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幕 荆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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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种不好的感觉。”伊诺看向艾尔，“艾尔小姐，我们大概还有多久到四号休息点。”

艾尔望了眼天色回道：“你身体还很虚弱，最快也是今晚，要休息的话大概要明天。”

“不用太担心我，我可是有着丰富的受伤经验，这点小伤还不至于影响我，我们走快些吧。”

伊诺手上拿着路上捡来的粗枝，虽然不用也能行走，但是身体很快就会感到疲惫，有东西撑着才能走得更久。

“我知道了。”艾尔点点头在前面带路。

……

墨绿的洪流向着艾拉涌去，荆棘交织而成的帷幕本就难以闪躲，艾拉却又因为尖啸影响而难以行动……艾拉其实明白，当伊奥卡被怪物吞没，最后一枚晶瞳被层层包裹起来的时候一切就结束了。

从裸露在外的手上还能感到些许冬日的余温，但一种冷意从脊背散发而出，对于死亡的恐惧让艾拉的大脑一片空白，只有求生的本能在脑海中咆哮。

藤蔓将沿途的一切席卷，树木、石块、野猪、维娜……被漆黑的暗绿色所覆盖，化作碎片与残渣。

而下一刻一位懦弱的半精灵少女会成为其中的一员。

凛冬前的太阳会让人回想起夏日。

温暖，充满生机，绿意盎然，伴随着人们充满活力的声音。

今年夏天艾拉还在和父亲进山打猎，不需要考虑什么问题，只要将精力放在狩猎上就好——走神也没有问题，即使自己什么都没狩猎到，父亲也会带着足够的猎物回家，只要考虑晚上做什么菜，要不要为维娜烤只大野猪。

艾拉从没有想过自己会死去，她记得几天前伊诺问过自己：“那么先确认一下，艾拉小姐你应该明白现在这个时候去雪岭狩猎有多危险吧。”

那时候艾拉说她知道，她知道这时候进山有可能就没法再回来，她以为自己已经有了足够的心理准备。

但是直到那一刻真正降临前，艾拉才发现其实自己从来就没有准备过，她只是天真的以为自己不会死。

至于为什么，可能是因为运气，因为同伴，因为信念，因为各种各样这样那样的原因——无论什么生灵，在真正意识到危机降临前总会下意识的觉得自己不会那么倒霉。

艾拉无力的身体跪坐在雪地上，看着荆棘蔓延而止，大概会最先触及自己的脸庞。

会疼吧……如果那些荆棘全部扎到身上的话……会非常疼吧……

…….

…….

…….

“不要。”艾拉呢喃着，“我不要这样。”

无论谁也好，什么存在也好，艾拉祈求着，竭尽所能，向自己认识的所有人，向自己听说过的任何存在。

只要能活下去，哪怕只是其他人活下去，她愿意献出一切——包括自己的灵魂。

“如你……所愿。”并不清晰的女声在艾拉的耳边响起，然后一切归于森然黯淡的墨绿。

艾拉消失在荆棘之中，正如大多数冒险者的结局一样，某一天在无人知晓之处消失。

……

怪物开始收缩触手，企图进一步加固茧体，但在触手们返回之前沉闷的怒吼从层层叠叠包裹着的荆棘牢笼中传来。

刺耳的尖啸再次响起，更为尖锐，更为凄惨。

如果此时有人在外面观望这巨大的植物茧体就会发现，它在疯狂的颤动，如同大厦倾塌前砖石抖落。

“吼！！！”激烈的咆哮声终于穿透荆棘壁垒，

一截斧刃出现在外壁上，继而拉开一道长条。

荆棘猛然合拢，仅仅是想象那些尖刺从四面八方袭来就已经令人感到腿软，但这座荆棘刑具在合拢的同时不正常的扭曲着，好像被人拧成一团的毛巾。

但是斧刃并没有停止行动，即使刃锋已经出现豁口，它依然在撕裂着壁垒，直到一个被血液覆盖不知道多少层的男人从裂缝中冲撞出来。

“————————！！！！！”

“吼！！！！！”

尖啸响起，男人的咆哮响起，两个绝对说不上正常的存在再一次开始厮杀。

伊奥卡的巨斧早已因为与坚韧的荆棘对撞而破烂不堪，但是在巨力的挥舞下依旧能撕碎怪物的触手，那些参差的断面无不在述说这股力量的强大与狂暴。

粗壮的藤条宛交织成通天之柱，怪物仅剩的晶瞳在顶端俯视着伊奥卡，被地龙爪一左一右遮挡着。

荆棘的壁垒再度展开，化作无尽的锁链再一次袭向伊奥卡。

“吼！！！！！！！”伊奥卡双瞳猩红，如同被鲜血浸染，积压在胸膛中的怒火冲破囚笼，将伊奥卡的理智尽数点燃，赋予他远超平时的力量，只需要挥舞残破巨斧就能在墨绿色的浪潮中开辟出一块空地。

那是野蛮人固有的狂暴，理智让位于本能，战意压过了生欲。

那早已超过黑岩阶级的极限。

伊奥卡如同被激起血性的凶兽，无视伤痛，无视疲惫，疯狂的向怪物发起反击。他的衣物早已化作破碎的布块，只有极少依旧挂在身上，一滴一滴的滴落着血液。

荆棘相互交错形成粗壮的鞭条，带着狂暴的气势向伊奥卡拍去，被避过的每一击拍打在地面上都能带起沉重的击打声。

砰，砰，砰……密集的声响如同不断的鼓声，伴随着伊奥卡的战吼形成极为原始、野蛮的乐章，或许在遥远些的时代，这样的场面并不少见，被逼迫至绝境的人毫无动摇的反击，将生死置之度外，只为将自己的敌人击倒。

躲过下劈，跳过横扫，伊奥卡落地后用双手握住斧柄的末端，用尽全力将其扔向高悬于上方的晶瞳。

被扔出的巨斧发出巨大的破空声，眨眼间就到达晶瞳附近。

但在一旁的两只地龙爪早一步合拢，巨斧砸穿一只地龙爪，嵌入了第二只地龙爪的背部。

裂痕再一次蔓延开来，两只地龙爪尽数碎裂，只有藤条在狂乱的张开。

依靠狂暴，伊奥卡获得与怪物对抗的战力，但是远程武器的缺乏让他无法再进一步。

现在他没有了武器的，就连那些充满韧性的荆棘藤蔓都无法处理。

但目标从来都不是那些不管斩断多少都能重生的肢体。

伊奥卡的身影化作红色的残影在怪物的攻击中穿梭，荆棘的防线再严密，只要没法彻底击杀伊奥卡就毫无意义。

硬吃三下抽击，伊奥卡的脚步顿下片刻，但在防线合拢之前，伊奥卡脚尖骤然爆发就突入禁区。

粗壮的藤蔓并不平整，伊奥卡踩着棘刺向着顶端突进，如果是常人，仅仅是疼痛就足以让他生理上无法攀爬。

但是狂暴中的伊奥卡没有痛觉，这让他能化不可能为可能，也让他无限接近于死亡

对于那些慢性的威胁他毫无感知也毫无畏惧，哪怕狂暴结束后他可能就会流血而死，但是在那一刻到来前他唯有战斗，唯有胜利。

更何况早就被戳得满身窟窿，也不怕再多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