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林中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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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又下雨了,只听得雷声轰隆作响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曾经有个女孩问过我,活着是为了什么,那时的我未经风霜,只是随意的回答道活着是为了体验人世的繁华和人生的喜怒哀乐,如今再次问自己,竟不知怎样才算活着。
一年的时间弹指而过,去年寂冷的夜就好像发生在昨日一样,记不清往日的细节就连大概的轮廓也显得模糊。
二月时我踏着雪从家中走出,眨眼间已到八月,数月的时间让我早已习惯了这里的酷暑和荒凉,与其说是习惯倒不如说是麻木。
每日都重复着一样的生活,早上七点起床洗漱潦草的吃个早餐,七点半打开办公室的门窗,认真的打扫一遍卫生随后便做在电脑桌开始一天的工作,中午除去午餐时间有个不到一个小时的午休时间,下午七点时下班,吃过晚饭后又是一个小时的休息时间,晚八点到十一点是工作时间,下班后便洗漱睡觉,每天皆是如此,机械的生活让我逐渐失去对生活的热情,也让我第一次失去了活着的感觉。
时间久了便经常会忍不住想起那个人的身影,往日的点滴历历在目,再看她的照片时却显得陌生。
记得刚认识她时还是在虚拟的游戏里,通过朋友的介绍两个本无交集又同样孤独的灵魂慢慢的在游戏中走到了一起,从开始的拘谨到最后互诉衷肠,仅仅用了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又或许是感情发展的过去急切最后我们结束也十分突然。
那时我们和大多数的年轻恋人一样,平时通过视频分享着彼此生活中的趣事,周末坐着大巴跨过一个城市的距离只为尽早的与日夜想念的人一齐度过短暂的周末。
一年的时间我们一起经历了很多,她曾陪我多次进出医院,曾一起看过电影唱过歌去过动物园,撸过猫打过电玩,也曾在某一个夜晚大吵一架然后又在彼此的理解和宽容中依偎在一起,我也曾将她带回家中,自豪地向家中长辈介绍着心仪的姑娘,我们一起骑着电动车环绕着香格里拉的水上公路,拍下了很多纪念爱情的相片,我们也曾彼此深爱过……
曾经也许下过永不分离的海誓山盟,奈何抵不过世俗的纷纷扰扰,终是在某一个夜晚摘下了手上的戒指点燃了一直随身携带的照片。
落花有意,流水有情。来不及努力的感情在出身的强压之下无奈收场,心中有怨,欲要挣扎无奈她却已不在怀揣希望。
分开之后,我回到了省内找了一份位于边陲的工作,这里很偏买东西要到十公里之外的小镇上,奇怪的是如此偏远的地方物价却远远高于繁华的大城市,如今正值酷暑每天的气温都在三十度以上,初到之时难以适应再加上蚊虫的叮咬,整个人都显得十分的毛躁。
我师傅是部门的领导,他平时对我十分关心,工作上也对我十分照顾,没过多久我便掌握了所有的技能,唯有与人沟通的能力差强人意,我们部门主管施工安全,工作中少不了与人交谈,性格内向又胆怯的我在与底下的工人交流时总显得底气不足,万幸的是他们对我抱有足够的尊重和宽容,这也让我对自己的工作逐渐有了认同感。
项目位于热带雨林中,夏天多蚊虫。平日里总是被咬的一身包,当地的村民对人十分友好热情,每隔几天我都会上一趟村子打上两斤村民自酿的白酒,睡前小喝一杯晚上便会睡的十分香甜。
吃过晚饭后我习惯性的拿起床底下的瓶子,正准备小酌一杯却发现瓶中已然空空如也,
想想昨日瓶中应当还剩半瓶之多,不知道是哪位好汉替我品尝了剩下的半瓶,这人酒量应当极好。
屋外下着小雨,我穿好外套后打着伞便出了门。
进了雨季之后雨水便多了起来,这地方每逢大雨,狂风便如同疯狗般嘶吼着将树拦腰截断,小路上铺满了大风吹落的树叶和折断的树枝,一路的泥泞让我有些烦躁,最近的村子离我工作的地方也有六公里左右,往日没了酒我便会叫上隔壁宿舍的小张骑上摩托一起去打酒,不幸的是他昨天正好回家看望婆娘,赶不上去往工地巡查的顺风车,就只能徒步走去。
正常人在这种时候一般都会选择放弃,但正如我前女友说的一样我做事过于古板不懂变通,只不过是一点小雨,一段路程罢了又怎能打破我多日以来养成的习惯。
我一路听着歌走了不知多久竟惊奇的发现自己走岔了,去往村子的路有两条,走大路需要绕很久,小路可以节省接近一半的时间,麻烦的是走一段后会有两条交叉的小路,在茂密的树林里两条通往不同地方的路看起来并不会有什么区别,加上入夜后天色已晚路上可见度不足,我又沉迷于耳机中的音乐,便无意走错了。
正要转身回去,雨停了来时的路已然被白雾笼罩,我一时有些呆滞,茂密的树木和杂草让我分不清该如何返回,要知道在树林里稍微走偏一点便会相差甚远。
四周渐渐传来虫鸣鸟叫,加上阴冷的风不禁让我觉得毛骨索然。
“草,真是见了鬼。”
我顺手撇下旁边的树枝一把薅去多余的枝叶摸索着往回走,黑夜已经降临手机的电量倒也充足,我内心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走路去打酒,毕竟到时若是为了一点小酒闹出乌龙多少会显得自己有些智障。
冷汗慢慢浸湿后背,不免想起儿时奶奶对我的教诲。
“走夜路不要回头,进了林子找不到回家的路就带把土揣在身上以免魂落了。”
我虽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但此刻心中不免有些发毛,俗话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脑中不断重复着奶奶的话语,俯身抓起一把土揣进裤包里,暗道:奶奶你在上面可要保佑你孙子不要碰上不干不净的东西。
走了一会儿后天色已经完全变黑,头顶茂密的树枝照不进来一丝月光,风吹着树枝发出沙沙的声响,我夹着雨伞右手紧紧握着木棍,我已经意识到自己走错了路。
虫鸟的叫声和杂草茂密而又泥泞的小路使我愈发心烦意乱,我的额头早已布满汗水,恐惧和劳累使得我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几分钟前我曾试过联系同事,但这该死的地方一格信号都没有!
耳边逐渐传来如野兽嘶吼般的风声,树木和杂草越来越茂密,走在路上我甚至可以听到自己杂乱的心跳声。
“不回头,集中精神心存敬畏。”
我嘴中默念着小时候奶奶教我走夜路时的口诀缓慢的前进着,我不敢大步地往前跑,因为奶奶说过走夜路最忌讳的就是突然的狂奔,这不仅会让自己愈发慌张更会刺激到周边的脏东西,奶奶说过鬼是怕人特别是阳气充足的男子,但人受惊之后精气神就会散掉,鬼物便有了可乘之机,我虽已不是童子身但也自信身具充足的阳刚之气。
又不知走了多久,视野所见之处逐渐开阔耳边的风声和虫鸣鸟叫也逐渐消失,静,诡异般的寂静更让觉得头皮发麻。
我累了,强大的心理压力和长时间的在丛中穿梭近乎耗尽了我的体力。
我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身上沾满了泥土污垢。
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时间,过十一点了,想必这时师傅已经发现了异常,师傅是一个心思缜密的人,做事从不拖泥带水,且向来对危险有着敏锐的直觉,我从出来到现在已然失联四个多小时,师傅现在一定带着人四处搜寻我的下落,冷静下来后我打算找个较为安全的地方保存体力等待救援,不能再像无头苍蝇般四处乱窜,若一不小心越过边境线便真的绝无生还的可能,我可不想莫名跑出国去,然后被抓去噶腰子。
休息十几分钟后我起身借着手电微弱的光亮打量着四周,黑,漆黑如墨的黑暗,手机电筒的光亮对于这无边的黑暗而言实在是过于渺小,万幸的是此处较为空旷起码少了刚才那令人窒息的幽闭感,但出身农村的我深知这样的地方依然充满了危险,比如那看似坚实的地面下可能是暗流涌动的泥潭,茂密的草丛也是蛇虫猛兽天然的栖息地。
站在原地深思一会儿后我忍不住给了自己一巴掌。
“见鬼了,指南针这么好的东西居然给忘了,这片雨林位于祖国的西南边陲,即使我一开始就是往西或者南走的,以我的脚力加上这该死又难走的路,我也不可能靠近边境,只要我往东或者北方向走是不可能走到国外的。”
幸好我记忆较好,之前在办公室又看过本地的地图,我大概能推算出我目前所在的方位,但为了保险起见我并不打算根据推算走回项目部,只要找准大概的方向找一个安全的地方安心等待救援便可。
有了思路后我心中不免窃喜,之前的恐惧和忧愁也消退了大半。
我将雨伞丢弃后朝着自己认准的地方前进,在这鬼地方有没有伞并没有什么区别,倒是手中的木棍更能让我安心。
一路上我都小心翼翼的,生怕一步之差陷入泥潭之中,和之前想的一样这地方就是一片沼泽地。
或许是奶奶的在天之灵保佑我,这次走了没多久我便欣喜的发现不远处坐落着一座小屋。
为什么如此偏远的地方会有这样的一座木屋,推开门进去后借着手电的光亮细细观察,屋内结满了蛛网整个房间除了靠近东方的窗边有一张桌子之外,再无其他。
走在地板上会听到吱呀的声音,这里明显已经荒废了很久,不过幸好不漏风不漏雨是个遮风避雨的好地方。
我走到桌前靠着墙角坐下,手中紧紧握着木棍,长时间的跋涉让我疲惫到了极致但我并不敢睡去,未知的危险往往是最致命的,时刻保持警惕并不是什么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