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三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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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看见这柄剑之前, 师盈是不相信一见钟情的。
但现在，她觉得自己对一柄剑一见钟情了。
古朴，低调又可靠, 连名字都听起来特别适合她这种仙门正道的小仙女！
虽然，这剑放置的位置让她隐隐觉得不一般，甚至有些怀疑这就是大师姐说的那柄绝世神剑。
如果是以前，也许她还会犹豫一下，但在凌雪宫上上下下的自信洗脑术下，师盈毫不犹豫地先拔在说！
穿着紫袖白裳弟子服的少女顶着漫天风雪穿越插满了剑的冰湖, 看起来孤独、弱小又无助。
但实际上, 群剑嗡鸣，灵识乱串。如果剑有脑袋，这会儿大概是齐齐抬着头, 敬仰地看着她。
“她过去了！”
“居然有人不怕大魔王！”
“大魔王没动静了，是在憋大招吗！”
人类听不见的窃窃私语通过振动在冰湖上悄悄传播, 一柄金色剑柄的剑忽然勾住了师盈的衣摆, 轻轻地振了一下。
——“别去了，要不，你选我吧。”
师盈听不见这柄好心剑的声音，摸了摸它的剑柄，微微有些遗憾。
要不是一眼看上那柄正道之光, 她肯定会为有剑居然主动碰瓷自己而欣喜若狂的。
那柄头顶正道之光的玄色长剑始终安静地插在冰雪剑台上, 宛如一柄死物，就连师盈一跃而起，握住它的剑柄时也没有感觉到任何情绪。
剑灵呢？
师盈略微有些奇怪。
“跟我走吧, 我会努力成为一个厉害的剑修的！”
虽然不知道这柄剑究竟是灵识太沉稳还是灵识在睡觉, 师盈还是握着剑柄镇重地交流了一下。
玄剑依旧安安静静, 没有任何反馈。
师盈尝试着拔了一下，意料之中的拔不动。
想了想，少女摸了摸剑柄，再次承诺，“以后我们并肩作战，人在剑在！人不在，剑也在！”
一丝轻微的波动，骤然从剑身传递出来。师盈一喜，想再感受下，那股气息又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错觉吗？师盈眨了下眼，眨掉落在睫毛的一片雪花。
不知为何，这里的风雪越来越大了。
“嘤!刚刚大魔王好像生气了！”
“是不是有些烦这个人类了？”
“怎么办怎么办！”
冰湖上的剑再次一个传一个，战战兢兢地交流起来。
“救——她又拔了！”
“会被打出去吧！”
“打出去好啊！我就可以去抢人了！”
一把半透明的剑跃跃欲试，决定等师盈被弹出去，它就飞过去将她给接住，直接跟着跑路！它记得，这些来光华境选剑的昆仑弟子拿到剑以后就会被自动传送出去。大魔王回来了，它是一秒也不要在这里呆了！
师盈抱着剑柄，无论怎么拔，这剑依旧纹丝不动地焊在剑台上，反而是她在剑台上呆了太久，神魂被这寒气刮得越来越疼了。
可就这么放弃，总有些不甘。
认真思索了一会儿，师盈决定放大招了。
“你听过一句话吗？”
少女抚摸着剑柄，神情严肃地道，“剑是剑修的老婆！”
“嗡！”
玄剑骤然一振，似乎大为震惊。
有用！
师盈大喜，镇重地握着剑柄再接再厉，“所以，只要你跟我走，以后你就是我老婆了！”
“你知道一个合格的剑修对老婆是怎样的吗？”
“灵石全都花在你身上，三天一保养，五天一抹油，定期换剑鞘！”
“我走哪儿把你带哪儿
，一起泡澡，一起睡觉，不抛弃不离弃！”
少女绞尽脑汁地许诺，而玄剑、玄剑再一次没了动静。
师盈有些疑惑地摸了下剑身。
是错觉吗？怎么剑身有些发烫？
不，这剑好像真的燃了！
万年玄冰铸成的剑台缓缓冒出一缕烟，在师盈震撼的目光下，隐隐有融化的趋势。
拔剑的好机会啊！
凌雪宫的小师妹思考了不到一秒，毫不犹豫握紧了剑柄。
“轰”地一声，整片冰原突然激烈震动起来。
“光华境！”
正在喝茶的昆仑掌教手一抖，将大半盏灵茶全洒在了衣服上。
他顾不得擦拭，匆匆走出昆仑宫，立时被一群传音纸鹤包围。
“光华境的防御大阵启动了。”
“光华境的乾境与坤境颠倒了！”
“那十名进入光华境的弟子还没出来！”
昆仑掌教的心骤然一沉。
作为昆仑的藏宝重地，光华境内外足有一千八百条禁制。平时，最厉害的那个防御大阵并不会启动。能让它启动，只有一个原因——遭到敌袭。
而一旦防御大阵启动，光华境的乾境与坤境就会颠倒。
只有昆仑高层知道，光华境最初是为镇压邪灵而存在的。
所谓邪灵，是生而为恶的邪魔残魂，也是强大魔修留下的神识。由于这些残魂与神识过于强大，很难被直接消灭，只能以清正之气镇压，等它们在漫长的时光里逐渐泯灭。
光华境乾境里的赫赫珍宝，就是为镇压坤境里的邪灵而存在的。
而一旦光华境乾坤颠倒，便只能进不能出，无论是在里面的人还是想要进去的人，都只会被送入封印邪灵的坤境。
就算那十名弟子是同龄修士中的翘楚，就算这些邪灵在坤境里也被层层封印，但万一碰上
昆仑掌教不敢想下去。
“出什么事了？”
光华境大阵启动时的动静，让玉宵殿里休息的各派长老也嗅出了不对劲。
“外敌入侵，请各位长老稍安勿躁。”
徐道迁温声安抚。
“外敌入侵？”
各派长老哗然。
谁这么大胆子入侵昆仑？仙宗正统是不可能，想来定是魔修，可这些年，魔修一直被打压得不成气候，连一个大点的势力都没有。
“我派参加登云试炼的弟子呢？”
蓬莱阁长老皱眉，“怎么还没出来。”
“已经在客坊休息了。”
徐道迁硬着头皮回答。
其他参加试炼的弟子确已出来，但进入光华境的却还不知何时能出来，只能祈祷长老们在其他派长老发现之前将人捞出来。
可惜事不遂人愿，很快，昆仑掌教就收到了新的消息。
“光华境拒绝开门？”
一滴汗，从昆仑掌教的耳后落下。
与昆仑宫一样，光华境同样是一件天生的空间道法灵宝。它拥有自己的灵识，虽然这道灵识大半时间在沉睡，但偶尔也会做出自己的决定。
譬如，在发现危险在内部时，拒绝开门。
这危险可能是有强大的邪灵挣脱了封印试图冲出坤境，也可能是有人试图在内部破坏封印。
“请四位仙尊。”
掌教闭了闭眼。
无论是哪一种情况，在十名弟子被困光华境的时候都很糟糕。
这时候，只能请四位仙尊强行破门了！
“明夷仙尊前不久刚离开昆仑。”
然后，昆仑掌教就收到了这么一条消息。
“小师叔离
开了昆仑？”
昆仑掌教有些不可思议，他的小师叔很少真身离开昆仑。可以说是四位仙尊里最宅的一个了。
但，三徒弟送小徒弟的礼物被抢了！三徒弟还难得来求助了！
也就是一盏茶的时间前，正欣慰着小徒弟果然第一个登上登云台的明夷仙尊收到了一个纸鹤，里面传来拿礼物拿到失踪的三弟子别别扭扭的声音。
“师尊，速来。我给小师妹的礼物被抢走了！”
谁能从他三徒儿手中抢东西？
这是明夷仙尊的下意识反应。
他那个向来喜欢单打独斗的三弟子居然主动向他求助了！
这位护短仙尊后知后觉地感觉到了欣慰，然后瞬间师尊爱爆棚地准备亲自走一趟。
但很快，他就听见三徒弟的声音也从隔壁响了起来。
“师姐，速来，有帅哥！”
卫雪棠皱着眉头来回翻看着纸鹤，“卫南星在搞什么？”
介绍帅哥？呵，他们当了快两百年的师姐弟了，她的小师弟都没给她介绍过哪怕一个！
“去看看便知。”
明夷仙尊看了看在大徒弟身边翩飞的纸鹤。显然，三徒弟还给自己大师兄也传了讯息。
原本，凌雪宫大师兄在骤然晕过去后是双眸紧闭，神情较为安详，但突然开始不时眼皮抽搐，似乎受到了什么惊吓。
想了想，明夷仙尊将大徒弟丢进寒潭，又加了两道禁制，然后拽着二弟子直接破开了空间。
“华阳城？”
下一瞬，白衣翩翩的仙尊与清冷美艳的女修瞬移在了热闹的仙城外。
华阳城，是西域最大的仙城，距离昆仑不算近，却恰好位于天机城、西禅寺与昆仑的中间位置，也因而成为重要的交通枢纽。
此刻，卫南星就蹲在华阳城的城墙外，一根根百无聊奈地揪着草玩。
在明夷仙尊与卫雪棠出现在华阳城外后，他立刻跳了起来，热切迎了上来，“师尊！二师姐！”
顿了顿，少年探头看向自家师尊背后，“大师兄呢？”
“你说的小帅哥呢？”
卫雪棠似笑非笑，语带威胁，似乎只要小师弟拿不出帅哥，就会将他给暴揍一顿。
“被困住了。”
卫南星答得飞快。
顷刻后，凌雪宫的小师弟带着师姐师尊来到了距离华阳城约两百里的一处山庄外，通往庄园的小道旁，立着一个写着【闻】字的巨石。
“我是顺着签订的炼器契约找到了这里，然后发现一个强大的魔修禁制。”
卫南星三言两语解释道。
这位凌雪宫的小师弟对打架之外的任何课业都毫无兴趣，理所当然的也不会炼器。
所以，在从徐道迁那儿拿到可以送小师妹的礼物原材料后，他特意找了一名擅长炼器的同门帮自己锻炼成想要的样子。
只是，去不津集拿礼物时，才知这位同门前两日接到族人的一个委托，一去不回。
性子急躁的少年不耐烦就这么等着，直接顺着炼器契约找到了对方家族所在地方，然后，就发现这个修真小家族被魔修的禁制围住了。
这禁制虽然强大，花点时间也不是不能破开，换了往常，他肯定是直接冲了。
可要是小师妹从登云试炼出来时，他还没打完架怎么办？他那个惊艳的礼物定然要做第一个送出去的！
在某些时候特别要强的凌雪宫小师弟灵光一闪，决定把师门全喊出来。
大家齐齐整整，谁也别想偷着先送！
明夷仙尊盯着三徒弟看了两秒，径直朝巨石后的小道走去。
魔修的禁制仿若不存在一样，悄无声息就被这位
大乘大圆满的强者直接撕得粉碎。卫雪棠白了自己小师弟一眼，紧随其后。在走了几步后，却骤然愣住，然后捂住嘴，忍住了想要呕吐的冲动。
血，到处都是干涸的血迹与支离破碎的尸体。
整个庄园，已无任何生命的迹象。
纵然知晓魔修的凶残，她也一边反胃一边气得有些发抖，“这些魔修”
“他们不是被直接杀死的。”
明夷仙尊轻飘飘立于一根青竹之上，将被灭门的家族尽收眼底，脸色骤沉，“是被唤灵阵抽走了生机。”
“唤灵阵？”
对阵法了解甚少的卫南星懵懂发问。
“可是召唤邪灵的阵？”
卫雪棠冷静下来。
“是召唤邪魔的阵。”
白衣仙尊的语气骤然冷厉。
“不是已经失传了吗？”
卫雪棠失声道。
“准确点说，是只有残阵流传。”
明夷仙尊眉头微蹙。
这残阵还被分成了四份分别封印在三派与天机城里，究竟是谁泄露了出去？
“师尊，这个人穿着天机城弟子的服饰。”
卫南星突然嚷道。
“你在做什么。”
卫雪棠忍着恶心看过去，见自己的小师弟居然拎着根树枝一具具地扒拉尸体。
“我想看看能不能找到我的礼物。”
卫南星微不可闻地呼出一口气，语气低落。
他自己也不知道这突如其来的难过究竟是在哀悼自己丢失的礼物，还是这些枉死的修士。
卫雪棠深吸口气，刚想说什么，突然顿住，“等等，把那名天机城弟子翻过来给我看看！”
安静躺在地上的尸体目光空洞地直视苍穹，将所有的不甘都凝聚在了空荡荡的眼洞之中。
“师尊！这是那名进入光华境的天机城弟子！”
卫雪棠背脊一阵发凉。
这名弟子死在了这里，那参加登云试炼的是谁？
“你确定？”
卫南星却一脸的怀疑，“他的脸就剩下骨头了。”
“你在怀疑我认男人的眼光？”
凌雪宫的二师姐语气阴森地看向自己的小师弟。
“镜魔。”
明夷仙尊轻声吐出两个字，毫不犹豫拎起两个徒弟就破开了空间。
这些魔修，误打误撞竟然还真的招出了个邪魔，他的小徒弟危险了！
“阿欠！”
师盈重重打了个喷嚏，抱紧了怀中的剑。
玄色宽剑不怎么自在地震了一下，却没有真的挣脱。
“这究竟是什么鬼地方，好冷啊！”
师盈跺了跺脚。师尊给的镯子都没用了，比方才站在冰雪剑台上还要冷，让她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掉进了那个冰湖之中。
“我该不会闯祸了吧？”
少女低头看着怀中的剑，忍不住喃喃自语。
不怪她这么想，她刚察觉到这柄剑有所松动，整个空间就震了下，等这柄剑被她拔出来，直接脚下一沉，空间变换，天旋地转。等再次站稳，就来到了这个奇怪而昏暗的世界。
头顶，是看不见尽头的漆黑一片，可周围却生长有许多发光的石头，依靠着这些忽明忽暗的光芒，她走了很久很久，却找不到任何可以出去的地方，就连联络师门的纸鹤也完全送不出去。
仿佛，被困死在了这里。
最要命的，还是冷。
寒意不断地渗入体内，特别是靠近那些发光石头的时候，冷得她连灌了两瓶储物戒里的姜水都没有用。
又冷又累的少女找了个远离石头的地方，刚想坐下休息一会儿，玄剑却骤然一阵激烈嗡鸣。
什么东西！
师盈的瞌睡瞬间没了。
一颗银色镜面的球不知何时出现在她的前方，表皮上还沾染着血与不知什么液体的痕迹，正朝着她缓慢滚来，随着距离的接近，银球的速度越来越快，几个小字也越来越清晰。
——镜魔残。
师盈毫不犹豫拔腿就跑。
“嗡！”
玄剑急促嗡鸣，似乎不太理解这种拔腿跑路的举止，还蠢蠢欲动想要挣脱出去。
“打不过的，乖！”
师盈用力把剑朝自己怀里摁了摁。
那可是邪魔！残缺的邪魔也是邪魔！
镜魔不是原著里最强大的邪魔，却是让她印象最深刻的。
因为，这个邪魔可以完全复制任何一种生物。这种复制，是指从神魂到身体的完全复制，也可以理解为与原主神魂融合，然后一起长了一具新的身体出。所以，被镜魔复制的宿主，魂灯甚至不会熄灭，也压根检测不出魔气，极难被发现。
当然，也有破绽。
原著男主就是靠着这个破绽从一个被镜魔完全控制的小镇逃脱，顺便给对方下了一个智障的评价。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师盈终于在这片空荡晦暗的世界里看见了其他人。
对方似乎也在跑路，看见她的时候脚步都没停。
等再近了一些，师盈发现是那名罗浮山的行走法器库与蓬莱阁的女弟子，而他们的身后，一个巨大的灰色灵体正扭曲成章鱼的模样追了上来。
“这边不能走！”
蓬莱阁的女弟子出声提醒师盈，“后面有很多邪灵！”
邪灵？
师盈眼睛一亮，“太好了！”
罗浮山的法器库顿时怒道，“我不就是打断了你的剑！你至于这时候还幸灾乐祸！”
“跟着她跑！”
那名蓬莱阁弟子突然一个急刹车，跟着师盈转身，又朝着来路跑了回去。
罗浮山青年刚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却换成了一声骂，“你引了什么鬼东西！”
数十个诡异的大小银珠正朝着这边浩浩荡荡地滚了过来。
“镜魔。”
师盈喘了口气。
镜魔的可怕之处，还在于能分裂。如果不能消灭，不用多久，一个镇，一个门派，就能全变成镜魔。
“镜魔？”
罗浮山的青年纳罕地反问了一句。
师盈来不及回答，握紧玄剑，一边挥动着不让灰影近身，一边朝灰影最密集的地方冲去。可她万万没想到，这些气势汹汹的灰影看见她好似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突然“嗖”一下作鸟兽状散去，比她跑得还快！
怎么会这样？
指望着邪灵与镜魔对上的少女呆了两秒。
玄剑似乎看不下去了，一个用力，从师盈的掌心挣脱出去，狠狠一剑斩断附近的石柱。
石柱里的光影立刻迫不及待地冲了出来，恰恰好与滚在最前面的银球相撞。
一瞬间，那颗球消失了。或者说，它与这道灰影融合了。
要不镜魔怎么被男主说智障呢。
镜魔刚分裂的时候，遇到什么生物就会下意识复制为什么生物。遇到邪灵，那就会变成没有实体的邪灵。当然，如果是强大邪魔和魔修留下的邪灵，可能幼生期镜魔会被直接反杀。
看见这一幕的罗浮山青年有样学样，抽出紫霄流云剑就朝自己附近的石头挥去，却见封印着邪灵的石头纹丝不动，反倒是他被巨大的力量反弹得惨叫一声，“为什么你的剑可以砍动！”
“可能
是因为，这是我们昆仑的正道之光吧。”
师盈下意识喃喃。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的剑怎么突然在半空凝滞不动了？
趁邪灵与镜魔纠缠，三个人摄手摄脚地从另一条路离开，终于找到一个看起来安全的地方暂作歇息。
师盈把自己对镜魔的了解大致说了下，蓬莱阁女弟子与罗浮山的青年均脸色苍白，显是有些后怕。
“你们昆仑在搞什么！”
罗浮山那名青年忍不住骂骂咧咧，“选个法器还要玩命吗！”
师盈默然。
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倒是蓬莱阁的女弟子心态平稳，“定然是外面出什么事了。耐心等师门来救就是了。”
“这效率也太慢了！”
罗浮山的弟子依旧很是不满，“再晚点来，就算不被这里的邪灵搞死，也快冻死了。”
说话间，他重重打了个喷嚏。
那名蓬莱阁的女弟子也缩了缩脖子，显然都冷得够呛。
“喝吗？”
师盈翻出两瓶姜水，“聊胜于无。”
“不”
“多谢。”
两道声音异口同声地响了起来。
师盈看了眼表情尴尬的罗浮山真传，还是递了他一瓶。
“噗！”
入口的辣味与药味让罗浮山弟子一口喷了出来，“这是什么东西？”
半晌没有听见回答，他忍不住抬头，却见师盈表情凝重，似是在发呆，立刻不满道，“喂，问你话呢。”
“你们紫玉峰都是这么没礼貌？”
少女骤然回神，眉眼上挑，语气凶煞。
罗浮山弟子被吼懵了一下，“我这不就是问一下，你”
不等他将“这么凶”说完，面前的少女已气势汹汹地举起那柄通体黝黑的玄剑，“拔剑吧！来堂堂正正打一场！”
“打就打！”
罗浮山的青年也怒了。
“哎你们”
蓬莱阁的女弟子似乎想劝解一下，但隔壁两个宗门的青年与少女已斗在了一起。
“你还记得她之前是用哪只手掐法决的吗。”
几次交手后，师盈骤然拉近与那罗浮山青年的距离，以玄剑抵住紫霄流云剑，低声道。
“右手啊”
罗浮山青年下意识回答完，突然瞳孔地震，缓缓地扭过头去。
一个惯常习惯右手的人，此刻刚用左手放下师盈给的玉瓶，并以左手捋了下散发。
“用左手拿、拿东西也正、正常吧？”
罗浮山青年有些控制不住地打颤。
“试探一下？”
师盈沉思。
镜魔唯一的破绽，就是“重组”后，与先前的习惯动作是镜像颠倒的。
譬如，习惯用右手的人，会变成了左撇子。
“怎么试探？”
罗浮山的青年头皮发麻。
师盈刚想再说什么，两人身后传来一道欣喜的声音，“终于撞见人了。”
那是一名穿着昆仑弟子服饰的年轻人，额上全是伤，右手提着剑，似乎经历过一番艰难血战。
师盈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昆仑弟子毫无印象，罗浮山的那名青年却朝着她退了一步，微微发抖地碰了碰她的手，“我跟他交过手，前两天。”
“他是左撇子！跑啊！”
青年惨嚎了一声。
师盈：“”
两人身后，右手持剑的昆仑弟子，脸上欣喜的笑容逐渐变得麻木冷漠。
师盈的头皮也几乎要
炸开了，却不得不硬着头皮喊住那名罗浮山弟子，“回来！”
不用师盈提醒，那名罗浮山弟子已经倒退回来了。
因为，蓬莱阁的女弟子不知何时走了过来，脸上挂着僵硬的笑容，“你们打完了？”
“打、打完了。”
罗浮山青年哆哆嗦嗦道。
得，不用试探了，这表情一看就是假货无疑了！
他根本不知道这名蓬莱阁女弟子是什么时候变成镜魔的，甚至不知道在遇上对方时，对方就已经是镜魔了，还是中途换了芯子。
无论哪一种，都足够让他背脊发凉了。
其实，附身后的镜魔会更好杀一些。
或者说，这是唯一杀死镜魔的机会。
因为，这时候镜魔的实力，就是它所融合的修士的实力。唯一要注意的，就是在斩杀的最后，直接以最强的攻击将对方的肉身与神魂一口气彻底剿灭。
“上吧。”
师盈对罗浮山的弟子道，“你修为高，蓬莱阁的交给你了。”
罗浮山青年：“”
他真的不想打！
师盈却已手腕一抖，玄剑清吟，“轰”一下斩出一道宽若长河的剑影，卷起的气浪让两侧石柱纷纷碎裂，被封印在里面的邪灵四下奔逃。
少女呆了呆。
这一剑的力量，比先前增强了足足两倍还多！
而且，挥剑时，她觉着这把剑仿佛已成了自己手臂的一部分，或者说，她自己也化为了剑身一样。
“嗡！”
长剑震动了一下，突然带着她飞了出去。
正被迫与蓬莱阁弟子艰难对打的罗浮山青年眼角余光瞥见师盈灵动的身影，一时间呆了呆。
这什么剑法？看起来好厉害！
师盈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剑法，她感觉自己已经成了这柄剑想要自由发挥的工具人，纯粹被这剑带着在施展剑招。
而且，这场景，依稀有些眼熟啊。
好像大师兄最初教她剑招时，就是这么干的！
片刻后，师盈确定这柄剑是真的想教她新的剑法。
那名被镜魔附身的昆仑弟子明明已完全招架不住，她的剑却还是如逗猫一样慢吞吞带着她将新的剑招全部演示了一遍，然后才“唰”“唰”两剑，干脆利落地一剑砍死一个镜魔，甚至没给对方的灵逃出来的机会。
还没反应过来对手就死了罗浮山青年：“”
他为什么有种自己只是拖住镜魔的工具人的错觉？
一旁，玄剑还在不停嗡鸣，声音清越而欢快，让师盈清晰地第一次感受到这柄剑的情绪，似乎在炫耀，又似乎是在询问她学会了没有。
“学会啦！”
师盈从呆滞中回神，兴奋地“啪叽”一口亲在剑柄上，“老婆你真是太厉害了！”
“嗡！”
玄剑激烈地“嗡”了一声后，整个剑再没了任何动静，也不再传递任何情绪，似乎完全傻掉了。几秒后，如梦初醒地挣脱了她的手。
一时间，剑气乱飙，整个空间都开始摇摇欲坠。
明夷仙尊进入坤境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自己的小弟子一脸懵地站在原地，而一柄玄色长剑嗖嗖嗖在坤境里大开杀戒的场景。
而那些灰色的邪灵见到来人，纷纷扑了过来，每一只都有着极其强烈的被重新封印回去的愿望。
明夷仙尊：“”
明夷仙尊觉着自己可能根本不用赶回来。
“师尊！”
师盈倒是又惊又喜地冲了上来，然后，被师尊身侧的二师姐一把拉入怀中。
“小师妹，可有伤到哪儿？”
卫雪棠抱着自己的小师妹，仔仔细细地上下检查。
“我没事。”
师盈埋头在师姐肩膀上，整个人终于完全放松。
“对了，大师兄呢？”
等重新站直，看着在一旁因为没架打而有些失望的小师兄，师盈突然意识到少了一个人。
“你大师兄”
明夷仙尊看着那柄疯了一样还在追杀邪灵的玄剑，欲言又止。
“所以，这就是你挑的剑？”
一个时辰后，回到凌雪宫的明夷仙尊神情微妙地看着怀抱玄剑的小徒弟。
师盈点了点头，“梦中情剑！”
“咳，咳咳咳！”
凌雪宫的二师姐似乎突然被呛到了，拼命地咳嗽起来。
“小师妹，这剑不适合你。”
凌雪宫的大师兄大踏步走进来，浑身湿漉漉得仿佛才刚从水中爬起来，却完全不记得把自己烘干。
师盈一愣。
“这剑太凶。”
看着小师妹脸上的惊讶与无措，谢让尘的声音放柔了几分，有些不自在地道，“师兄给你找一柄更好的。”
“凶？”
师盈很是诧异地摇了摇头，“我老婆不凶，它还叫正道之光呢！”
“老婆？”
“噗！”
“咳咳咳！”
三道声音几乎同一时间响起，第一道来自师尊，第一道来自二师姐，第三道则是喝水被呛到的小师兄。
“就是道侣。”
师盈很是认真地对着师尊解释，“剑如道侣，我拔出来的剑，就是我的道侣。怎么能随便换？这也太渣了！”
最后一句话，她是看着大师兄说的。
谢让尘：“”
他还是重新跳回寒潭吧！
“徒儿说得有理。”
明夷仙尊若有所思。
“师尊！”
谢让尘有些不敢相信地看向自己师尊。
“徒儿既能将剑拔出来，自是与她有缘。”
白衣仙尊神情莫测地看着自己的大徒弟，“为师觉着，这剑，小徒儿用着正好。”
谢让尘：“”
究竟是他疯了，还是师门疯了？
“小徒儿。”
明夷师尊不再管自己的大徒弟，沉吟地看向师盈，“你为何，管它叫正道之光？”
师盈一愣，“这难道不是它的名字吗？”
这四个字，明明白白飘在剑上！
“当然不是。”
谢让尘神思不属地随口接话。
明夷仙尊却忽然一笑，“小徒儿，你可知，这柄剑里曾封了九万九千只邪灵，确也当得起正道之光这四个字。”
谢让尘：“”
倒也没这么夸张。
九万九千只邪灵！
师盈倒抽了口冷气，敬畏地看着怀中玄剑，“它们会跑出来吗？”
“不会。”
接话的是凌雪宫的大师兄。
谢让尘刚想多解释一句，就听见自己的小师妹喃喃自语，“稳妥起见，我是不是还应该滴血认个主什么的？”
滴、血、认、主？
凌雪宫的大师兄听着这四个字，却怎么听怎么觉着好像是在说道！侣！契！约！
他真的需要再去跳一次寒潭了！
“小师妹，师兄带你看看给你准备的入门礼。”
谢让尘觉着不能让小师妹继续说下去了，这地方也是一秒都待不下去了！
“哦，欸？”
师盈还
没反应过来，就被自己的大师兄拽住手腕，下一秒，出现在了熟悉的青色竹林中。
这一瞬，师兄妹俩不知是不是同一时间想到了问心幻境，齐齐沉默了一会儿。
“这是师兄早些年以时间道法炼制的小洞天。”
谢让尘干巴巴打碎沉默，“时间流速比外界慢上十二天，但不可久用，易因时间混淆而形成心魔。”
师盈恍然，难怪除了最初识字，大师兄就没带她来过。
“师兄帮你重新炼制了一下，待你认主，可自行控制时间流速，还加了几个防御阵法，你日后历练，若是遇险可躲避其中。”
谢让尘顿了顿，心情复杂地朝竹屋走去。
原本，竹屋里还准备了各种剑诀、功法等，但看完小师妹的问心幻境，他觉着还是收走为好。
于是，师盈跟进来时，就发现竹屋里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日后，你可自行添置床铺。”
谢让尘道，“想在这里睡多久，就睡多久。”
师盈惊悚地看着自己的大师兄，狠狠掐了自己一把，喃喃道，“我是不是还在问心幻境里没有出来。”
谢让尘深吸口气，回过身，在小师妹额间弹了一指头，“现在清醒了吗！”
“醒了。”
师盈欲言又止。
她觉着大师兄反倒是没睡醒一样，特别的不正常，连语气都在飘！
“走罢，先出去。”
谢让尘将师盈带出去，发现西苑已空无一人，立刻松了口气。
想了想，他还是回头，又镇重地喊了师盈一声，“小师妹。”
“大师兄？”
师盈疑惑地抬头，“你怎么了？你是不是不舒服？你的脸色看起来真的有点像发烧了。”
“我没事！日后这种话，不要随便说了。”
谢让尘深吸口气，给自己一口气施了三十道清心咒，这才一口气说完。
“什么话？”
话题跳跃得太快，师盈完全没明白。
“剑、剑是老道侣。”
谢让尘从牙缝里憋出几个字，只觉自己的耳朵烫得厉害，这清心咒是失效了吗？怎么毫无用处！
“小师妹。”
闭了闭眼，凌雪宫的大师兄语气艰难地继续，“你知道什么是道侣吗？”
“知道啊！”
师盈理所当然地道。
知、知道？
谢让尘的脑子空白了一瞬。
他原本想说什么来着？
“总之，日后不要随便在外面说这种话。”
顿了顿，突然脑子一片空白的凌雪宫大师兄匆匆丢下一句话，“日后你的道侣听到了会如何想？”
不是，这不就是一个剑修的梗吗！
等等，她哪儿来的道侣？
师盈一脸懵地看着大师兄飞快地走没了影，半晌才喃喃道，“大师兄看起来，好像真的发烧了。”
烧坏了脑子的那种！
“小师妹。”
这时候，卫雪棠柔柔的声音传了过来。
“二师姐？”
师盈暂时将大师兄丢在脑后，朝换了条仙裙，聘聘婷婷走来的漂亮师姐蹦了过去。
“我也给你准备了入门礼。”
凌雪宫的二师姐撩了下头发，微笑着将一本书放在了自家小师妹的面前，“其实原本呢，师姐还准备了别的。不过觉着，现在把这个拿给你更合适。”
“《保养灵剑的一百零八个小妙招》？”
师盈眼睛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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