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太傅直谏受鞭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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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天辽阔，万倾碧波。一帆风顺，感慨良多。奉旨出使海外，勾起了万布在完成一统大业后当个航海家的**。早在东吴大帝孙权黄龙二年（公元230年），东吴的万人船队到达夷州（今台湾岛），首开大陆与台湾岛的通航记录。
赤乌元年（公元239年），大帝孙权派遣宣化从事朱应、中郎康泰率东吴船队，先后访问林邑（今越南中部）、扶南（今柬埔寨）、大秦（罗马帝国）等一百多个国家。东吴船队的航迹近者三五千里，远者二三万里之外。大秦人、色目人、黑人国的黑人，见了东吴的漆器和丝绸，无不以为是天上神器。只是后来东吴国力稍衰，才中断了远海的通使通商。如果有那么一天，他要比宣化从事朱应、中郎康泰走的国家更远更多。
万布踌躇满志，衣锦还乡般回到了他阔别已久的建业。
当他随着代天郊迎他的藤牧丞相接近皇宫时，被宫里传出千百少女震天的哭声吓了一跳。他问与他同乘一辆二马轺传的藤牧：“腾相，这些宫女因何如丧考妣，哭声震天？”
尽显富贵之相的藤牧沉吟一会儿说：“这是公公们在挑选宫女，小声哭的是那些没挑上的在哭，大声哭的是那些被挑上的在哭。等会儿见了万岁，太傅最好不要提这个话茬儿。”
“万岁这次新选多少宫女？”
“包括当朝二千石以上大臣的应选女儿在内，共有三千五百多名。”
“一次征选宫女三千五百多！”
万布一声惊叫，心里就堵了块大石头。
三千五百多名宫女入宫，必然分占皇后的专宠。孙皓的第一岳丈藤牧心里也为这事心里犯堵，只是他服用木香顺气丸之后就平和了。藤牧见万布大惊小怪，好心地拍拍万布的膝盖说：“贯一记着我的话，见了万岁，只奏报出使情况，别干涉万岁的私事。”
万布见了孙皓，真的没有提及新选三千多宫女一事。他不是不想提及，而是惦记着自己唯一的女儿云青。
云青年方二八，容貌才气俱佳。眉目神笔描画，堪比仙女不差。从当父亲的私心上说，万布不希望云青入选。从云青相貌上讲，云青一定能够入选。知女莫若父，万布知道云青厌恶高门大户，要寻个寻常人家平淡一生。如果云青这次被选上了，说不定就铸成她一生的悲剧。
万布匆匆回到太傅府，一进门就发现气氛不对。大家对太傅远道而归表示着高兴的同时，目光里还躲闪着什么。万布没见着云青，当着仆人丫鬟不便询问。进了内室急切问侯夫人：“夫人，云青她……？”
万夫人就怕太傅一进家门就问云青，她凄然喊了一声“老爷”就大放悲声，不一刻侯夫人哭的昏了过去。
当三千多新选的宫女分门别类各就其位，孙皓当皇帝的感觉是美的亲妈哭半夜——美死了，哭（酷）死了。人生得意，莫过于此：清一色的二八佳丽，满皇宫的袅袅婷婷。朕喜欢谁就是谁，想怎样就怎样。讨得龙心大悦，朕赏尔一座金山恩泽三代。设若不识时务惹得龙颜大怒，任你红粉娇娃，拿大砍刀剁巴剁巴丢到兽苑喂虎。
自元端和尚认定梦中被玉皇大帝封为龙象帝君是个大大吉兆，孙皓就把播种皇子列为头等大事。成功的男人背后有一个贤惠的女人，成功的皇帝必然有一个贤德妃子，姚妃就是孙皓的贤德内助。
绝色女人的第一美德是包容大度不吃醋，第二美德是母仪天下放得开。
姚妃就具备这两种美德。她善解上意，为人楷模。在她的启发和示范下，原本一干青涩少女，很快成为善解风情的可人嫔妃。然而，太傅万布一道很长的奏疏，破坏了孙皓皇帝的好心情。
照录万布名为《富国强兵疏》文言文奏疏是出力不讨好的事，他那篇五千言奏疏用曲折委婉的语言，曲折委婉地希望万岁把主要精力放在富国强兵上，早日灭掉晋朝实现华夏一统的千秋大业。
尽管万布费尽心机地遣词造句，尽量不引起万岁的反感，孙皓还是从他的奏疏里读出了中心题旨——如果万岁再这样下去，其结局就是荒淫误国死无葬身之地。孙皓忍着心里的不快，决定找太傅万布好好谈一次。
景和宫是皇帝的起居后宫，孙皓和太傅万布的谈话就放在景和宫进行。就像高明的诗人作诗很注重起句一样，孙皓指指专为万布设下的一个锦凳说：“太傅请坐。”
“臣谢座。”
“爱卿此次高丽三国之行，远播我朝德化声誉，结下南北灭晋外援，太傅劳苦功高。”
“臣得万岁倚为股肱，虽肝脑涂地，不能报效万岁万一。”
“知恩不报非君子。为了报太傅的恩，我灭了PY兴和张布的三族。”
万布听出万岁的话外之音，既是叙旧，又是威胁，就赶紧跪下叩首说：“万岁的恩泽雨露，臣铭刻在心，没齿不忘。”
孙皓的面皮荡漾出微笑模样：“我们都把套话收起。咱们君臣之间无话不谈，为啥还绞尽脑汁写下五千言奏疏？”
为啥绞尽脑汁写下五千言奏疏？就因爱女云青为了不被万岁选中，用蜡烛在自己脸颊上烧出一片疤痕！就因你万岁亲自手刃了几个拒绝和你一起群体**的少女，并着人把她们的玉体丢进兽苑饲虎！就因晋朝的司马炎寡欲勤政，历年不断出放宫女！
万布竭力隐藏了心中不满愤慨，又叩了几下首说：“臣的初衷都在奏疏里说清楚了。天子乃上天之子，一喜一怒，一言一行，维系天下苍生。天有春风细雨泽润万物，亦有狂风雷电杀伐褫夺。臣子心有忠言不达上听为不忠。不以五千言不足显臣子的心曲，请万岁圣聪明鉴。”
孙皓把五千言奏疏丢到万布面前说：“太傅的奏疏朕已经看过，你拿回家去吧。”
万布以头触地：“万岁，恕臣不能奉诏。-”
“朕已经说过，知恩不报非君子。为了报太傅的恩，我灭了PY兴和张布的三族。”
“臣也说过，万岁的恩泽雨露，臣铭刻在心，没齿不忘。”
孙皓一声冷笑：“哼哼，太傅不怕朕龙颜大怒？”
万布以头触地：“臣忠心事君，万岁可鉴，苍天可鉴。”
孙皓已经表现了少有的耐心，对外大喝一声：“来人！鞭刑侍候！”
太监曹瑾拿着一根籘鞭跑着进来，看看跪在地上的太傅，犹豫着问了一句：“……万岁，太傅他……？”
孙皓一把夺过籘鞭一边抽打万布一边狂暴叫喊：“朕打的就是太傅，朕打的就是太傅……”
孙皓手里的籘鞭一下比一下狠毒，万布脊背上的血迹渗透了太傅袍服。
汉代著作郎一职，历来属中书省。晋朝晋武帝登基后，由中书省归口秘书省管辖。秘书省专职典司图籍、编纂国史，一般设国史、著作二局。此一番革陈布新，表明晋武帝司马炎十分重视以史为鉴的工作。有了皇上的十分重视，凡在秘书省工作的著作郎中的德高望重者，一律被世人尊称“大著作”了。
晋武帝的乾明殿不远处，有一处殿舍叫崇文阁。崇文阁二楼设明理堂，是秘书省少监、大著作孟镈为晋室贵胄子弟讲史明理的地方。
孟镈字远之，年六十开外。生着苍白面皮，五绺长髯。学富五车却有些小鼻子小眼，岁月沧桑都浓缩于面部的沟沟坎坎。唯有高高的“著作冠”和绛红色调的褒衣缓带，彰显了大著作的学问和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