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四章 是你爹惹的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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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话,外头先是有丫头送点心和奶子进来,贾母便招呼贾琏先吃点心垫垫肚子。
两个小丫头,一人手里捧着个黑漆螺钿捧盒,揭开看时,每个盒里各是两样点心。
一盒子里头是两样蒸食,一样是藕粉猪油糖糕,一样是松瓤鹅油卷。
另一盒子里头是两样油炸的点心,一样是玲珑精致的炸小饺子,另一样是奶油炸的花酥。
那边有人端了热茶和热奶进来。
贾琏也确实是饿了,便就着茶,先夹起个炸小饺子吃了,又拿起松瓤鹅油卷便大口吃起来。
贾母向鸳鸯笑道:
“可见是真饿了,瞧瞧,你几时见过他爱吃这油腻腻的东西来着?”
说着话,又有人抬了一张炕桌进来,四个妇人,都捧着大漆捧盒跟进来,一时就摆了一桌子。
原来厨房里头听说是老太太留琏二爷单吃饭,自然也不敢怠慢,几个厨子七手八脚地就开始忙活。
现用老太太素日吃的御田胭脂米煮了饭出来,又配上四样小菜,再单做了鸡髓笋、虎皮鸽子蛋,油炸野鸡崽子,和一碗酒酿清蒸鸭子,还有一碗虾丸青菜汤。
鸳鸯知道贾母和贾琏还有话说,便朝几个伺候端菜的丫头摆摆手,那小丫头赶紧悄无声息地下去了。
贾母朝其余屋里伺候的丫鬟道:
“你们也都出去,让琏二放开了吃。”
屋里的丫鬟也赶紧退了下去,屋里又只剩下贾母、贾琏和鸳鸯。
贾琏正要开口,贾母笑道:
“你先踏踏实实吃饱了,有什么话也都等你吃饱了再说。”
贾琏嘿嘿一笑:
“那孙儿可就献丑了。”
贾母更笑了:
“怕你觉着不好意思,我把人都打发出去了,你在我面前吃饭,还有什么‘献丑’不‘献丑’的?
你且吃,我倒要瞧瞧,你能吃得多丑。”
贾琏也不客气了,自己先动手拨了半碗饭,舀几勺汤泡了,几大口就吃下去了,顿时才觉得饿极了的肚子里刚刚打了个底儿。于是又拨了半碗饭,就着菜风卷残云地吃了起来。
老人都爱看小辈吃东西,贾母也不例外。
看着贾琏吃得香甜,贾母竟然也觉得有趣,不觉也动了食欲,便让鸳鸯拿过藕粉桂糖糕来,自己也掰了半块吃,剩下一半递给鸳鸯,笑道:
“你瞧瞧他吃饭的这个样儿,就让我想起国公爷年轻那时候,跟着老国公爷骑马从校场回来,饿的呀,也是这么吃得不管不顾的。
如今呐,咱们家里的孩子都养得精贵了,除了生病需要忌口,哪里还能有饿着的时候啊?
他们打小的时候,奶娘们就怕孩子积食撑着会生病,这些小人儿啊,都是随饿随吃,只是要吃得节制。等后来长大了,他们又只是坐着念书,可不像国公爷年轻那会子,又是骑马又是带兵的,所以他们这些孩子吃东西都不多。”
一时贾琏吃得差不多了,便放下筷子,擦了嘴笑道:
“孙儿今儿要是因为吃得多了,结果‘积食撑着生了病’,那就都怪老太太,谁叫老太太这里的饭这么香这么好吃呢?”
说得贾母大笑:
“呸!你好大的脸!
你自己如今都是当了爹的人,还当自己是有奶妈子跟着的小孩子呢?还能‘积食撑着生了病’?”
贾琏也笑,却将话题又转了回去:
“这会子孙儿也吃饱了,请老太太讲讲忠顺王府跟咱们贾家到底有什么恩怨吧?”
贾母吩咐鸳鸯给贾琏倒茶来吃,这才轻叹口气道:
“嗐,这当中的事儿也上不得台盘,真教人无从说起。
咱们贾家是武功出身,都是跟着开国太祖爷一刀一剑劈砍出这江山赖大,也算是这朝廷之中的功臣一派。
又一向与北静郡王、西宁郡王、东平郡王、南安郡王交好多年,在朝中一向并没有什么死对头。
虽说自打你爷爷那辈儿起,贾家就彻底交出了兵权,可一直到如今带兵的人里头,也还是有不少人脉都未断呢。这样的根基,咱们也并没必要招惹别人,别人也轻易不敢招惹咱们。
后来你爷爷说:‘马上得的江山,不能靠马上治理,若要富贵长久,后辈儿孙还是得学些帮皇上治国的本事。’
为了弃武从文,这才千挑万选才给你姑母选中了姑苏林家爱读书的孩子,果然如海后来就中了探花郎。
可惜啊,天不遂人愿,儿孙里头大多都不肯好好读书,只有一个珠儿,也……唉,不提也罢。”
老人家说话都爱从几十年前说起,贾琏也只能耐着性子听着。
终于,贾母说道:
“太宗皇帝对咱们家很是厚待,那真是隔三差五地给赏赐,咱们跟皇家也走得近。
可到了太上皇在位那十来年,跟咱们就生分多了。可咱们那时候,对几位皇子可都是一样地恭敬,并没有厚此薄彼。所以当年太上皇的太子薨了,不少抱太子大腿的人战战兢兢,咱们倒还安稳。
当今皇上是太上皇的二皇子,忠顺王是三皇子,他们关系一直亲密,咱们都不敢得罪。
那时候,虽然二皇子已经有了四个儿子,可太上皇偏偏就最喜欢三皇子的独生嫡子水道昌,还亲口说过那孩子‘龙准凤目,禹背汤肩,必帝王之相。’朝中不少人都顺着太上皇的意思,就说‘圣子圣孙’的话,眼瞧着三皇子就能登上太子之位。
咱们家并没有参与这场押宝,可谁知道,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元和十四年,清明节后,京城里的达官贵人都爱出去踏青,年轻人更是爱去跑马赏花。
三皇子的独生儿子水道昌从西山跑马回来,路过草桥,忽然坠马身亡了。
此事震动了朝野,当时还是元和帝的太上皇也命人彻查,最终也只能认定是意外,元和帝伤心得不得了。”
“忠顺王家里死了独生儿子,难道还和咱们家有牵扯?”贾琏忍不住插了一嘴。
贾母一声长叹:
“咱们家才是最冤的。
初时咱们都浑然不知,此事过了大约一年,才发觉忠顺王开始事事针对咱们贾家,多方打听,也不知端倪。
一直又过了三四年,才曲曲折折得了个消息,说是暗地里有人说,是你爹害死了忠顺王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