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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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梯内。
云喻盯着手机屏保上和许沅的合照笑了下，伸出手指摸了摸了照片里许沅的眼睛。
他一直觉得许沅的眼睛很漂亮。
盯着某个人的时候，她的眼睛会变得黑亮黑亮的，像是盛了万千星河在里面，言语难以述说的心动，眼神早已替她说了千千万万遍。
只可惜，不是对着他。
云喻想到了和许沅刚见面的时候，那个时候她应该是被舍友拉过来报社团的。
而自己刚好是社团负责人。
可能是恰好有束光照在了许沅身上，也可能是她无意中的一个笑，又或者是因为她喊的那声学长，在那个瞬间，晃得他愣了神。
他从不是会藏着掖着的人，得到许沅的联系方式后便开始追求她。
可惜，每一次都被她以有喜欢的人为由拒绝。
刚开始他并不相信，直到某天他无意中瞥见了许沅手机屏保，是一张照片。
一张男生的背影图。
少年迎着光向前走，手里抱着篮球。夕阳西下，落日余晖，他像是散发着光一样。
尽管这样，云喻依旧没有放弃。
人海茫茫，好不容易遇到个自己喜欢的人，他不想那么早放手。
就算是块冰，也总有一天会化的。
直到今天他才看明白，在许沅的眼里，大概就只有那个人和别人，而自己无端地对她好，频繁的告白，是会对她产生困扰的。
虽然他很不甘心，但没办法，谁让他们相遇的时机不对呢？
电梯降到一楼，门打开的一瞬间他看到了江筠。
两道视线交汇在半空中，云喻察觉到了他对自己的敌意。
在江筠拎着东西和他擦肩而过的时候，云喻伸手拦住了他，偏头看他：“谈谈？”
江筠不耐烦地啧了声，正准备绕过他往前走，眼前人盯着他，声线微凉：“你喜欢许沅，对吗？”
江筠撩起眼皮看他，语气凉薄：“关你屁事。”
“你不想知道许沅大学的事情吗？”
果然，这话一出，江筠明显愣了下，随后嗤笑道：“用不着你跟我说，我自己有嘴。”
“那你觉得，”云喻唇角微弯了下，说出来的话却很犀利：“她会跟你说吗？”
“她刚上大一的时候精神状态一直不是很好，经常暴饮暴食，有时候周末在图书馆一坐就是一天，经常盯着窗户外面发呆，叫她也不应。”
“后来，我听她一个室友说，许沅晚上经常会失眠，有时候是拿着一张纸条抱着膝盖发呆，有时候又是拿着一本破旧的本子发呆，经常会偷偷地抹眼泪。”
“上了大二比之前好了点儿，但还是闷闷的不吭声，放假的时候基本不回家，寒暑假打工实习，有次无意中听她说，她家里没人，父母都不在了。”
云喻说着抬起头看了江筠一眼，“这些你都不知道吧，你觉得她会跟你说么？”
江筠面色很沉，嘴角下压着，“你怎么知道。”
“我就说这么多，你自己看着办。”云喻没回答他，站起身走了。
过了很久、很久，江筠才从回忆里脱出身，他盯着外头直晃得人眼疼的太阳，耳边全是云喻刚才说的话：
“家里没人，父母都不在了。”
所以这么多年，她都是靠自己的么？
“江哥，最近有个综艺节目——”
江筠仰靠着沙发背，茶几上堆着几个空的啤酒瓶，语气懒散：“不去。”
“可是刘导都邀请了好几次了，”陈安声音听着有点儿急：“咱们这一直拒绝不太好吧。”
江筠灌了一大口酒，水顺着嘴角滑落下来，他抬手擦了下，“那你替我去？”
陈安：“”
陈安：“江哥，粉丝们都想看你呢。”
江筠把剩下的喝完，罐子扔到一边，语气有几分漫不经心：“再说，我考虑考虑。”
电话刚挂断，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他闭着眼睛没理，那边却坚持不懈，敲了又敲，直到江筠感觉有点不耐烦，他才站起身去开了门。
许沅抱着洗好的衣服紧张地站在门外，右手抬起，手指屈着，看起来正准备再敲一次。
看清是谁后，江筠双手抱胸头靠着门框，上下扫了眼许沅，“有事儿？”
许沅轻咽了咽口水，把衣服递出去，小声说：“你的衣服。”
江筠只低低地瞥了眼，没半点要接过来的意思。
许沅尴尬地伸着手在半空中，半晌后讪讪地收了回去，“你不穿了吗？”
江筠答非所问：“怎么没陪你学长？今天不是他生日么？”
许沅垂着眼，睫毛长而卷，挺翘的鼻尖有些发红，看起来很乖的样子，她说：“你很讨厌他吗？”
下一秒许沅被人扯着胳膊拉进门，被抵在玄关处，江筠死死地盯着她，像是生怕错过许沅的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当时为什么会转学？”
江筠的手劲儿很大，拽的许沅有些吃痛，她试图甩开，却反被抓的更紧。
“因为，我爸妈离婚了。”
终于等到许沅说了出来，但江筠明显有点不相信：“就因为这个？”
许沅嗯了声，他松开了手，拿过衣服后突然听见她说：“江筠，你想看电影吗？”
男人身形一顿，低眉寻找许沅的视线，看到了她垂在身侧握的发紧的手，他没应，带着衣服回了卧室。
许沅鼓起来的气顿时泄了下去，她转过身正准备走的时候，听见身后那道声音响起：“行啊，去哪儿看。”
“你确定，”江筠目光落在大屏幕上正在播放的丧尸片段，偏头看向许沅，“你能看的了这个么？”
许沅正在想着之前从手机上查到的攻略该怎么自然又不明显做作地实施，完全没听到江筠说的话。
等她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准备往江筠那边挪一下屁股的时候，眼尾那儿突然一道湿热的触感，她下意识抬头看，对上了江筠幽黑的眼眸。
许沅：“！”
江筠：“”
刚、刚刚才那是
江筠他什么时候坐过来的？
我是不是不小心占他便宜了。
许沅脸上红晕越来越明显，幸好周围光线昏暗不至于使她看起来害羞的太过于明显，她僵着身子没动。
果不其然，江筠双手抱臂往后仰靠着沙发，也不看那些血腥的画面了，直勾勾盯着许沅，“怎么？”
“看个电影还想占我便宜。”
许沅：“”
我其实不是故意的你相信吗？
被他不小心亲到的眼尾处开始发热发烫，许沅舔了舔发干的嘴唇，清了清嗓子，又不动声色地往回挪了挪，半晌后才突然冒了句：“那个。”
江筠：“嗯？”
许沅心跳的极快，撑在身体两侧的手怎么放都觉得有些不自在，手酸酸的，她视线不受控制地乱瞟着，垂下来的头发遮挡住了她的侧脸，她接着把话说完：“你，要喝水吗？”
江筠：“”
许沅自顾自地站起身去拿水，突然被人拽了下，她跌坐在沙发上，第一个念头居然是：
江筠怎么这么喜欢拽人胳膊呢？
“喂，你不对我负责？”江筠一手拽着许沅，一手撑在她身后，呼吸间吐出的热气慢慢地染红了许沅的耳朵，她听见他意味深长地说：“还有，我的被子枕套床单什么的，你还没对他们负责呢。”
许沅：“”
她现在一个头两个大，都忘了这件事了。
被他这么压着，有点呼吸不过来。
她抬起手撑在江筠胸前，试图推开他，小声问：“我能不能一个一个负责。”
江筠被她推着却纹丝未动，闻言挑了下眉：“嗯？”
许沅支在沙发上的手挪了下，不小心碰上他的手，像是碰到了一块刚从火炉里取出来的烙铁，她被烫的瑟缩了下，又收了回来，“我去拿个东西。”
江筠哦了声，身体往后坐了坐，眼神盯着她离去的背影，无人在意的电视机大屏幕上的进度条丝毫不影响地走着剧情，播放到了直升机向下抛扔被感染的丧尸片段。
“给你”许沅把手里的东西给了江筠，“你擦一下吧。”
她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对刚才那个意外的亲吻负责，只想到了这个办法。
江筠看了眼那粉色的包装：［xxx湿巾］
江筠：“”
他简直要被许沅给气笑了，他没接，只盯着许沅看，“这就是你负责的方式？”
许沅拆开自己手里的包装，拿出那片湿纸巾正准备抬手擦眼尾那儿，闻言顿了下，懵懵地反问道：“那应该怎么负责呢？”
一个念头倏然钻了进来：总不能亲回去吧。
想到这个许沅脑袋直冒烟。
她抬手拍了拍滚烫的两颊，想什么呢？
“很简单。”江筠身子往后一靠，嗓音低沉：“你回答我一个问题，就当抵消了。”
许沅捏着手里的纸巾，攥紧了些，被挤出来的水顺着指缝滑落出来，滴在地板上。
一滴、两滴、三滴
像是在给她倒计时。
片刻后，许沅深呼吸了口气：“什么问题。”
江筠指尖搭在沙发上，食指轻点着，看起来一副谈判时游刃有余、云淡风轻的样子，他故意拖长声音想看许沅的反应：“你是不是喜——”
许沅似乎早就猜到了他要说什么，她一直以来蓄积的勇气终于在这一刻释放了出来，迟早要面对的，终究是躲不过。
胆小鬼是得不到任何东西的，因为他们根本不敢靠近，也不敢追寻那个答案。
没等江筠把话说完，她就干脆直白地承认了：“是。”
江筠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异色，许沅正沉浸在自己的独白里没有注意到：“我是喜欢你，从十五岁就开始的。”
“但是我那个时候很差劲，长的很胖、学习吊车尾、大家都把欺负我当成一种乐趣，我那个时候莫名有了种逆反心理，就想着得过且过就好了，反正没有人在意我。”
“连我爸妈当时，在我被人欺负被老师误解的时候，都觉得是我的错。”
说到这儿，许沅黑亮的眸子泛起一层水雾，眼睑通红，眼泪蓄在眼眶里要落不落的，声音哽咽着：“可是那个时候，你出现了，你无意中救下了我，当时应该也没有想到那个胖胖的、只有一面之缘的女生会喜欢上你吧。”
许沅吸了吸鼻子，继续说：“从那之后，我就开始好好学习、开始控制食量减肥，不想再继续堕落下去，因为有了一个想要追寻的目标。”
手里的湿巾被攥的发紧，里面剩余的水全部被挤压出来，地上多了一滩水渍。
是你让我有了追逐梦想的动力和勇气，换句话说，是有了追光的勇气。
“你可能不记得了，我那个时候一直在想，是不是我足够漂亮努力了，你就会转过头来看我一眼，哪怕一眼。”
许沅说到这儿扯着嘴角笑了下，“后来我发现，你身边追求者很多，根本就不缺我这一个，甚至，你可能都不知道我。”
“高中的时候，你有天突然问我是不是四十七中的，说实话，我当时心里很矛盾。”
眼泪终于蓄积不住了，顺着脸颊滑落下来，汇聚在下颚处，“想承认却又不想承认。因为我那会儿真的很糟糕，我不想让你知道我以前的事。”
“没有人会想把自己最糟糕最坏的一面展现给喜欢的人，可能是自尊心在作祟，我也同样。”
或许是太害怕听到他接下来的话了，许沅说了一通之后下意识地想把自己藏起来，转过身的同时抬手擦了下眼泪，嘴唇微微颤抖着。
心底有个声音一直在小声哀求：求你，可不可以不要当着我的面拒绝。
这些话许沅觉得自己早就应该对他说了，在重逢的时候。
至少那个时候和他交集少，坦白的话之后可以当做无事发生，也不会觉得尴尬。
拖了这么久，许沅在蓄积勇气的时候，又觉得他会不会有点喜欢自己。她常常在夜深的时候对着曾经他给自己画的简笔画发呆，又或者对他对自己说过的某句话、某个落在她身上的眼神胡思乱想过度解读。
可能因为他无意中的一个眼神就会觉得他会不会也对自己有那么一点意思，暗恋成真的几率很小，特别是另一方过于优秀，可以说表白成功并在一起的几率是真的很小很小。
许沅在大学的时候有个室友和她情况差不多，喜欢了一个男生三年，最后笑着哭、哭着笑看他和他的女朋友官宣秀恩爱。
那个时候，许沅几乎从她身上看到了自己的以后。
她也会这样吗？
也会笑着接受江筠谈恋爱吗？
但她有时候也会大胆的想，那个万分之一的几率如果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呢？
暗恋中的人自卑的同时又都是自恋的。
“许沅，”江筠的声音有几分喑哑，听着许沅撕开包裹着自己脆弱不堪的包装，呼吸时心脏一抽一抽地疼，他声音都不自觉地跟着弱了几分：“怎么不早点说？”
许沅眨了眨眼，一滴眼泪飞快地掉落在地上，她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江筠盯着眼前手足无措的许沅，缓缓站起了身，他是想过可能在很久之前就和许沅认识，但没想到是因为这个。
确实，许沅说的那件事他印象里只有个模糊的大概，他只记得当时心情不怎么好，单纯地想把火气发泄在别人身上，而那个时候，无意中撞见了几个小混混欺负一个胖胖的女生。
他不是见义勇为，也不是路见不平一声吼的人，在那个时候可能单纯是出于想要揍人的心理，却没有想到因此救了一个深陷泥沼的垂死者。
而许沅，大概一直都是他的那个意外。
江筠从小到大没喜欢过女生，对他来说，只有两件事是重要的，一个是街舞，另一个则是学习。
他这么多年一直在为了这两件事努力着，没有多余的心思分给除此之外的人。
就这么心无旁骛了地做了十七年，直到碰见了许沅。
她和自己一样，都在为了梦想努力。
他曾经无意中撞见过许沅边吃饭边看书，甚至为了做出一道题能在哄乱的教室里安静地坐着，即使废了好几张草稿纸也不急不躁，看见她解出题的时候那种满意的开心的笑容，就像在发着光一样。
他也在不知不觉中，被她吸引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会不自觉地关注许沅的一切。
看见她因为学习而忘了吃饭，他会借口多买了饭然后强塞给她，听她软糯又不好意思地说一声谢谢。
会在课间趁着她睡觉的时候，偷偷地看着她露出的半个绵软的脸颊。
会在看她拒绝告白的男生时，心里说不出的满足和愉悦。
会忍不住萌生出想要欺负她的念头，想听她软软地喊自己的名字，想跟她距离拉近些。
不止是同学，不止是同桌，不止是朋友也可以是更亲密一点的关系
“你觉得，我会拒绝你。”江筠把话说完：“所以你不敢说，对么？”
许沅没应声，好半天江筠才听见她低低地嗯了下。
在他刚张了张嘴还没说话的时候，突然听见许沅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和勇气，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你能先别拒绝我，给我一个追你的机会。”
说到最后她牙齿都有些打颤，腿也不受控制地微微抖着，许沅垂着的手按着大腿，试图使它停止颤抖，她最后艰涩地说：“行吗？”
隔了很久，都没听到身后人说话，答应或者拒绝。
许沅感觉到自己的心脏仿佛被高高的悬吊起来，她现在就好像一个等待判决的囚徒，生或者死全被掌握在别人手中。
她正僵着身子没动，突然被人从身后拽了下，她毫无防备地半转过身子，下一秒她被拥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许沅彻底愣住了，泪腺涌出的眼泪被这个突然的举动惊的蓄积在眼眶里打转，没落下来。
“你可以对我表白，也可以追我。”江筠唇覆在许沅耳边，许沅的耳尖被他呼吸间吐出的滚烫炙热的气息染的滴血般的红。
他慢条斯理、逐字逐句地说着，许沅理智全然崩塌，整个人完全呆滞住。
她听见他说：“这是我给你的底气。”