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巡边备羊祜暗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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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武帝接到荆州署衙那份《吴主孙皓二月新选宫女五千,太傅万布诤谏遭到鞭笞》的吴国例报不久,又接到羊祜请求从京城运粮十万石赈济荆州七郡春荒灾民的奏疏。晋武帝通过笔迹知道,这份数百字的奏疏是羊祜亲自操笔写下的。羊叔子的忠君之心,爱民之情,时时让晋武帝两眼潮湿,不得不揉揉眼睛接着看下去。
“……蒙皇恩出任州督、郡守、知县者,当上报皇恩,造福子民。子民呼我以父母,是期我以父母之心以待黎庶也。平心据实论之,州督、郡守、知县乃至朝廷百官,衣食住行,莫不取之于民。食君俸禄,为君尽忠。忝称父母,为民呕心。黎民有冤,我辈明之。黎民有饥,赈济解之。黎庶饥寒一日不解,州督、郡守、知县当一日不安。故而,臣羊祜泣泪恳请万岁速速从太仓调粮十万石,以缓解襄阳郡的严重春荒饥馑……”
晋武帝放下羊祜的《为赈济襄阳郡春荒疏》,又拿起荆州署衙那份《吴主孙皓二月新选宫女五千,太傅万布诤谏遭到鞭笞》的吴国例报看看,明白了羊祜的良苦用心。自古有道伐无道,无道天灭之。晋武帝心里起下了从速赈济襄阳郡的念头,对外喊了一声:“传中书监、大司农进见。”
随着张义在乾明殿外一声歌吟般地宣旨,中书监荀勖、大司农李骞来到乾明殿便殿,晋武帝待他们行过君臣之礼赐座后问:
“羊叔子的奏疏,中书监、大司农可看过?”
荀勖二人躬身答了“臣都已看过。”
“朕意准了羊祜的上疏。你们若无异议,就让大司农从速办理吧。”
荀勖看了李骞一眼,李骞就躬身对晋武帝说:“万岁从速对襄阳郡赈济春荒,足见皇恩浩荡泽润天下。不过,以臣守荆州五年之经验,郡县局部春荒年年都有,只要各郡太守及时调余补缺,襄阳郡这点小困难,不必动用太仓粮食。”
“荀爱卿,你的意见呢?”
荀勖阴阳怪气地说:“臣以为此事不能就事论事。”
晋武帝:“说下去。”
荀勖把锦凳往晋武帝身边挪了一下说:“臣知道万岁把羊祜依为股肱重臣,臣也知道羊祜德信远播清廉自守。从羊府管家所记羊府每年开支帐薄看,羊祜的清廉家风,简朴风范,大晋朝第一,秦汉以降,为数也不多。”
晋武帝有些不高兴:“朕问的不是这个?”
荀勖赔了个笑脸说:“臣说的这个就是回答万岁问的那个。人都是父母所养,一样吃五谷杂粮。趋利避害,**皆同。所不同的是,有人以金钱利益为追逐目的,有人以美誉名声为追逐目标。物利名利,殊途同归。羊祜初到荆州,便想通过万岁的太仓为自己争得亲民爱民的好名声。情有可原,事不足取。况且太仓储粮,为应付全**需为主。十万石粮食换一个臣子美誉,合算不合算,请万岁自己定夺。”
晋武帝听了荀勖一番话,竟找不到话语驳斥。他沉吟一会儿说:“爱卿的话虽然有些道理,朕还是欣赏羊叔子清德自守。真正追求美誉声名者,必定像爱护自己的眼睛一样爱护自己的声名。有此追求,不会像随地吐痰一般,将自己的污行播撒身后的。”
荀勖又笑笑说:“万岁圣聪明断,微臣听着振聋发聩。微臣以为,羊叔子爱好美誉声名,万岁就可赐予他美誉声名。臣愿意立即拟旨,对他去荆州之后体察民情之举措进行表彰,鼓励其调余补缺,自行解决春荒。”
荀勖话音一落,
李骞忙说:“中书监大人的话臣也明白了。此举羊祜有所得,朝廷省下十万石粮食,也是有所得。一举两得,不知万岁意下如何?”
晋武帝有时在重大问题上很尊重大臣的意见,他经不住两个大臣的攒划进言,最终没有从太仓播出十万石粮食赈济襄阳郡的春荒。
羊祜没有在襄阳坐等晋武帝调粮赈济,他是荆州都督,首要任务是都督荆州现有的六万人马,随时准备抵御吴国的突然进攻。还要长远谋划对吴国的讨伐,实现华夏一统的大业。经过进一步了解,羊祜知道,不仅荆州民间缺粮,就是军队,库存军粮只够半年敷用。军粮尚且如此,与吴国的边备士气怎样?御敌方略如何,羊祜心里觉得空落落的。
在安排好襄阳郡的春荒赈济自救之后,羊祜带着游击将军杨肇、从事中郎邹湛、录事参军王戎、王衍、署衙都尉刘武、都督掾史韩青等一行五十余个骑从,便装快马踏上千里巡边之路。
就晋吴两国对峙全线看,从曹魏景元二年到晋武帝泰始五年,两国十年没有发生大的战争。局部间的偶而摩擦,就像后世的擦枪走火,不是主帅的战争动作。一方吃了亏的打落门牙肚里吞,万不得已上报朝廷时,也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刀枪对峙的军士们巡哨时相遇不仅互致问候,胆大者私下里还互通紧缺,走私赚钱以补贴家用。这种边境暗中友好相处的状况,松懈了双方将士的斗志。再加上双方主帅盼望自己任期内边境无战事,一味的克扣军饷,那身披铁甲手持长矛的普通军士的一日三餐衣食住行,也就可想而知了。
襄阳东南方向六百里外,是曾经做过吴国荆州临时州署的石城。石城临汉水筑城无所凭险,吴国西越汉水离石城七十里外,在山地择险结下一个博山大营屯兵两万。后来吴国荆州署衙他迁江陵,博山大营仍然保持两万人马。这两万吴军,就像一把钢刀,抵在在晋朝的襄阳郡和江夏郡的肋间。与吴国博山大营相峙是晋朝的襄阳郡的牛山营垒和江夏郡君山营垒。若吴国北侵,襄阳郡牛山营垒必然首当其冲,江夏郡的君山营垒的作用只是牵制呼应。用现代军事术语说,牛山营垒就是晋朝的一线要塞。虽然是一线要塞,牛山营垒里的军士因为越来越觉肚子吃不饱,冬天里衣单身寒,他们就懒穿铁甲罢操练,努力追求着军营里的闲适散淡。
暮春的阳光使牛山小葱岭前哨营兵士忘记了初春的寒冷,除去巡哨的哨队,除去坚持每日操练的兵士,还有二十几个穿的破破烂烂夸大病情的军士,躲在营区外小树林里晒太阳,七嘴八舌拉闲话混时光。长的五大三粗的马咆嘎嘣嘎嘣嚼着生蚕豆,很惬意地说:“日他娘的,肚子饿很了,吃颗生蚕豆就香透顶门芯儿。”
老猫子的裆间有些瘙痒,褪了裤子裸露着下身睡成个“大”字晒太阳。接了马咆的话“啐”了一下说:“生蚕豆硬的像鹅卵石子还香,那是你马咆没见香的。”
老猫子四十多岁,胡子拉碴像个五六十岁的老头,十几个人中只有他结过婚。于是马咆就逗引他说荤话:“老子没见过香的,你狗日的见过了?”
老猫子说:“你晒太阳就晒太阳,还想听我说说人间‘四香’啊?”
周围的人知道老猫子是在借机骂马咆,十九岁的小安鹏怕马咆看出这一点儿还嘴,连忙接嘴说:“马咆想听,我们都想听。”
马咆见人们都冲他笑,自己也就笑着说:“你老猫子说吧,说出来不是‘四香’,老子把你长在前面的猫尾巴揪下来。”
老猫子倚老卖老清了一下嗓子说:“老人言,老人言,不放盐巴话也咸。我说话你们心里琢磨着听啊。四香是,猪骨头,猴脑髓,黎明的瞌睡、姨妹子的嘴。姨妹子的嘴你们没尝过吧?你狗日的们没睡过女人,那滋味心里想得到,嘴里说不出。说个比喻,睡女人就像偷吃东西,别人锅的东西味道就是不一样。娃子是自己的好,女人是偷来的好。老婆的嘴香香一会子,姨妹子的嘴香香一辈子。”
众人大多是没接过婚的,一时觉得老猫子说的不怎么好笑,有的仅咧咧嘴,表示了自己想笑。马咆说声“不好笑”,一把抓住老猫子那玩意儿就揪。老猫子大叫:“别揪别揪,我再说个四软,说的不好再揪。”
老猫子见马咆的手拿开,忙用双手护住裆间说:“把我这个扶不起天子排开,那四大软是,熟透的柿子、棉花包,新絮的袄子、大姑娘的腰。”老猫子知道大家觉得不过瘾,紧接着又说:“有四软就有四硬,铁匠的砧子、石匠的錾,驴子肾筋……”
小安鹏见老猫子停下不说,就催问:“驴子肾筋后边还有一硬呢?”
老猫子一本正经说:“还有一硬是,小安鹏的脑袋第一硬。”
小安鹏还在发愣之际,众人已经哈哈大笑起来。
马咆笑过之后悻悻地说:“操他娘,在这儿死不死、活不活地窝着,连只母野猪都看不到。赶明和吴国开战,老子第一个杀进石城,先摸摸吴国大姑娘的腰到底软不软,然后就试试她的嘴香不香。”
矮矮壮壮人称矮石磙的徐胤接过马咆的话说:“等去石城还不等到猴年马月,申宝到乌鸦垒驮粮的驴子是头草驴,你去亲亲草驴子的嘴就知道大姑娘的嘴香不香了。”
马咆正要和徐胤斗嘴,恰好申宝赶着那头草驴驮粮过来,老猫子一下坐起身子拿申宝开心说:“申宝,站住站住!”
申宝三十岁了,粗手大脚。人长的夯实,心眼也就略缺一窍。任何人的话他当都着皇上的圣旨,小安鹏也能支使他端洗脚水。他见老猫子喊他,就拉着草驴站下问:“猫叔,啥事?”
“申宝,知不知道草驴子会下小驴子?”
“知……知道。”
“知道就好,今天老老实实给我们交代,你干过几回草驴子。”
申宝的冬瓜脸上陡然泛了红,一反常态恼怒地说:“你……你爹才干过草驴子!”
老猫子站起来嘻嘻笑着,走到申宝面前脸上蓦然变色,两眼恶狠狠盯着申宝说:“老子家里的两个儿子,都像和我一个模子倒出来的,你现在坦白了,我能帮你给草驴子打胎。不然的话,哼!等草驴子下个小驴子和你申宝一摸一样,百夫长就砍下你的脑壳当夜壶。”
老猫子的话音刚落,申宝一下跪在当地哭丧着脸说:“我坦白我坦白。你们知道,畜生都不穿裤子的。我天天跟在草驴子的后面走,经常看那东西人就上火。前几天忍不住动了一次歪心,刚挨着就被它踢了一蹄子……”
众人再没想到开玩笑开出这么个结果,一起东倒西歪地哈哈大笑。
毫无保留地尽情大笑,使他们暂时忘记了衣单春寒。
牛山营垒是羊祜千里巡边的第一站。
羊祜和游击将军杨肇、从事中郎邹湛、都尉刘武一行几乎全程观看了小树林里的活宝剧。
为了看到牛山营垒军营里真实情况,羊祜一行均是不官不民的便装打扮。来到牛山小葱岭前哨营时,羊祜没有惊动营垒主将封銘,也没让前哨营百夫长知道。在此之前,羊祜他们到过前哨营平时练兵的小校场,看见只有稀稀落落五六十人在哪里儿戏般的比比划划。这样的军队别说和吴国的军队开战,就是遇上占山为王的乌合之众,也是一触即溃溃不成军。羊祜看着负有尖兵之责的前哨营的操练,心里一阵阵惊怵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