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二十四章 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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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北地区。
东煌兵团,6号整备基地。
数位兵团大佬通过3D投影在进行着会议。
内务部部长徐铁功坐在首位,重复播放着一段视频录像。
不同角度,不同倍速,陈默刺杀翟斌的画面。
陈默开启相位封锁后的那段用0.05倍速播放。
第十二次循环后,徐铁功右手边的3D投影终于开口了。
“就是他的能力,不会有错。”
这个他,自然指的是站在异能顶点,热武器战场中依旧睥睨四方的男人。
母星武神,邓剑星。
是役。
邓剑星按照母星定位的反地同盟拉指挥部坐标,单人越过封锁线,先溃兵后斩将,以一己之力完成了22次斩首任务。
以火星基地、月球基地为首形成的【战时公约】损失少将以上将领11位,由木卫四,土卫六为首组成的【联合同盟】损失少将以上将领17位。
反地同盟不是没想过处理掉邓剑星。
负责处理邓剑星的数十位三级异能者先后在死在铁拳之下。
反地同盟转换思路,布置了各种各样的陷阱,诱骗武神上钩。
结果…
即便是核弹也没法伤害力场分毫。
紫色力场开启,便是绝对无敌。
这是远在十一光年外的母星战争中,地球最辉煌的胜利。
打的反地同盟不得不画赤道为界,重新恢复罗斯星对母星镒矿出口。
彼时,身为大校的邓剑星一战封神。
没想到,如气凝胶一般的力场竟然此时再见。
提起那个男人,诸位兵团大佬都想起了被支配的恐惧。
徐铁功轻咳一声把众人思路带了回来。
“邓剑星出道即巅峰,没人能在他手上撑过三秒,这小子不过是个二级半的异能者,十有八九今生止步于此。”
诸位大佬点头同意。
徐铁功总结道:“所以,这小子对我而言有些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徐铁功右手边的3D投影又开口了:“他坏了科特城所谓的规矩,那里的人肯定都想他死。”
“一个和邓剑星有相同异能的人,我相信他有无限可能。”长的像是麦克阿瑟一样的3D投影叼着烟斗说道:“现在问题无非就是将方以什么名义出手救他,把他分配到哪个部分的问题。”
“我觉得应该更往源头一点追究。”徐铁功打断了阿瑟:“他之所以会跑到大会上行刺,究其原因是为了为一个老人复仇,第二原因才是嫉恶如仇,这样的人有着过强的自主思维,很难为兵团所用。”
大佬们纷纷表示赞成。
“我们的付出,难有回报…倒是他那个养父有点意思,为了救陈默愿意主动上缴一枚早年间得到的脏弹。”
“哦…”大佬们频频点头。
好个徐铁功,弯弯绕绕,到现在才说出来重点。
陈默只是个引子,一个和武神有着同样能力但异能等级都不到三级的年轻人而已。
如有加入兵团的意向拉一把倒也可以。
但也仅仅是可以。
脏弹则完全不同。
罗斯星基础物理学薄弱,原子弹的泰勒构型和于敏构型都没法复原。
现阶段罗斯有的核弹都是旧时期的母星产物,可谓是用一枚少一枚。
一枚脏弹,用来买条命绰绰有余。
“那老徐你给我们叫到一块是什么意思呢?”
“这种事情,内务部不好出面。谁出面救人,谁拿去脏弹,我要陈默这个人。”
大佬们再度陷入了沉默。
徐铁功是出了名的老狐狸,他先前说了陈默种种不好都是为了要人做铺垫。
问题是…内务部要陈默做什么?
沉默许久,阿瑟敲了敲烟斗。
“脏弹我要了。”
徐铁功笑了笑。
“好,那就这么定了,以后有好事儿,我还会叫哥几个。”
会议散去。
徐铁功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
激进的母星遗民?
他要把陈默,变成插在罗斯心头的尖刀。
……
卢嘉芮不认识陈默。
但从苏蕾口里和卷宗中,她和那个莽撞的侠客神交已久。
建庆应学校要求看晚会直播写观后感。
她亲眼目睹了陈默从桌下滚出到被擒,暴起伤人最后身中数枪颓然倒地。
电视台信号戛然而止。
惩恶扬善。
暴烈至极的手段。
和她神交的角色不谋而合。
看着陈默被击毙,卢嘉芮捂着嘴,不愿相信这是真的。
卢地平很忙,又是公民选举又是接任城主。
处理陈默留下的巨大篓子一直忙了一个多月。
一直到陈默被兵团接走了卢地平才算是松了口气。
这天回家还不到十点。
打开门,卢地平看到了卢嘉芮正在画着油画。
画作中心,一名男子,左手撑着一面旗帜,右手挥舞断刃,正对眼前数名比他高出数倍,青面獠牙的四臂怪人。
怪人有些像印度神话中的湿婆。
男子占据的画面很小,但看起顶天立地。
身上血渍斑斑。
旗帜上的符号是当今罗斯宪法典的扉页烫金。
面对强敌,誓死扞卫宪法尊严…
卢城主无端想起了陈默。
卢嘉芮画的很投入,连父亲回家了都不知道。
“芮芮,画里的人,是陈默?”
卢嘉芮吓了一跳,还在描绘伤口的红色画笔一抖,划断了画中勇士的头颅。
小女孩多愁善感的劲一下就上来了,眼泪啪嗒啪嗒就掉了下来。
卢地平慌了手脚,赶忙上前抹去了卢嘉芮眼角的泪水,把她抱在了怀里。
“谁欺负我家芮芮了?”
“爸爸,你明明知道陈默是好人,为什么要让他死。”
“他没死。”卢地平忙不迭给女儿拿去纸巾。
卢嘉芮一愣。
“真的?”
“嗯…”
“那督查真的有罪吗?”
卢地平犹豫了下,还是点了点头。
“有罪。”
卢嘉芮眼睛亮了起来。
“那就是说陈默为民除害喽?”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确实是这样的。可惜…现在,他只是个暴徒,如果上面定性这是恶性袭击,他只能被钉死在耻辱柱上。”
“为什么?!”
“陈默处理翟斌的方法太过不讲道理,中北容不下这种单刀上路的匹夫。”卢地平叹了口气:“凭着自己的心意来杀人,并且还有杀人的本事,如若陈默续存下去,有多少人会睡不踏实?包括我也是一样。你想想,如果某天,陈默觉得我该死,要来杀我,我该怎么活下去?”
……
陈默并不知道自己是众多谈判桌上的筹码。
更没有生死一线的自觉。
他叼着烟,沉默的看着海浪的起落。
他不后悔自己做过的事,如果再来一次,他依旧会选择这条路。
冲动一时好过后悔一世。
“到时间了。”身后有人叫醒了陈默。
陈默点点头,拖着沉重的镣铐站了起来。
提审。
他每天都必经的环节。
似乎不为问出什么,只是单纯折磨他。
小黑屋,暗无天日。
几个细小的电极片,分别从左右插入了陈默的胸肌,开始连通微弱的电流。
刺痛,炙烤着神经。
陈默已经习惯了。
一名阴鹜的男子走了进来,看了看电击台上的陈默,加大了电流。
“呃…”
陈默吃痛抬起头来。
扎在他胸口的电极片微弱的跳动着,时不时带出一缕鲜红的血丝。
“自我介绍一下,我姓翟,七处的提审专员。”阴鹜男子摘下了手套:“今天开始,我来负责你的审讯。”
“翟?哦…我记得前不久我刚杀过一个姓翟的王八蛋。”陈默盯着阴鹜男:“怎么,给老本家报仇来了?”
阴鹜男笑了。
“不,我只是来探究你被母星派过来的意图是什么。”
陈默明白了,他是被人派来逼死…起码是恶心自己的。
“来日你妈的。”
阴鹜男调大了电流。
陈默吃痛,紧咬牙关,吭都没吭。
“硬汉我见的多了,但往往开口最快的都是起初最强硬的。”阴鹜男拍了拍陈默脸颊就离开了审讯室。
带走了同行的执法官。
电闸,没有关闭。
“狗娘养的杂碎!”陈默啐了一口。
第二天…
第三天…
第四天…
陈默四天没有进食,阴鹜男子每每路过审讯室,确定陈默还活着就离开了。
过了不知多久,审讯室的大门再次打开。
电流让陈默痛苦,尖刺让陈默清醒。
他已经许久没有睡过觉了。
精神濒临崩溃。
审讯团队走了进来,阴鹜男抓着陈默下巴抬起了他的头。
“让我们来聊点你熟悉的事情…”
阴鹜男坐在了陈默对面,示意电击暂时停止。
陈默像是泄气的皮球,无力瘫了下去。
“对于潜入莲湖大厦,谋杀督查一事,有什么要辩解的吗?”
“人,我杀的…没什么好说的。”陈默眼皮刚要合拢就被人抓着头发拽起了头。
“你都为母星提供过什么情报,是什么人指示你来罗斯的?你杀督查的动机是什么?”
“我…我说。”陈默似乎没了之前的傲气,带着祈求的神色看向阴鹜男:“给我支烟。”
阴鹜男微笑,拿了支烟放在手里把玩。
“快说,说完就给你抽,放你去睡觉。”
陈默摇了摇头,耷拉下眼皮。
“你自己应该很清楚,你说不说其实都无所谓,你已经杀了那么多人,就连科特城的督查都敢杀,难不成你还想活着走出恶魔岛吗?”阴鹜男点燃了烟,喷了口烟气在陈默脸上:“早点撂了,早点得个痛快。”
见到陈默只是盯着他手中的烟,阴鹜男对着下属耸了耸肩。
“给他处理一下伤口,穿上衣服,带去总提审室。”
半小时后…
陈默穿好了衣物,长出来的头发和胡子也被收拾的干干净净,带去了总提审室
“决定撂了就快点吧,你我都省时间。”阴鹜男看了看手表:“119小时,破记录了,还不错。”
搬了把椅子坐在陈默身前,掏了支烟,在鼻尖蹭过,阴鹜男笑道:“好了,说吧,说完就能抽烟了。”
“说什么?”
“你都为母星提供过什么情报,什么人指示你来罗斯。”
陈默舔舔嘴唇,耳语道:“凑近点,我不想让别人听到。”
阴鹜男看着陈默手脚上沉重的镣铐,想了想,靠了过去。
“我为母星提供过,你妈在螺栓巷做婊子的情报,是你野爹指使我来罗斯揭露你妈真实面目的。”陈默语速极快,在阴鹜男反应过来前,咬住了他的耳朵,喉咙里透着闷响,一摆头就撕下整个耳朵,为了防止接上,嘎吱嘎吱的嚼了个稀碎,呸的一声把脆骨和血肉吐了阴鹜男满脸。
“啊!!他妈的疯子!!”
阴鹜男捂着滴血的断耳,满脸碎肉不住的哀嚎。
陈默终于一解这些天的苦痛,哈哈大笑,状若疯癫。
两边的卫兵把阴鹜男架了出去。
陈默笑的累了,再次吐了两口嘴里的血肉和血水。
监控那头,一直注释陈默举动的徐铁功皱起了眉头。
思索片刻,在徐铁功的命令下,又一名提审员进入了主提审室。
提审员看着满嘴鲜血的陈默恍若未觉,从怀中掏出手帕擦了擦座椅上的血渍,坐在了阴鹜男曾经的位置上。
“只要你承认你是母星间谍,我可以保证你的人身安全,最起码不会是死刑。”这位提审员带着金丝眼镜,看上去是个斯文人:“我承认你的意志力很强大,但即便这样,你也到崩溃的边缘了。反正总是撑不住的,又何必多受这些罪?”
陈默面无表情。
金丝眼睛点了支烟,送到了陈默嘴里。
“现在能说了吗?”
陈默吧嗒了两口烟卷,笑了。
“我承认我是有预谋,有计划谋杀了翟斌。谋杀原因你们愿意归结为可笑的正义也好,赏金猎人的委托也罢,我认了。”
金丝眼镜精神一振。
“为什么要杀他?”
“因为他该死,罪状我已经陈述过很多次了。”
陈默一字一句的说着。
他知道自己随时都可能崩溃,他只能尽全力说出自己想说的东西。
“我讨厌所谓的高层博弈,他们永远不会意识到他们的博弈建立在别人苦难之上的,老丁头做错了什么?”陈默低着头:“我从没觉得我做的事是错的。你们再怎么把我往间谍上逼,我也不会承认。我可能会疯,可能会死,但是我不会是你们想要的那个替罪羊。”
陈默说完话,再也支撑不住,昏迷了过去。
金丝眼镜求助似的看向监控摄像头。
徐铁功摘下了老花镜。
这就是他想找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