的乐园，依然要遵守人间的条规法纪，犯了错犯了法，与人同罪，是要承担惩罚的后果的。
早在千年之前，人间便设立了特殊管理局，针对在人类中间生活的精怪进行登记和管理，达到人类与精怪和平共处的目的。
以慕飞尧的实力，早已能走出浓雾屏障，但他却选择留在了荒山，是他对荒山这片土地爱得深沉吗？不，因为他穷，没有人间的钱。
慕飞尧被会心一击，不由想到在人间的那段短暂时光，真的是一分钱难倒他一个精英怪。
“人类的社会在进步，科技在发展，但是荒山，依旧是千年前的荒山，封闭，落后。我知道，你们都向往外面的世界，可因为没有钱，融入不进去，也无法生活。要求最低的包吃包住的工厂，要么需要技术，不好意思，你们没钱学不到技术；要么需要文凭，起码初中毕业吧，对不起，没接受过九年义务教育。”
“你们想赚钱吗？”
温语一旦想干什么事，就一定要做到。四年前刚到荒山，她就打算种地。读了四年大学，哪怕在工地搬砖搬得很愉快，她依然选择回来种地。
这就是不忘初心。
“想！我想！”
被慕飞尧勒令打扫完卫生再过来开会的严彬姗姗来迟，人未进来，声音就先到。
他回忆起往昔，一脸沉痛地分享了一个关于他靠辛勤努力终于从铁公鸡慕飞尧身上赚了六十八块钱正好够吃一顿烤肉自助结果到了外面因为天气太热随便拿了一根雪糕却是个刺客花完了全部钱最后没有吃上烤肉自助只能乖乖返回荒山的悲惨故事。
严彬讲得痛心疾首悔不当初遗恨万年，他的情绪很好地渲染了气氛带动了周围人。
一时纷纷附和，连慕飞尧都有所意动。
“想！想！”十六个人不由随着严彬喊道，一声大过一声。
温语：“……”大可不必如此，更像是搞传销了。
她眼神微妙，这个严彬，真跟她花钱请来似的，附和带动得很到位。
轻咳一声，温语选择加入他们，化身热血中二少女：“好，那我便带着你们，让荒山换新颜，让我们赚大钱！”
说干就干，第一件事便是解开封锁的生机，让灵气重新焕发流动起来。温语手一挥，带着种地大军——十六个精怪，浩浩荡荡朝着蒙纱的群山而去。
她要用实力让他们信服，他们跟着她种地，是走向致富的康庄大道。
月夜，夏日凉风从敞开的窗户吹进来，窗帘摇动。
空荡的床，在十二点那一刻，无端多了一个人，一个年轻的男人，月光落在他精致的五官上，温柔而缱绻。
赵博言安静地躺着，手脚依然不能动，眼皮微颤，却有无形的力量禁锢，让他不能睁开。
三年了，每天一到十二点，就像灰姑娘现原形一样，他都会从自己的房间里消失，出现在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
请保镖，跳大神，贴符纸，黑狗血都泼了，依然无法阻止。
那就躺平吧。赵博言索性摆烂，反正要么是冲着他的脸要么是冲着他的钱来的，没什么大不了。
他淡然而平静，不过，今夜，似乎与以往的静谧不太一样。隐隐的，远处隐约有声音传来。
“手……烂了……”
“……心……出来”
“……肺……好想……吃……”
……
赵博言：“……”
三年来，他夜夜离奇消失在自己房间，出现在这里，按照以往被投怀送抱太多次的经验，他以为又是某个想引起他注意的女人的勾搭手段，不急着见他，也是欲擒故纵罢了。
但是，今夜这话一听，背后的人，不是图谋他的美色，而是想对他谋财害命。
又一个想死后继承他的巨额财产，做快乐寡妇的。
赵博言冷冷愤怒，他的美色不如钱，毁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