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 4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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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屿的哭声断断续续, 即使是到了现在还强行压抑着，不愿让自己彻底哭出声来。可是顾屿不知道这副模样的自己比任何时候都更让人心疼。
沈染轩听着怀里的人小兽般低低的啜泣声，整颗心就像是被人用一把锈钝的刀反复切割着, 伤口没有见血，疼痛却尖锐千百倍。
他用力地搂住顾屿轻轻颤抖的身体, 艰难地撕扯开上下嘴唇间的粘滞感，用艰涩而沙哑的声音不停地重复着：“不会的, 我爱你, 无论你是什么样子我都爱你。”
他知道自己的承诺在这种时候是那么的无力, 但是他隐隐有种预感，如果这时候他再不说些什么的话自己就真的要失去顾屿了。
只是结果也和他预想的一样，一句轻飘飘的承诺根本无法给予顾屿任何的安慰。
沈染轩心疼的同时又有些急躁。他第一次这么手足无措,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安慰顾屿。
顾屿这一哭似乎是要把是二十多年的委屈都发泄出来一般, 伏在沈染轩的怀里哭了很久，细细碎碎的呜咽声在静谧的空间里好似放大了数倍，每一声都牵扯着沈染轩的心脏。
沈染轩平时最烦别人哭, 他天生没有哄人的技能，以他的性格更加不可能会温言软语地去哄人。可是听着顾屿断断续续的啜泣声, 他的心里没有一丝一毫的不耐烦，反而开始痛恨自己为什么连哄人都不会。
沈染轩只能更加用力地拥紧了顾屿，想用这种方式让顾屿知道无论他是什么样的，自己都不会放走他。
顾屿的脸埋在他的胸口，薄薄的单衣已经被泪水浸湿了, 贴在胸口，凉意刺骨。沈染轩闭了闭眼, 深吸了一口气, 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一般, 小心翼翼地将顾屿从怀里拉了出来。
突如其来的举动让顾屿也暂时停止了哭泣。
沈染轩一只手仍然贴在他的后背，空出另一只手想抬起顾屿的下巴。
顾屿看出了他的想法，在沈染轩的指尖触碰上来时突然将脸转到了一边，想将自己此时狼狈的模样藏起来。
沈染轩也没有强求，退而求其次抚上了他的脸颊，目光温柔地注视着他湿润的侧脸。
顾屿脸颊上的水痕有些已经半干了，纵横交错地分布在白皙的面颊上，十分明显。长翘的睫毛也被泪水打湿了，湿湿润润，尾端还挂着细小的水珠。
沈染轩的手指轻轻地顺着水痕的摩挲着，随即突然凑近，在顾屿的脸颊上落下一个温柔的轻吻。极近的距离让他看到了那湿漉漉的睫毛在他吻上的那一瞬间轻轻颤动了一下。
就是这么一个细微的变化，却给了沈染轩极大的鼓舞。他继续亲吻顾屿的脸颊，每一个吻都落在不同的地方，从脸颊外侧逐渐向内，最后一个吻落在了唇角的皮肤上。
顾屿虽然表情有些抗拒，但身体没有闪躲，视线望向一旁，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沈染轩便无声弯了弯嘴角，身子又往顾屿那边凑近了一些，这一次直接吻在了顾屿的嘴唇上。
沈染轩感觉到手心的身子瞬间变得紧绷，但是依然没有将他推开，只是用力捏紧了垂在身侧的双手，眼中闪过一丝挣扎。
然而就在这短暂的几秒迟疑中，沈染轩已经不容抗拒地分开了他的唇，将这个试探的浅浅一吻演变成了缱绻缠绵的深吻。
顾屿终于动了动，抬手想要将沈染轩推开，但身体又本能地贪恋舌尖不断传来的温暖，一双手搭在沈染轩的肩膀迟迟无法用力。
理智和本能做着激烈的抗争，最终本能占据了上风。
顾屿在心里无声叹息，颓然地闭上了双眼，半推半就地被沈染轩摁倒在了沙发上，同时沈染轩的吻开始往下走。
顾屿缓缓睁开眼睛，望着头顶的吊灯，眼神有些迷茫。
事情已经彻底脱离了控制。
他从决定坦白的那一刻其实就做好了彻底和沈染轩告别的准备，甚至已经接受了可能会被沈染轩厌恶的事实，但眼下事情的发展却俨然要朝着一个意想不到的方向走去。
当沈染轩的手指触碰到他的衣领，微凉的指尖暧昧地在他的脖颈上摩挲，顾屿眉头轻轻蹙了起来，眼中挣扎之色更甚。
其实他想要阻止接下去可能会发生的事情也很容易，他只要说出一个简简单单的“不”，他相信沈染轩一定就会停下来。
这是沈染轩的温柔，也是他爱自己的方式——即便自己受委屈也不忍心强迫他半分。
就好像当年，他鼓足勇气对他说出“我喜欢你”，满含期待地等待他点头，最终等来的却只是一声抱歉。那一刻一向看不出情绪的冷淡面容上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失落的表情，然而明明心里已经难受得不行，说出口的第一句话却是“你不用有负担”。
顾屿从来没有怀疑过沈染轩对自己的爱，可是这份爱暂时还无法给予他与未来几十年时光做一场豪赌的勇气。
就和病态的占有欲一样，顾屿对于沈染轩的爱也早已到了病态的程度。如今他们虽然彼此有情，但说到底也只是两个毫无关系的人，顾屿没有立场左右沈染轩的人生，所以他尚且还能保持住最后一点理智。但是一旦沈染轩给予了他左右甚至是掌控自己人生的身份和权限，顾屿一定会肆无忌惮地去控制去占有沈染轩，就像他的妈妈肆无忌惮地控制自己那般。
理智告诉他，他们的关系不能再继续了，必须立刻叫停。但是身体就像是被施了法，不仅没有阻止，反而不受控制地做出了顺应的举动。
顾屿感觉到身上的衣服纽扣正在被一只纤细灵活的手一颗一颗地解开，没有了布料遮掩，暴露在空气中的胸口感受到越来越多的凉意。而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双手攀上了沈染轩的肩背，将整个人用力攀附在了他的身上，双手不停地用力收紧，恨不得融进他的骨血里一般。
最后一丝理智变得越来越稀薄，到后来彻底消失，整个人完全沉浸在了情｜欲之中。
这份爱意隐忍了太多年，一朝爆发，就像是落在枯柴堆的一点星火，以摧枯拉朽之势瞬间燃成了熊熊烈火。
这一刻不止是顾屿，就连沈染轩都失去了理智，所有的行为全靠本能。
所以，当放在茶几上的手机突然不合时宜地震动起来时，说实话，顾屿心里是庆幸的。
沈染轩的手机铃声响起的时机不早不晚，正好卡在两人剥落衣衫，正准备进行下一步之际。
手机在茶几桌面发出嗡嗡的震动声，把意乱情迷的两人都吓了一跳。沈染轩一时失了力度，咬得稍微用力了一些，顾屿就吃痛地叫了一声。
也幸亏了手机铃声和胸口突然的剧痛，总算唤回了理智。顾屿躺在沙发上，衣衫还凌乱着，呼吸也有些急促，但是眼中的情｜欲在逐渐消散，最终恢复了清明。
沈染轩也暂时停了下来，双手撑在顾屿的耳边微微抬起身子，眼睛瞥了眼茶几上的手机。他看见了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是节目的总导演。
沈染轩眉头微皱，似乎是在犹豫要不要接。说实话，这种时候，他是没有心思接任何电话的，但是总导演也知道他的脾气，如果不是紧急的情况基本是不会给他打电话的。
然而就在他犹豫的时候，一只手突然贴上了他的胸口，微微用力将他往外推。
沈染轩低头，就见顾屿一手撑在他的肩膀上，单手拢了拢身上的衣服，面色平静地说：“接电话吧。”
沈染轩没有动，低着头静静看了他许久，眼神逐渐黯淡，终于撑着手坐起来，沉默拿过手机接了起来。
顾屿也紧接着从沙发上坐了起来，三两下整理好乱糟糟的衣服，在沙发最角落端正坐好，冷静得好像刚才神情迷离的人根本不是他一般。
沈染轩有些心不在焉地接起电话，冷淡地问：“导演有事？”
电话那头的总导演先是呵呵讪笑了两声，说话的语气比平时更加谨慎，小心试探地问：“沈老师现在忙吗？方便过来一趟吗？”
沈染轩瞥了眼顾屿，心知总导演这个电话应该是和顾屿有关，但还是明知故问：“有事？”
“呃，是有一点小事，可能要耽误你一点时间。”
导演支支吾吾的态度让沈染轩越发不耐烦，索性直白发问：“跟顾屿有关？”
一旁顾屿听到自己的名字向他投来目光，倒也没有太意外。
等沈染轩主动提了，导演这才直话直说：“是的，我听说顾屿和选手发生冲突的时候沈老师刚好在现场，所以想找您了解一些情况。”
沈染轩眉头就皱了起来。
总导演说完又补充了一句：“对了，听说当时是沈老师阻止了顾屿，还暂时把他带走了，那顾屿现在是跟您在一起吗？方便的话能带他一起过来吗？”
沈染轩既没有答应过去，也没有答应带顾屿一起过去，只是对着手机冷冷说道：“在此之前我建议导演先问问另外两个人。”
导演赶紧说：“问过了！已经问过了！他们说是顾屿先动的手，他俩当时正在聊天，顾屿突然就冲过来揍了他们。如果情况属实的话，那顾屿的行为属于严重违纪，情节恶劣，必要时可能要做退赛处理，所以我们才想找顾屿当面问清楚。”
沈染轩眼睛微微眯起了一些，眼神一冷，说：“不如你们再问问他们两个当时在聊些什么，说不定会有其他收获。”
说完这句话，沈染轩直接挂了电话。
顾屿看了过来，问他：“导演是不是在找我？”
“嗯。”沈染轩没有瞒他，不过很补充了一句，“你暂时先别过去。”
顾屿却摇了摇头，说：“现在过去是最好的时机。”
沈染轩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用意：“你想让他们以为是你故意惹是生非，好让他们把你开除？”
顾屿没有否认，冲他微微一笑：“没有这一次意外，我也会想方设法离开的，这对我来说是件好事。”
“你真这么以为？”沈染轩声音冷了一些，“你知不知道被节目组开除的选手，节目组是要发通知的。到时候全网都会知道你无缘无故打人。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你为了躲开喻冉宁愿毁掉自己的事业？”
沈染轩说完又走到他的面前，轻轻捧起他的脸，步步紧逼地继续问：“你的舍得离开吗？这可能是你和他唯一一次能近距离相处的机会，就这么放弃你真的不后悔吗？”
顾屿心中一动，不可否认，沈染轩的话打动了他。
面对喻冉就和面对沈染轩一样，让他纠结不已。距离近了，担心伤害对方的同时又让自己痛不欲生；距离远了又忍不住想要靠近一些，即便不说话，只是站在同一处空间远远看着都觉得开心。
他一边口口声声说不能去打扰哥哥的生活，一边却又不由自主地想要去接近，于是他进了娱乐圈，却选择了哥哥永远不会接触的影视行业。
“可是我怕我会控制不住……”顾屿低下头，声音听起来十分无助，“如果我暴露了怎么办？如果他知道真相之后恨我怎么办？”
“不会的，我相信喻冉就算知道了真相也不会恨你。”沈染轩蹲在他的面前，捧着他的脸让他与自己对视，“而且还有我，如果你真的不想让他知道你的身份，我会一直陪在你的身边盯着你，不会让你暴露。”
顾屿抬起脸，怔怔地看着他。
沈染轩温柔抚摸着他的脸颊：“留下来吧，留下来或许会让你痛苦一时，但是你就这么离开了，你一定会后悔一辈子。而且，结局不一定就如你想的那么糟糕，或许喻冉会很高兴有你这么一个弟弟。”
“他会高兴吗？”顾屿有些不确定。
“会的。”沈染轩微笑着点点头，在他的额头轻轻一吻，“没人会不喜欢你的。”
．
顾屿离开沈染轩住处的时候夜色已经暗了下来。
他现在要去找导演。沈染轩原本要陪他一起去的，但是被他拒绝了。
沈染轩的那番话虽然让他动摇了离开的决心，但也没有让他就此坚定留下来。所以他需要一个人再仔细想一想。
顾屿想了一路，也纠结了一路究竟是留下来还是离开，到最后也没有得出一个准确的答案。
他思考了很久，最后还是不决定把真相说出来，实在是那两个人侮辱喻冉的那些话实在是太龌龊下流，即便只是复述那些话对喻冉来说都是二次伤害。于是他只好另想了一个理由。
结果，等他见了导演，这个理由却根本没有派上用场。
依然是那间办公室。顾屿敲开门，等在里面的也依然是总导演和制片人。但是两人看到自己，脸上露出来的表情却不是自己预料中的严厉和愤怒。
“顾屿来啦，坐吧。”总导演看到他，脸上甚至还露出了一些笑意，声音也称得上是温和。
顾屿有些弄不清楚眼下的情况，呆呆地坐了下来，犹豫要不要先认个错。结果还没等他开口，制片人又接着笑呵呵开口了。
“今天白天的事情我们已经都了解清楚了，虽然确实是你先动的手，但情有可原，总得来说还是章、程二人有错在先，所以呢，节目组商量了一下，决定不追究你的责任，但是下不为例！以后不准再冲动了，知道吗？”
顾屿茫然地看着两人，不敢相信地问：“你们都不先问过我吗？”
总导演和制片人相视一笑。
“不需要了。”总导演说，“我们已经从其他人那里了解到事情经过了。你的做法虽然有待商榷，但也是为了维护导师，出发点还是好的，我们也都理解。而且章、程二人身为选手却在背后出言侮辱导师属实是品行不端，我们已经严厉批评了他们，他们也已经认错，保证不再犯，所以这件事就此翻篇，你们也都别再提了，以后专心训练吧。”
总导演说得这么详细显然是清楚了所有事情。顾屿一时有些意外，是章、程二人良心发现主动坦白的还是当时除了他们三个还有第四个人在场？
虽然沈染轩也知道事情真相，但顾屿离开前说过这件事他要自己处理，所以应该不会主动告诉导演。
顾屿忍不住问：“导演，你们是从哪里知道的？”
导演笑而不语：“这你就别操心了，赶紧回去训练吧，对了退赛的事以后也不准再提了，听到没有？”
“……”顾屿还想再多问一些，但是导演并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直接把他赶了出去。
导演的话也算是彻底击碎了他想要退赛的想法，估计以后想要离开就更加困难了。
顾屿站在门口叹了口气，准备先回去从长计议。
晚上的办公楼很冷清，大部分工作人员都下班了，楼道里安安静静。
顾屿一边想心事，一边走着。走进楼梯转角，他低着头并没有看四周，因此并没有注意到自他走进来起，黑暗的角落里就有一道视线一直在注视着他。
等他走下几步台阶，那道身影才从阴影出走出来，轻声叫住了他。
“是顾屿吗？”
静谧中突然响起来的温润男声对于顾屿来说熟悉而又陌生。
熟悉是这个声音他曾在网络和电视上听过无数遍，陌生则是因为这是他第一次亲耳听见这个声音。
顾屿浑身一颤顿时僵住不动了，听着身后越来越近的脚步声，面色发白，心跳如擂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