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无人知晓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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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宫野明美果不其然地推开了占卜室的大门。
她是一个很信守承诺，很有时间观念的人。
椎名弦很喜欢这种优秀品质，也不介意和这样的人相处、做“朋友”。
另外，和赤井秀一不同，在接下来的计划里，椎名弦并没有背叛朋友、让朋友陷入两难之境的打算。
演出来的东西，往往比真的要完美，而若是一直演下去，也和真的没有区别。
椎名弦请宫野明美坐入对面的沙发，友善地说：“明美小姐，今天你要来占卜的事情，之前已经说过了，只是具体要选择什么样的占卜方式，你想好了吗？”
说着，她拿起事先准备好的纸杯和茶壶，给宫野明美倒了一杯清澈解渴的花茶。
一个人出门坐车来到这里，肯定是多少有点渴的，就算不渴，在这种场合下看到有水，大概率也会顺便喝一口。
“还是说，要像上次一样，使用灵签占卜的方式吗？”
椎名弦做出了一点小小的推荐。
她知道以宫野明美的性格，十有**就会顺着应承下来，选择熟悉可信的占卜方式。
而正如椎名弦所预想的那样，宫野明美喝了一口水润润嗓子，便同意道：“那就还是灵签占卜吧，麻烦你了，椎名小姐。”
一筒灵签，一双手。
没有那些花里胡哨的伎俩或吹嘘，椎名弦只是简单朴实地筛选过了签文的内容，就可以这样开始占卜了。
所谓“卑不谋尊，疏不间亲”，椎名弦并不认同没有志气的前半句话，但认为后半句话还是颇有可用之处的。
她一个关系疏远的占卜师，没有必要去掺和前情侣之间的关系——虽然这关系里有极大的水分，不排除属于单方面一厢情愿的可能性。
与其说这是占卜，不如说是给宫野明美一个答案。
一个既符合逻辑，又宫野明美接受范围之内，符合她想象的答案。
这个答案不能过激到说“不是良配，立刻放弃，另择他偶琵琶别抱”，也不能不符合实际地说是“佳偶天成，合则两利”。
具体会是什么样，就交给命运吧。
很快，宫野明美就抽出了一签。
签文是：“其所厚者薄，而其所薄者厚1。”
凭借大学学历r国人的汉语水平，宫野明美哪怕能认出几个字，也不懂得其中深意。
于是椎名弦照例解释了一遍，并替她感到高兴地说：“明美小姐，你昨天让我往坏的方向说，我还担心你会抽到下下签呢，结果却是上上签。”
“这句话大致就是说，付出和回报不是对等的，有的人，施与他的恩德很多，回报却少，有的人，你为他做的很少，却获得了很多。”
“因为这是月老灵签，明美小姐你想占卜的也是恋情方面，所以往这个方向去理解就可以了。”
椎名弦说着，语句一顿。
这确实是很准了，把这段关系里的底都揭了。
而宫野明美听着，也眸光微亮，并不否认。
事实就是如此。
尽管宫野明美表面上默认了那段关系中的交易，也不会以“我付出的更多”来占据情感上的道德高地或讨要补偿。
可是，在潜意识里，宫野明美认为自己承受了很大风险，付出了更多东西的。
而诸星大……他是为潜入组织承担风险，不是为她，对她只是提供了看不见摸不着的情绪价值。
这就好比家庭经济来源的丈夫看待身为家庭主妇的妻子一样，表面上尊重爱护，内心却难免认为对方每天在家轻轻松松。
只有少数理智聪明的丈夫会把不参与市场交换的家务劳动当做有价值的东西。
宫野明美不过是处于“普通丈夫”的位置上，虽然留恋“妻子”，也不后悔曾经的事，但心里认为自己付出了更多实际的东西，有什么问题吗？
人之常情罢了。
而且赤井秀一还是强买强卖，最后才告知真相的呢。
椎名弦观察宫野明美的反应，便多少知道了她的想法。
挺好。
她还是能够客观看待事情的嘛。
椎名弦稍加思索，便将两个可能的解读都说了出来，随便对方选一个代入：“这支签文的指向有两种可能。”
“第一种，签文前半句和后半句代表着不同的人，你会遇到付出多回报少的人，也会遇到付出少回报多的人。”
就是隐晦地让宫野明美展望未来，别在一棵树上吊死，世界上男的不是多了去吗？
“第二种，签文指的是同一个人，只是时间点不同。”
椎名弦是个熟练上网冲浪的现代人，对追妻火葬场的套路也略知一二，要是宫野明美愿意代入这个，就让她代吧。
椎名弦只会在心里礼貌地表示“你开心就好”。
“也就是说，以前那个你付出很多的人，也许会在未来的某一天才回报给你，那时你就不需要再付出了。”
这两种解法，都很符合人性。
由于存在沉没成本，劝一个人彻底放下感情很难，但劝她对别人少付出一些，就容易得多了。
“关于签文的解读就是这样了。”
椎名弦也喝了一口花茶，非常关切地说，“由于我不知道具体的情况，也只能这么大略地说说了，明美小姐……你是遇上过忽略你付出的人吗？”
宫野明美此时听完了签文的解读，心绪正乱的很。
她感性上很希望自己是第二种，但理性上又不抱有太大希望，因为都过去这么久的时间了，大君也一点消息都没有。
“是遇到过。”
宫野明美叹了一口气，还是向同在组织这条船上的占卜师小姐透露，“是因为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是这样啊。”
椎名弦没有第一时间说“这种类型的人不适合谈感情”之类的话，反而顺着宫野明美的话应了一声，故意提起一些不相关的事，“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想起了师生恋呢。”
“明美小姐怎么看待师生恋呢？”
宫野明美为这突如其来的问题一愣。
自小受到的教育告诉她这就是禁忌的，而作为一个成年人，她也认为老师不应该和心理不成熟的学生谈恋爱。
“这是不好的吧。”
宫野明美迟疑地说，“老师和学生的地位是不对等的，因为老师学识阅历丰富，又在学校里有天然的职权，很容易就会让不成熟的学生产生好感，在这种情况下进行师生恋，是很没有职业道德的。”
椎名弦静静看着对方。
她当然能够以此入手，清楚地讲述青少年产生恋师心理的动机，普遍发生在什么性格的青少年身上，又该如何去引导和解决。
可椎名弦只是回到了原本的话题，语调柔和地询问：“明美小姐对那个人的付出是自愿的吗？”
现在的氛围，比起占卜师与客人，已经毫无违和感地无缝切换到了女孩子谈心。
宫野明美很自然地就接受了这一点：“是自愿的吧。”
一开始是不知情，后续知道之后，挣扎彷徨了一下，就自愿隐瞒对方是卧底的事情了。
“这一点就和师生恋很相似呢。”
椎名弦说道，“师生恋的事情被曝光后，身为学生的那一方大多都会替老师辩解吧，说他们是自愿的。”
“我提到这个，并不是为了否定你们之间的感情。”
椎名弦露出一个羞赧的微笑，“只是作为朋友——我可以认为自己是明美小姐的朋友吧。”
“作为朋友，我看待这件事情，就如同看待师生恋一样，会为里面的学生感到无奈。”
“以明美小姐对师生恋的态度，应该也能理解这种旁观者的心情，也就是我现在的心情。”
说完这些，椎名弦小心翼翼又真挚地看过去：“虽然严重程度有些不同，但我确实就是这么想的。”
所有的话里，没有一字一句明着说反对，而是更强调了作为女方朋友的担忧。
宫野明美在这样的眼神之下，不禁有些下意识地躲闪，脸上微热。
揣摩之后，她自然明白了椎名小姐的意思。
这不就是把自己当做恋情中的受害者来看待和呵护吗。
由于椎名小姐呵护和关心的情感流露得坦诚而柔和，所以此时的宫野明美，比起被揭开不幸恋情的难堪，竟然更多的是感到暖意和害羞。
宫野明美很想出声为诸星大辩解，讲述对方在生活中是如何体贴关心，又是如何有男子力，如何有能力的。
当时那样一个优秀的男人会选择她，她觉得非常幸运和惊喜，像是成为了爱情电影的女主角。
但仔细一想，这恰恰就像是师生恋里的学生，为了老师不断辩解，声称自己是自愿的。
而诸星大……呃，就确实有点像师生恋里的老师，本来就立身不正。
宫野明美谅解、包庇他是一回事，但诸星大有问题是另一回事。
宫野明美微微叹息，决定将此事搁置。
她现在脱离不了组织，原本幻想的美好未来自是免谈。
倒不如像椎名小姐给出的签文里那样，一切就顺其自然吧，也不要付出得太多了，否则再牵连到妹妹，又惹出一大串麻烦。
不过说起来——
“椎名小姐，签文后半句里的人，我认为指的应该是你呢。”
宫野明美活学活用地代入了，“我就没有对椎名小姐付出过什么，却得到了你的很多帮助。”
“明美小姐别忘了，你也帮了我很多啊，所以那个人，应该不会是我。”
椎名弦眼睛一眨，“而且，明美小姐刚才没有否认我们是朋友，那就没必要这么客气了。”
“弦小姐。”
宫野明美改换了称呼，并真情实感地操心起椎名弦的事情，“关于你的监控任务……”
椎名弦俏皮地立刻承诺：“我会省略掉私密的内容，那是我们两个的悄悄话。”
共同的秘密，让人迅速拉近关系。
“我不是指这个。”
宫野明美倍感安心，却又失笑道，“关于下一次的见面，理由不能再选择做占卜了。”
“嗯……下次的话，还是我主动来这里，然后就在甜品屋的窗边一起吃下午茶吧。”
宫野明美很快想出了一个主意，“这样一来，也能够让组织方面发现我们是朋友了。”
椎名弦看着她。
仅仅是见了三次面，就能让宫野明美为自己隐瞒事情，甚至反过来出谋划策蒙混组织。
椎名弦心想，这一定是赤井秀一做不到的事情。
占卜师眼睛亮亮，微笑着回答说：“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